不老之泉位于王国的东部,从皮尔村出发,即使是骑着马日夜兼程,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这个旅途注定是很漫长的。
王国地域辽阔,但是道路却不发达,两个城市之间只有一条大道。出于安全考虑,大道尽量绕过了可能会有危险的地方,这也导致了走大道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不过如果不是万分紧急的情况,人们都会选择走大道。
为了避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洛里决定沿着大道走。但皮尔村这样人迹罕至的偏僻小村,一年下来都不会有多少人经过,自然就没有必要修建道路了,况且村子也没有那么多钱去修建。洛里想要走大道的话,他就必须先到科勒城。
皮尔村和科勒城只隔着一片树林,这片树林虽然不大,但要徒步穿越的话还是得花上一天的时间。所幸洛里上学的时候经常穿越这片树林,熟悉的很,不用担心迷路的麻烦。
天色越来越暗了,尽管树林里没有魔物和野兽,但要携带着一个受伤的少女在夜间行走并不安全。洛里赶在看不见东西之前搭好了营火,准备在树林里度过一个晚上。
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洛里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搭起营火的情形。那时的他才十四岁,正准备要到科勒城去学习魔法。虽然那是他的第一次野营,但他却轻松的搭建好了营火。当炽热的火舌从木堆里吐出来的瞬间,他顿时信心倍增,觉得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事可以难到他的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将来成为大师级的魔法师,重振维伦德尔家族的威风。
十一年过去了,要说现在的洛里和当时的洛里有什么不同的话,其实也没多少不一样,他们还是同样的没有资质,同样的没有本领,同样的不能振兴家族。唯一的区别在于,现在的洛里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
洛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了。不过不用担心,这片树林没有危险的。”感伤过后,洛里对少女说道。
洛里搬了两块石头到营火旁,他坐到了其中一块石头上,然后将早些时候在小溪里抓到的鱼放到火上烤。
少女静静地坐在洛里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变得越来越熟的鱼。
“你在做什么?”少女突然发问。
“呃,你是在问哲学问题?”洛里不明白烤鱼有什么好问的。
“为什么要把鱼放到火上?”
“……不然你要直接吃生鱼?”洛里没好气地笑了一下,他心想怎么会有人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不是直接吃的吗……”少女偷偷地瞄了洛里一眼。
“……看来你们那条村的习惯有点奇怪啊。”洛里停下了烤鱼的动作,用着怜悯的眼神看向少女。
少女不再发问,双手抱着腿,安静地看着洛里烤鱼。
过了一会儿,鱼烤熟了。洛里等到不烫嘴的时候才将鱼交到少女手中。
“没有调料,所以没什么味道,将就着吃吧。”洛里吃了一口,毫无味道可言,就像是舔了一口流水。
在洛里刚要吃第二口的时候,一根木棍从他眼前飞过。洛里寻思着这不是自己用来烤鱼的木棍吗,难道说少女已经吃完了?她看起来挺娇小的,没想到胃口这么好。
洛里看了看少女,结果却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情景——少女的脸颊鼓鼓的,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在她咀嚼的时候还能听见像是骨头被啃碎的“咔~咔~”的声响。随着“咕”的一声,所有东西都吞进了肚子中。
少女竟然将整条鱼一口气吃掉了,连骨头都不剩!
“额……那个……你没事吧?”洛里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身上的伤口还有点疼。”
“额……不是……我是说那个,鱼……”
“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原来用火烤了之后味道会变得这么棒!”少女两眼发光,激动地说道。
“啊哈哈哈……好吃就行,好吃就行……”洛里惊呆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虽说他在魔法学校见过千奇百怪的魔法,但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猎奇的进食方法。如果是一个邋遢的彪形大汉说不定他还能接受,但一个娇美的少女做出这样的行为,确实会给他的心灵带来不小的打击。
洛里呆呆地看着火堆,没有心思吃烤鱼了。
“那个,我还能再吃一点吗?”少女看着洛里手中的烤鱼,手指伸到了嘴边,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啊,哦……”洛里下意识地就把鱼递了过去。
少女接过后,把木棍一抽,一扔,然后就准备把鱼塞进口里了。
“等等!”洛里马上回过神来,按住了少女用于进食的手。
“你是个漂亮的女孩,你不能这样吃东西。”洛里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教你另外一种吃鱼的方法吧,这样子吃的话鱼会更好吃哦。”
之后洛里洛里又烤了一条鱼,当着少女的面展示了吃鱼的正确方法——其实只是一点一点的将鱼肉咬下来,慢慢咀嚼然后吞下。
少女看着洛里的动作,笨拙地模仿着。
“好像真的变好吃了!!”少女惊喜地笑了。
“……你觉得好吃就好了。”洛里松了一口气。他心想就这样继续诱导下去,终有一天少女就可以摆脱那惨烈的吃相了。
晚饭过后,洛里如释重负地躺在了地上,看着头上那遮挡住天空的繁茂树叶,叹了一口气。早些时候他看着这么一个美少女还会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但现在他兴致全无,反而觉得她像个无知的小孩一样需要人照顾。
……
晚饭过后,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洛里和少女因为无事可做一直看着火焰在那跳舞。
“那个……”实在是太过无聊,洛里主动发起了聊天。
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嗯?”坐下的时候洛里比少女要高出更多,少女说话的时候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同伴之间的称呼也是很重要的,你可以叫我洛里。”
“洛里。”少女立马回应了。
“嗯。”
少女没有说话了,话题就这样终结,四周又变得安静起来。
“所以,那个……我应该怎么叫你?” 洛里的手在不断摆弄自己的头发,好像满不在意的样子。
“我……想不起来了……”少女摸着额头,尝试着去回想,却以失败告终。
“抱歉,我忘了你失忆了。”洛里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居然蠢到问一个失忆的人名字。
这次轮到洛里终结话题了。
片刻后,少女忽然开始了喃喃自语。
“伊……伊……尼亚……尼……”
“嗯?”洛里没有听清。
“尼亚……尼亚……”
“妮娅么,真是个好名字啊!”洛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我以后就叫你妮娅吧。”
“啊?”妮娅正要想起什么的时候,洛里打断了她的回想,她便没继续想下去了,只回了洛里一声“嗯。”
……
第二天早上,睡醒觉的洛里睁开眼后却什么也看不见。把手往脸上一摸,感觉到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像摸到了稻草一样。他把稻草往旁边一拨,终于恢复了视野。
他起身一看,发现原来是妮娅那深红色的头发在他睡觉的时候披到了自己的脸上。再看一眼妮娅,她的睡姿也很是奇异——臀部枕在小腿上,两只手放在脑袋两边,趴着睡觉。洛里心想,这姑娘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是跟着什么奇怪的父母才会变成这样的,看来就连怎么样子睡觉都要教她才行。
洛里起床的动静太大,把妮娅弄醒了。她缓缓地坐了起来,伸出舌头绕着嘴唇舔了一圈。她睡眼惺忪的样子确实很可爱,有那么一瞬让洛里有点心动,但她嘴巴的动作立马打消了洛里的念头。
妮娅站了起来,她看起来就像是倒过来的拖把,头发乱蓬蓬地耷拉下来。即使和她靠的不是很近,也能清楚地看到从她深红色长发里伸出来的凌乱发丝,仿佛像是一堆杂草长在了她的头发上。
“那个,或许你可以整理一下你的头发?”洛里才反应过来妮娅的头发有点太长了,怎么说也不应该长到小腿这里吧。
“怎么整理?”妮娅一脸天真无知的样子。
“……”洛里渐渐习惯了和妮娅打交道,还是不要太多话比较好。
洛里想着自己帮她整理也不是不行,但是这么长的头发整理起来要耗费很多时间和力气,而且按着妮娅的性格,整理后肯定又会弄乱。如果短一点的话,自己还是能帮帮她的……
“这么长的头发,你不觉得很不方便吗?”洛里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方法,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不方便吗?”
“……你觉得呢?”洛里被妮娅反问,却还能微笑着再问回去。他已经掌握了和妮娅沟通的技巧了。
“方便吧?”
妮娅一脸无助地看着洛里,而洛里摆出一脸的不可思议回看她。
“唔……那就不方便吧。”
“那当然不方便啦。”洛里高兴地笑了。
“把它剪短的话你就会轻松很多了。”洛里已经掏出了剪头发的工具。
“那就剪短吧。”妮娅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咔擦~咔擦~”的,洛里不一会儿就把头发剪短了,垂下来刚好到肩膀的位置。洛里还顺手做了一个结实的草结,帮妮娅绑了一个单马尾。现在她看起来精神多了,变成了一个阳光活力的青春少女。
剪完之后,简单地收拾了行李,他们就继续上路了。
那被剪下来的深红色头发,静静地躺在已经熄灭了的营火旁边,在斜阳的注视下,映射出艳丽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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