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危从来没有见到父亲这样狼狈过,作为川江家的家主,父亲从来都是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姿态。可今天,父亲面对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却慌乱不堪,优雅之姿荡然无存,无论怎样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现实。
那个陪他修习剑术,陪他苦练心法,陪他精进奥义的父亲,那个给予自己远超常人力量的男人,他应该是凌驾众人的存在才对啊!
赫危突然甩开了琳的手,一个滑步捡起了被父亲丢到地上的木刀,起身加速冲向了背对自己的那个红发男子。
琳没能及时抓住赫危的衣领,但她立刻决定不提醒师父赫危的动向。这是忍者的直觉,只要师父牵制着刹那,赫危突袭成功的可能性将提升一个档次。既然赫危已经迈出了这一步,那么,一切风险都要承担,但必须降到最低,最好的结局就是赫危能用木刀打中刹那的后颈,然后力度恰好能使刹那昏过去。否则,哪怕让那家伙听到了一点动向,赫危此去就会是有去无回,甚至连累师父。
赫危借助冲劲,在离刹那六尺的地方腾空而起,同时将木刀迅速举过了头顶。这种距离,这个角度,如果能用上全力劈下去,恐怕人的颅骨都会被击碎吧。赫危这样想着,全身猛地绷紧,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大臂和手腕上,身体在空中像是一张拉开的弓一样,充满了力量。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此刻,山的东南面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竹林里的枯叶卷积在一起,向庭院这边扑了过来。
老爷子看到了眼前这一幕,闭上了双眼。
他轻轻对明说:“休矣。”
琳察觉到了赫危的意图,但为时已晚。
正人看到儿子的身影突然从刹那的身后窜了起来,无法自制地看向了那边。尽管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慌乱的收回视线,但,不出所料,刹那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呵。”
赫危完全无法理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直到自己因为剧痛和血液流动受阻快要失去意识。
在钻心的剧痛降临之前,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红发男子以快到无法捕捉的速度突然侧开了身子,赫危的全力一击刚好从他的面前划过,而下一秒,一个顶肘就像锥子一样重重地钉到了自己的左胸上。
这一击直接造成了心室紧缩,赫危浑身的血液一下子被遏制了流动,剧烈的疼痛和令人窒息的晕眩感一下子将他的意识笼罩在了一片混沌之中。
琳飞身而出,用身体接下了被打飞的赫危,重重摔倒在地上。
“不!你这家伙!”
正人挥拳打向离自己不到半米的刹那,但又被他轻易躲开了。
“师父,师父,冷静点啊,我可没下杀手啊。”刹那露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师妹,“师妹,师妹,快帮我作证啊,你知道师父不会相信我的话。”
琳摸了摸赫危的鼻息和脉搏,冲师父点了点头。
“你看吧师父,我可不会随便杀人啊。”刹那重新望向正人,但是瞳孔中映射出的恶意却越发深邃起来,就像两团沼地里的黑泥一样。
“哼……你,你刚才说岸边是鬼?怎么回事,你是要洗去自己当年犯下的罪行吗?”
正人重拾方寸,又回到了和刹那对峙的状态。但他很明白,自己的弱点已经被眼前这个小子一览无遗了,自己现在能继续和他对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刹那的一种无言的怜悯。
刹那的嘴角又扬起了笑容,一种纯真的,孩童般的笑。
“不不不,师父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杀了师弟这件事,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失。我干了我应该干的事,干了一件你一直想干但是没能干成的事,干了这个世界无法理解的事,所以我得把这个秘密带到与这个世界没什么交集的地方去。这才是我当年自愿下地牢的原因,这,你应该知道吧。”
正人没法控住自己,咽了一口唾液。
看着师父喉结的动作,刹那满意地点了点头。
“师父,你可别忘了啊,‘斩鬼人’这个词还是我告诉您的哟。”
枯叶从竹林里浪潮般涌来,刹那间包裹住了整个庭院。
东南风“呼呼”地挂着,马上就要天黑了。
正人努力的睁开眼,但是被风沙笼罩着的刹那连身形都变得极难辨认起来。
“你没有资格再念出这个词!孽障!你杀了自己的师弟,杀了前来缉拿你的其他同门,你难道还自诩有一颗人的心吗?”
正人咆哮着,但咆哮声在风暴中并没有能激起多高的音浪。
“呼!”
一道白色的闪光划过风暴。刹那掏出折刀,切开了席卷庭院的风沙,裹挟着竹叶和砂石的黑色风暴瞬间被撕裂开来,向四周仓皇逃逸,夕阳的余晖从风暴的裂隙中重新投射到了庭院的青石板上。
刹那咧开了嘴,眼神却狰狞地望着正人。
“你知道的吧,师父,你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建立‘斩鬼人’吧。我只提醒你一句,让你的喽啰们注意了,以后别随便对我动手,不然……”刹那收起了折刀,“我把他们一起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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