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城市沉睡着,那么安静,却无法掩盖它是一只野兽的事实。它蛰居在这黑暗里,充满腐臭的口中是那些醉生梦死的行尸,和一些妄图结束掉自己卑微生命的失败者。
耸立的高楼大厦如同一片灯红酒绿的钢铁森林,遮蔽了人们追求现实的眼光。
只有站在这夜幕最高处的人,才能发现这幕后最深沉的丑恶。暴力、犯罪、色情、毒品......你所知道的能代表罪恶的一切都能在这里找到。
“死亡比活着更幸福啊。”黑发的少女站在“开普勒大厦”的天台上,在这151层的高度俯视着这个地区——不,是这座城市。这里并不能让她感到紧张和兴奋。
她的眼里只有迷茫,和一种对未知的探求。
“从这里......这里跳下去就好了吧!”她惨白的嘴唇颤抖着。在此之前,她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过了多久,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还萦绕在她心头。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悲天悯人之人。但是,她认为这种方法是对她最好的解脱。
在这里,死是所有罪恶和痛苦的终结。她是如此深刻地意识到。
少女闭上了眼。“都结束了......”
厚实的亚麻色窗帘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但是在这早晨,还是有几缕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在房间内。照射在房间内的红色沙发上。沙发显得极为老旧,不知名的暗红色漆皮都褪了色、布满了裂痕。露出了里面黄色的海绵。
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姿势不雅的他盖着一条毛毯,似乎还沉浸在梦中。可能是因为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无意中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打扰睡觉的不管是什么都十恶不赦!
这客厅里有些过于脏乱了,仿佛是上个年代的产物的电视机的屏幕上因为没有信号而闪着雪花,地板上堆砌这各式各样的杂物和一些不知道装了什么奇怪东西的纸袋,茶几上躺着姿势各异的啤酒罐和香烟头。以及一些没有吃干净的食物罐头。
总之比猪窝还猪窝啊!
男人换了一个姿势,使自己的脸不用受到太阳的灼烧。满足地露出了笑脸,他又沉沉地睡去。也是可以睡懒觉得一天啊。
房间里的安静继续充斥着。
或许是老天爷的安排,这种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男人注定不能完成他卑微的心愿了。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站在茶几不显眼的角落额的电子闹钟开始不安分地震动起来,宣告着它的存在。或许就像普通人一样,这个男人会急急忙忙地起来关掉闹钟然后洗漱完之后去工作。
是我想太多了吗?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闹钟仍然乐此不疲地想着,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令人头晕的电子音。而男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鼻间还是沉稳的呼吸。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闹钟似乎很痛苦,因为面前的男人并不肯理它,那么它生存着的意义就没有了。当一个闹钟不被需要、不被理睬时,它还有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吗?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嘣!”
当然没有了。
并没有继续给它彰显自己存在的机会,转了个身的男人将拳头垒在了电子闹钟上,它成功的被砸成了一堆废铁,而时间也永远定格在8点35分上。
似乎没有发现闹钟已经体无完肤,更诡异的是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拳头与金属物强烈接触的疼痛感。男人慢慢收回了手,嘴上咋吧了两下,继续自己的春秋大梦。
如果某个人现在在这里一定会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啊啊啊啊!林肯你又把家里的东西弄坏了!这是钱啊!钱!”
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嘴里不止嘀咕着什么。
客厅里诡异地沉默了几分钟。
“碰!”卧室的门被大力推开了,同时,仿佛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一样,还在沙发上神游天外的男人猛地睁开了眼。那么地猝不及防。他张了张嘴,看上去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卧室门口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粗略看去只有小学三年级的身高,桃红色的碎发可爱地粘在她还迷糊的脸上。此时她的眼睛还因为困意而一开一阖的,粉色的小嘴翘得老高,似乎在无声地抱怨着自己还想睡。
男人睁眼没一会,就又因为袭来的梦魔而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睡觉高于一切!
女童很快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她伸出软软的拳头揉了揉仿佛被一层水雾挡住的眼睛,身上那件像是大人穿的白色短袖缓缓下滑,露出她粉嫩的肩膀和已经开始散发着诱人气息的锁骨。这件拖到她膝盖的短袖衬得她更加的柔弱。
“早上好,林肯。”
沙发上的男人并没有回应她,只有匀称的呼吸声衬托着她的尴尬。
眼睛终于是不在模糊了,女童环顾了一下四周,脏乱的环境让她脸色一僵。
林肯的眼皮一跳,这才清楚地想起了让他惧怕的事,他再次睁开了眼。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他僵硬地把自己的头向后仰起90度角,或许差了那么几度。映入眼帘的是女童沉默的脸,和她身上散发出的渗人寒气。
林肯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
终于,火山爆发了。
“啊啊啊啊!在我睡觉的时候你到底干了什么啊林肯!怎么能这么乱啊!我昨天才刚刚打扫完啊笨蛋林肯!啊啊啊啊!还有这个闹钟!!!你竟然弄坏了它!你知道它要多少钱吗!......”
满脸歉意和无奈的林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听着女童在那里毫不留情的怒骂。早知道这么做会让她发脾气了,但是性格大大咧咧的林肯显然不会轻易去改。是第几次惹毛她了?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披在身上的毛毯滑了下来,露出林肯结实的身体。虽然不像白种人那样高大强壮,但是他的身体充满了匀称又有力量感的肌肉。壮实的肱二头肌、背阔肌、胸大肌,还有那保持着黄金比例的六块腹肌,无不显示出这个男人所蕴含的力量。
他有些出神地挠了挠头。
这副状态简直就像在跟女童宣告自己正在发呆一样。林肯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稍稍回了回神,他看见一只白里透红的小脚正踹在他右脸上。不疼,从那一头传来的只有柔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笨蛋林肯!”
女童气呼呼鼓着脸的样子分外可爱。林肯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抓住她的小脚丫放到地上。他指指她,摇了摇手,让后再空中笔画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最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女童表情一僵,然后一抹不知名的潮红涌上脸颊。“管我会不会被看到!我就是爱这么踢不行啊笨蛋林肯!”她的小脚变本加厉地踹在了他的脸上。
最后因为林肯诚恳的道歉,女童才选择放过了他。
在一段小小的闹剧结束之后,两人走进洗手间开始新一天的洗漱。一样的水杯、牙刷、牙膏和毛巾,还有一样的沐浴露、香皂和面霜。只是大小不同罢了。甚至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马桶!
两个人用相同的动作在镜子前刷牙洗脸,包括小解。细长的水流源源不断地流进马桶里。林肯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昨晚啤酒喝多了。就在这时,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随后他就明白是哪里给他的违和感了。
大马桶旁边的小马桶里,一股水流也孜孜不倦地流进去。唯一奇怪的是,水流的主人同样也是站着的。女童的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林肯愣了愣。他发现自己应该教她点作为女孩子的常识了。虽然自己不会带孩子,但是对于两性之间基本差别的常识,确实该教给她了。
他拍了拍女童的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林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然后摇了摇手。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她有些不满地嘟了嘟小嘴。
林肯的脸色一黑——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清楚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区别。
怀着这种操蛋的心情直到洗漱结束。两人对着镜子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新的一天开始咯!”林肯只能无声地跟着她欢呼了一下。他还在纠结怎么解释的问题。
走出洗手间,放在一张办公桌上的老旧电话突然适时地响了起来。女童一个机灵,猛地冲了过去。抓起话筒,她用最最甜美的声音喊了句:“您好!欢迎致电事务所!”
在她去接电话的时候,林肯似乎已经摆脱了刚才令他崩溃的状态。摸了摸肚子,他发现早饭还没吃。扫视了一下四周,客厅很乱,昨天买来的罐头都已经一个不剩了。有点可惜啊。林肯倒了倒几个看上去或许还有料的食物罐头,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吃得太干净了。他有些懊恼!
“好的,明白了,谢谢!”女童挂掉了电话,对林肯叫到:“林肯,今天有‘活儿’了!”
林肯转过头,似乎对她说的漠不关心。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早饭?哼哼,把客厅搞得一团糟还想吃早饭?今天把这里打扫干净才准吃东西!”她相当霸气地一插腰。
林肯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谁叫财政大权都在她手里呢,只有逆来顺受咯。
“走啦先跟我出去把‘活儿’做完!赚了钱有你吃的!”
她半推半就地拉着林肯的手出了门。这房间又回归了清冷的沉默。除了那个在茶几上腐烂的破碎闹钟,在无声地哭泣。
三小时后,帕瓦纳火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群,拥堵在这个火车站内。虽然帕瓦纳的设计令人心旷神怡但是此时的拥挤真的让细川提不起一点欣赏这个火车站的兴趣。他只想快点逃离这里,这个“人间地狱”。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如愿。每个人都想尽快离开这里一样,一个个朝着出口处涌去。怀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这就导致了细川享受到了更加拥挤的“人肉地狱”。周围混杂而来的汗馊味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细川感到了一阵眩晕。
他突然为自己刚才的决定感到了后悔。现在他宁愿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再出去,也不愿就这样挤在汹涌的人群中受这修罗之苦。
热,以及一种莫名地烦躁和无助。
细川完全没有想到来“这里”的人会那么多,在这个车站里糅杂这各色皮肤的人种,充斥着各个国家的语言。“中立区”不愧是号称所有人种的摇篮啊。
随着人群,他也被挤上了通向车站大厅的阶梯。都是自动式的电子扶梯。
“喂喂喂!不要再挤了啦!”细川用通用语烦恼地叫着。但是显然没人理睬他,所有人的目标都是那个充满了梦幻和金钱的外面的世界。
在被挤上扶梯的一瞬间,细川感到自己一脚踩空了。“完了!”身后沉重的行李拉着他向后倒去,而两边的人似乎没有看到一样往前挤着。
他惊起了一身冷汗。在这里倒下的话,会被踩死的吧!
在他胡思乱想且开始绝望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手那头传来的柔软触感让细川坚信她是个女人,那只手凉凉的,很光滑,却充满了力量。细川被拉了起来。
(逃过一劫。)他终于能站稳了脚跟。
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抬起了头。面前的人影一闪而过,留在他视网膜里的只有一头顺滑的靓丽黑发。那种香波的淡淡清香缠绕在他鼻尖。“等......”对方消失的速度太快了,连让他说完一句挽留的话都不给。
细川拼命地想挤到前面去,奈何能力有限,只能放弃。
(一个黑发女孩......)他有些精神恍惚地回想着那时鼻尖的香味。突然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细川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接着往上走去。
“终于......走了出来啊!”靠在大厅的一根金属大柱旁,细川捂住额头默默叹了口气。即使在远在极东的他的母国,那恐怖的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铁都没有这里的火车站来的渗人。
(完全陌生的环境啊。)因为想到了自己的母国,细川突然升起一种怀念之情。在母国的少数的几个朋友、自己的同学和熟悉的家,烟消云散了。迎来的是这个让他产生隐隐恐惧感的地方。
他的嘴角翘了翘,在这里还有能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或许就只有“他”了吧。记忆又不禁回到了两天前。
圆濑【细川君吗?】
细川【圆......濑君吗?哦哦哦,真的是你啊!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换手机号啊!】
圆濑【啊,细川君也是啊,还是那么热血过头了啊。】
细川【这种评价真是失礼呢圆濑君,在下可是相当沉稳的一个人啊。】
圆濑【噗哈哈哈!从细川君口里说出这种话真是充满了违和感呢。】
细川【咳咳,先不说这个。最近过的可好啊圆濑君?】
圆濑【嘛,勉勉强强啦。对了,我在“watchme”上看到你发的推文呢,是要来“中立区”格朗托夫吗?】
细川【嗯,因为父母的工作关系,所以要跨越半个世界搬去那里住呢。】
圆濑【诶诶诶!那真是是一件“好事”啊!告诉你哦,我也住在格朗托夫呢!】
细川【哦哦哦!竟然这么巧!缘分这种事真的好奇妙啊!】
圆濑【哈哈,没错。打算怎么过来呢?】
细川【先乘飞机去托格尔的布里缇娜吧,然后转乘火车去格朗托夫的帕瓦纳火车站。家父家母都已经帮我安排好了呢。】
圆濑【诶,这样啊。到时候我来火车站接你吧!】
细川【哦!那却之不恭了,正好家父家母因为工作繁忙无法来接我呢!】
圆濑【那就这样说定啦!回见。】
细川【嗯,回见。】
细川的笑意更浓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份曾经的羁绊,这让他刚才因为拥挤的人群而烦躁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是......细川君吗?”完全不同于男人的阳刚之气,声音的主人似乎中气不足,导致听上去软软的,像是一只小绵羊在阳光底下散步所发出的舒服的“咩咩”声。这让细川的心头一颤,一种满满的保护欲突然涌了上来。
他抬起头。一张五官细腻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米黄色的柔软短发让人有一种想去摸一摸的冲动,精致的鼻子上挂着几滴可爱的汗珠,透着粉嫩的小巧嘴巴好看地抿成一条线。似乎是刚才有进行剧烈的运动,白皙的皮肤上浮现一阵红晕,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着,棕色的瞳孔好奇地盯着面前的人。
(不好!)细川的脸上一阵发烫,他不自觉地撇过头去。(好可爱!)
“细川君吗?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吗?”来人有些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才对方的举动和沉默让他相信面前的人就是细川君。
“呀呀呀!并没有!圆濑君不要多想了!”细川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可是鼻子间的异样让他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怎么会有一种要流鼻血的冲动!)他真的很困扰啊。
几年前的圆濑并不是这个样子,那时他还是一个长不高的瘦小子,因为身体柔弱所以一直被同龄人欺负,只有自己愿意跟他做朋友。自从一次细川为了帮助圆濑而挨打后,两个人就是那时候最要好的死党了。
(那个时候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啊!)细川看向他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明明是个男孩子啊......怎么这么可爱!)
圆濑有些不解的歪歪头,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地把细川击倒了。
“是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身体感到不舒服了吧?”圆濑关心的看着他。细川用力地点点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细川君也是辛苦了呢。”他有些怜悯地拍了拍细川的肩膀,轻轻的,却很柔,这让细川感觉更加不舒服了。“唔......细川君,需要我帮你提东西吗?”圆濑看着他开始发黑的脸,真的有点担心起来。
“不用不用!这点小行李怎么用得着麻烦你呢!”细川依旧黑着一副脸连连摇头。(怎么能让你知道我不舒服的原因啊!)
“唔,那就一起出去吧,细川君!”还是有些不放心地打量了一下他,这让细川更加如针芒在背,目光不时往两边飘。
“诶?等等啊圆濑君!”细川愣了一下,没想到圆濑竟然自顾自地先跑了出去。他只能无奈地追了上去。当然这里并没有人理会刚刚发生的小小插曲。
“怎么能跑的这么快啊圆濑君,真是犯规啊!”因为拖着其实很重但是死要面子说很轻的行李,细川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了大厅门口。两手扶着膝盖喘气的他顾不上环视四周,只想着先平复下狂跳的心脏。
圆濑似乎停在了他面前,瘦小的背影让细川产生了一种他随时会被风吹走的错觉。(太小了啊……这样怎么能保护自己呢?)他又开始没来由地胡思乱想起来。
整理了下思绪,他才开始环顾起周围的风景,这个他即将定居下来的——“中立区”格朗托夫。
细川瞪大了双眼。高耸入云的大厦,远处灯红酒绿散发着胭脂气的大街,面前飞驰而过的名贵跑车,还有空中的飞艇的屏幕上一直在循环的广告。这令人迷乱的,同样也令人恐惧的城市。细川分明看见一只钢铁的巨兽向他张来了大口。(会被吃掉的。)
那广告词不断地重复着“欢迎来到格朗托夫”。
“欢迎来到格朗托夫。”软软的声音让细川猛然间回过了神。面前的人,圆濑,转过身,可爱的脸上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在这座城市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欢迎来到这座让人迷失的城市!”他绽放出了璀璨的笑容。
细川有些看呆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冷汗早以打湿了衣襟。
午前11时12分。第八街区。
没有光,那个阴暗的小巷子里,一个靠在墙上的穿着暗红色皮夹克的男人无聊地揉了揉脖子。瞥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发现还没有完事,他只能摸出身上的廉价香烟。掏了掏口袋,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打火机没带。
“啧!”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阿坦,来个火机。”他朝着旁边正在戒备的金发小伙喊道。后者楞了一下,便急急忙忙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递了上来。
“以后要机灵点啊阿坦。”他露出一副长辈语重心长的嘴脸,名叫阿坦的小伙毕恭毕敬地表示自己明白了。(不愧是新来的啊,只是只雏鸟啊。)男人在心里笑了笑,伸手点燃了嘴上的烟。
一阵烟雾升腾而起,夹杂着毒药般的**。男人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愉快地叫嚣着,然后瞬间放松。眩晕感,这是催眠人最好的东西。
(最近的效率越来越低了啊,这么久还没解决。)他望着小巷外的光芒,有点烦躁起来。
“那么......就这么......交易愉快......”里面隐隐传出这样的声音。(哦,终于要结束了吗!)男人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回去后能拿多少分成呢!)纵横着刀疤的脸上有些激动。
这批“货”的价值可不小,最起码能够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一点时间了。
“什么......你们要......”里面的人发出惊恐的叫声。(啊,结束了。)男人看了眼手中快要燃尽的烟头,随手将它扔在了地上。
“碰碰!”两声轻微的枪响过后,世界陷入了平静。(300万的新型毒品和一分不少的现金,老大肯定会笑死的吧。)男人如此想到。
他们是这座城市最无秩序的组织之一,从事毒品和色情交易。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道上的规矩,但是他们从来不知道规矩为何物。他们喜欢与第一次来到中立区的贩毒者交易,交易成功后就无情地杀掉对方。双倍的利益让他们金盆满钵。
角落里两具被慢慢拖走的尸体留下了长长的血迹。
“啊!”再次因为无聊而打了个哈欠,男人觉得今天实在是无所事事,琢磨着晚上是不是该去红灯区放纵一下。
(我要先去找亲爱的莉娜快乐快乐。)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禁露出淫邪的表情。
“嗯?”在他想入非非时,他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是一个陌生的视线。常年在这个道上混的他对视线异常敏感。
小巷口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虽然因为距离问题看不清脸,但是身上的学院制服裙却透露出她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少女。黑中带紫的长发分外显眼。她就默默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似乎是超市的购物袋。一根长棍面包孤鹜得从袋子里伸出脑袋。
她看着这里。
男人感觉自己正在和她大眼对小眼。
不知为何他竟然愣了有一会,直到身边的阿坦大叫着冲了过去的时候,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他冲着阿坦吼道。(啧,今天竟然遇上了麻烦事,只能顺手解决了。)他的手扣了扣腰间的手枪。
冲出巷子,只见阿坦呆呆地站在那里。“喂!阿坦你干什么呢!还不快去追!”男人有些恼怒,用力扇了阿坦的脑袋一巴掌。
“啊!可,可是......”阿坦有些欲哭无泪地摸着脑袋转了过来,“可是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啊!”
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宽阔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按照小巷的长度他们冲出来不足5秒。在这5秒内那个少女是怎么在这毫无障碍物的大街上消失的?他咽了口唾沫。
“笨啊!快去找啊!”他又给了阿坦一巴掌。留下目击者,将对他们组织造成莫大的威胁。而作为“不小心”放跑了目击者的他,将受到怎样的对待呢?他突然一身冷汗。
不顾在一旁手忙脚乱的阿坦,男人找了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个小姑娘啊!)
“碰!”跑到转角处时,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黑影,男人刹不住车地撞了上去。“哇啊!”他说不出这种感觉,只觉得脑中天旋地转。一股巨力把他震了开去。男人在那股力量面前体会到了深深地无力感。
最后当然是屁股与水泥路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该死!”眼前出现了许多小雪花,男人的意识产生了一瞬间的断层。混乱地摇了摇头,他踉跄地站了起来。“你这个......”
脏话还没爆出口,就硬生生地湮灭在了空气中。他的腿微微有些打颤。面前是一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黑发男人,准确说是黄种人。男人的脸上有一道从嘴角延伸至耳朵的疤痕,或许是因为长期紧绷着而面无表情的脸充满了煞气,标准的死鱼眼里透着令人胆颤的气息。
如果是往常的他,欺负弱小的黄种人是家常便饭的。但是面前的人......(不能惹他,绝对不能惹!)脑中响起了警钟。他能在这个道上能活这么久,有一部分靠的就是自己的直觉。往往会救他一命。
“嗯?”黑发男人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凶狠的脸上难看地挤出了抱歉的深情。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没有事吧?)然后伸出手掌拿手心对着面前的人举了举。(真是抱歉了啊。)
“啊......”对方完全没有看懂他在表达些什么,男人有些无奈。耸了耸肩,他准备走开。
“哦!林肯你又干了什么啊?是把人家撞到了吗!要好好道歉啊!”黑发男人的背后传出了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诶?什么情况?)面前的人还不明所以地呆愣在当场。
一个桃红色的小脑袋从名叫林肯的男人肩头探了出来,蔚蓝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着往这里看。林肯侧了侧头,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已经道了歉啊。)
“这样啊......好吧,继续出发吧林肯号!”桃红色的小女孩在他肩头做出了宛如海盗般豪爽的动作,“那么再见了哟大叔。”
桃红**孩朝他调皮地挥了挥手。林肯翻了个白眼,继续沿着这条街走了下去。
(好眼熟......桃红色头发的小女孩......黑发的黄皮肤人,究竟是谁呢!)越想搞清楚来人是谁,心里的危机感却越严重。(“事务所”的黄种人......)他的额头冒出了冷汗。目送着那两个人优哉游哉地逛到了一个小巷子口,女孩似乎对林肯说了些什么,后者得脸上突然浮现出残酷的笑意——像是一个猎人发现了猎物。
那是他们正在处理“事情”的小巷。
男人这才想起来了,那个小女孩和黄种人,住在第十三街区和“贫民窟”交汇处的——“事务所”的死神啊!
午后12时23分。第四街区。
“呼啊!”细川因为体力的耗尽而坐在了玄关处的地板上。虽说帕瓦纳火车站离第四街区不是很远,做了20分钟的出租车就能到了。但是,自己所住的公寓电梯竟然坏了!物业说晚上6点前才能运作。一肚子火发不出的细川只能提着“不重”的行李一个人走楼梯。
(为什么......我的家要住在21层啊!!!)细川这时才体会到没有电梯的痛苦。在母国时他住的是独立式的小别墅,总共只有两层。他完全不用受这样的痛苦。
“诶!没想到细川君能住在内环的街区啊!感觉家里很有钱呢!”同样坐在玄关处的圆濑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开始用亲切的母语交流。
“啊!有、有吗?”看着圆濑因为长时间爬梯而微红的脸颊,细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打着哈哈。
“嗯!刚来的细川君不知道,在格朗托夫,数字越靠前的街区,地价越贵。在第一街区的房子贵到我们这种人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地步呢。”嘴里说着“真好呀”的圆濑拍了拍身下的地板,觉得这里非常不错。
“都是父上母上安排的啦,或许是这里的待遇好吧,工资涨了也说不定呢......”细川用余光瞥了眼圆濑,“那、那圆濑的家又、又在哪里呢?”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结巴起来,细川在心里懊恼地骂着自己。
“啊,我的家啊?”圆濑的睫毛无法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我的家在第八街区,属于外环呢。”
“第八街区啊!听、听起来貌似也不错啊!”细川有点害怕圆濑是否会产生心理上的不平衡,他有些着急地称赞着,“在古老的东方国家里‘八’可是拥有美好寓意哦!”
“是吗?”圆濑的眼睑微微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美好的寓意啊......细川君真是温柔啊。”最后半句话轻到只有自己猜听的清。
“啊?”细川觉得圆濑说了些什么,只是自己没有听清。
“什么都没有哦。”感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体力,圆濑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啊,都这个点了呢,细川君饿了么?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圆濑有些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上去好像很饿的样子。
“哦哦对对对!我也饿了呢!我们快去吃午饭吧!”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细川很适宜地应和着,“当、当然,我第一次到这里所以吃什么还是需要你来带路啦。”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这样的话,我们出发吧。”
看着圆濑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细川默默叹了口气。(连说话方式都有点像女生啊......这可不行呢圆濑。)
十分钟后。地铁7号线,安普洛站外。
“哦,这里就是第八街区吗!”细川看着这里的景色,不禁开始赞叹到。不同于第四街区那充斥着双眼的无聊的钢铁大厦,这里的房屋虽然不高,但是充满了一种令人舒服地感觉。路边的创意壁画和剪成有趣形状的植物,都彰显着这里独特的魅力。
“哈哈,抱歉了,因为只对这个街区很熟所以麻烦你跟我跑这么远的路了。”
“哪里,哪里!我觉得这个地方很不错呢!”细川发现当他们下了地铁后,圆濑脸上就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细川感受的到,那是圆濑发自内心的快乐。
“走吧,带你去这里有名的料理店。”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圆濑拉起细川的手。
“喂喂,慢一点啦!”细川无奈地跟了上去。(还是像以前一样,像个小孩子呢。)
“那家料理店离这里有三条街哦,而且这个时候的客人比较多,所以我们要快点到才行呢。”圆濑晃了晃手指,“而且那家店的美食可是非常可口的哟!细川君难道就不想快点尝到吗?”
细川被打败了。圆濑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的心。(好吧,为了美食。)
路上两人并没有说话,细川是欣赏着沿途热闹的街景,而圆濑在低头看着手机,面无表情。
“细川君,你相信......都市传说吗?”突然,盯着手机屏幕的圆濑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嗯啊?”被点到名的细川有点惊讶,以及一丝丝的不知所措。“都市传说吗?”他似乎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无神论者,都市传说这种“不正常”的“怪力乱神“的听闻,他是对此不屑一顾的。
但是在远在极东的母国,却经常能听到这样那样的都市传说。像是“裂口女”、“从电视机屏幕里爬出来的女鬼”、“产女”或者是“鬼娃娃”等等。无论真不真实,人们总是会无知地去相信这些空穴来风的言论。甚至连新闻都会煞有其事地报道。
“勉勉强强吧......我不觉得都市传说是可信的东西。”
“这样啊。”圆濑抬起头,用手机抵住了下巴,“可是这座城市里也拥有很多都市传说哦,而且......有些还是可以亲眼目睹的呢。”
“亲、亲眼目睹?”细川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别不相信哦细川君,像是‘黑夜里的食尸魔’、‘事务所的死神’、‘没有脸的男人’,还有‘黑发女高中生’等等等等的都市传说,如果细川君今天的运势为大吉的话,或许真的能遇上哦。”圆濑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喂,真的假的!”细川的嘴角抽了抽,“既然能目击到那应该都是人为的吧,怎么能叫都市传说呢!”
“对啊,当然都是‘人’为的了。”不知道是不是语法问题,细川觉得圆濑在说‘人’字的时候咬字有些奇怪。(大概是错觉吧。)
“你们都给我滚开!挡了老子的路想被老子一枪崩死是吧!”
“喂喂,他们要追上来了!快点跑啊!”
还想说些什么的细川发现前面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喧哗,人们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分分逃开了。(嗯?那边发生了什么?)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远处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或是红色夹克的白人慌慌张张的跑向了这里,而且手里还举着“枪”一样的物体对着身边的群众到处乱指。
(枪?!)
“圆濑君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发现事情不妙的他急忙拉起圆濑的手,朝旁边的咖啡店跑去。(躲在室内应该会安全点吧!切,怎么刚到这里就发生了这种事啊!)
注意力放在“枪”上的细川并没有注意到,那些男人的脸上是一副惊恐的表情,在加上他们跑步时那踉踉跄跄的状态——就好像后面有着什么吃人的怪物在追着他们一样!
圆濑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个弧度。
拉着他的手上突然传来一股阻力,迫使正在往前跑的细川不得不为了不让自己因为惯性摔倒而停下了脚步。“这种危险的时候你还在干什么啊圆濑君!”圆濑的突然止步令他极为恼火,转过头正欲骂他,对上的却是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向自己。
那火气只能憋进肚子里让他受了好一阵子内伤。
“以后不要再这样子了哦圆濑君!”他看了眼不远处那几个明显一脸凶恶,看上去不像是好人的男人,“我们还是快走吧,那几个男人凶神恶煞的......”细川打了个冷颤。(绝对要离他们远远的!)
“呐,细川君。”圆濑负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个男人,“他们脸上那些扭曲的表情,是因为——恐惧啊!”
他开心地转过身:“细川君,或许我们今天的运势真的是‘大吉’哦!”
“诶?”(大、大吉?)细川听得一头雾水。自从与圆濑见面以来,他就经常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令他好一阵头疼。
“喂喂!你们这些小臭虫!不要总是给我懦弱地逃避啊!有本事堂堂正正地打一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小女孩特有的奶声奶气的大叫。突如其来的声音令细川不禁转过头去。在那些凶恶男人的身后冲出一个黑发黄皮肤的高大男子,他如刀削般冷酷的面庞上有着一条肃杀的疤痕,令他的气质更加恐怖。然而诡异地是,他的肩上坐着一个看起来不满12岁的桃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她稚嫩的脸上此时爬满了愤怒地神情。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细川君的嘴角抽搐了起来。
这异常诡异的一对人似乎在追着前面的男人。(诶?为、为什么那些拿枪的人会被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追着跑?)此刻他的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黑发的男人看上去一脸的不爽。大概是因为前面的“臭虫”一直在逃跑吧。
这时,细川君看见了,在他有生以来最难以相信的事情。这暂时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不,或许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狂的。他甚至连圆濑君在那里激动地叫着“来了来了”都没注意到。他在处理他所看到的东西的信息,他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而非是一种幻觉。因为他明白有时候眼睛是会欺骗自己的。
那个黑发的男人。不,简直不能称作“人”了。他将路边有5、6米高的路灯,没错是路灯。从水泥地面连根拔起。连底座上的水泥屑都清清楚楚。被他从地上——
**了。
当那个有成年人大腿粗的路灯砸在地上,并且有一个不幸的男人倒在地上后,细川才突然回到了这个世界。
“那是......什么......”他的嗓子已经颤抖地不成样子,在那个黑发男人搬起路边的公共电话亭时。
“啊!那是格朗托夫的都市传说啊!事务所的死神!”耳边只剩下了嗡鸣,和圆濑兴奋的声音。
十分钟后,第八街区某小巷。
“呼!吃完安娜家的美食再来这偷懒一下,日子真是太惬意了!”头发被梳成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的中年男子斜靠在警车旁,嘴里叼着支不知道牌子的香烟,白色衬衫胸口的六边形警徽分外显眼。
“也只有乔纳森警长才会每天想着怎么偷懒吧!真是的,一点都没有警长的样子。”坐在警车副驾驶座上的棕发女人一脸无可救药地数落着车外的上司,那张脸格外年轻,闪耀着自信和朝气。白皙细腻的皮肤上一双翡翠色的眼睛,正鄙夷地盯着乔纳森。一看过去就是个美人胚子。
毫不在意地吐了口烟,乔纳森慵懒地笑道:“就说你还是个新人啊辛西娅,要是一直这么不懂享受与风趣的话,小心找不到男朋友哦。话说最近有没有看上局里的哪个小兔崽子?介绍我认识认识!”
看着乔纳森那副欠扁的样子,辛西娅的头上仿佛出现了一个“井”字的形状。“真是多嘴啊乔纳森警长!人家、人家才21岁,没有这么快就想......就想找男朋友的啦!”饶是她脸上也不禁浮起了一片红云。
老实说她已经单身21年了。并不是她不想找,而是很少有男人受得了她的性格。曾经她在学校里是比男生还强势的优等生,不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她都严于律己,争取做到最优秀。但是一般的男人却受不了这样强势的女人。他们需要的是小鸟依人需要依靠自己的,而不是强大到自己难以驾驭的。
所以直到大学毕业,辛西娅都没有交到过一个男朋友。
(这种丢脸的事怎么能说出来呢!)她尴尬地捏紧了自己的裙摆。
“哈哈哈!难道局里就没有能入你法眼的兔崽子吗?老实说当年的我还是局里的”蓝色之星”啊,有多少女警员为我着迷。啧啧啧,怎么样?小辛西娅不如考虑考虑大叔我吧!”
听着乔纳森爽朗的笑声,辛西娅原本尴尬的神情顿时消失无踪,转而是深深的鄙视:“谁会看上你这个臭屁的大叔啊!活该单身一辈子!”
她这话说的有点违心了。乔纳森虽然将近50,但是脸上并没有多少岁月腐蚀的痕迹。纵然他无法掩盖自己日渐增多的皱纹,可那硬朗的线条和从来不会凌乱的整齐大背头却也凸显出独特的魅力。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大叔也可以很帅哦”。年龄带给他的反而是一种男人应有的成熟和内敛,嘴上花花的他内心却是一个沉稳的人。而年近半百的他依旧有一副强壮的身材,一点也没有一些中年男人的富态。
“单身一辈子啊......”他轻声地沉吟着,盯着手中的香烟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复杂。
“乔纳森警长,休息够了的话该继续巡逻了吧!我们还有五条街的任务没完成呢!”辛西娅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手中的执勤任务表,里面还有五条街的名字上没有打红叉。上午因为乔纳森一路上插科打诨,导致他们才巡逻完四条街。那个时候警长遇到认识的美女就上去打招呼的样子现在还历历在目。
“呀,小辛西娅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人啊!”乔纳森把手臂放在车顶上,换了个更舒服地姿势,“午休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呢,而且......我可不是单单来这里‘偷懒’的哦!”
愤怒的辛西娅听到这里又产生了一种想打人的冲动:“乔纳森警长,也不知道是谁害的,一个上午我们才完成了预计的三分之二的任务!你还在这里光明正大地为自己偷懒而找理由呢!”
乔纳森明显听出了其中咬牙切齿的滋味。“啊哈哈!你在说什么呢辛西娅!警长我可是有在好好工作的啊!”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好像并没人信他。乔纳森尴尬地闭上了嘴。辛西娅也难得没有吐槽他,因为她已经对这位上司绝望了。
在想着怎么缓解气氛的他,突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啊,来了”乔纳森扔掉了手中仅剩的烟头。
巷子口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黑影。黑影踌躇了一会,便伸手扔过来一个东西。一个“人形”的东西,不,或者说已经看不出是“人”的样子了。那个东西向前滑了好长一段距离,直到砸到警车才停了下来。
发现异样的辛西娅因为警车上传来的碰撞下了车,似乎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小辛西娅,大叔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过来为好哦。”不同于往常懒散的声音,乔纳森此刻的话语中包含了严肃和拒绝。
然而辛西娅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乔纳森蹲在地上查看着,一个“人”。成年男性,身着暗红色皮质夹克。头部向后扭转了一个不可能达到的弧度,额骨上有明显地凹陷,凹陷处有五个。全身的关节朝着反方向被掰成了90度的直角。已无生命迹象。此刻他的表情定格在了“恐惧”上,其中还有深深的绝望。
“唔!”辛西娅不禁捂住了嘴巴。在上岗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死人的尸体。而且还是这么残忍的死相。思维受到极大冲击的她胃里忍不住地翻腾着。
“都建议你不要过来了啊,‘小雏鸟’。”乔纳森仔细看了看男人的脸,然后掀起他的袖子,手臂上是纹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斯利安·沃夫,‘骷髅党’内部成员,参与毒品交易的接线员,我们一直没法下手的对象啊。”
乔纳森站起身,拍拍一脸难以置信的辛西娅的肩膀。
“你们还真敢什么都做啊,‘事务所’。”
巷子里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哒。哒。哒。如同死神轻敲的鼓点,在缓缓地靠近。
“谁!”受过良好训练,又因为强大的冲击而变得敏感的辛西娅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了腰间的手枪,转身对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乔纳森见状立刻拦下了她的动作。“哇哇哇!放轻松,小辛西娅。拿着枪指着‘那种家伙’的话,下场可是会很惨的哟!”他露出了一个“放心”的表情。
辛西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把手枪插回了皮套内。
“是局里的新人吗,乔纳森大叔?”巷子里突然响起了小女孩的稚嫩的声音。
来人是一对反差非常强烈的人。黑发的黄种人肩上骑着一个桃红色头发的白皮肤小女孩,看上去还不满12岁。她舒服地趴在男人的脑袋上,而那个长相凶恶的黄种似乎没有任何怨言的样子。
(新人指的是我吧。)辛西娅仔细地打量着他们。总之第一感觉让她觉得不太好。
男人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冷的黑眸扫了她一眼。辛西娅突然感到一股恶寒。那眼神,就像在看待一个可以随时宰掉的猎物一样。她如此相信着。
“三天前刚被分配到这里的,你们对待新人可要‘手下留情’哦!”
(手、手下留情?)她愣了愣,不明白乔纳森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黑发男人似乎不想与他过多地废话。他摊开手掌,手心朝地转了两圈,然后指了指乔纳森,最后对着尸体做了一个一刀劈的手势。
“‘老家伙们’是让你来处理‘杂物’的吧?”小女孩很配合地在那儿做着翻译。
“啊,没错呢,这次又是我来收拾你们的烂摊子。”乔纳森很无奈地耸了耸肩。
男人咧了咧嘴,伸出大拇指指向了自己身后。
“你们加油吧,没有事情我们先走了。”
“行的行的,慢走不送。”乔纳森看起来很乐意他们能离开。
目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辛西娅神色复杂。“乔纳森警长,他们是......”
“辛西娅警员。”一直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乔纳森难得板起了脸,“这个城市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就是连我们这些警察也无法接触和干预的。在格朗托夫,警察远没有在你心中的那般光鲜亮丽。作为你的上司,我只能真心地劝告你,有些事情不是你能触碰的,千万不要去深入了解这些。明白了吗,辛西娅警员?”
他抬头望向了这高墙下露出的唯一的一点天空。蔚蓝色早已褪去,灰色的浓厚乌云已经聚拢成了一个令人压抑的天盖。没有一丝风,只有沉重的空气,以及地上充斥着怪异味道的尸体。这里简直就像一个将人困在其中的巨大鸟笼。谁也逃不掉。
“快下雨了啊......该死!这个人死之前大小便失禁了!怪不得有股骚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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