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斯举起手中的圣剑宣告着战斗的胜利,在远处,亦生低下头看着自己什么也握不住的双手。
——活下去,活下去……亦生。
亦生擦干了眼泪,紧皱着眉头将还想要流出来的眼泪憋住,他站起身回头走去。
倒坐在地上的祀眼看亦生想要离开,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抓住了他的一角。
她半张开口,刚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亦生现在的表情后想要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
亦生挣开了她微弱的抓力,向着他和灾厄的家的方向离去。
用这双残破不堪的双脚换做常人已经无法继续行走,但亦生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得快步向前走着。他攒着拳头,太过用力而使掌心被指甲割破留下鲜血,若不将疼痛加深,亦生现在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向法克斯冲去,做出飞蛾扑火的事情。
走过一处人群聚集的地方,亦生便能听到这些人对灾厄的咒骂,他们失去了家人朋友,但他们的悲痛和亦生的悲痛不论种类还是层次都完全不同,和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头也不回的亦生注定走上一条永远无法和他们互相理解的道路。
回到自己熟悉的魔域森林,亦生突然发觉,整个森林都静悄悄的,像是死了一样。
“……!”
前方传来一股恶臭,亦生上前一看……是数十个魔兽的尸体,从伤口上来看,它们都是被剑砍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亦生不顾脚下的溪水,水浸湿伤口造成的疼痛他也没心情去顾忌,只想着快点赶到它们的身边。
“啊啊……啊啊啊!乌拉拉……乌拉拉你回我啊……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天色已经昏暗,那原本藏匿在黑暗中的血液现在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起来。血,都是血,总是和亦生一起玩耍的数十只乌拉拉全都死了,它们体内的血液已经流干,干瘪的尸体散发着恶臭,现在亦生捧在怀里的这些肉干任谁也看不出它原来那副可爱让人生爱的模样。
胃袋翻滚,尸臭让亦生恶心地吐了出来,胃液和血液混杂在一起,亦生拼命地往水里捞,好像这样就能把乌拉拉的血液捞回来放回它的身体中一样。
几个小时过后,亦生瘫倒在了溪边满是石子的泥沙上。
亦生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和乌拉拉的血液一样全都流干了。亦生想要报仇,他想要杀死将乌拉拉它们杀光的人,他想要为老爹报仇,杀了法克斯。
可是他知道自己根本办不到……自己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弱小的他一直都只能被老爹保护而从来没做到去保护其他什么人。
“老爹……你让我活下去…可,活下去又要做什么呢……”
等亦生回到木屋,已经是又过去两个小时的事情了。
打开那扇木门的瞬间,亦生仿佛见到了和往常一样在餐桌边忙碌,等自己回来吃饭的老爹的身影。可那道身影一眨眼就消失了,木屋内的一片昏暗将亦生拉回了现实。
他点燃客厅内的油灯,提着油灯走进了灾厄的房中,趴倒在灾厄的床上。
是老爹的味道……
是熟悉的,但也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的味道,再也回不来了,亦生此刻再一次深刻的察觉到,那些和老爹一起的日常永远都将成为过去,成为自己一旦去追忆,便会满心悲伤的记忆。
这时,痛觉后知后觉地冲上了亦生的脑门,他起身看向自己的双脚,上面满是伤痕,浮肿的不像是人类的双脚。于是他从灾厄的房间找出医疗箱,开始用他粗糙的手法给自己身上的伤上药包扎。
“要是我会神术的话……这种伤很快就能治好了吧,或许还能帮上老爹——”
自己的话刚说出口,亦生先是一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再去做那种无谓的假设。
上好药包扎好后,亦生便感觉到席卷全身的困意,他想就这么睡在老爹的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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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我睡着了……?!
醒来时,亦生发现窗外已经天亮了,他发现自己昨晚睡着时甚至都没记得把油灯的火灭掉,这一晚上直接把油灯里的油全都烧光了。
“啊啊啊啊,明明省着点用还能多用几天的,要是被老爹知道了肯定会——”
亦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肩膀耷拉下来,从床上起身。
“啧……痛!”
只经一晚,亦生的脚自然恢复不到哪里去,看这情况没个两三天是好不了的了。
“腰酸背疼的……啧,床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昨晚一直戳着我的背——”
伸手进床单下去摸索,亦生感觉自己抓到了像是钥匙一样的东西,掏出手后发现真的是一把钥匙。
不光是钥匙,亦生还在床单下发现了一张纸条,那张纸条裹在钥匙上,粗略一看,字条上的字是灾厄的字迹。
——亦生,当你找到这把钥匙的时候大概我已经不在了吧。我希望是自己亲口告诉你这把钥匙的位置,若是那样的话,我大概还能跟你说几句离别的话。可若不是的话,你也不要太伤心,你老爹我本来就已经活不长啦,早死晚死那么几年根本不算什么。老爹我身上受到的重伤可是致命的,从那天开始我的命就是活过一天算一天了,也不知道这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爆炸。这把钥匙是用来打开我衣柜最里面那个盒子的,那里面是我能留给你的一切。
读完纸条,亦生匆忙地打开灾厄的衣柜,在衣物掩藏的角落真的找到了一个盒子……按照大小来说其实应该是个箱子。
用要是打开箱子后,亦生充满疑惑地看着箱子内的东西。
他首先拿出了几个卷起来的图纸,将它们绑着的绳子解开并铺平后,亦生顿时心头一颤,本应该流干眼泪的双眼似乎又有些湿润了。
那是一张地图,一张精致到不可思议的地图。上面对各个地点各个城镇都有着详细的标注,甚至还对应有解释说明用的笔记本,那些笔记本也被一同放在了箱子中。
一眼看,亦生就知道,这张地图是人类圈的地图。让亦生好奇的是上面有用红线画出的一条路线,对应注释亦生找到了相应的笔记本。翻阅之后亦生惊讶地发现,那条红线原来是灾厄过去作为水手时所游历的路线,另外用蓝色线画出的路线则是与妻子认识后的逃亡路线。
笔记本上简略地记录了当时灾厄经过每一个城镇,每一个山脉时发生的小事情。
在那条蓝色线过后,是一条绿色线,这条绿色的线自然就是遇见亦生之后的旅途路线。其重点落在了这间小木屋所在的位置。
对应这条绿色线的笔记本上写满了灾厄这14年来的日记,记录着他和亦生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些笔记本亦生没有跳过任何一个字,仔仔细细地将它们全都看完了。
这张地图加上那些笔记本,这些全部,就是灾厄的一生。
在蓝色线的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亦生看到了一句让他最为动容的话。
——这个孩子,就代表着我的一生啊,所以,不论男女,我都想给他(她)取亦生这个名字。
“代表着……我的一生……”
看完笔记本后,亦生再往箱子里看去,剩下的是两柄剑和一套衣服。
那是一套用灾厄自己蜕下的皮制作的衣服,漆黑的短袖夹克下是一件同样是黑色的长袖衬衣,下身则是一条紧身的皮裤子。
将衣服穿上的亦生照着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摸了摸鼻头苦笑道:“怎么全都是黑色啊……而且,不怎么好看嘛……哈哈……”
用灾厄的龙鳞和龙皮制作的这一身衣服的防御能力是不容置疑的,紧身的皮裤子也没亦生想象中的束腿,反而像是一层轻薄的纱布一样,拉伸性也很强,很结实。还有龙皮制的长筒靴,其鞋底用龙鳞进行过加固强化,右肩的护肩则是用一整块龙鳞制成的,就算是拿小刀在上面割划也无法造成一丝伤痕。无论是哪一件衣物都能看出制作者费尽了心思。
最后便是那两柄剑,那自然也不会是俗物,而是各用去了灾厄身上五片龙鳞和三片龙鳞打造的漆黑色重剑和细剑。重剑和细剑的双手剑剑法,那是灾厄生前教给亦生最特殊也是最强的剑法,也正因为其使用困难,亦生完全学会也花上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将那把重剑固定在床上,亦生费了不少劲用其将自己手上的手铐斩断。
“老爹……原来早就被你看穿了啊……我的梦想。”
无论是地图上的标注也好,这身衣服也好,还是这两柄剑,这些都是灾厄已经看穿了亦生成年之后想要做什么的证据。像亦生这样好奇心旺盛的孩子,灾厄早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踏上旅途,因此老早就为亦生暗中制作了这些东西。
“可是啊……老爹,我的梦想中也有你的一份啊——”
和灾厄一起踏上旅途,一起经历各式各样的冒险,这才是亦生“完整的梦想”。
不过,也正是因为灾厄最后这样推了自己背后一把,才终于让亦生找到了自己应该前进的方向,坚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灾厄穷其一生也想要知晓的答案,是踏入仇恨贯彻复仇的道路,还是放下仇恨和自己重要的人安稳地活过余生,在最后的最后,灾厄被逼着走上了前者的道路。
魔兽与人类,为何要彼此互相仇视?人类与魔兽之间必须因为仇恨而不断地上演无数的悲剧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人类的贤者,魔兽的智者都无法得到解答。
而如今,年仅14岁的亦生也被逼着站在这些问题的分叉口上。
他,已经作出了自己的答案。
既不是堕落为修罗,一心复仇,也不是将所有仇恨就这么放弃,自我欺骗着,被过去折磨着活下去。
身为人类,却由魔兽抚养长大。正是只有这样的他,才能找到的答案。
——“只要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当好事发生的时候,你也就不会去在意以前遇到的坏事,接着你可能又会遇到坏事,但只要想着未来也可能又会发生好事,那总是能挺过去的。就像我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你一样。”
“只要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么?”
14岁的亦生脑中重复着这句话,离开了那个与灾厄一起生活了14年的小木屋。
由此,关于这名今后彻底改变了魔兽与人类之间关系的少年的故事,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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