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出去。”
丝毫没有因为被别人盯着而感到害羞或自卑，少女冷冷地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吐出了一般人只有在面对死对头时才会说出口的话语。
利终于回过神来，听到这毫不客气的送客之意不禁慌了神，他应该从没碰到过类似的情形吧。
“对，对不起，那——”
“请你出去。”
少女重复了一遍，依然冷冰冰的。如果说就算是从少女口中说出这句话还不够让利退缩的话，那么这次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有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弥漫在周围？让我也不禁对利不爽起来。
利终于屈服了，垂着头往外走去。其实他也只不过是反抗了一下而已，我想没有多少人能够不被橙的目光，不仅仅是目光，还有话语，不，应该说是气场，没有多少人能够在橙的低压气场中存活太长时间吧？
似乎对于一向油嘴滑舌的利也有如此慌张的时刻感到惊讶，妹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犹豫地看着我。
“我出去一下。”
还是得去安慰一下他吧，毕竟还是小孩子嘛，碰到橙这种段位的人跪是正常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出门就看到了垂头丧气、缓慢地走着的利，颓废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清冷的拐角，落日的余晖透过窗照在他身上，瘦削的影子在地上被拉长，更显憔悴。
“利，等一下！”
“树哥？我没事。”
看到我，利似乎心情好了点，但略微不自然的笑容还是暴露了内心被风暴肆虐后留下的伤有多严重。我能想象利在学校一定是个交友广泛，相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的人，光从他能够从容应付暴走的妹妹就可以看出他的应对能力有多强了，但就是这样，就是因为他在自己的圈子中强，并且也认识到、坚信着自己的强大，所以在被橙击溃时才会受到更严重的伤。所以我可不相信他会没事，起码一段时间内他都没办法露出平时那种肆无忌惮的笑容了。
“橙就是这个样子，你应该也看到了，她根本不搭理我。所以，别放在心上。”
“嗯，谢谢你，树哥。忽然想起还有事，我先走了。”
利走了，背影好像有点孤独。
不过也只能做这些了，帮不了他太多。
橙子，是真酸呢。
回到病房，橙将目光投向我。看不出是询问还是什么，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根本无法读取任何有用的信息。于是我只好猜测她是想了解关于利的情况，毕竟刚才那么凶地赶人家出去。
“我去送了他一下，”想了想，我又添了一句，“他让我带话给你，他说想得到你的原谅。”
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才把人轰出去，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原谅他吧，即使心里原谅他了，表面上也会因为自尊而表现出一副不愿意的样子吧？还是太心急了呢，要知道对方可是橙啊。
“别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曲解别人的想法很有趣吗？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不想再见到他。”
“啊......嗯。”
我毫无防备地被凶了一脸，有点不知所措，但总是经历过的人，所以我识趣地默默在旁边空床位的床沿坐下。
因为橙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连语气都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所以拿不准她到底有没有生气，妹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在一边干坐着。
“听歌吗？”
橙忽然开口了，把一只耳机递给妹妹，妹妹赶紧接过耳机带上，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咦？这，她是在缓和气氛吗？看来也不是彻底的冰冷呢，至少还在乎妹妹的感受，虽然不太明显就是了。
橙半躺在床上，穿着条纹病服的上半身露在毯子外，她正发呆似的看着窗外。妹妹则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而我，玩着手机，时不时抬起头观察一下情况。
其实，缓和气氛什么的都无所谓吧，只要橙在，气氛什么的本来就不会好起来的吧？当然这些都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然会被厌恶，而且照橙的性格，没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是不会轻易原谅的，往坏处想，最差的情况被记恨一辈子也说不定，那样就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被讨厌一辈子。
虽然沉默无声，不过风平浪静的倒也不坏。
反而，安静的环境里的橙好像卸下了带刺的盔甲，没有冰冷的气场，不再气势逼人。她整个人都小了一圈，缩在宽大的病服中。感觉，她的脸比昨天见面时更加苍白，诶，我这才发现她是半躺在床上，而昨天的她还有力气走到妹妹的病床边邀请妹妹一起听歌呢！
虽然不希望，但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她的病情是不是恶化了。
看着年轻的生命一点点被病魔吞噬，作为旁观者的我想帮忙却又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的是折磨。橙还只是个孩子啊，就要承受这么多。而且她这么漂亮，却不能拥有每个青春期爱美的女孩都梦寐以求的一头秀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过想要一头秀发的梦。
为什么她要独自承受这无端的痛？
真的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也对自己感到失望。
“我没事的。”
在我听到橙的声音时，我意识到我在和她对视，不，应该是我一直在看着她，被她发现了才对。
但是“我没事的”是怎么回事？
“不——”
“你们早点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没有表情，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但她会主动说话对我们尤其是我来说真的是一大进步。
“橙，要好好休息！”
“那我们走了，再见！”
“慢走。”
橙安躺在床上，安静地目送我们离开，直到关上门目光也不曾离开半分。
街上路灯都亮了，有点晚了呢。
我们在街上并肩走着。
“哥，为什么橙会这么讨厌利呢？虽然我也很讨厌他啦！”
“单纯看他不爽吧？”
才怪，肯定有什么原因。会不会他们认识呢？或许曾经利惹橙发火过也说不定，不然怎么会这么无情？连自我介绍都没来得及做就被轰出去了，真是可怜。
“虽然利很可恶，但看他被橙治得毫无还手之力居然有点同情他了，当然，我肯定是站在橙这边的啦，所以就算他被整得再惨一点也无所谓！”
“你啊——。”
我无奈地看着妹妹，为她这对橙无端的信任感到无奈。
“难道你不是站在橙这边的？”
妹妹指着我的鼻尖，气势汹汹地发问。
“当然，是啦。”
虽然有被逼迫的嫌疑，但直觉告诉我，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比起橙，利虽然也是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比较优秀的个人实力，但他给我的印象是偏狡猾多一点，而虽然橙的冷淡掩饰了太多东西，但她那冰冷的性格给人一种无畏的感觉，即使她是个病人，说不定在遇到困难时我会考虑向她求助。
而且，直觉告诉我，要相信她。
“那就好，算你识相！”
妹妹很开心地大步往前走去，影子在灯光下拉得长长的，无忧无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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