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表现得再怎么成熟，本质上，从设定上来讲，她只是一个冷漠的，有勇气的小女孩。
所以我真是脑子敲坏了去问她该怎么办。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手术室，这里就是陈星为我们腾出来休息的地方。
我和妹妹两个人坐在一张床边，大腿上放着餐盘，里面是特供的营养晚餐。事实上这褐色的黏糊糊的食物更加使我失去食欲，不过我还是能吃下去。
味道还行，似乎是豆制品和肉汁，还有一些添加的维生素。
妹妹满不在乎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一旁的床头柜边放着三杯饮料，蓝色的液体中还悬浮着些许没有溶解的颗粒，就像宇宙中的银河，排列纵横，毫无逻辑。
“遇上什么麻烦了？薇拉让你有些受不住了？”
“受不住不至于……出了点很小……的意外。”我搅动了一下盘中的浆糊，叹了一口气，舔了一下勺子。
咸味和微微的酸味，有一点点的油腻，一些香料的气息很好的掩盖了过去。
“讲讲。”妹妹说道，看了我一眼。
我放下勺子，摇了摇头。
这里有监视器，不能讲。
设定里，除了关押实验体的房间没有监视器，其余地方都有。
我当然考虑过全部都设置满监视器，但这样的话小说完全就没法进行下去了，于是我留下了这个漏洞。
“靠，看上去发生了一些毁坏三观的事情嘛……”妹妹用勺子敲了敲碗，金属震动的声音在房间里拉长。
“其实我觉得如果陈星在监视的话，他已经能从我们的话里推断出些什么了……”我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林小铃。后者在打点滴，暂时还不太适合进食，躺着就像睡美人一样。
“你在想睡美人？”妹妹看见我挪开目光就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了。
“是啊……第一区我最早就是考虑这么写的。”我舀了一勺糊，塞进嘴里，让唾液湿润，直接从喉咙中划过食道。
番茄吧。
“我猜猜，尼尔盖曼。”妹妹说道。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啊。”我点了点头，“从尼尔盖曼的某一个短篇小说后记里面找到的灵感。”
“《烟与镜》？”
“我记不大清楚了。”我摇了摇头，“零号就是原本设定的薇拉。”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按照原来的写的，这样我们现在可能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零号一直沉睡，她是最早设定的女主角。后来……出现了一点转变，让我放弃了原有的剧本。
睡美人谁不爱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第一次在现实里面见到家庭生活非常……不和睦的家伙。”我慢慢说道。
“是啊，很少见。”妹妹深以为然。
“西尾维新？”
“为什么要提他。”
“烂俗的家暴背景啊。”
“嗯，的确。”
“我一直以为只有小说里有。”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离奇。”
“这倒是，的确是。”
我草草地将晚餐吃完，放下盘子，呼出一口气。
“可能谁也不会想到我来这里找罪受只是为了让六号能返校上课。”
“是啊……再无聊的小说都不会这么写。”妹妹附和道。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薇拉说陈星就是全貌的化身。
但我觉得不是。
深夜，刺耳的警报声将病床上的我吵醒，我摇晃着沉重的脑袋，步履蹒跚地被一个员工领到了陈星的办公室。
“哈切……这大半夜的发生了什么事啊……”我精神不振地看着眼前，依旧精神抖擞、儒雅随和的陈星。
“一件……非常出乎意料的事情……”陈星的面容非常的严肃，他手里攥着一支钢笔，看着远处屏幕上的图像。
“还有能让你出乎意料的事情啊？”我说道，“我还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谁出事了？”
“那个入侵者，钱醒。”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毕竟这个受虐狂的精神怪异的大眼睛女孩，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不想接触的印象。
“这个小疯子搞了什么事情出来？”
“她偷走了一颗心脏……”
“心脏？”我一头雾水。
“罪恶之心。”
罪恶之心……？这是什么……等下……我好像有点印象……
“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不记得……”
“我们很早以前在迷宫里面获取到的东西……你不知道吗？”陈星博士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
“你给我形容一下？”我的脑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段落。
“一颗刺着人脸雕纹的骨头心脏。”
陈星每吐出来一个字，我的困意就消减几分，到最后，我整个人已经完全惊悚到四肢僵硬了。
“这……这不可能啊？我，我没在第一区里面写过这个东西啊？”
我失声叫到。
罪恶之心，这是我写的第二区里面出现的真正神器，拥有可以满足他人一个愿望的能力……但代价是将二十名拥有异能的纯净少女血祭，罪恶之心才会回馈愿望。
为什么一个臆造出来的东西会在第一区里面出现？
这完全不合理，完全不合理！第一区在深层梦境出现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是一本唯一发布了的书……但是第二区，第二区完全不可能！
“什么意思？这个东西……”陈星看到我这副模样，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我们从来没有研究出过这个东西的用途……”
二十名拥有异能的纯净少女。
你妈的，整个研究所里不全是“拥有异能的纯净少女”吗？
“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往迷宫方向走……”陈星指了指电脑，“你要去？”
我正想点头，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为什么是“我要去？”
陈星想引诱我去？
“你的员工们呢？为什么连个小女孩都看不住？”我极快地说道。
“她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陈星苦笑了一声，然后点了几下桌上的遥控板，电子屏上立刻切换出几个历史图像。
这个女孩蹦蹦跳跳地一路走，一路上的员工莫名其妙地就浑身长出一些类似树木一样的枝条，然后完全被固定在通道一侧，血液和混合机油从员工们身体各处的缝隙之中渗出，将整个地面都染成了污浊的颜色。
女孩毫不在意地上的污秽，地上留下了一个一个肮脏而血腥的印记。
她一路走到了某个最为隐秘的实验收容室，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被特殊收容的“罪恶之心”，途中所有的安保措施完全失灵，没有一个触发。
拿到心脏之后，她对着角落的微型摄像头笑了一下，旋即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我要疯了。
——
情人节过了，我依旧是高贵的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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