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汀赶紧走过去,行了一个屈膝礼,微笑着说:“都完成了,母亲。”
苏拉珊将军本来还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过在克莉丝汀走近了些,她就微微地愣住了:“孩子,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克莉丝汀脸上明显的墨水痕迹,还有五指印。
难道说交待给她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去办,只是在帐房里玩了一天的墨水?
越想越是不满意,苏拉珊将军的脸色已沉了下来。
她沉声吩咐着:“克莉丝汀,你应当记得的,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可是要处罚你的!”
这严厉的声音传来,也的确吓了克莉丝汀一跳。
她有点迟疑地开口解释着:“母亲……我真的完成了您交待的任务!”
“你脸上的东西,是要怎么解释?”苏拉珊将军淡淡地说着话,褐色的眼睛却是眯了起来,带了几分危险的气息。“我记得已和你说过了的,我的女儿是不可以养成娇花的。”
克莉丝汀被盯得有些发毛,不过她还是强行按下这份恐惧的感觉。
挺直了胸脯,碧绿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苏拉珊将军:“我今天看完了亲王殿下去年的,还有今年上半年所有的帐本,而且也将下半年的数据计算出来,并加以记录……茶园的,还有布庄的帐目,我也都弄完了。”
“是吗?”苏拉珊将军的面色松了下来,她绕过克莉丝汀,关上房门,背对着克莉丝汀。
“母亲?”克莉丝汀有点忐忑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苏拉珊将军没有回头,她淡紫色的长发随意地挽了一部分,其他的头发,全部任意地披散着。和这身浅灰色的连衣裙互相映衬,带着一丝懒懒的美感。
“你要记住,有些错误,不要想着去掩饰。”苏拉珊将军扶着门框,淡淡地嘱咐着。
“是,母亲。”克莉丝汀乖巧地点头答应。
“无论怎么样,你好歹也是个贵族。”苏拉珊将军继续说着,“亲王殿下没有教导你处世准则的义务。但是我必须要教会你一切正确的言行。”
“我知道了。”
“你以后也不要太过放松自己。”苏拉珊将军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克莉丝汀。“贵族一切时刻都要讲究仪态……可是你却在乡下养得太野了。我想着,你在处理完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后,就觉得反正没别人,所以就没有继续约束自己的言行……”
“是这样,母亲。我知道错了。”克莉丝汀低下头来,认真地道歉。
“不要觉得我太苛刻。”苏拉珊将军叹了一声,“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可是你是我的女儿,你就不能太随意。特别是……我与亲王殿下,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了。”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可惜克莉丝汀并没有发觉出什么特别。
她只是不断地认错,向苏拉珊将军保证着。
“好了。”苏拉珊将军打断了克莉丝汀的话语,“不要只说得漂亮,只有干得漂亮才是最好的。”
“我记住了,母亲。”克莉丝汀赶紧附和着。
她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贵族都能为所欲为的。
至少在格朗菲特府邸,贵族的的一切都必须是礼仪的典范。
她也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努力改正自己的坏毛病,如她母亲苏拉珊将军所愿,当一个真正有贵族风范的人。
不,其实她也并不是特别向往贵族的生活。
只是贵族的礼仪,也的确可以提升一个人的修养。
“不仅是在礼节方面,还有学识。”苏拉珊将军缓缓地走近了克莉丝汀。“你自小就生活在乡下,胡德也基本上不认得字。所以我想至少要有个人,愿意来教导你的学习。”
“这些我都愿意听凭母亲的安排。”克莉丝汀认真地看着苏拉珊将军,认真地回答着。
她发现,其实这位母亲的眼色,有一点点复杂。
“听说你过去,接触的都是些平民,甚至农奴。”苏拉珊将军淡淡地看着克莉丝汀,理所当然地说着,“这样的经历,的确对你影响不太好。”
“母亲!”克莉丝汀并不是生而就为古人的,所以她骨子里没有这样的等级观念。
当她听到苏拉珊将军说平民和农奴不好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就要出言反驳。
“平民能接受的教育是有限的,毕竟没有这么的时间,也没有多余的财力。”苏拉珊将军完成没有在意克莉丝汀要表达的意思,耐心地解释着,“而农奴,在帝国的法律上,并不是人类。”
这句话简直就是让克莉丝汀震惊。
她无法接受这种说法。
“他们本来就是会说话的工具而已。”苏拉珊将军无所谓地说着,“除了种领主所赐的份地,维持生活之外,他们的一生,都是为领主而活。这是生为高等畜产的生存意义所在。”
“可是……”克莉丝汀还想说什么话,苏拉珊将军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这眼神太过严厉,让克莉丝汀因为惧怕,乖乖地闭了嘴。
“你愿意去帮他们获得自由,也不失为一种收买人心的好法子。”苏拉珊将军面无表情地看着克莉丝汀,“可是你知道的,就是平民也不会将农奴之流当成一回事的。所以你只是得到了不是人类的畜产的支持,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我……”碧绿色的眼睛睁得老大,克莉丝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向温柔的母亲怎么会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她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甚至还有点愤怒。
可是更多是害怕。
她的确不敢反抗。
并不是因为苏拉珊将军是她的母亲。
而是这个女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并不是只凭她克莉丝汀一己之力,就可以抗衡的人物。
在这样的女人面前,克莉丝汀只能屈服。
“你如果想要广收人心,至少也要平民的身上下点功夫。特别是在贵族身上,你要维护他们的利益。”苏拉珊将军轻轻地捧起克莉丝汀的脸蛋,抚上了她的额头。“你将农奴全部解放的想法,我也听人说了,是不对的。”
“为什么……”虽然不敢反抗苏拉珊将军,但是克莉丝汀还是喃喃地说着话。
至少要有一个答案吧?
这是她的想法。
不合理的制度,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克莉丝汀是不会认可它的。
“孩子,这样浅显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苏拉珊将军只好继续解释着,“昨天叫你见到的贵族,他们都是我这边的人。对他们,你严格地管束是没有错的。不过也不能只严,还有施恩。”
“这些我是知道的。可……”克莉丝汀抬起头来,正想说什么。
苏拉珊将军打断了她的话:“克莉丝汀,你应当知道,他们是大大小小的领主,土地属于他们,农奴也属于他们。领主的利益和你才是一致的,对农奴,你不需要太客气。”
“我要怎么不客气?”克莉丝汀简直忍无可忍,愤怒暂时战胜了恐惧。
就这样梗着脖子,和自己的母亲苏拉珊将军较劲。
苏拉珊将军反而是大笑出声:“果然是我的女儿,已经开始桀骜不训了嘛。”
她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克莉丝汀,你果然十分特别。”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养在乡下的,成天对农奴太客气的,失败的贵族。”克莉丝汀因为实在不满意苏拉珊将军和自己说的这些话,也没有发觉自己已踩到了地雷。
苏拉珊将军淡淡地说着:“你以后会明白我的苦心的。”
“既然生而为人,就没有必要互相压榨。”克莉丝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毫不躲闪地直视苏拉珊将军。
苏拉珊将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应当知道的,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就毫无底线地纵容你。”
她的语气十分明显。
苏拉珊将军真的已被激怒。
“母亲应当知道的,您有自己的原则,我也有。”克莉丝汀继续说着话,“农奴也是人,他们也有自己的感情,并不是法律规定了就一定是合理的。”
“是吗?”苏拉珊将军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孩子,在你彻底惹火我之前,我给你收回这些话的时间。”
“对不起。”克莉丝汀斩钉截铁地说着,“这种制度,本身就是不合理的,早晚会被取代……”
她还没有说完话,苏拉珊将军就高高地扬起了手,在克莉丝汀左脸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她余怒未消,冷冷地盯着克莉丝汀:“你是格朗菲特家族的继承人,可是你却总是言行奇异。”
捂着左脸,克莉丝汀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应当知道,解放农奴,只会给帝国带来更多的利益。”
“闭嘴!”苏拉珊将军高声斥责,“明天还要带你进宫觐见陛下……算了,我想还是我自己亲自去给陛下致歉吧,叫你到御驾前说出这些不得体的话来,简直就是让格朗菲特家庭丢脸!”
克莉丝汀并没有听明白苏拉珊将军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她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也不是一个年代的人,所以冲突是难免的。
看着克莉丝汀这油盐不进的样子,苏拉珊将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冷地下了命令:“来人,将三小姐带到禁闭室里,三天之内不许她出来。”
话语刚落,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女。
她一身蛮力,直接将克莉丝汀带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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