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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

  • 零点
  • 孝先
  • 2019-07-29 21:29:15
零点

他躺在同伴的怀里,半睁着眼睛。但是他却已经感受不到同伴的泪珠落到他脸上的感觉了。

他的体温越来越低,眼里已经见不到一点光泽,连肤色也逐渐地变成令人绝望的只有死人才有的灰白色:他死了。这已经成为了事实,无论再怎么去改变自己的想法,他的心脏也已经不会再跳动了。

他和她有故事,就和他和他的同伴们的故事一样:除了他们自己,没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属于他的故事,已经像坏掉的钟表一般,不会再动一步。

没有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或许又是他们的事迹太过平凡,就和那些普通的冒险故事一样沉淀在时间之海。

初秋的夜晚比春夏出现得还要早一些。尽管天空才开始逐渐地染上火焰一般的橘色,现在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瑞普尼亚镇街道上的行人数量开始稀少起来,酒馆、餐馆之类可以吃饭的地方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他的名字叫做约瑟·路易斯,要不是现在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要找他的人绝对发现不了这个家伙——把头发剪得和其他还要工作的年轻人一样短,穿着随处都能买到的布衣,不管是长相还是穿着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平民而已,即使他的身上背着长度足达一米六,用厚厚的牛皮包封起来像是战锤一样的长剑。老实说,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冒险者”而是一个商人——艾尔奇逊帝国最不缺的就是商贩了。

没错,这个毫无特点到可以完美融入任何人群的普通的青年约瑟·路易斯,便是和其他向往冒险的青年一样向往冒险的家伙,来到这个瑞普尼亚镇也是为了来当一个“冒险者”——这个地方虽然不是什么大都市,但和自己的家乡可有个两天一夜的路程要走。那么经过了两天一夜的路途才抵达了这个瑞普尼亚镇,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果然是——

“欢迎光临!先生一个人吗?”

看上去餐馆里的气氛还是很不错,刚刚推开餐馆的大门,在店的那一头忙碌的老板娘远远地看见了推门的约瑟,便热情地小跑过来招呼他:“一个人的话,吧台的位置怎么样?”

约瑟朝老板娘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笨重的到吧台前的空椅子上坐下,一边向老板娘点下“一份面包和肉,一杯拉尔勒”,一边把背着的长剑随手靠在吧台上——现在看上去这把超出了“长剑”范畴的玩意拿去当烧火棍也不过分——然后他靠在椅背上,长呼一口气稍微地放松着自己的身体。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本解闷的书就好了,尤其是那些写满冒险旅途的纪实——老板娘可没空在约瑟旁边停留多久,饭点对于餐馆服务者而言可是战争。

站在吧台后的是一个头发稍有花白的大叔,在听见约瑟点下一杯拉尔勒之后,便熟手地从吧台底下拿出一个橡木杯和一瓶黑得看不见里面内容的酒瓶,缓缓地给约瑟倒满一杯棕黄色的透明液体——虽然说拉尔勒和其他常见品种的麦酒相似,不过口味要更加清淡——也更加便宜。

话是这么说,但是面前这满满一大杯拉尔勒倒是让约瑟有点不敢动弹,这么一个足够大的杯子要想装满的话,那可能是要倒空半个酒瓶的拉尔勒了吧——顺带一提的是,事实上约瑟并没有喝过酒。作为铁匠铺家庭次子的约瑟却从小连很少接触铁匠技术,只在家里帮忙干干售货员的活,连拉尔勒都是在来光顾铁匠铺的客人嘴里捡来的。

“怎么了,这酒的品质还是很不错的!”大叔看着动都不动的约瑟,一边给其他客人倒酒一边提醒着约瑟。看着面前满满的拉尔勒,约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握着酒杯,像是进行仪式一样紧张地念道:“那么……我要喝了!”

足够普通的约瑟,像是普通的食客一样普普通通地融入了周围的人群之中。清冷的拉尔勒意外地合乎他的口味——虽然有些苦涩,但是在苦涩的同时带来的清凉感还是足以让约瑟有理由喝下第二杯。只不过约瑟喝完一杯之后就不再打算喝了,他的钱包可不允许他在找到工作之前让他一晚上把所有旅费畅饮一空。

在吃过晚饭之后,约瑟慢慢地拖着疲惫的身体从餐馆里走出来。天空已经变成了暗紫色,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将自家门前的路灯点亮,让整条街道变得明亮起来。

即使是在饱餐一顿之后稍微休息一下,他仍然需要更多的休息——再怎么说也是经过了两天一夜才抵达这个瑞普尼亚镇,光靠一顿晚饭是不能让身体休息好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约瑟现在需要的是找一家旅馆好好的休息一番,他打算去这个镇子上的商业街上走一走,看看有没有能够提供住宿的旅店,或者把身上的这把长度太过头的长剑卖给这个镇子上的铁匠来换点旅费。

“小哥,不打算来窥探一下你的命运么?”

当约瑟刚经过在商业街街头的巷子时,随着苍老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来,一颗发出着暗淡光辉的水晶球在约瑟面前浮游着,拦下了他的去路。与此同时,一位身着灰色长袍,驼着背的老者从巷子里慢慢走出来。他伸出手轻轻地托住浮游着的水晶球,停在了约瑟的面前。

“权当饭后消遣也好,只要三枚铜币就行。”

灰袍的老人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球,他那张布满岁月沧桑的脸上微微的勾出一个让人看不出门道的微笑来。只不过约瑟没有理由去相信这位灰袍老者,比起去干什么“窥视命运”之类的饭后消遣,他现在更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先生……我——”

“你会需要的,路易斯先生,毕竟冒险的旅途才开始,你现在其实对未来还是很迷惘的……不是吗?”

灰袍老者直接打断了约瑟的话——甚至于在约瑟说出自己名字之前,灰袍老者便直接说出了约瑟的姓氏,还有约瑟开始冒险这一回事——就仿佛是这位老者早就知道约瑟会经过这个巷子前一样。

“路易斯先生,把手放到这个水晶球上面,你就能窥探你的未来。”

老者的嘴角又微微地勾出一个难以让人捉摸的微笑来,他把手里托着水晶球递到了约瑟的面前。这让约瑟越来越觉得不安起来,他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把手放到那个发出着暗淡光芒的水晶球上。

命运这种东西确实是可以窥探的,在约瑟读过的众多的书籍里或多或少地记录了一些关于“窥视命运”的魔法,大多数被称为“预言术”。但是大多数的“预言术”要么是幻术师骗人钱财的把戏,要么是完完全全看不懂的东西——更何况那些书籍里记载的内容本来就不是真实的。

“路易斯先生,如果是我心存迷惘的话,我是会去窥探一下命运的……”老者低声地说道,“到巷子里来吧,命运是不会骗你的。”

约瑟低下头看着那个暗淡的水晶球,在老者的一阵怂恿下,他在犹豫之中跟着老者走进了昏暗的巷子里面。

“窥视命运的人总是贪婪的人……掌握命运就相当于掌握了自己……阿斯顿佛高,亨杰库拉,所瓦斯拉达。”

老者停下了他的步伐,转过身来对着约瑟伸出了他托着水晶球的手,伴随着一段复杂难懂的咒语,水晶球在昏暗的小巷里爆发出了明亮的光芒。

完完全全没有准备的约瑟直视着这白色的光芒,在一阵恍惚之间,周围的景象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而当约瑟逐渐可以看见东西时,他看到另一个自己——虽然穿着并不完全一样,但他的样貌就像是自己在照镜子一样——那个“约瑟”被迷雾包围着,一副副单纯由雾气构成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

“……你的未来就像迷雾一般看不透——”

他看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两个身影,尽管无法看透他们的面容——

“……你将会有许多和你梦想不一样的人作为你的同伴,尽管梦想是不同的,但你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他还看见自己挥舞着未曾见过的长剑,冲向雾气尽头那一片不祥的黑暗,然后他又从那不祥的黑暗中倒飞出来,倒在地上——

约瑟连忙摇了摇头,从那奇异的幻景里挣脱了出来。

“……然而到了最后的最后……你将会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时候?

约瑟一脸诧异地打量着现在的场景……而似乎是刚刚结束了一长段长篇大论的灰袍老者的嘴角又勾起一丝微笑,对着约瑟伸出了手,还勾了勾其中的三根手指。

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老者无言的暗示,约瑟只能无可奈何地从本就已经空瘪的钱包里捡出三枚铜币,拍在男子的手上,然后抽手转身离去——显然,此时此刻的约瑟并未将此前在迷雾中看到的画面当一回事——或者是说,他压根就没搞明白那些画面的含义——他只能是暗自抱怨着自己的倒霉,权当被老者骗了一样无奈地默默离开。

而至于那个灰袍老者……在约瑟走开后不久,他看了看手中的铜币,暗自叹了一口气。随着一阵暗淡的奥术光辉涌动,老者消失在了愈来愈加黑暗的巷子里。

“这个故事的【第十次】,才正要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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