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艾兰坐在白色的床铺上。
行动已经结束，结果是以这一方的失败而告终。
损失了三名魔女一名吸血鬼。
“完败了……”
就算最后他们拼命的防守，还是有人牺牲了。
三个小队。
安德亚带领的队伍遭到了围攻，凯赫斯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这么行动，所以事先召唤了魔物在那边守着，而当他们拼死闯入对方内部时，却发现自己想要照的东西并不在那里。
而艾兰所在的队伍，则是被击溃，对方毫不犹豫的使用了超过他们预料的战斗力，根本就是一炮将整个战场轰掉了。
要不是安德亚带着人及时赶了回来，恐怕只会全军覆没。
唯一行动成功的是唯那边。
现在她就身处新的藏身点。
周围是唯制作的结界，可以完全隐去他们的行踪。
刚刚唯说有什么重要的发现，带着人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
安德亚走了进来，她身上也受了伤，似乎在最后掩护他们撤离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和对方全体作战。
“艾兰……还好吧？”
“嗯。”
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德亚小姐……有什么事吗？”
看起来好像有些着急的样子。
难道是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没事就好……艾兰，我考虑有必要告诉你……在那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些事。”
“什、什么事？”艾兰一愣。
“好了，我想问的是，艾兰，你以前是人类吧？”
“呃？”
艾兰手里的杯子随着手部的动作抖动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虽然带有疲惫，但安德亚的表情依然是微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魔女。
魔女的形成有两种。
一种是天生的，也就是母亲是魔女，那么她的女儿天生就具备成为魔女的资格，第二种是人类成为魔女。
艾兰知道，人类成为的魔女，有时候这个身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就像人种歧视那样。
所以习惯性的想要隐藏。
“唔，抱歉，”她低下头表达歉意，“那个，我的确以前是人类……”
“是吗，成为魔女有多久了？”
“……四年，算上今年的话。”
“唉，还真是年轻的魔女啊，仅有四年的经验吗……了不起。”安德亚脸上多了一份忧伤，似乎是在怀念什么。
艾兰倒是不怎么紧张了，这个人意外的很友好。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是在四处旅行吗？”
如果是那么轻松就好了啊，“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我来这里是为了别的事情。”
“原来如此……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啦，”安德亚摆摆手，“虽然有些抱歉，但其实你一进入城市，我对你的行踪就是有监视的，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大致上你所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唉？”
“哎呀，抱歉啦，总之我现在觉得可以相信你。”
“哦……谢谢。”
“唉？等等，不用道谢的啊，我一开始也是不信任才这么做的，说到底我并没有做什么能让你道谢的事情……”安德亚的话顿了一下，“对，没做过……”
嗯？
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在那张脸上看到了一丝悲伤，就算被那张笑脸伪装着也难以完全掩饰。
一瞬间。
仅仅是有一瞬间，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问句题外话，”她说，“你成为魔女的契机，你还记得多少？”
“……”
真的是题外话。
而且是很失礼的问题。
自己成为魔女的契机？这种事情自己当然记得，只可惜并非是能够清晰的说出类的程度，与其说是因为一个契机成为魔女，倒不如说因为一场灾难成为了魔女吧。
是的，灾难，根本称不上友好的灾难。
看艾兰不说话，安德亚开口说：“不好意思，让你不好受了吗？”
“……嗯。”
艾兰没怎么犹豫的就回答了。
“好吧，”安德亚不在意，接着问，“你是在四年前成为魔女的对吧？”
“是的。”她回答，“那个……为什么问这些？这和现在的事情没关系吧？”
“四年，时间刚刚吻合……”她自言自语道。
“什么？”
“不，没什么。”
安德亚毫不在乎的坐到办公桌上，“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啊对，她也是魔女，和我不一样啦，那家伙的话，专长并不是像人们印象里的魔女一样，到处旅行，然后隐藏自己什么的……”
“那个人啊，是个专门研究新型魔法的魔女，就是开发魔法的人。”
“怎么说，那个人可是很有意思的，尤其是小孩子，估计会很容易的打成一片吧……嗯，不好意思，那个是其次了。”
“四年前，那个人开发了一个魔法，一个极容易操作失误的魔法，而事实上她也的确操作失误了，不但把自己卷了进去，还几乎影响了半个城市的正常运作，魔女、妖异、人类三方势力，互相配合，好不容易才把事情压下来。”
艾兰依然低着头，双眼从手中杯子的杯沿滑落至脚下。
为什么说这些？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的那个人。
和记忆里的。
和她那么像？
一只手忽然拍在艾兰的头上，安德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对不起，我可能知道你成为魔女的原因，虽然你不一定会愿意去想，但是……”安德亚的手慢慢滑落，“身为好友，我不认为我毫无责任。”
你在说什么？
“那些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安德亚一愣，眼神变得有些严厉：“艾兰，或许你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让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毕竟不是那么深资的魔女，如果你能坚强的活下去就可以……”
坚强？
什么样才算是坚强？
自己是坚强的人吗？
艾兰无法作答。
她只知道自己走过的道路并不是一路通畅的。
五年前，她家的隔壁搬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自称是魔女的一个金发女性，自己和她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并且被她的魔法吸引，并和她成为朋友，过了一年，那个人做出了一个魔法，是一个完全无法被控制的魔法，将大片街道都卷入其中，自己也是。
艾兰•普莱克斯。
这个人在四年前就已经死掉了。
活下来的，是身份为魔女的艾兰•普莱克斯。
她只知道自己被那个魔女救了。
啊啊，对了，那个魔女，她抱着自己的躯体痛哭的表情，全世界的悔恨都挤在了脸上。
那个招来灾难的魔女将自己变成魔女，并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自己艾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权利。
仅此而已。
“那种事……”
早就应该忘记了，自己就是一个不怎么上道的魔女。
“有一点，我觉得和你说清楚比较好，”安德亚说，“四年前的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是结束了，但是……很遗憾，那个时候留下的事情，直到现在都没有结束。”
“什、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不是都把事情给压下去了吗？
就算是受到严重影响的人类世界，也仅仅是认为这里发生了一场火灾而已，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解决了。
还有什么事情？
“四年前，跟她一起开发魔法的，还有两个人……啊，在那之前我先说清楚吧，你知道那个魔法预想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吗？”
艾兰摇了摇头。
“你还记得吧，在被那些人的魔法套住之后，你说你进入了‘魔女之夜’，这一点应该不会有问题，毕竟是魔女的感觉，不会在这方面出错才对。”
“嗯。”艾兰缓缓点头，“该不会是……”
“那个魔法，那个被开发出来的魔法，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打开一道门，而那个门，就是‘魔女之夜’的大门……最后的目的，是进入，甚至是人为操作‘魔女之夜’。”
“……”
“然后，当时和她一同开发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凯赫斯。”
“……”
“本来的话，我一直都不能确定，但是在听了你的话和其他人的报告后，我才意识到，这的确是我所想的，最糟糕的结果。”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安德亚的微笑再一次回到脸上：“是啊，为什么呢？我不知道啊，只是感觉说出来就好受多了，而那个倾诉的对象，恰恰就是曾经被我的好友……以及我所做出的事情，给深深伤害的人，感觉……就当是不忍心瞒着你，所以就都说了。”
她走到艾兰身边。
“不过说实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之前不能确定，把不确定的消息公诉众人可不是什么正确的事情，不过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是啊，完完全全明白了，事情比我想想的要严重，只不过我自己一直想要乐观，但是事实已经不给我退路了……更可怕的是，这当中是有我的责任的。”
安德亚继续说。
“我现在专门找出时间，就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因为毕竟你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一无所知。”
“……”
是这样吗？
自己在害怕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心里一直在不安的跳动。
只是认为凯赫斯做的不对，所以自己才站到了安德亚这一边。
比起自己这个无知者。
安德亚不一样吧。
“他们……都觉得我是很伟大的人，很坚强的人，但是……”安德亚似乎是在忍住泪水，“我怕以后就没机会告诉你了……而且，有些话我觉得……对不起。”
道歉了。
为什么要道歉？
“艾兰，我想要阻止凯赫斯……”安德亚说道，“但好像我做不到。”
艾兰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感觉有无数的话语都在嘴边，但是互相交叠，互相损伤着，最后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知道……”艾兰说，“其实，我应该知道的……那个，就是看到安德亚小姐的时候，感觉有些熟悉……之类的，还有被那个魔法导入‘魔女之夜’……都是我应该早就知道的……”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艾兰是知道的。
有这样的感觉。
“我……没有觉得你们……你们不需要向我道歉的，倒不如说，要是没有那场事故，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认识你们很高兴的……我从来……都……”
咦？
眼眶模糊了。
泪水为什么要流出来？
自己到底哪里需要流泪？
为什么感觉心里憋屈？
都是自己选择的不是吗？为什么感觉委屈？
这种孩子气……
干嘛要忽然蹦出来——
“我不知道——”
终于……太好了……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自己心里到底都什么样的情绪在搅动？
像是忽然找到了归属一样。
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就算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无法去记述的情绪。
——写出这种东西的人简直就是白痴！
这种人——
咚咚咚。
门被扣响了。
艾兰慌忙的擦着眼泪。
开门后，唯站在门外，似乎是有些不愉快。
“唯？你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刚刚……”唯挂着不愉快的表情说道，“虽然这种时候冒出来会让人不爽……嘛，久别重逢的气场都被我破坏了是吧？……不过在那之前，安德亚，有一个东西我想让你看看……艾兰你也一起来。”
唯一口气说完，一点都不打算浪费时间。
“无论如何，跟我来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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