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这是此时此刻,某个不知为何倒在树丛中的少年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只有七八岁,就那么孤零零的斜躺在那儿,原本普通牛奶一般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锐器割开的伤口和钝器捶打过的淤青。口中,鲜血止不住的从喉咙中向外涌出,一种腥甜的感觉瞬间覆盖在他的思绪之上。哪怕用尽全力的咽下,但还是有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顺着皮肤滴在身下漆黑的泥土中。
全身遍布伤口,体内淤伤严重的犹如被打翻的五色盘一般,肾上腺素分泌强烈,身体内循环接近停止,他现在也仅仅是一种【还有些许意识离死不远的状态】了,换句话说…他还活着,但是离死亡也不是很远了。
他之所以还活着,还能够呼吸和思考,也仅仅是他那微弱的生命烛火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这是生命给予他最后的怜悯,很快,他就会投入死神的怀抱里,永远的闭上双眼了。
『为什么…死亡之前是那么的痛苦?为什么是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啊!』
少年的视线逐渐黯淡,瞳孔失去光泽并且开始溃散…对于没有任何求生意识的他来说,死亡总是来临的如此迅速且无处不在。
“哼~~哼哼哼哼~~哼哼~”
就在他将要完全丧失意识,让生命完全终结之时,一阵歌声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这并不能算是歌声…甚至连歌词都没有,只能算是某个人随口哼唱的极其简单的小调罢了。但是很好听…没有音乐,没有伴奏,没有和声…什么都没有,就是简简单单的哼唱,那清脆悦耳的嗓音让少年已经几乎完全沦陷于虚无的意识有些清醒。
『真是好听的曲调啊…在死之前能听到这种曲调,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呢…』
少年轻轻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嘴角微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还小,说不出太多的形容词,无法用那些华丽的词藻来形容,但是他可以发誓,自己以前听过的音乐和这个曲调比起来完全是云泥之别,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可是好可惜好可惜啊,自己就要死了,再也没有办法听见这么好听的曲调,也没有办法知道哼唱出这个曲调的人是谁了…
不过,肯定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非常非常善良的大姐姐…吧?
“哎呀呀…?唔…真的是好小一只呢…”
就在这时,哼唱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少年听到了某种声音…那是某个人的脚步踏入树丛旁的草坪里,踩压在其上的声音。
同时,他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发出的,略带疑惑和惊喜的声音。
『啊…?被发现了呢…』
少年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睁开双眼,努力的想要把自己已经浑浊的视线变得清澈些,好让他可以看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因为他听到了她肯定已经接近了自己的所在地,也就是这处树丛中。
但是,他终究还是太过于虚弱了,只能看见一双用宝石蓝颜色的丝线编织成的靴子,以及顺着膝盖垂落在地的,同样是宝石蓝的丝绸裙子的一截衣摆。
“唔…长得还不错啦,真的是很可爱的说…不过好像快要死掉的样子啦…”
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此的说着,语气里满是惋惜和懊恼,就像一个少女看着一个破碎了的心爱的玩具一般。少年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被某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肆意『蹂躏』着。如果放在往常,被人施以如此无礼的举动,少年绝对会奋起反抗。但是此时他如此情景,也只能暗暗叹息。
如此之外,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啊啊…还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姐姐呢…算了…就算是…』
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依旧改变不了他的命运,他伤的实在是太重,重到哪怕是大牧师看到了之后也只能叹息的地步。是的,他非常的清楚。
他的伤——已经不是人力能够挽留的了。
“嗯嗯…不管怎么说这么死掉有点可惜呢…喂喂,小家伙,你想不想活下去呀?”那个声音的主人一边捏着少年稚嫩的小脸,一边轻声问道,美妙的嗓音犹如悠扬动听的颂歌一般,化作一泓清泉流入他已然沉寂灰暗的灵魂中。
『啊嘞…她说…什么…活…活下去…?』
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那个声音的主人就自顾自的把话说了下去。
“哎呀哎呀,你不回答我就是答应咯?”
——就像强买强卖的无良商户一般开启了耍赖模式,完全不顾自己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
少年彻底的无语了。
不过,就算他能够考虑,能够来得及反应的话,他也不会有丝毫拒绝的可能性。因为拒绝了她,他就肯定会死去。她说能救自己,能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这一切都足够了,不是么?
更何况,光是为了看清眼前的来人他就已经耗尽心力了,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容他拒绝啊?
虽说如此,因为这句没有任何依据,仅仅只是询问语句的话语,让少年原本死寂黯淡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对于求生的『希望』。
这抹微弱的希望显然被那个声音的主人看在眼里,她再次开口时,语气里满是懒散的喜悦与认同:
“啊啊~还真是可爱的眼神呢,既然你回应了我的呼唤,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你好了…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第一个信徒啦,你将成为我的从属,然后,作为交换…我将予你『赐福』——”
【很久后…】
“姐姐,我要走啦。”
“……”
“姐姐,我要走啦。”
“……”
“姐姐,再不回答我的话,我就不回来咯?”
“…唔!真是的!才不要理你呢!都说了好几次不要叫我姐姐了,你最起码要叫我…”
“叫姐姐显得年轻嘛…”
“哼~算你会说话~唔…说吧说吧,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么?”
“嗯,很重要很重要。”
“呶唔…有多么重要啊?”
“很重要,就像姐姐你一样重要呢。”
“那你就去吧,弟弟,我祝福你哟~但·是——!只有一点你必须要记住,你是姐姐我唯一的信徒哦?这次出去绝对不能在外面丢我的脸哦…”
“是是,必须的啊…”
“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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