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鞋子不断踏击地面的声音。
这是一个弥漫着白雾,通体透露出一种虚幻感的空间,不知从哪里照射进来的阳光竟像是被万花筒折射一般铺散在周围,白雾的中心处,正唐突的修建着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在这片空间里突显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有一条石头筑成的小道,笔直的从白雾的深处一直延伸至小木屋前,而此时,小道的另一头正缓缓走来一位少年。
普通,平凡到极点的一位少年,一头可以说是凌乱的黑发,以及被未修剪过的刘海微微盖过的黑色眼眸。身着一件蓝色的休闲服,少年面色疲倦也有些着急地在小道上走着。
很快,少年就走到了小木屋的门前,正当他松了口气,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
“儿子,儿子,快起来!”
雄厚如大钟敲响般的低沉男声突然在这片空间里响起,打断了少年的敲门动作。
而他周围的白雾在男声响起的同时,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一下子全部向着少年站立的地方疯狂涌来。
少年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平凡的面孔陡然之间扭曲起来。
“艹!”
口中很自然而然地暴了一句粗口。
下一刻,少年就被四周那几乎浓郁成实质的白雾给笼罩住。那是阳光也透射不进去的雾之禁区,如此恐怖的白雾以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内部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汇聚在木屋门前的白雾悄悄散去,而少年原先站立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仿佛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少年存在过的痕迹彻底被抹去。
……
“啊啊啊!!!!”
戴志康从梦中惊醒,他大叫着睁开眼,猛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
“嘶……!冷死了!艹!”
此时虽然是夏季,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市气候依旧寒冷,他光着脚踏在地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刺心的寒冷。
然后,他动作迅速地又缩回了温暖的被窝里,开始打着哆嗦。
“戴志康,你给我起来!”
在一旁看着的戴志康老爸毫不留情地就把戴志康从被窝里给拉了出来。
“我冷!爸!”
戴志康双手抱着身子打着哆嗦,反抗道。
“冷就穿上衣服,快点收拾好自己去报名!”
戴志康老爸拿起放在床头的衣服,朝着戴志康递过去,毫不留情道。
“不是,我是真的冷!”戴志康不情愿地接过衣服,紧接着他又惊讶的叫了起来:“等会?!爸你刚刚说的什么?”
“……”戴志康老爸首先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道:“报名啊儿子你一个暑假玩的脑袋不想事了?”
“报名这么快?!”戴志康打了个哈欠,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惊讶地说道:“我觉得一个暑假还没过一个星期啊……”
“你整天守在电脑旁边当神仙还不知道时间?再说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今天要报名,叫你早点睡觉。”
戴志康老爸看见自家的儿子一脸的颓废样,就知道后者昨晚绝对没有听他的话乖乖早点睡觉。
“你果然还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都高中了这点事情都遵循不了……”
戴志康老爸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是是是,所以我今天还是一个人自己去报名?”
戴志康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敷洐了过去。
“对,今天就你自己一人去报名,就跟初中的时候一样。”
“这样啊,虽说早就猜到了……”
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就一直自己一个人报名的戴志康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
“快点洗手脸去吧,赶个早车,新的班级,新的学习环境争取跟老师留个好印象。”
戴志康老爸催促道。
“行行行,五分钟搞定……”
穿好衣服的戴志康从老爸身旁绕过去,径直走向卫生间。
戴志康老爸点点头,他开始帮自家儿子整理房间,顺带收拾行李。
五分钟后,戴志康老爸带着一个已经塞满日常用品的黑色行李箱坐在客厅里。卫生间里没有丝毫动静。
十分钟后,戴志康老爸点了一根烟坐在客厅里。卫生间里还是毫无动静。
十五分钟后,戴志康老爸一根烟已经只剩烟头了。卫生间里这时候才传来滴滴的水流声。
二十分钟后,戴志康老爸的开始点上了第二根烟,脸上的表情逐渐暴躁。卫生间里还是水滴声“嗒嗒”
二十五分钟后,戴志康老爸的第二根烟也只剩烟头……然而卫生间里的人仍然没有出来。
“喂,你小子搞什么?!!”
终于忍无可忍地的戴志康老爸朝着卫生间怒吼道。
“知道了……在等我五分钟……”
卫生间里,戴志康憋着笑的声音传了出来,其中还伴着些许别人的声音——很明显,他在看手机。
“……”
这下戴志康老爸没有说话,他决定给自家儿子第二次机会——虽说他知道,戴志康绝对不会只等五分钟就出来。
于是,十分钟后,戴志康的身影果然没有出现到卫生间门口,戴志康老爸默默地打开手机,瞟了一眼。
8点10分
原本是七点钟叫戴志康起来的,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8点30分报名,按照路程,就算是他开车都必须二十分钟以上的时间才能到。
“……”
他默默地放下手机,站起身来,走到了阳台处。
回来时,他手里似乎是多了什么东西一样,走进了卫生间里。
“hhh……!!!”
卫生间里,还不时传来某人的轻笑声。
但是很快……
“爸?你进来干啊啊啊啊!!!”“啪啪啪啪!!”“我叫你这小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当穿戴整齐的戴志康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五分钟后了。
他捂着发疼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从自家老爸手中接过行李箱。沉重的箱子一瞬间让戴志康的手臂往下垂了垂,差点掉下去,不过幸好他急时用另一手稳住了箱子。
“这么沉!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一瞬间下垂的力度扯到戴志康手臂上的伤,让他不禁有些龇牙咧嘴道。
“一些日常用品而已……”
戴志康老爸瞟了他一眼,然后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你该走了,只有十分钟就报名迟到了……”
“还有十分钟?什么嘛,还有十分钟啊……什么?!只有十分钟了?!”
戴志康先是满不在乎地回道,然后愣了一会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十分钟,我坐车都要起码二十分钟以上啊!还报个蛋蛋名!”
戴志康大声叫了起来,他朝着自家老爸挥了挥手,赶紧提着箱子飞跑了出去。
“爸,再见!”
“嗯,再见!”戴志康老爸回了一句,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向楼梯口吼着交代道:“路上一定要小心扒手啊!学费在行李箱第二个夹层,还有!你的班级在766班!”
“要迟到了啊啊啊啊!!!”
楼下,传来戴志康的大喊声,也不知道戴志康老爸的交代他听到没有。
戴志康老爸对自家儿子马虎的性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他拉上了自家的门。
“吱呀……!”(门被关上的声音)
此时,相依为命的父子俩都还不清楚,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这再见,可能就是再也不见了。
……
“等等等等!!!!我!!!”
戴志康一边跑着,一边大喊着——他正在追逐着一个刚刚起步的公交车。
虽然是负伤托着个很重的箱子,但他还是跑的飞快,说起来他原本在学校里就是短跑100或者200米的常驻第一名冠军,虽然将近一个暑假都没有出去锻炼过,但起码基础还是在的。
很快,前面的公交车仿佛也是注意到了他,开始逐渐放慢了速度,待到后面的戴志康赶上来的时候,“啪”的一声,打开了车门。
“呼,呼……!”
气喘吁吁的戴志康走上了车——说实话,短跑不错的他实在不擅长长跑。
早上的公交车上倒是没什么人,至少没有中午或者下午那样的超载爆满,基本上大部分的座位都是空着的,戴志康松了口气,给收票员交钱后就找了个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上了去。
“哈……仔细一想,还真是疼呢……”
戴志康轻轻地拉起右手的衣袖,往上褪去,很快就看到几块青色的刷痕。
“抽的真狠……说话好久都没看见爸拿晾衣架抽我了呢……”
戴志康喃喃自语。窗外人来人往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
说完这句话后,戴志康开始沉默起来——他忽然感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涌了上来,说起来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要离开自己父亲这么久……虽不过只是一个月而已……但满打满算也是30多天啊!
窗外闪过景象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也就象征着公交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知不觉中,一股怪异的白雾从高速奔驰的公交车的角落突然出现,然后悄悄浮现,以一种无人能够发现的轨迹行动着,无声无息地浮现,就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地朝除戴志康以外的乘客们飘去。
无形的白雾如同诡异的怪物一样,在虚空之中张开大嘴,一口朝着一位低头玩着手机的女生啃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什么动静也没有发出,只有女生的身影在原处消失。
然后是正在与一位男乘客闲聊的收票员,他们俩也在谈笑之间,毫无之间的被白雾所吞噬,原地连个人影也看不到。
白雾慢慢蔓延,坐在前排靠窗位置的戴志康仍沉醉于回忆中,悲伤复杂的情绪不断在他的脸上浮现,闪过。
一位垂暮的老者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睛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戴志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刻,这位老者霎时间便被从后面涌来的白雾吞噬,苍老的身影逐渐隐于朦胧的雾中,消失不见。
如果此时戴志康往后看一眼,那么他就会发现,刚刚还有十几人存在的车厢内,现在除他以外早已没有任何人。
那白雾绕过戴志康的位置,悄然向着坐在驾驶位的司机浮去,待靠近后,便是一口吞去,无声无息,司机的身影同其他人一样都骤然消失在这个车厢内。
从外面来看,这整张车都被一股奇异的雾气所笼罩,仿佛不属于这空间一般,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穿过层层诸多直直撞过来的车行驶着。
纵然没了驾驶的司机,整张车还是以一种常态的速度行驶着,驾驶位上的方向盘,变速器等道具都是自己凭空而动,无比诡异……
“咔嚓!”“滋滋!!”
刹车声和开门声几乎同时响起,惊醒了正在回忆中的戴志康。
“啊……到了吗——咦!”
戴志康回过神,他刚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发现周围的一些人都不见了踪影,不由得小声咦了一声。
“是都下车了吗……”
整张车里白雾环绕,仿佛电视机里那些电影中的人间仙境。戴志康却像没看见一样嘀咕了一句,然后提起了行李箱,迈步走向车门。
“前方是地狱喔……”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声音。那声音低沉的可怕,但又带着让戴志康无比违和的一股熟悉感。
“?”戴志康转过身,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与自己差不多身高,浑身裹着一条让人看不清脸部的黑袍的男人。
“你是?”他试着发问。
“想好了吗,你的前方是地狱喔……!”
无视了戴志康的问话,黑袍男人自顾自地说道。
黑袍男人低沉的声音中,充满着悲伤的感情。
“……”
戴志康觉得眼前这货是个神经病。不过他还是往后回头去看了一眼——车门外的景象一片祥和,热闹喧哗的校门外,有着许多穿着各色服饰的少年少女笑谈着进出校门,一如之前几次报名时的场景。
一时间,戴志康有些惆怅,他忽然想念起了自己在初中时的朋友们。这高中之后虽然能偶尔出来一起玩,但……终究会因为时间而冷淡,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更是个注重回忆的人,他不愿意这样。
“——我前面不是地狱……咦,人呢?”
戴志康回头,发现那黑袍男人消失在了原地,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发现狭窄却有些寂静的车厢内并没有黑袍男人的身影。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幻觉?应该是吧……毕竟这几天都是通宵,睡下去又有那个梦作伴……”
说到梦的时候,戴志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去,他也没有再多想,拉起行李箱便走出了车门。
“咔嚓——!”
一声轻响,在戴志康下车的一瞬同时响起。
也就是这时,天地一变,原本还阳光普照的天气,戴志康眼中的世界陡然暗了下去,就像是七八十年代的黑白片一样,颜色暗淡的不成样子。
仿若时间暂停,校门外与校门内的报名学生们全都停了下来,有的脸色保持着笑容,有的保持着搂搂抱抱的姿态,更有的像是摔倒一样,身体浮在半空当中。
“……”
戴志康沉默一番,忽的又转身想返回车上。
“兹……!”
可公交车大门也在这时关闭,旋即整辆车传出启动的声音,把一脸懵逼的戴志康留在原地。
“我日尼玛!!”
戴志康对着公交车离开的远方竖起了中指。
然后——
下一刻,紧接着他的话语,
“咔嚓——!!咔嚓……!”
密密麻麻且响亮的的,宛如玻璃制品破碎般的声音在他周围不断响起。
“卧槽!”
戴志康被吓了踉跄,身子往后仰了仰,如果不是及时拉住了身旁的行李箱,估计现在他已经趴在地上叫爸爸了。
“又怎么了?!”
他瞪大着眼睛看向自己面前——那里突兀地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这一道裂缝是由数不清的小裂缝重合扩大而成的,其密集程度能让一名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猝死。
“呃……”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偏过头,强制性地压制着自己内心中不断膨胀的好奇心,“我今天特么是真的碰邪了?”他小声的嘀咕起来,同时又往后退了几步。
其实他也不想往后退,只是那裂缝对他来说诱惑太大,深知自己好奇心旺盛的他,怕自己一时想不开去戳,而那裂缝又是一种一碰既碎的感觉,万一不小心戳破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因为没有任何能看时间的手机等一类的计时器,加上这片空间内都是一副时间暂停,七八十年代黑白电视片的景象,所以戴志康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他却能确定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
当然,在这期间内他也不是就呆愣在原地什么都没干,而是四处侦探过,只是卵都没侦察到。学校大门也不知什么时候关上,因为大门是那种镂空的大铁门,戴志康也试过能不能翻进去,但当他爬到顶端,却发现学校内部竟然竖立着一道透明的墙,看不见摸得着,直接将他挡在门外,根本进不去,甚至为此他还从两米高的铁门上,以屁股着地的姿势摔了下去,痛了很久。
而他发现,不只是学校内部,除去大门前的一片小广场,其余的地方皆竖立着透明的墙。也就是说他的活动范围实际上只有从他下车的地方到学校大门前的一片小广场而已。
“呼……不得不来了……!”
戴志康提着黑色的行李箱,他站的笔直,目光低垂看着面前与自己之间距离不足1米的巨大裂缝。
忍了很长一段时间,戴志康觉得离开这片区域的办法或是方式,一定与这裂缝有关
。好吧,现在这情况稍微有点智商都能明白。
“肚子都已经饿起来了……这么来看新陈代谢是不可避免的……而这空间内又没有任何食物来源,等着也是死,还不如拼死,放手一搏……!!”
当下,他深吸一口气,一手提着行李箱,另一手伸向裂缝。
“咔,咔嚓!!”
可他手还没挨到裂缝,大概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异变就发生了。
裂缝开始不断扩张起来!就像是地震一般,整片空间随之剧烈地震动起来。
“彭!”
一声轻响,戴志康面前的一切宛如镜子般破碎开来。一时间,无数透明的薄片在他的视线中如雪花杂乱飘散着。
紧接着,一抹耀眼到极致的光芒从中绽放,但奇怪的是戴志康丝毫不觉得刺眼,反倒是更加的睁大起眼睛,看清了光芒中浮现的一道“器具”。
那是与光芒的白截然相反的“黑”,漆黑的全身,一个圆球状的物体浑身缠绕着无数道由奥秘的符文形成的锁链,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什么被封印的禁忌之物。
但这只是一瞬,几秒的时间内,还没等戴志康更仔细地观察下去——光芒霎时间给暗了下去,同时也带走了“黑”。
随着构成彩虹的七色逐渐显现、回归,戴志康眼前马赛克一般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
——无穷的暗色天幕下,一座被诡秘的白雾所包围的小木屋。
而他则一脸怪异地站在这座小木屋的木门前,还保持着伸出一只手的姿态愣在原地。
“吱呀——!”
就在这时,木门被什么人从里面推开,一道黑色的倩影闪现在戴志康的视线里。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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