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的是丧心病狂啊。少年看到屋里这些残暴的事物,不自觉地捏了捏鼻子。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不是对于美人鱼,也不是对于自己的家人,而是对生命有了一丝悔意。面前的美人鱼,的确是有着不俗的姿色。长长的头发直到腰际,脸庞虽然消瘦却又有十分的俊俏。大概,是人类的话,就会被扣上美少女或者红颜祸水什么的美妙称呼吧……
但是,在这里,她,亦或是“它”,只是一个肮脏的货物罢了。些许时,他们还不如牲畜那般幸运。
美人鱼,说实话,这是少年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在他的印象里,美人鱼似乎只是一个飘渺的幻觉一般,不曾见过实在的。不过,说真的,少年十分同情她们,甚至看到面前的美人鱼,有一种罪孽深重的感觉。人类,到底是神的杰作,还是神的败笔呢?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中的疑问。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别的什么都不是,更不要说讨论如此高深的问题了。甚至于,他很奇怪自己为何会如此问自己。
他不明白。想让一个少年明白如此深奥的哲理便是痴人说梦。不过,至少现在来看,人类大概是神的“随笔”吧。不然,怎生得如此多样?外貌、脾性、德行,参差不齐。想必,大抵是神在造这东西的时候,有的废了一些力气,有的就随着思想一蹴而就了。
望着美人鱼,少年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怎么办?是救她,还是报告给那些个只有酒量却没胆量的水手?哦,想必那个废物水手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真水手”的样子了。除了一身油污的水手服,就是一具馊臭的酒糟,是做不出什么好事情的。而且,那家伙独精与溜须拍马,势必会让上司知道这件高价商品,以此来换取金钱地位。讨人之喜,并不可怕。然而为之而疯狂的野犬,却是致命的。
在左右摇摆之间,少年选择了良心。也许,这是自以为是的善意,但是少年事实上真的不想看到这位美人鱼少女被卖掉或者是死去。他知道,如果被人发现,他的下场和此女将生不如死。
咬了咬牙,少年下定了决心。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抛弃支撑自己家庭的道路,反而选择了这么个不明智的道路。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但是,心里就是放不下。内心的想法,复杂而纯粹。复杂的思考漩涡,仅仅是因为单纯的同情。
因此,他决定为这位美丽的美人鱼做点什么。他从口袋中掏出来几块硬梆梆的东西,从表面上看是薄薄的一层透明塑料膜和几块脏兮兮的油渍纸包裹的东西。这是食物,是少年手中仅有的食物。这个是压缩饼干,最便宜的那种。摸摸它,就会发现,它的硬度吓人,甚至能和石头相比。而味道,更是如发臭的猪油和炉渣混合一般难以下咽。不过,对于少年来说这东西却是难得的“宝物”。价格便宜,而且饿了的话,吃上几口,再喝点水,就可以果腹。至于味道,少年并没有奢侈到追求那种奢侈品。况且,这东西必须省着吃,一方面是为了节约支出,另一方面是为了自身。这种压缩食品只要碰上水,就会膨胀。而且,这种加工粗糙的“砖头”,更是会加倍膨胀。一次贪吃了,再喝点水。那么会对胃造成极大的负担。
少年拿出来这个东西,掰开一小点儿,放入美人鱼少女的口中。樱色的唇瓣,慢慢地吞入这硬梆梆的东西。少年又拿出水壶,灌入了几口水。
那些残羹剩饭是不能食用的,闻起来早就变质了。水也是,是不干净的水。水里面有泥沙,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想必,那是什么事情后剩下的水。
少年喂完美人鱼,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将其扶起,放到了一边,然后开始清理室内的东西。这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更多的是人性残酷的体现。
简陋的锈铁窗户、脏兮兮的地板,令少年感到有些恶心。人类,竟然如此霸道,实在是过分!但是,他没办法,只得为虎作伥。他想要反抗,却又毫无办法。他明白,自己很弱小,也很无力。弱小,那并不是借口。想做点什么,却又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是非常痛苦的。
少年打扫完一切,又将那些“食物”丢掉。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能吃,不然会死的!
少年打扫完毕,又环视了四周。除了奄奄一息的美人鱼,四周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少年查看了一下美人鱼,发现她已经醒了。或者,说是能够有力气活动了比较恰当一点儿。
美人鱼缓缓地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赤色的瞳孔。她苏醒了。几日没吃东西的她,终于有了一点果腹的感觉,尽管不知道是谁给予了自己食物,但是的确起了些作用,让她和死亡的距离远了一步。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刚刚醒来,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天敌——人类!
一个穿着脏兮兮的蓝色服装、带着围裙和塑胶手套的青年男性人类,赫然站在她的面前!她有些后悔了,自己不该如此急着睁开眼睛。至少,也要小心一下室内有没有人类。她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她咬了咬牙关,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
少年也呆住了,他看着面前的美人鱼。见到她抬起头来,不禁想去看看。结果,没想到睁开眼睛的美人鱼,她是如此美丽。少年完全是被吸引住了。他看着那个俏脸,心道:想必,她笑起来一定会更加美丽。不过,很显然,美人鱼眼神中的无奈、挣扎与绝望,都被他看透了。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美人鱼是不可能笑的。至于后来,美人鱼在心中所下的重大决定,少年也看在眼里。他知道,美人鱼一定是把他和船长等人混为一谈了,在她眼里,人类就是恶魔。
“你,你好。”少年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先对美人鱼打了声招呼。他是在用自己母语讲话,他不知道美人鱼是否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没想到,美人鱼居然听懂了他的话。她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这个人类耍的什么花招。
她有心提防着面前这个人类,但是却明白这样无济于事。自己被这些铁链子和老旧的金属枷锁束缚着,就算有所提防又能如何?
少年见到自己的话并没有被回应,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他并不擅长与人交际,尤其是见到如此美貌的生物,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少年接着做起了自己的事,心中却是静不下来。拿着扫帚扫来扫去,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刚才自己已经扫干净了。
他想说些什么,一时间喉咙就像是噎住了,脑袋里也组织不出一句话了。少年继续拿起拖把,将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他手上干着活,脑子里却像是一团乱麻。
突然间,少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猛的一下子向前摔倒了。他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口袋里面剩下的饼干也掉了出来。刚好掉到了美人鱼的面前。
美人鱼俯下身子,闻了闻面前硬邦邦的东西。虽然,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是食物,但是小心总没错。她试着舔了一口食物,发现味道有点熟悉,却又有些不熟悉。她不记得自己有吃过这种干巴巴的没有味道的食物,但是却有莫名的熟悉感。
她实在是饿急了,发现食物没放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口干舌燥,嗓子像是被糊住了一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杯水递了过来。握着水杯的,是一只皮肤有些开裂的手。而手的主人,就是刚才的那个人类!美人鱼呆住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看向少年,看到了少年单纯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美人鱼卸下了防御。她开始咕咚咕咚地大口喝起水来。
“怎么样?还渴吗?”少年笑着,看着手中被喝光的水杯。
“谢、谢谢”美人鱼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继续保持沉默了。她明白了,刚刚给自己食物的,就是这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少年的第一个问题。
“我叫……”美人鱼想了想,决定回答少年。“我叫蕾雅娜.C.阿拉巴托法。这个是用你们的语言翻译出来的读音。”
“哦。我叫肖胜。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从某种角度上讲,咱们的立场差不多。”
是的,都是居于弱者的行列的人,立场是何其的相似?
也就此,两个灵魂、两个生物,就此结识。少年、美人鱼两个人在命运的安排下结识了对方。因此,凄婉的故事开始了。
而其结局,是美好?是悲惨?前方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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