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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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葛丝塔芙皱了皱眉，从文件中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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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夫人，我们绝不能再就这么袖手旁观下去了。根据斥候的报告，科克城外被洗劫村落的数目已经从五个增加到十四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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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收到了那份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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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允许派出一部分精锐骑兵去对抗那些入侵者。我们不能再让更多无辜的村民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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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调用近卫军团中最精锐的那批人马去消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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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们快没时……”“亚度尼斯少尉。”葛丝塔芙忽然打断了亚度尼斯。那张柔和可亲的脸变得严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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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向我传达莫尔少校的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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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反对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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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少尉。我知道一些军略的基本常识——当然，我还是一个行兵作战的门外汉，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对你指手画脚——但是我认为确实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纪律，依赖于严格的指挥体系，决不能出现指挥权分配的混乱。你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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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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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卫军团的指挥权归于谁？是你还是莫尔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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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于莫尔少校，伯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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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我所说，我是个门外汉。因此，军事问题我全权交给莫尔少校处置。如果他认为我们有必要出兵御敌，我绝不会挡在将士们出征的道路上。但我不允许有谁越界行事，搅乱军队的指挥体系，在我们自己的城墙中击溃自己的军队。我是说，该来找我的人是莫尔少校，而不是近卫军团的一位副团长。你明白吗？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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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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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可你这种担忧村民的心意，但我不认可你这样无礼地质疑上级的决议。再见，少尉。”葛丝塔芙反手用羽毛笔的末端指了指大门，低下头继续批阅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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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伯爵夫人。”亚度尼斯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葛丝塔芙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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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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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办公室出来，亚度尼斯快步走向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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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少校正在那儿视察近卫军团的日常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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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亚度尼斯立正，行了个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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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黝黑的莫尔少校转过头来，看了看这位在军中颇受人敬畏的副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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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亚度尼斯少尉。我能帮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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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我们得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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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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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看了看下边挥汗如雨的近卫军战士，“……长官，我们不能在这儿谈。这是有关于战略方针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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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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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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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少尉——现在军中谁不知道你整天急着要去对付那些该死的多尔丁杂种？”莫尔特意在“多尔丁杂种”上咬了重音，“你的威望早就远远超过我这个没用的统领了，实在没必要再为你的勇敢正直多作宣传了，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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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这不是宣传。我们必须抵抗敌人的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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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亚度尼斯！勇敢的女骑士！她要带领一队近卫军团中最勇猛的骑兵，打败那些掳掠我们人民的多尔丁杂种！”打断了亚度尼斯话语的莫尔少校浮夸地在空中挥舞着双手，像唱歌剧般高声朗诵着他对亚度尼斯的赞颂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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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依然是我手下的一个小小的副团长。”莫尔少校话锋一转，把他那张黧黑的大脸贴近了亚度尼斯的鼻尖。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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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考虑过眼前的敌人只是诱饵吗？有考虑过真正的威胁正在后面虎视眈眈吗？有探查过你的对手是否布置了陷阱吗？重点是——陷阱。我是说，这也许只是个骗局。你的目光实在太短浅了。”莫尔少校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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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们设了伏，也只会在大部队进入包围圈的时候才合围。这种规模的部署是不会为了一小队骑兵就收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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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所说的可不是战略方面的事情。亚度尼斯少尉，你还是没听懂我说的话，甚至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如果上司为你提供了一个隐晦的忠告，你最好先细细地考虑它真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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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少校，我们有话可以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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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的位置不同，看见的东西不同。我们要作出什么决定的时候，所参考的信息也是不同的。因而有时我们的决定你没法理解，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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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别再拐弯抹角地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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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在谈论的是战场以外的事。算了，那我就说点儿你听得懂的，我们不会出兵。就算你再来找我谈上一万遍，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我说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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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告辞，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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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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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好！”“长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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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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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着亚度尼斯的身影消失在下一个转角，两名巡逻守卫才渐渐放松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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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检查一下，我是不是军服穿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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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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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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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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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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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见她心情不好成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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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她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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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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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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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缓步走到葛丝塔芙的办公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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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夫人，我将独自去调查这些多尔丁轻骑兵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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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葛丝塔芙头也不抬，只顾埋头工作，“派遣一位副团长去前线侦查？我没昏了头，也没时间开玩笑，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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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有能力解决他们，如果敌人确实只有一整队骑兵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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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保证在突袭部队中就没有高级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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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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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丝塔芙叹了口气：“亚度尼斯少尉。你应该理解到你身份的敏感性，你是个多尔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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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怀疑我趁机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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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没这么说。”葛丝塔芙向亚度尼斯投去了冰冷的目光，“我并不是在质疑你的忠诚。但你也知道，一场战争不可避免，我们对陶德王国的反击战迫在眉睫。在这种关键时期，我不允许任何变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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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上千手无寸铁的村民被残忍地屠杀了。他们辛苦劳作一生，将创造的大部分财富上交给国家，为的是当他们遭遇威胁时，能有受过训练的战士挺身而出挡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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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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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尸首能堆满你这间宽敞豪华的办公室，流出的血能没过你的膝盖，浸透你高贵华美的衣装。而你和莫尔少校只是在这儿不慌不忙地跟我扯着些令人作呕的官僚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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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你好大胆！难道你从未学习过任何礼节？这是和上级对话应当使用的语言吗！？你粗鲁得像个野蛮人！”葛丝塔芙又惊又怒地拍着桌子猛地站起身来，和亚度尼斯那双充满鄙弃、蔑视的蓝眼睛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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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没想到，平日里一向态度柔软谦卑，甚至憨厚得有些傻气的亚度尼斯竟然也会如此露骨地表现出自己的愤懑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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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怎么说。我在踏进这个房间之前，就没打算过要征求你对我行动的允许，只不过是来知会一声罢了。不管你想要降我的职还是开除我，全都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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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不要以为仗着武力就能在我这儿无法无天了。你并非不可战胜，亚度尼斯。在奥狄斯王国境内，像你这种水平的剑师，我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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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度尼斯随即离去，没再回话，连一句道别也没有，看来她是完全不打算再同葛丝塔芙多费半点口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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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亚度尼斯离开办公室并重重地摔上了房门，葛丝塔芙脸上怒不可遏的神情飞速褪去，就像是揭下了一层面具似的，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愉快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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