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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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我有些……不太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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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好了,你很快就能适应。身为一个士兵,不可能总不见点血。等到你习惯了这些,你就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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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田埂上的两名士兵自顾自谈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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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淤泥中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了什么。像是有一面大锣在他耳边猛地敲响,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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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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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多尔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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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听,这无疑就是奥杜语,地地道道的奥杜语,一点儿多尔丁口音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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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正在藉凌虐他们来取乐的人,毫不留情地杀戮他们的人,是他们自己的同胞?是他们奥杜人自己的士兵?是那些由他们没日没夜地劳动所供养出来的好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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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相信在这太阳底下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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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能从极度的震惊中缓过劲来,那两名没有察觉到他存在的士兵的谈话却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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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软弱我很抱歉,长官……但是,毕竟我们同为奥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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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我必须得纠正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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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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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的职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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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民众,保卫国家,服从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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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当把服从命令放在最前面。我们一旦接受了命令,就必须去完成它。只有彻底贯彻上级的命令,一支军队中的所有士兵才能把力量都使到一处去。纪律散乱的军队是很容易被击溃的。别说是解决这些村夫,即便你接到的命令是杀死同僚、甚至杀死自己,也应该毫不犹豫地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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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现在接受的命令正与我们保卫民众的职责相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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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不懂。你不该怀疑命令,向我们发布命令的人自然想得比你要深远得多。你还没有理解:‘服从命令’这一准则,究其根本也是为‘保卫民众’、‘保卫国家’服务的。如果它与我们的职责产生了冲突,那也只是短期的冲突而已。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我们杀死他们,事实上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死在真正的陶德士兵的利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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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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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杀戮是为了拯救。杀死这一小批人,我们的王国将会得到一个让自己强盛壮大起来的机会。而只有一个强盛壮大的王国才能更好地庇护子民不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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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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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会明白的,约翰。你有前途,和边上那些只知道滥用暴力、杀人为乐的家伙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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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和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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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身于田间的他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向四周张望了一番。大部分士兵正在村中放火,只有少量在村子附近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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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匍匐着爬到了附近几丛茂盛灌木的灌木边上,从上面用力抓下许多叶子,用泥黏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必须要想办法在不惊动这些士兵的前提下找一条路逃出去。他在脑中默默规划着合理的逃跑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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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田间快步跑到了一棵树边,猛地卧倒在地。像这样,他警觉地抓住一个个机会,从村中慢慢地逃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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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和怒火在他胸中烧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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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些自诩高贵的贵族老爷们报答他们所缴纳的赋税的方式,派兵来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和房屋一并夷为平地,将他们的脑袋一颗颗从脖子上都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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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他还活着。他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他必须站出来,把这些疯子的恶行昭告天下。抱着这样的决心,他努力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向科克城一步一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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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马蹄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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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从头到脚过了一串电流,他浑身一震。四下一看,这片荒凉的原野完全没有可以供他躲藏的地方。他撒腿就跑,拼了命地疯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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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双腿哪能快得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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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跨坐在马上的骑兵,与他近在咫尺。屠夫已经高高举起了屠刀,准备收割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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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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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臂一痛,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掠过了他的肢体。下一刻,他的手臂就像是个开了闸的大坝,温热的液体从闸口汹涌地喷薄而出,无可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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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从断臂中喷溅到那滚落在地的断肢上。下一刻,他才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捂住血流如注的手臂疯狂嚎叫起来。那凄厉的哭嚎,与其说是出于疼痛,倒不如说是出于这冲击性的一幕所带来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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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嘻嘻的“陶德”骑兵调转马头,慢慢踱步到他的身边,像是打算要欣赏他临死前最后的丑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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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和意志,他忽然咬牙止住了自己的号叫,转为狂怒的嘶吼,睁圆了眼睛怒视着这穿着陶德战袍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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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牲!疯子!恶魔!你们注定要下地狱,奥杜人中的败类、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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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奥杜人”三个字,那骑兵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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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自己贫瘠的词汇量中找出一切最能侮辱人的语言,向这错愕的士兵怒骂:“只有勇气虐待无力反抗的敌人,你们是孬种吗!?啊!?为战死勇士敞开的神殿,绝不会为你们这些屠杀同胞的怪物留出哪怕半个位置。我代表所有被你们杀害的人发声!你们将横死荒野,尸体被秃鹰啄食,被蛆虫啃啮,最后烂在地里!而等到你们终于被扔进地狱,你们的一切恶行都会得到审判,都会得到惩罚!你——”士兵的马刀割开了他的气管,他的诅咒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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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刺人的目光始终钉在士兵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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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一脚蹬在他的胸膛上将他踏倒,举起马刀在他的脸上胡乱剁着。他痉挛着伸出左臂想去抓士兵踏在他胸口上的腿,却被一刀削去了半个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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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每剁一刀下去,他的身子都要剧烈地颤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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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他不再动弹了。士兵还不停手,直到将他刺得削得一脸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才渐渐喘着粗气退到一边。他抹了抹满脸的汗水,仍觉得那张被剁得开了花的脸正死死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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