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盖世?
听到这句与其说是奉承,倒不如说是暗讽的话语,小公主怒极反笑。之后便在脸上挂上了假到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笑容。满是笑意的眼神直盯着莉娜,使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接着手上动作加快,拖着那具残破的棺材来到一座极为显眼的法阵前。
莉娜看着她的动作,心底突然升起一丝不安,于是有些犹豫地发出询问:
“你......你要干什么?”
“作为挑衅本公主的代价,我要做的当然是——奖励一下你咯!”
梦娜眉目含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怀好意几乎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只是似乎意义不大,毕竟此时的莉娜即使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见莉娜没有回应,梦娜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随着棺材的一点点开启,一股轻微的不适自莉娜心底产生,似乎里面有什么会让自己不舒服的气息。
而当小公主将其完全打开时,夺目的光芒差点闪瞎莉娜此时并未拥有的双眼。一片光芒之中莉娜自指缝之间悄悄窥探,才得以一览此物尊容。
模糊的人形表面是金色的外壳,双目微合面色祥和。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宝相庄严,天地气运赐福之人。
这一“伟大发现”则是差点给莉娜吓出来个三长两短,顿时看向梦娜的眼光都完全不同了。
惊了,这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小公主居然给自己找来了一副圣人遗蜕。
顿时莉娜连从梦娜手中掉下来摔死的心都有了。
您说您找来什么不好,还非就拿来这么一副圣人遗蜕来恶心自己不成?
虽然记忆已经所剩无几,但是自己曾经干过什么"好事"还是可以通过自己本能的反应看出来的。
起码一个正常的良好平民是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忏悔感的。
于是莉娜打定主意要和梦娜打太极,死活不同意便是。只是仔细一想便意识到——自己此时这个状态好像没有办法做出反抗来着……
妈耶,那我凉了呀。
然而梦娜并不在意此时莉娜丰富的内心活动,直截了当地将莉娜往那副圣人遗蜕上一扔,接着便不顾莉娜撕心裂肺的惨叫直接开启法阵。
于是此时原本就对这具遗蜕犯恶心的莉娜内心抵触更胜一筹,只是奈何法阵加持下的遗蜕更添几分火热。烈日般的高温就这样赐在了莉娜的身上,以至于莉娜感到到了无以复加的境界。
仇恨的情绪凝集着,分量多到似乎是要将梦娜生吞活剥般。
然而不幸的是,梦娜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便凑过来,掏出最后一块净化石在莉娜面前笑嘻嘻地打趣道:
"感觉自己配不上这副躯体而自惭形秽,接着把自己的错误嫁祸给我了吗?"
接着她很认真地摇了摇食指:"这可不行呢。"
"那么……该怎么办呢?"
小公主一副向莉娜征求意见的样子,只是完全没有让深陷痛苦中的莉娜回答的意思。
"该……怎么办好呢?"
此时的梦娜倒是像一个真正处于这个年龄阶段的少女了,她孩子气十足地在法阵的周围蹦跳着绕圈,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正在经历圣火焚烧的莉娜。
"决定了,就让你少受一会罪,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嘛……"
于是随着她轻飘飘地一挥,那块晶石便迅速落到莉娜旁边,于是这白光夹杂着灿金,给予了莉娜难以言喻的感受。
莉娜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绑在十字架上用炎化了的热水冲洗,同时享受着灵魂和意识的双重摧残,感受着双倍的痛苦。这感觉实在让莉娜难以言喻,爽快到想要把一旁津津有味看戏的梦娜抓过来一起"享福"。
莉娜就这样经受着极大的痛苦,在崩溃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挣扎,最终才得以昏迷过去,在意识模糊中暂得安宁。
…………
情绪沉寂,意识朦胧,一丝丝曾经的记忆慢慢展现。
她依稀记起,那是一个寒雪飘飞的冬季。
她还是如同往年一样——独自一人带着所剩无几的家当,摆在路边典卖。
这最后的几样家具她都认得。
这张桌子,全家曾一同围在它旁边吃过饭。
这个凳子,是小时候父亲因为她够不到桌面而拿小铁锤和凿子用一块木料做的。
她还记得,母亲在故去前,用那双因过度劳作而伤口开裂的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珠,并告诉自己要好好活下去。
但现在,所有的钱都花光了。
家中所有的食粮都没了——即使她是那样节省地精打细算。
现在,除了她自己外,她便只有这几件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家具了。
不是太懒不愿工作,而是任何好的活计都轮不到她。
冷雪飞扬寒风刺骨,身上单薄的布料显然是不足以遮挡寒冷。在这冬日里,所有的人都呆在温暖的地方,除了一群家破人亡的浪荡子和她自己。
若是她也犯过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也就罢了,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啊。
自己明明有作为一个好孩子去对待身边所以的人,自己明明有虔诚向往那虚无缥缈的光明。
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要遭到这样的待遇呢?
于是她的心里有些委屈,泪水在不知不觉间再一次涌出。
但她还是止住了这份情绪,用双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她认为,
自从母亲离去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应该是大孩子了。
该承受委屈,该放下那些无谓的东西去思考一下自己下一顿饭要吃什么,有什么可以吃了。
她经常见到那些遇到一丁点挫折就扑向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但却从来没有产生过嫉妒或是羡慕的情绪。
不是她不想要,而是她不敢想。
她不敢想象衣食无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的生活。
她不敢想象有人宠有人娇惯的日子。
她也不敢想象烤肉的味道,不敢想象宽敞的房间,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身上的衣服能够厚一点,那会是什么感觉。
她只敢想她自己。
只敢想熬过了这个冬天,自己就可以再次去矿井里"捡石头"了。
只敢想卖掉了这点东西,自己就可以换得几块铺子里因烤糊而卖不出去的便宜干粮了。
而即使是当初和自己一样惨淡的一个孩子摔死在了那个仿佛能够吃人的矿井里,她也还是要去。
害怕吗?
她铭心自问——
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又怎么可能不想去尝尝那富贵人家煮的肉的滋味?哪怕只是尝上一口菜汤。
她又怎么可能不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慈祥的父母可以让她扑在他们怀里撒娇?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能够靠想象来想出来的,很多东西也不是能靠努力去换来的。
在这刺骨的寒风中,她紧了紧自己身上那张与自己体型相比明显宽大的,母亲留下的没有了扣子的破旧深红色袍子。
牙齿在口腔中颤抖,她的大半身体已经没有了知觉。
【为什么?为什么路上会没有人呢?】
她哪里能够想到,其他人都在灶炉旁裹着比她身上这件厚实得多的衣服取暖呢。
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过去祈求他人的怜悯和施舍。
有很多东西她可以忍受,包括寒冷和饥饿。
但是她无法接受的是,别人蔑视的目光、伤人的耳语,以及自己完全放弃尊严后会变成的样子。
或许那样做,自己可以过得比现在更好。
虽然条件所迫之下,她无法经常梳洗。但她的姿容竟也丝毫不逊于常年逛荡于胭脂铺的那些女子。
还记得曾经自己在河边梳洗,路过的一个流里流气的混混迈着那自以为牛气的触电式抖动步伐凑近。
于是听到异声的她突然警觉回头,却发现了一张有些表情呆滞的脸。
但那张脸很快回到了原先的痞气状态,顶着眼前这位稚嫩的面孔,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五十铜臭,夜计,允不(否)?
这句话自然是修饰过的版本……
本来就只能当做是他闲得那啥,跳出来口嗨两句。毕竟这些钱可不是他这种天天掏自家家底的浪荡子能拿的出的。
但是她却出奇得愤怒,浑身颤抖,瘦弱的双拳紧紧握住。
只是这愤怒还未来得及持续,便由一股悲意遮盖。
于是她哭了,本来就只是个孩子的她哭得很伤心。
之后的事情记不太清了,印象中只有那个人心虚跑开的身影和几句于她来说毒辣的话语。
毕竟即使是这里,也是有着类似法律的东西存在的。
若是成年人还好说,毕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就觉得文文静静的懂事孩子,确实是在法律那边会完全占理。
但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她的全身已经冻僵。随着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模糊,她的意识也渐渐变浅。
终于,她那双已经结霜的漂亮眸子上的睫毛一眨,眼前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其中女方似乎一直在埋怨着男方把时间和热情浪费在平民身上,不去快点找齐未来的同伴们。
但那个褐色短发的男性眼神坚定,似乎是已经下定决心。
他在寒风中向莉娜伸出了手,开口询问道:
"愿意……加入我的队伍,成为我的同伴吗?"
当时莉娜并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地递出了自己的手。
于是,她便成为了这支由循着时代大势的勇者组建的队伍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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