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魔王的座驾临幸了月光湖。
周围的村寨沸腾了,一直以来,这里的蜥蜴人都是不服管教的典型,不仅徭役没有按时完成,最近更是有人杀了前来征粮的使者,魔王亲自前来,自然是有镇压的意思。
如今,最大寨子的广场上正是人声鼎沸。
一只身穿铠甲蜥蜴人,在众人的欢呼中登上了高台。
“岩山,讲两句吧!”大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被称作岩山的蜥蜴人摆了摆手,说道:“诸位诸位,我岩山,跟大家一样,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从小,我梦想着,将来,能够靠自己的努力,打很多猎物,养活自己的一家人。然而,如今,我却发现,明明在辛辛苦苦的工作,却越来越贫穷,你们也是一样的吧。日日夜夜地操劳,但是家人却仍然吃不饱,你们也是一样的吧!”
这时候,他抱起了一个幼崽:“他的父亲,在东边的战场上,跟人类拼了命,死的时候,身上中了八箭,手里还紧紧抓着两个被他杀死的人类尸体。可即使这样,在一个月之前,他的母亲却因为没有吃的饿死了,而他能够活着,全是因为母亲吧粮食让给了他。”
台下传来了阵阵啜泣声。
“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那里,她吃着我们的肉,喝着我们的血,还要我们为她去死,哪有这样的世道!哪有这样的天理!她贬低我们的荣耀,烧毁我们的祠堂,让我们生生世世给她做奴隶!”
听众中爆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吼叫,待到众人冷静下来,岩山才继续说:“我听说,为王者,不是因为天生是王,而是因为保护人民而被推举为王,而她,何德何能,能配上王者二字?有人说,她强大,我看他们是被吓破了胆子,她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她能打我们几个人,几十个人,但是我们有好几千的勇士!”
岩山举起长剑,台下呼应一般,战士们都拔出了长剑。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四名壮硕的蜥蜴人将一个巨大而又装饰繁琐的铁箱抬上了高台。
“如今,英雄的盔甲已经被我们修复,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重现祖辈的荣耀!”铁箱被打开,一件精致的异形铠甲展示在了众人眼前,值得一提的是,在铠甲左胸的部位,用与周边完全不同的金属构造出了一条鳄鱼的花纹。
三位老者上台,为岩山穿上了铠甲,穿上铠甲的岩山昂首挺胸,努力将自己的身姿展示给众人。
“造反,是死,不造反,也是饿死,都是死,不如为了荣耀轰轰烈烈的死!康巴永不为奴!”
“康巴永不为奴!”
“康巴永不为奴!”
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响彻了整个湖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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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巴大长老和诸位长老正在商议魔王到来的大事。
长老们自知有人杀死征粮官员的事情已经败露,自然不敢耽搁,连夜将存粮拿出来补缺,还备齐了各色礼物,希望魔王息怒。
大长老此时满脸哀愁,他深知,这一次不找几个替死鬼,实在是难以蒙混过关。
“大长老,不能再耽搁了,先把礼物和粮食送过去吧。”有人说,随机有人附和。
大长老下定了决心,在这杵着也不是办法,反正早晚要去的,长痛不如短痛。
可就在这时有人冲了进来,大长老正想发作,将这个慌慌张张的家伙轰出去,来人却说出了让他犹如当头棒喝的一句话:“报!长老,长老!岩山那帮人,他们要造反了!”
“什么!”岩山他知道,他一直怀疑征粮官的死与他有关,如果魔王要人,他也准备把岩山一伙送给魔王,但是没想到,这伙人竟然先下手为强了。
“那帮混小子是活腻歪了嘛?”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脚步声。
“报!大长老,岩山在村寨夺了权,正带着手下向这里赶来,很多人都投靠了他。”
“都是饭桶,怎么那么轻易就输了?猎手长呢?”
“猎手长也倒戈了!”
“什么?”大长老的大脑一片空白,事态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报!”又一个蜥蜴人哭着喊着爬了进来,这下一下子三个使者都进了房间,让房间显得拥挤不堪。
“怎么了?是岩山他们杀过来了?”大长老此时已经面如死灰,不再抱任何希望了。
“不,是……是您的小儿子,逐月,造反啦!”话音刚落,一个手持长剑的蜥蜴人踢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脚将报告的蜥蜴人踢开,后者连滚带爬,缩墙角去了。
随后又有两名持剑的蜥蜴人冲进了房间,将长老们挟持了起来,最后,大长老的小儿子,逐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长老都快气炸了:“逐月,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们!”
“父亲,你统治了太长时间了,我这是正在继承大长老的权位。”逐月一挥手,一个蜥蜴人就从大长老的腰间取下了象征大长老权柄的权杖。
“你这是造反,你这是自寻死路!”
“我不想多说。时代变了,父亲,康巴永不为奴。给我看好他们!”
逐月手持大长老信物,走出会议大屋,此时此刻,他掌握住了父亲为了运送礼物而召集的战士们,他大声呼喊,让号手吹响了集合的号角,面对眼前成排的各大部族一等一的战士们,他自认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康巴永不为奴,他心想,挥舞起权杖,指向天际线:“敌在月光湖,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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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湖,纯净的山泉水护具所成的蜥蜴人的圣湖,天与水无法区分,树木与山清晰的倒影,让到达这里的旅人总有种如梦如幻的空间错位感。
少女在水边玩着水,雪色的长发已经被水打湿,但她丝毫不在意,如同孩童一般的笑脸,挂在他的脸上,而在她的身后,则是军容整齐的蜥蜴人军队。
“这就是那个魔头?”逐月问。
“别问我,我也没没有见过。但是应该不会有错。”回答他的是岩山。
“这就是让世人闻风丧胆,让我那父亲不得不送出质子的魔王?”逐月不能接受。
“你去去问她,说不定只是个恰巧在这里的幼崽。”岩山对副手说。
“不,我自己去。”逐月从战车上走了下来,警惕的靠近湖边,不一会,就靠近了女孩子。
凑近了看,第一感觉却是“精致”二字——小而挺的鼻梁,纤细的脖子,光洁的皮肤,与蜥蜴人不同,但是可以理解,如果是能够接受这种审美的人类来看,一定是个美人吧。
看起来这种精致与暴力与恐怖无缘,但是这种诡异的感觉却时刻在刺激逐月的神经。
“你是什么人?”逐月发问了。
少女停止了动作,但她并没有回过头来。
“你问我是什么人,我也没法回答呀,因为我就是我。”
“回过头来,没人告诉你讲话要面朝着别人么?”
逐月看着少女缓缓回头,天哪,她的眼睛里闪耀着火焰。
“如果你真要问的话,我是什么?我是火,我是光,我是热,我是鸟,我既是个体,我也是族群。既然,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要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请问,这里的就是全部的叛乱者吗?”
逐月被吓了一跳,他想拉开距离,但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女孩直接抱住了自己。
诡异,一切都透着诡异,明明是自己的块头更大,但是挣扎起来却无法移动半步,女孩那纤细的胳膊竟然比钢条还要坚硬。
“这里的就是全部的叛乱者吗?”
不不不,逐月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眼前的女孩正在急剧的升温,不一会,他感觉抱住自己的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个太阳。
盔甲变成了烙铁,皮肉如烧红铁板上的肥肉一样滋滋作响,逐月哀嚎着,惨叫着,不一会,盔甲的内衬被点着了,整个蜥蜴都烧了起来,火焰跳跃着,扭动着,为这一曲目的高潮划上了休止符。
“焦了。”女孩松开了双手,逐月的残骸应声倒地,摔成了几块,“那么我问你们,这里的就是全部的叛乱者吗?”
“怪物!放箭,放箭!”岩山高喊着,这是个需要倾尽全力的对手。
缠绕着魔力的箭矢一时如同雨下。
而女孩则是一拳击中了地面,然后蜥蜴人们看到了沙土构成的海啸,石头、土壤、沙子直接飞起,掉落到了蜥蜴人的军阵,一时间哭喊声、咳嗽声、叫骂声纷起。
“不要让她靠近,战车出列!”一辆由马匹驱动的战车应声开始加速,车上的蜥蜴人挥舞着巨大的长矛想要攻击少女。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仅仅击中了马车的一角,一辆马车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以超越常识的奇异方式,翻滚了出去。
少女快的可怕,已然到了军阵之前。
“杀!”
持盾的蜥蜴人与持矛的蜥蜴人结阵而出,想要将少女围困在其中,但是少女轻巧的一跳,竟然越过了所有人落到了后方。
一个蜥蜴人想要刺女孩,却被轻松闪过,紧接着的一拳直接击中了他的脑袋,将他的嘴巴整个打歪,脖子以难以置信的角度折了过去。接着是另一个蜥蜴人的胸口中了一拳,少女那略显纤细的手臂和小小的拳头竟然如同战锤一般在蜥蜴人的胸甲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凹陷,直接连带他的胸骨一起被敲碎,整个心脏被击碎。
然后,少女抓住了蜥蜴人的尾巴,像挥舞流星锤一样挥舞着几倍于她的蜥蜴人,与之碰撞者如同被山顶跌落的巨石击中一般一命呜呼,几次挥舞下来,被当做武器的蜥蜴人身体全烂,只剩下一条光秃秃的脊椎。少女就又抓起另一只蜥蜴人,旋转两下,就丢入人群,击倒一片有一片的蜥蜴人。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少女不断变换着各种杀蜥蜴的方式,烧死的,电死的,她投出去的一根长矛竟然穿透了三只蜥蜴人才粉碎。
蜥蜴人们无助地挣扎着,如果用盾牌护住身体,就会被连人带盾牌整个敲扁,如果想要舍身阻止少女移动,无法拖住少女,还会被少女身上窜出的火焰活活烧死,逃跑的人则会被光剑穿心。
噩梦持续了很久很久。
终于,只剩下了岩山,不只是运气好还是少女故意放过了他,总之,岩山活到了最后。
但是,一切都无所谓了,对岩山来说只有一条路可走。
“康巴永不为奴!”
一拳穿透了他的左胸,好久好久以前,他的先祖也是这样死的。
大长老终究是来晚了,此时此刻他觉得恶心,想吐,但是他终归没有昏过去,他一路哭着爬过一具具奇形怪状死法的尸体,鲜血和脑浆染红了他的袍子,但是他不敢不爬,就这样,他一路爬到了湖边,那位大人的脚下,恭敬的将自己的脸整个埋进了吸饱了鲜血的土壤里。
“这里的就是全部的叛乱者吗?”
“是的,大人。这里就是全部了。”大长老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颤巍巍的声音了。
“到此为止,征粮加一半。”女孩不容置疑的说,说罢,她再次踏入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湖水中,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没有任何事物值得她注意。
魔王,生而孤,死亦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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