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这是北高武学院长办公室。
颇有古风的建筑,长衫木桌子几乎横贯整个巨大的房间,在办公桌前伫立的是四根涂了红漆的柱子,如同盘古顶着天地一样顶住了房梁,整个空间在有限的情况下显示出了广阔的氛围。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雨水从房檐上滑落,一任阶前点滴,声音清晰而寂寥。
时值深夜,整个办公室里只有长桌上烛焰不断摇曳。
坐在长桌前的人,当然是北高武的学院长虞有初。
距离四极峰会结束已经有一周的时间,各种交接在此刻才完成的差不多,毕竟要进入上高武的并不是什么普通人,各大势力表面上向着武人院伸出了手,但是虞有初并不清楚他们的手里是不是藏着钉子。
灯光比起空荡荡的办公室来说显得过于黯淡,却刚好能够罩住虞有初眼前这半方之地,不至于让他看那些资料过于费力。虞有初很明显的察觉到自己在最近的几年里以一种微不足道的速度虚弱着。
很不符合整个房间的基调的,长桌一边的墙角里摆着一个西式的摆钟,从玻璃柜里能看见底下的长摆来回的摆动,发出轻巧的机械的声音。
然后这声音在下一刻变得十分响亮。
金属声在整个寂静的房间回响十二下。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待在我这里干嘛?”
虞有初说着,声音并不响,却能恰到好处的传到这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另一个在这房间里的人听到而已。
能够悄无声息潜入虞有初办公室的人,整个世界上只有一个。
上高武学园长,十大宗师中坐拥暗杀系王位的世上最强杀手。
夜行不寐,李利言。
像是一块人形的阴影直接从柱子后的某片黑暗里飘然落下,那个男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整个房间的中央,他的存在感淡薄的好像虞有初桌上飘摇着的烛火,像是如果下一秒钟来一阵风就会被直接吹散一般。
虞有初很清楚这是错觉,因为所有这样认为的人都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有自信不被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李利言理了理袖子,他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一丝不苟。
“哦,我每个小时都会这样说一下,你也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暗杀我来着。”
“……”
李利言没有任何表示,不过他当然知道这只是虞有初一句玩笑话。
“好吧李利言你有什么事找我么?”
虞有初这样说着,但是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钢笔笔尖在纸上滑动,留下如书法家一般漂亮的字体。他甚至并没有抬头看一眼李利言。
“有很多事情我需要一个解释。”
李利言的声音,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但正是因为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才显得尤为特别。
“我不知道你想要对苏伊士做什么,但是那个人是莫姐唯一的儿子,我答应过不会让他出事。”
“他现在好好的躺在上高武的医务室不是吗,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他……死了一次,就在一个星期前。”李利言抽出了长剑,长剑的长度甚至超过了李利言自己的身高,那是一把两米长的长剑,东皇剑。
并不是一把杀人的剑,而是一把王道的剑。
但是此刻持着这剑的暗杀之王正将它对着虞有初,那它就是杀人的剑。
“我需要一个解释。”李利言轻声的,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嘟囔着,好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但是虞有初知道李利言这样说话证明他真的生气了,很,生气。
虞有初抬起了头,这银色的丝发从他的额前落下,然后被看不见的剑气所伤,掉落在了虞有初正在审批的文件上。很明显,一道剑气正抵着他的额前。
但是虞有初并不慌张,他看过的东西实在太多,李利言的行为不值得他吓得惊声尖叫。
“你知道吗,在宋代,理学家第一次提出了格物的概念,即通过对一样事物表象的观测推求这事物存在、引起、造成的一切原因,并从中找出适用于所有事物的规律,小到吃香蕉要剥皮,大到洲际导弹发射的轨迹,都是一样的。所谓的科学,实际上是理学的应用形式。”
李利言没有说话,他的剑仍然指着虞有初,他和他的剑同时沉默不语。
“而我在两百年前就完全掌握了这条规则,于是在看到这世界上一切的时候,我就能够推出整个世界的未来,”虞有初微微笑了下,“也就是说,我能够预测未来。”
“所以你想说你什么都能预测到,那为什么还要送苏伊士去死?”
“这是必须的,如果他现在不死,那么他以后肯定会死,而且死的时候,会更加孤独。我能够推测出一部分的未来,当然能够通过改变一点东西使事情促成我所希望的情况。”
虞有初闭眼,看来长时间的批阅即使是他的双眼都有一点承受不了。
“这不就是……操纵未来嘛,好大的口气。”
李利言皱着眉,显然不相信虞有初所说的话。
“那么你,如果真能预测未来的话,你能预测到我要斩断你的杯子么。”
李利言的剑气从虞有初那里移到了虞有初的桌上,那里有一个已经年代很久看上去很烂的马克杯。李利言像是挑衅一般笑了一下,“你来预测看看啊。”
虞有初眉毛微微挑起,作出了一副略带惊讶的表情。
然后眼光轻轻扫了一眼杯子和李利言,然后他笑了。
“你不会斩的,因为你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李利言收刀,在那之前他已经斩出一剑了,但是他出剑的速度太快,快到不被任何人看见,没有一丝杀气和刀光泄露,这一斩的一切都快到巅峰。
马克杯的上半部分沿着斜切口缓缓的落了下来,里面的茶水慢慢的沿着杯沿流下,侵占着桌面。幸好这桌子足够长而杯子放的位置离桌上的文件足够远,不至于让涌出的茶水碰触到以纸为媒的重要文件。
“我斩了。”
李利言声音平静,就像是他杀了人以后,他对别人说,“我杀了”的时候一样。
在他眼里,这杯子还不如人,即使那是虞有初的杯子,也是一样。
虞有初笑的更加开心。
“我说过,我可以更改一些东西,从而事情就会有我所希望的发展。”
虞有初抬起一直握着钢笔的右手。
手心上面写着“会斩”两个毛笔字。现在虞有初的桌上没有毛笔,也没有墨,所以这两个字只可能是在之前就写好的。
字写的很好,很霸气。
李利言看着虞有初的手心,淡淡的沉默了三秒,然后开口。
“无趣。”
“是的,在我能够推出一切的未来之后,我的人生就变得无趣起来了。”虞有初运气,于是手上的字迹便慢慢消散在了空气中,“这是必须的牺牲之一,但我能保证苏伊士能够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我死了,他也会继续存在。”
李利言深深看了一眼虞有初。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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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了吗?”
有人这样问道,明明是一个严肃而可敬的话题,这人却以说家长里短的八卦语气说出,显得十分诡异,好像死亡这件事情如此随便而常见。
“我……理所当然的死掉了吧。”
苏伊士这样回答。
这回答如此的没有底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是死是活。
不过,应该是死掉的吧。
苏伊士回想起了死之前的场景。
他握紧了手,手里没有金属徽章的质感,只是空荡荡的一片。
空荡荡的一片黑暗。
——我看未必。
成百上千个声音说着同一句话语,被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声音说出,不同语调杂糅在一起,却如此和谐而一统。
苏伊士眼前的世界因为这句话而改变了。
好像在一刹那恢复了四肢的感觉。
好像在一刹那恢复了温度。
好像在一刹那间,那些他以为自己死亡而失去的所有东西一点一点回来了,他的身子挣扎着从黑色的世界里爬起,本来已变得支离破碎的东西重新组合起来,变回了他的一部分。有如时光倒流,他的灵魂从此刻起在废墟中重新成型。
上一秒他从死亡的永恒寂静中苏醒,下一秒他从黑暗里坐起,见证了光明。
“这是……哪里?”
干燥而枯渴的声音,苏伊士花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声音出自自己口中。在黑暗中很久,突然睁开眼,眼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任何微小的光亮都显如此强烈。
要不是因为身体源源不断的将疼痛的信号传到大脑,他真的以为自己置身天堂。
“校医院,住院区第二十六号病房。”
熟悉的声音,几乎每一次醒来都能在身边的少女口中听到。
“卫羽啊,”苏伊士眼睛为了适应而微微眯起,“你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然后苏伊士听见身边少女断断续续的抽泣。
“呵呵。”另外一个稚嫩的声音,属于魔法界的天才公主,华梦璇,“听说现在表示对说话之人的鄙视都是这样说的。”
“不,呵呵是**护崽的声音。”苏伊士感觉自己的口舌正逐渐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啊啊,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次你是干了什么才把自己搞成这样,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看不清楚的苏伊士臆测这个小姑娘又在嘴里叼着棒棒糖。华梦璇似乎很喜欢吃各种甜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未因此变胖甚至连蛀牙都没有。
真是过分的体质啊,对于那些想吃甜食却不敢吃的人来说。
“怎么说呢,从楼梯上摔下来……”
“假的。”
“嗯,掉进了邪恶势力的超大榨汁机……”
“假的。”
“哦这样也不行吗,那么我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失足掉进了邪恶势力的超大榨汁机……”
“你刚刚明显就在编吧混蛋,你骗小孩吗?”
“你不就是小孩吗。”
苏伊士虽然闭着眼,但是还是很惬意的笑了。
调戏十二岁的小萝莉确实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多了。
“调戏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这么让你有成就感吗?”
冰冷的声音,似乎隐隐约约藏着一点不爽。
习惯性的将所有的热情全都泼上冷水的人,无疑是叶清影。
“齐川呢?”
苏伊士问道。
“哦,你居然会问他啊,我以为你心里盼着他去死呢。”华梦璇咬着棒棒糖,说话的时候好像舌头瞬间大了两圈。
“确实,我打从心里想知道他死到哪里去了。”
“隔壁病房躺着呢,因为探病的人太多而且大多神烦,所以直接搬到隔壁寝室里算了。”
“没能看到那家伙觉得麻烦的样子,真是可惜。”
“我倒觉得他是乐在其中啊。”
华梦璇轻轻叹气。
“嘛……”苏伊士只是这样回应,然后他想把自己的双臂枕在脑后,却因为全身上下都绑着绷带而只好作罢。
表面装着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实际上却苦不堪言,没有一个人比苏伊士更清楚齐川私下里是什么样子,不过成为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苏伊士倒是没权利说什么,但是苏伊士还是很讨厌齐川,尤其是他扮作乐在其中的时候。
“前辈,没有事实在太好了。”
因为才刚刚停止了哭泣,所以卫羽现在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都怪是我,如果我没有被抓住的话……”
“话是不能这样说的啦。”苏伊士微微苦笑,下意识的安慰起了卫羽。
眼睛似乎能够适应房间里的光亮了,他微微张开眼。
“是啊,这种事很难说是谁的错啦。”
一向泼冷水的叶清影却也罕见的说了句软话。
然后她的目光和苏伊士对上,看到苏伊士眼里快要漫出来的笑意。
她无奈的笑了笑。
“好啦,卫羽同学可以回去啦,探病的时间已经过了哦。”
华梦璇拉了拉卫羽上衣的衣角,以她的年龄和高度,拉衣角这个动作居然意外的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啊,表姐和学长……”
卫羽慌张的站了起来,放在她腿上的包也险些滑落到了地上。
“你先回去吧。”
苏伊士侧了侧头,这样说道。
“好……好的,我明天会再来看学长的。”卫羽的眼神有点迷离,说明她在想些其他的东西,然后她向着仍然躺在床上的叶清影鞠了一躬,“再见了学姐。”
叶清影一直看着窗外夕阳里被风摇动而不断晃动的光影。
闻言,轻轻点了下头。
“病人要好好休息哦,不许做某些激烈运动哦!”华梦璇将卫羽领了出去,然后在关上病房门前,眨了眨眼睛这样说道。
“劳您烦心。”苏伊士嘴角抽动了两下,这小姑娘真的只有十二岁吗?
然后随着拉门合上之后,电子锁发出两声电子音。随后整个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你多久以后就要走?”
苏伊士眯着眼睛问道,病号服好像不是很合身,他在病床上微微扭动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要走?”叶清影声音还是有点虚弱。
她低下了头,长刘海投下的影子顺着阳光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苏伊士看不清她的表情。
“卫羽在对着我的时候说明天再来看望,对你说的却是再见。”
苏伊士看着叶清影。
“毕竟法院还有很多事要做。”叶清影微微耸肩,但由于伤势的原因吧,这动作显得过于小心,结果反而让人想要发笑了。
于是苏伊士笑了。
“你笑什么?”叶清影这样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声音里似乎有一点点的恼火。
“没什么。”苏伊士止住笑,然后发现他不应该就这样停止话题的,因为他实在找不到接下来可以说的话了。
“那个,族徽。”苏伊士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
“全都是血。”
“真是不好意思。”
“算了,反正从根本上来说没什么变化。”叶清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为了对付一件这样的案件,上头也把你送过来,而且身边的专员全是从以前便认识你的人中调配的。”
“嗯,因为,说到底,这也只能算是我们家族里的事吧。”
“你的先祖真不容易啊,即使自造武功,也是拈花手这样的,估计一开始就是为了进行纵偶而开创的武功吧。”
叶清影“嗯”了一声,苏伊士突然觉得这鼻音很好听。
“我还是有点问题,当初制偶师真正被灭的原因是什么?”
“是因为芙兰。”
“因为芙兰?婕拉维最后还是对当时的势力出手了?”
叶清影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婕拉维其实并不喜欢任何争执,甚至在这位堪称圣徒的天才眼中,任何争执都是无用而徒劳的,因为她的眼光甚至超越了整个世界,甚至超越了时间之上。所以当她造出芙兰以后,选择的并不是利用芙兰挑起战争,而是独自带着芙兰隐居到了一座没有名字的雪山之上。但是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虽然并未对势力发起挑战,但是她造出了芙兰,便是对所有势力都造成了威胁。”
“树欲静而风不止么。”
看见窗外梧桐树在风的吹动下哗啦啦的响动,不知道为什么,苏伊士想到这句话。
“嗯,所有的势力都对制偶师出手了,而此刻隐居的婕拉维却不知道。失去了婕拉维的制偶师们在各大势力面前,简直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之后的事很简单,教廷随便找了个理由开除了她的教籍,为了把她找出来,甚至宣传她是恶魔在人间的化身。”
“教廷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干这种不干净的勾当了啊。”
“哪家势力都在背地里干着不干净的勾当,要不然躲在幕后干什么。”叶清影冷冷说着,“直到这个时候婕拉维和芙兰才知道魔偶师已经覆灭的事情,然后……”
“然后一怒之下与各大势力直接硬抗?”
“差不多,不过还是有点不一样,婕拉维与家族关系其实并不好甚至很多时候产生了隔阂,但是在得知家族覆灭的时候,这位智慧虽已超越整个世界之上的贤者还是备受打击,并且陷入濒临死亡的状态。而当时智慧还未发展完全的魔偶以为是因为家族覆灭而导致婕拉维的命在旦夕,于是她暴走了。”叶清影说话的声音里,隐隐约约的有些颤抖,“她在击杀了很多的强者之后,被此刻前来的虞有初制服,最终封印在了西敏寺。而虞有初也与日薄西山的婕拉维进行了某项协议,将她的半死之身带到武人院。”
“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苏伊士点点头,表示了解。
整个房间回复了一开始的寂静。
沉默的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夕阳的光彩逐渐被黑夜所吞没,交错之处的艳丽光景似乎倒映在苏伊士的双眼里,有两只孤雁从云间穿行而过。隔着玻璃苏伊士本来应该听不见任何东西,可他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听见了两只雁的悲鸣。
“苏伊士?”
叶清影唤了一声。
“什么?”
苏伊士再一次张开眯着的双眼,却看见对面叶清影将额前散乱的长发拢到耳后,然后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很僵硬的微笑。
“好看吗?”
叶清影这样问着,维持这样的微笑对她来说似乎是很困难的事情,苏伊士可以看到她不断抽动的嘴角。
“笑的真僵硬,”苏伊士偏头笑道,“不过,真的挺好看。”
叶清影低眉,容颜美好。
很多时候苏伊士都希望所有的时光能够在某一刻停止下来,因为他太害怕会错过一些以后再也见不到的,美好的东西。他很清楚,他不是一个有足够魅力或者足够强的人,能够让人有所依托。
果然这世界,不可能存在什么恋爱喜剧的吧。
他和叶清影只是过客,过了就看不见了,就此便又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时苏伊士真的觉得舞台世界里的人很幸福,他们不知道很多事情,所以很简单,所以活的更快乐,如果他和卫羽和齐川和叶清影在舞台世界以最普通的世界相遇的话,整个故事应该会不一样吧。
就在苏伊士陷入遐想的此刻,房间中央,随着黑色法阵的展开和发动,一个红发的人形从黑雾中逐渐成型。
魔偶,芙兰·婕拉维·肯斯坦。
“认主了么。”苏伊士轻轻笑了一下。
魔偶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的将叶清影扶起。
“是的,她认我为主,然后对自己下了禁言令,从认主的那一刻,到毁灭的那一刹那,都不会再说出一句话了。”
当然了,连“爱”这种情绪的表达,也不可能通过言语来实现了吧。
“是么。”
然后苏伊士看着叶清影,这个由太过虚弱而不得不将自己大部分的重量托付在魔偶身上的少女。
“最后问一句,婕拉维和虞有初订的协议里,有有关我的内容么?”
苏伊士问道。
“谁知道呢。”
叶清影深深看了苏伊士一眼,如此答道。
“再见。”她说。
“再见。”苏伊士说。
或许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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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是虞有初看好的人?”
白司徒盘腿坐在上高武一座普通高楼的天台之上,身后的雨姬穿着淡青的汉服,双手叠放,恭敬的站在白司徒的身后。
“是啊。”
宋渊回表情依旧严肃,拿下了自己黑色的短礼帽,用食指弹了弹,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用异能‘是非颠倒’把他拉回来的时候,应该看见他的死亡是什么样子了吧。”
白司徒将脖子后仰,到能够看见宋渊回的脸的程度。
“什么都看不见,‘是非颠倒’确实起到了效果,我可以看见他的灵魂碎片从黑暗中逐渐恢复重组,因为我否定了他所说的‘他已经死了’,于是进一步否定他已死的现实。但是我始终不知道他的死亡是什么。”
“你能看见黑暗中他的灵魂重组?”
“嗯……如若记忆无误,应该是这样。”
白司徒眨了眨眼,浮在他眼前的放大用悬浮框里的场景进一步拉近,那是一个人斜倚在病床之上的苏伊士。
“如果这个人的死亡,并非其他,而是纯粹将灵魂变成原本的东西怎么样?”
“原本的东西,比如?”
“比如黑暗。”
白司徒这样说。
然后几乎是同时的,宋渊回和白司徒都猛地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虞有初的打算是这样啊。”
“哼,不愧是活了那么久的老狐狸。他斩断了黑暗,然后送进了那孩子的灵魂里么。”
“现在这件事情,才变得好玩起来了。”
宋渊回和白司徒同时勾起嘴角。
笑容狰狞。
在他们身后,穿着斗篷的少女用手转动中指上带着族徽的法戒,遥望申江鬼城槐树林的尽头,那夕阳处,光芒与黑暗的交界之际,沉默不语。
“是爱啊。”
她轻轻地,轻轻喃喃道,用了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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