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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噩

第四章 噩

在路通和高杰还在争辩的时候,狮子易心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打开壁炉,早上放入的液体味道不仅并未变淡,反倒更加浓烈了。狮子易心封上瓶子,把它顺手塞进一旁的柜子,而后躺在床上发呆。

“......我还抱有什么期望呢?如此稳定的生活,不好吗?”狮子易心喃喃自语道。

屋顶的指骨微微晃动着,默不作声。

狮子易心转过头,看着满满一柜子的各类药物,闭上了眼睛。找不出答案的问题,就不要再多想。

夜已深,不知不觉地雪又下了起来。

寂静的夜空中,一声巨响将狮子易心从无梦的睡眠中惊醒,城内的警钟随着巨响一声声鸣起。

他迅速翻身下床,窗边的熊皮只用了两秒就被卷回了狮子易心的身上。床边的柜子被狮子易心粗暴地一把拉开,木制的床头柜瞬间发出一声悲鸣,抽屉直接被扯了出来。

狮子易心单手把柜子拎起来扔在床上,在黑暗中直接把手探了进去。虽然已经几乎半年没碰过,但里面的东西他早已了如指掌。月光下,一把外形粗犷的弩被从抽屉中取出。放下手中的弩,狮子易心一手从架子上抓下四个小瓶別在腰间的皮带上,随后从墙上取下的剑壶,两脚踩着弩弓,单手给弩上了箭。这个动作消耗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多,狮子易心脸色变得更加严肃起来。

背上剑壶,狮子易心右手持弩,一脚踹开木门,平端着手中的弩小心翼翼地前行。

雪还在下,此时本就是深夜,街上本就没有多少行人。被钟声惊醒的居民也大多已经躲进了自家的地下室。街道上回荡着警钟聒噪的响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狮子易心毫不犹豫地扎进通向城中心小道,他知道左手骨折的自己一旦遇敌,就只有一箭的挣扎之力。入侵的大型凶兽必然不会钻入狭窄的小道,而且曲折复杂的巷道更容易甩脱小型凶兽的追踪。即使被逼到绝境,这种环境也能使弩箭的命中率上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的积雪远比大道厚,一定程度地影响了前进的速度。

。。。。。。

“我靠......今年这动静有点大啊......”路通望着城墙上的大洞,有些头疼地摸了摸头。

跟高杰分开后,路通一个人跑去酒馆喝酒找乐子,不料还未尽兴便听见了警报。在场的械师们都是一愣,然后迅速四散回家找枪去了。一个喝多了的气师抄起酒瓶骂骂咧咧地就往门外走,全然忘记自己不仅没带武器,连上衣也没穿,结果被在场的其他气师团团摁住,连拉带拽地关进了地下室。路通则是趁乱跑了出来,打算凑凑热闹。

作为自由人战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路通对这警报已经是相当熟悉了。每隔几年都会有几只不冬眠的凶兽冲破城墙,妄图在战区内填饱肚子,但一般刚进城就会倒毙在城防军的火力下。直到几支城防军的队伍面色严肃地从路通眼前经过之后,路通才感觉到了不正常,于是跑来确认城墙的状况。

“这么大的缺口,来的看起来是个大家伙啊。这种家伙一般不是突不进来的吗?”路通左右张望了一下,果然发现几个城防军的卫士正围着一只巨型的熊型凶兽尸体。

“嗬,金斑熊!比我今天遇到的绿林熊强多了!哎,大兄弟,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猎物是不错,但也不能这样响着警报庆祝吧?”路通跟城防军搭着话,试图打探消息。

“路公子,这是大的,还有几只小的已经趁乱冲进来了,在城里乱窜呢。”

“有意思,往哪个方向去了?我去试试能不能抓几只回来。”

城防军卫士抬手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路通跟他道了声谢,转身向那个方向走去。

“话说,这方向不是去我家的方向吗?高杰这家伙不会有事吧?”

话音刚落,路通就看到高杰迎面走来。只不过高杰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诡异,一身粘血的白色棉布睡袍,左手抓着一把枪,右手拎着一只断气的兔子,头上还斜斜地带着一顶棉质睡帽。

“路通!我都跟你说早点回家,不听我的,这下担惊受怕了吧。”

“你以为我是那种会怕的人吗?你这边才是,怎么个情况?”

“也没什么,就是被吵醒之后发现有只兔子从家里楼下经过,就直接捆起来一枪崩了,顺带出来看看你是不是醉死在哪个酒馆里了。”

“胡说八道!小爷可是海量!千杯不醉!”

“说起来,你最近喝酒的次数也太频繁了吧?哪家酒馆这么有吸引力啊?”

“怎么?探我口风!?”

“只是想提醒你别碰些不该碰的东西。”

“放心放心,我对皮肉生意没兴趣。”路通用小指挖了挖耳朵,显得有点不耐烦。“你不会是真跑出来找我的吧?提前告诉你,劳资不搞基。”

“滚你的!我也是直的!”高杰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我过来就是想通知下城防军我捉到了一只疑似凶兽的家伙。比起这个,你就不担心一下那个没礼貌的小子?你们回来的时候我看他状态貌似不是很好啊。”

路通面色突然一僵。

“我......忘了......”

。。。。。。

小巷里,狮子易心喘着粗气移动着,左侧的皮裤被划开,大腿上多了一条不浅的伤口。

十分钟前,在一个小巷拐角,狮子易心过弯时遭遇了一只武士浣熊,猝不及防下被武士浣熊赖以为生的锋利指甲割伤了大腿,虽然武士浣熊在这次攻击后便急忙窜走了,但这条伤口让狮子易心一度怀疑自己做错了决定,毕竟被袭击本就是小概率事件,何况自己还特意试着去规避了。

然而这噩运并没有停止。八分钟前,狮子易心在遇袭后的留意之下,于一个拐角处用弩配合土法制对凶兽用催泪弹击杀了凶兽荒狼;六分钟前,用携带的C级凶兽的尿液上的气味吓走了F级凶兽紫电猫;三分钟前,埋伏并用弩箭射杀了另一只跟踪自己的紫电猫。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狮子易心居然遭遇了四只F级的凶兽。跟几个小时前用毒毒死的绿林熊不同,这些凶兽都是进化出了稳定能力的、在F等级站稳了的凶兽们。跟它们比起来,只有一个发挥与否全凭运气的“力量加强”能力的绿林熊简直寒酸的可怜。杜撰偶更是可以羞愧至死。

狮子易心也想过往回走,但理性告诉他往回走并不可取,于是只能继续前行。

又是一个拐角,狮子易心进入前,先用一个粗糙的后视镜侦察了一番。说是侧视镜,其实不过是在一根木棍上绑了一个能反光的金属片。金属片是之前用来钓杜撰偶的金属,绳子则是布置杜撰偶陷阱用的线,木棍干脆就是地上捡的。虽然是用杜撰偶陷阱改造出来的,但靠着它,狮子易心已经成功地干掉了两只F级凶兽。

“貌似安全,走吧。”

狮子易心走过拐角,走到一半时脚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那是属于生物的触感。狮子易心反应不可谓不快,只见他左脚快速向后撤了一步,两条腿瞬间呈弓步跪下,手中的弩直接抵住了前方的生物。出乎意料的是,那东西并没有动,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会吧......”狮子易心甚至可以感觉自己的弩从那东西上刮下了一些东西,他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

狮子易心先用手臂抹了一下,发现确实刮下的是薄薄的一层白雪之后,他把手指沿着地上生物的身体曲线移动,果然在一处感觉到了一丝温热。虽然鼻息很微弱,但这个人还活着。仔细闻闻,还有些酒精的味道。

这是个醉倒的家伙,现在已经被冻的半死不活了,可毕竟还在呼吸。狮子易心没有哪天这么希望遇到的是个死人。

突然,像是忽有感应,半跪着的狮子易心回过头。暗淡的月光下,身后他走来的拐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狮子易心取下腰间剩的两个瓶子中的一个,挫开塞子,直接扔向拐角处的黑影。

黑影退了半步便不肯再后退了,任由C级凶兽的尿液洒在自己身上,而后继续躲在阴影里审视着狮子易心。空了的玻璃瓶无声息地落在雪地里,仿佛在嘲笑狮子易心的无力。

“麻烦了,来的是个聪明的家伙。”

狮子易心用弩对准黑影,用喉咙发出威胁性的呼噜声,尝试倚靠这种警告避战,可惜黑影并不卖他的帐,反倒开始迈着小碎步朝狮子易心这里走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狮子易心看清了它的样貌。这是一只狐狸,身材堪比中型犬,黑色的皮毛闪亮而又富有光泽,两只瞳孔碧绿如翡翠。

狮子易心认得它。F级顶尖凶兽,隐身狐。

隐身狐走到一般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下,望了一眼狮子易心,慢悠悠地转身向后撤去。狮子易心明白,这并不是妥协,而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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