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胡苏县城内有一户温姓人家,其家庭成员一共三口,五十岁的温老汉带着其子温大郎以及儿媳梁氏一同生活。温家经营着整个胡苏县为数不多的几家棺材铺之一,这一行收入颇丰,故温家的生活过的也是小有余资。
温大郎与梁氏成亲两载,夫妻感情一直十分和睦,可唯一令温老汉不满的是,梁氏的肚皮一直未有动静,温老汉因急盼着抱孙子,故吃过晚饭后,便催着儿子儿媳赶紧熄灯睡觉。
经过一番造人大计,温大郎与梁氏二人相互温存着聊起了天,聊着聊着,温大郎便说起了自己今日的见闻。
“小惠,今日我不是去何家庄送棺材了吗,你猜猜看那里是谁过世?”
“何家庄年纪最大的就属何老太翁,之前我们还因孩子的事找他开过药方,该不会是他吧?”
“哪呀,何老太翁身体好着呢!我就知道你肯定猜不出来,我告诉你吧,死的是何老太翁的一个孙儿!”
“啊?何老太翁的孙儿才多大年纪,好端端的怎么没了?”
“所以说这事奇啊,不然我何必跟你谈起呢?我听人说啊,何老太翁的孙子是被恶鬼所害!”
“恶鬼所害?夫君,你别吓我!”
“我吓你作甚?何家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小惠,你想不想听听其中细节?”
“好——好啊!”梁氏的语气中是既害怕又好奇。
温大郎便将自己今日听来的见闻对妻子一说,尤其是何安床下那只枯手更是被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吓得梁氏往他怀里直钻。
温大郎开心不已,哄了好久方才让妻子不再害怕,此时他语气揶揄道:“小惠,方才我还没尽兴,要不我们再——”
“嗯。”梁氏声若蚊蝇地在温大郎怀中点了点头。
“你要是还觉得害怕的话,不如我们点灯怎样?成亲到现在我还没仔细看过你呢!”
“嗯。”
梁氏向来矜持,成亲以来只尽人事却从不让点灯,故温大郎一直无眼福,今日他凭借点小伎俩终于得偿所愿,内心真可谓开心坏了。然而,就在温大郎点亮油灯,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梁氏的胴体时,梁氏便在他怀中吓得惊叫起来。
“小惠,你怎么了,点都灯了,你还害怕什么?”
“夫君,手,手——”
“什么手,小惠,我的手不在你这吗?”
突然,温大郎觉得背后一阵阴寒,更是听到一阵牙齿摩擦的声音,他方才觉得异常,便连忙回过了头,可是他的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阿耶,阿耶!”
话说温老汉本在自己梦中做着抱孙子的美梦,突然他听到温大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猛地回过头来,只见温大郎满脸是血地朝他哭诉道:“阿耶,孩儿与小惠快要被鬼吃干净了,孩儿是来跟你永别的!”
如此噩梦吓得温老汉一下子坐了起来,他不禁冷汗连连,心中也深感不安,于是他只批了件衣服便朝儿子儿媳的房间奔去。
温大郎的房中灯火大亮,温老汉尚未弄清情况,也不好意思直接闯入,于是他用手指捅破了窗户纸,透过窟窿朝房内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温老汉简直吓得汗毛根根战栗,只见屋内一个体大如牛、头大如斗的怪物正趴在温大郎的床边,它浑身上下好似披着一层枯树皮,肤色像极了从地里翻出来的泥土,看着暗黄至极。此时,那怪物背对着温老汉一耸一耸地啃食着什么,那床上鲜红一片,隐约可见几根森森的腿骨。
温老汉心里害怕极了,可一想到儿子的安危,也顾不得什么,便欲踢门而入。
可是,还未等温老汉发作,那怪物像是已经发现了温老汉,它匆匆转过身来,与窗外窥视的温老汉对视了一眼。令温老汉感觉天崩地裂的是,那怪物的一只大的出奇的枯手之中,正攥着两颗已啃食了一半的人头,从那仅存的半边脸仍可认出那正是他儿子儿媳。
温老汉哀嚎一声,有心上前与那怪物拼命,可那怪物的正面却更加骇人,它有着靛蓝色的面孔和钢针一样的赤色头发,脸庞宛如一具堪堪披着一层干皮的骷髅,那深陷在眼窝中的双目碧幽幽的且射着阵阵寒光,它上下的牙齿尖利而细密,犹如两排钢锯,它双手的指甲更是长而锋利,宛如钩爪。
温老汉见到这一幕,身上的勇气顿时散的一干二净,他见那怪物正磨着尖牙,似乎对自己蠢蠢欲动,他只吓得大叫一声,连忙掉头便跑。
翌日一大早,胡苏县衙门便接到击鼓报案,城东温家棺材铺中发生的命案惊动了县令崔慎以及他的幕僚谢平。
报案人便是温老汉,昨夜他见儿子儿媳被害,生怕自己也遭怪物吞噬,急中生智之下藏进了一副棺材中,直到鸡鸣三声之后才敢出来,从而躲过了一劫。听着温老汉声泪俱下且战战兢兢的描述,崔慎和谢平的眼中皆露出了深深的惊疑。
将温老汉送走后,崔慎不禁转头问谢乔道:“子平,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东翁,恶鬼吃人之事听着太过恐怖,不过是真是假尚不可枉下定论。若是朝坏处揣摩,是这温老汉杀了自己儿子儿媳嫁祸给鬼神也绝非不可能,故一切情况还得等仔细调查一番后再可做定论!”
崔慎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子平!不过我暂时精力有限,此事可能得交由你全权负责了!”
谢平见崔慎眼中有根根血丝,不禁道:“东翁,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看着如此劳累?”
崔慎叹气道:“四娘病了,病得很重!我听内人说,她昨日从何家庄回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且高烧不退,我找过大夫看过,亦看不出任何问题,我和内人昨夜在她房中陪伴了一宿,可谓心力交瘁。”
谢平惊讶道:“四娘自从习武以来,身子一直康健,这好端端的为何病了?”
“听五郎说,是前天夜里在何家庄被吓着了,而且有件事很奇怪,与他们一同回来的女子也突然失踪了。”
“东翁,怎么平白无故又多出来一位女子?”
“是这样的,我听内人跟我提过,说那女子是来胡苏县寻亲的,但她亲人已经不在,路上又遇歹人调戏而被四娘给救下。人我尚未见着,只听说她长的不错,人也很温婉,内人和四娘都很喜欢她,便收留了她,此次去何家庄四娘还带上了她,可是一回来她人就不见了,也是蹊跷的很。”
谢平听着暗暗惊讶。而崔慎突然又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何太翁的孙子前天夜里也死了,听说是被恶鬼所害,这听着跟温家发生的这件案子有些雷同,只是何家人并未前来衙门报案罢了。你之后最好也去趟何家庄,调查一下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何关联!”
“是,东翁!”谢平轻轻拱手,便转身离开了衙门。
何家庄内,何安的尸骸已经入殓。
何老太翁身为胡苏县内的名医,几个儿子也都继承了他的衣钵,一家人在胡苏县内人脉很广,故有不少亲朋好友都从胡苏县城内赶来参加何安的葬礼。
周鸿现隐身在人群之中,耳闻着令人沮丧的哀乐,眼见着迎来送往的人群,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愁绪。当然,周鸿现的愁绪不是为何安而生,而是为崔妤,伴随着愁绪的还有她眼底那深深的疲惫。
昨夜为了找到崔妤的魂,她几乎在何家庄以及周边寻了整整一圈,因怕自己错过任何一处角落,她不曾使用缩地术,完全是凭自己的脚力到处奔波,可结果无疑令她沮丧。无奈之下,周鸿现只好又返回了何太翁家,只寄希望于自己遗漏了何太翁家的某些地方。
何安的哀悼仪式仍在进行,可何家人关于何安的葬礼却发生了一点分歧,何平身为何安的父亲,想的是能将儿子葬入祖坟,可何平的几个兄弟却不答应,因为何安年纪轻轻横死,又死的诡异,他们都怕将何安葬入祖坟会给族人带来不详,故坚持要将何安葬入庄子西边的松坡林。
松坡林是什么地方,那是何家庄周边有名的乱葬岗,孤魂野鬼聚集之地,听闻到了晚上鬼火片片,常人大白天都不太敢独自进去,听说要将儿子葬到那里,何平怎能依从,于是便与几个兄弟为此事大吵了起来。
周鸿现无心理会这场纷争,可是一听到“松坡林”三个字,她的眼睛不禁微微一亮。她想起来那松坡林就位于胡苏县城与何家庄中间,离何家庄约有十几里地,之前她与崔妤来何家庄时曾路经那里,崔妤还在车内指着那片林子用一种吓唬人的语气告诉她那里闹鬼,很显然那些只是崔妤听来的,故当时周鸿现只是会心地笑了笑。
现在想来,崔妤的魂极有可能凭记忆想要从何家庄返回胡苏县城,而松坡林就在道路一旁,到了夜晚,呈现在她眼前的有可能是如同阳世间一般的场景,那她误入其中也是有很大概率的。周鸿现想到这一点,感觉自己像是抓到了最后一丝希望,她看了看天,估计着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三四点钟,冬天天黑的很早,于是她打算提前赶到松坡林那边看一看。
此时,人群中突然跑来一个何家庄的后生,他来到何太翁跟前道:“太翁,衙门的谢先生来了!”
何太翁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立即道:“速速有情!”
宅院外已响起一个男子低磁的声音:“何太翁,谢某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周鸿现怀着心事走出宅院,感觉到有几人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然而那些人看不见她,而她也无心去打量那些人,擦身而过后便化作清风离去。
与谢乔一同而来的两名公差微微一顿,其中一人打了个哆嗦,低声道:“谢先生,我看这何家的阴气比那温家还重啊,我刚进门就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谢乔也感觉到了那阵风,可他抬头指着天道:“别胡说八道,这青天白日,哪来的阴风阵阵?”
何家庄西边十几里外的松坡林,这里杂草蔓蔓,荒坟林立,许多坟冢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周鸿现孤身站在荒坟杂草之间举目四望,在傍晚的余晖之下,她曼妙的倩影与周边的荒凉彻底融为一体,不禁给人一种孤寂而诡异的美感。
周鸿现也是提心吊胆,虽然她是狐妖,可是前世毕竟为人,对于此情此景你若说她一点也不感到害怕,那肯定是不可能。然而在她的有心等待之下,太阳缓缓落山,天色也渐渐暗淡,周边的一切开始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不多时,磷火开始从各个坟冢间冒了出来,有的青绿,有的惨白,有的昏黄,它们半浮在空中,将周鸿现的脸色照得也极为惨淡。再等了一会儿,那些磷火逐渐落地化作淡淡的人影,而随着天色越发黑暗,那些人影越发清晰,而林间的荒坟野冢竟然也慢慢地幻化成一座座屋宇,一个宛如阳间城镇的鬼镇逐渐浮现在周鸿现的眼前。
周鸿现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只有疼痛才能阻止她自己被眼前这种诡异场景吓得叫出声,待自己的心情逐渐缓和之后,她才用心打量起眼前的这座鬼镇,她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鬼镇的入口,一座写着“松坡镇”三个大字的石碑正静静地立在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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