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非要跟着我的话，你可以住这里。”
靛箬睁着空灵的双眼静静端详着这间前不久来过的毛坯房。
有种怀念的感觉呢……？不是景色，而是空气。
“我那屋子里你住着估计也不舒服，客房里我可以给你添张床。组里事多，我经常不在家。一个人无聊了，我屋里的电脑可以玩，不过里面也没什么东西，想下游戏自己下。身上带钱了么？”
“没有……”
“……吃饭的问题我给你留点零花钱。有事打我电话。”
“嗯……”
靛·箬轻轻应了一声。
暖色的光亮透过带着些许灰尘水渍的玻璃静静洒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在微微的温和感之中，玛瑙般赤红的眸子映着棉絮一样的云。
那质感比起棉絮，让人感到更加松软一些。
真美。
随着微风而缓缓飘动着的云朵，细细飘散着。不经意间打开了窗户，那湛蓝之下的纯白凝絮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伸出手去，果然天空还是太高了。
“这样好吗。”
萋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云朵畅想，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来，睁着大眼睛望着萋至，一言不发又好似在询问一般。
“像这云一样任风摆布。他们命令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从不追究这么做的原因，也不在意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靛箬微垂眼，把头转向了一旁的地面。浅浅抿着嘴，自己到底想要得到怎样的答案呢？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她』会怎么做呢？也完全想象不出。
“我只是……感觉那块云松松软软的，如果抓到一定会很好吃的样子……”
沉寂了许久，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有些尴尬地把伸手指向窗外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那天晚上，萋至买了棉花糖。
（二）
几日后终于如他所说的那样，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手机这种高科技产物，果然始终也用不惯。
如同初遇时那样，靛箬将饭菜打包好，决定以这样的理由去找他。
否则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就要停下来了，主要原因自然还是这个。
这段时间里也不断思索过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依然没有任何结果。当然也有令她在意的事情，例如，在他的身边自己就会很安心。
但她还是能够区分得出自己表面意识所产生的情感与自己的意识**涉而得出的情感的区别。而这里明显是后者。
自己被作为核心的魂干涉着。
轻敲着重案二组的门，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同门另一边男人的双目相对视了。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男人名叫许梓国，是那天照顾自己的女孩的哥哥。这些人的资料她全都同萋至家中的信息一并了解过。
面对被人类所堵住的房门，她稍稍加重了抓饭盒的力度，有些警觉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如果这时候被他说【转交】的话就等于白忙活了。
“呃……内个……请问……”
少女依旧睁着大眼盯着他一言不发。
“嗯……您有什么事？”
依然是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盯着他看。
“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来给萋至送午饭。”
在屋内其他人一一被许梓国的声音所吸引转头的时候，少女毫无起伏地念出这样一句话。“送……午……”许梓国这哽咽的话还卡在嗓子眼里，身后原本坐着的萋至便冲到自己面前，一把将女孩拽了出去。难道他们在交往吗？不经意在脑内发出了这样的疑问。脑语刚罢便猛得如波浪鼓般抖了抖脑袋。
“我可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啊……”
说着还是直直站在门口望向二人离去的方向，全然没有注意身后还有一群人在努力伸着头，似乎打算通过他身体的缝隙去看热闹。
（三）
“你跑这来干什么？”
萋至一路将她拉到了楼梯口。此刻要说愤怒是不至于，但要说尴尬却是有着万分。
“借给我灵力吧，一中午就可以。”
说到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就忘了这茬事，只得又把她带到食堂，点了点儿东西一同吃午饭。
“直接打个电话不就好了，何必还专门找过来。”
“如果打了电话，你在接电话的那刻可能会答应下来，或者说着‘忙完就来’之类的话，但是等到真的工作起来是否会记得又是另一回事。所以我判断直接来这里找你才是最有效的。”
“……来就来了还带饭做什么。”
“作为对打扰了你工作的赔罪。另外虽然我现在还是很难理解晓夜让我那天晚上去送饭的用意，但是我判断这么做是有用的。”
萋至只得深呼吸继而长出一口气，“你这都跟谁学的啊……”
“电视剧。”
萋至欲言又止，带着饭一同咽了两口话后无奈地说了句。
“饭做的不错。”
“谢谢。”
“……既然来了我就问你点事情。”靛箬听罢他的话抬头，他便接着说，“你对我的事情相当清楚，而我对你却几乎一无所知。你说你是实验体五号，那么另外四个呢？”
“销毁了。”
“销毁了？！”萋至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惊讶地面对这三个字，不过也算是因此基本断定这不是一个量产计划。
“因为它们都不能动，只是单纯带有形态的人偶而已。再加上核心魂只有一个，如果要做新的，就只能把旧的销毁。”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灵魂状态。”
“嗯，因为原本的靛箬并不是人类，而是妖怪。说是灵魂状态只是通俗点的说法而已，具体的说。应该是同鬼怪、神仙一样是灵体。”
“所以才说是‘灵魂碎片’以及‘填补物质’吗。”
“是的。而且就算说是核心魂也是不准确的，打个比方的话，就好比是把残缺不全的人体用硅胶、树脂一类的东西补全一样。只是这里用到的填补物质要比硅胶树脂高级得多就是了。”
“也就是说用别的东西，把她残缺不全的魂魄，也是躯体，补全为完整的形状？”
“是的。但是记忆无法用别的物质代替。我虽然有着她的一部分记忆，但是残缺得太厉害了，我没有办法把它转化为和她有关的信息。”
莫名感到眼前的状况有种漫画小说一样的发展，萋至也便大胆发挥了下想象力以应对对方的回应：“只要让填补物质和灵魂碎片达成彻底的同步，就能够得到完整记忆了吧？或者说我来做一个假设，她的意识没有苏醒，只有灵魂，也就是躯体动起来，现在只需要让她的意识醒过来就能够知道别的事情了是吧。”
“有这个可能性。也有可能是，在收集碎片的时候就没能把剩余的记忆收回来。但是既然在你身边能够让同步率达到100%，我想最后要想收回记忆也不是问题。”靛箬再次将目光移向了萋至的脸，萋至躲避一样地推了下眼镜。
“问题又回到了‘为什么是我’上。”萋至反以目光朝向她。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和你的关系不一般，至少是对她而言，你是非常重要的人。或者……不应该说是‘她’而是‘我’。”
自己可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青梅竹马啊？从小到大的记忆里也不曾有过怎样的空白期。还是说是自己的前世因果？别啊这是穿越到了哪个古装剧里了吧？正当他这样想着，靛箬的声音却带着一句令他惊讶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另外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查现在这个案子了。”
“什么意思。”现在这个案子难道也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喂，这状况要不要太乱啊？
“其它的几个组现在手上有任务脱不开，所以把调查命案的工作交给你们，但又因为近期婴幼儿失踪事件较多，因而专门把调查失踪的工作交给一组了，对吧。”
“对。”
“遇见心肌梗死，大多数人不会报案，而家里有孩子失踪，肯定会有很多人报案或者放出寻人启事。只是孩子失踪事件，除了部分是孩子被抢、走失以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伴随着带着他们的长辈突发心肌梗死死亡这个情况发生的，而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萋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情况要是这么明显，恐怕早就展开联合调查了才是，但是现在却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不对，一点风声都没有这才奇怪吧？怎么会就这一件事情调查那么久却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
“你怎么知道这个事？”萋至皱着眉头反问道。
“看来是不知道了。既然那天在案发现场你们没有发现我，我就自然有着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能力。事实是一组不止一次向上面申请过和二组展开联合调查，然而都被上面驳回了。”
“驳回？！”
“是的。不仅仅是驳回，而且要求他们对于这个案子的调查内容不得透露分毫。”
“这不正常啊，不是上级被买通了吧。”萋至的眉头越发紧皱。
“可不是买通这么简单的事情。”靛箬吸了一口饮料，“有上级自然也会有上级的上级，这样一级一级买通要什么人才会有这样的财力？而且他们要那么多孩子做什么？买卖吗？那这么大的一个犯罪组织怎会不露端倪，让一组查了那么久也没有半点线索？”
“你是想说……”
“说不定上面的人是**控了，甚至一组自己的人都像遇见鬼遮眼一样不住地在绕圈子。而这个犯罪团伙根本不是人类，或是说在进行着一般人类所无法触及的领域的交易。”
刑警当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案子，萋至不禁打了个寒战，或是说面对这个情况不由的有些迷茫了。毕竟人类和非人类的对抗这就是明摆着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对于在如此深暗之处的对手，根本就不知道从何下手，更何况自己虽是能够看到魂魄，但对于鬼神之说却没有丝毫研究。
“童子尿能够辟邪，孩童的魂魄又不稳定容易出窍，孩童对于那些脏东西又比常人敏感。孩童身上诸如此类的异处数不胜数。”靛箬的声音又**了萋至的思考，萋至把眼神移回眼前的女孩，听她用那一如往常不带起伏的语调说着，“那些懂行的人，或是不是人的东西所做的这种交易不是你们能够对付的了的，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被扯进这种事情里。而且我总感觉对于这个案子的调查，上面在有意避开你。”
听到这里，萋至的眼眶微微睁大了一下。
「这样的你果然还无法对我产生威胁呢。」
这句反复出现在自己脑内的话，以及那个说话的男人难道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吗……也许调查这件事情会让自己和另一个领域越扯越深，甚至爬都爬不出来，但是又不得不说这件事情一定和自己有关系。看着面前少女的红瞳，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右眼处的镜框，这甚至让他联想到，这件事情会和自己与靛·箬的关系扯上联系。
查吗？还是像靛箬说的那样不查？这可是一个必须要想清楚的问题。
“我感觉你最近话变多了。”
听到萋至的话，靛箬不由地歪了歪脑袋。
“不不……”这位冰山队长难得地笑了笑，“我是说，有你主观思考的话变多了，不是一味地在复述那个晓夜的话。”
“是吗……”靛箬微微低了低头，右手轻抚上脖子上的金属项圈。
看来“她”已经开始苏醒了。
她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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