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融化成碟的蜡烛还在坚持为周围提供光明,琳娜痴迷地投身于曾祖母留下的书籍。
庆典结束,外面寂静如水。整个书房空荡荡的,唐子明离去之后,琳娜便把门闩给插上了。
微凉寒意侵袭全身,微抿一口已经冷掉的红酒,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合起手掌置于嘴边,腾腾的热气顿时温暖手掌。她反复念诵书页某处的一排词句,在心中不断推敲其中原理。
周遭一片漆黑,唯有眼前的光芒还在闪耀,大家都睡了吧,琳娜抱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的想法,起身径直去取搁在墙边钩子上的黑色貂皮斗篷,那是托马斯大人送给院长的。因为琳娜总喜欢熬夜看书,所以院长把这件不太喜欢的保暖物暂借给琳娜,以防少女着凉。
在这个穷乡僻野受风寒可是件难办的事。这里不仅没有魔法师前来,也没有擅长治愈魔法的老头光顾,即便碰上好运气,那些比贵族还高傲的老家伙们一定会趁机勒索大笔的酬金,这是修道院负担不起的。
屋内寂静的能让琳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像她第一眼看到那个名叫唐子明的青年一样扑通扑通直跳。那个男人虽然只是一名铜牌冒险者——村里人都知道铜牌有几斤几两。有的在田野没干两天活的农夫眨眼间就能戴个铜牌回来,即便他连未经战事民兵都打不过。
不过,琳娜对那个男人有种发自内心的信赖,好像有他在身边什么都不害怕似的,而且他也不像其他男人那么下流粗鲁,他就像托马斯大人那般礼貌且富有正义感。
寒风呼啸,仿佛有只野兽在外敲打门窗,微弱的火烛被窗外吹进的冷风所熄灭。书房瞬间失去光亮,吓得琳娜浑身燥热,连忙用魔法点燃一盏新蜡烛。
被修缮过的窗户随风摆动,发出响亮的撞击声,琳娜一边疑惑它为什么开着,一边挪步到窗边。
远离蜡烛的窗边很黑,屋外的黑夜渗透进来,少女很怕黑,害怕视野深处会跳出野兽来将她叼走。
“嗷呜!”一道黑影从外面闪过。
少女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啊”的大叫,并下意识后退几步。她不仅没有关上窗户,还撞倒了桌上的蜡烛,火苗差点把书页给点着。她把蜡烛扶起来放到刚才新鲜的蜡泪上固定好。
“喵——”屋外传来一声猫叫。
少女这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只黑猫。小家伙一直徘徊在修道院附近,偶尔会在一旁寻觅些食物。她冷静下来后关上窗户,念叨:“小黑猫平常都很乖,从不在晚上发出叫声。”
有些老修女们最讨厌的就是夜晚中的猫叫,那些家伙总喜欢在争斗的时候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空气流动使得室内变寒冷了,少女一手裹紧斗篷,一手翻动书页。
冷风在外发出尖锐的嘶鸣声,琳娜尽量不去想那不好的东西,集中精力到眼前的书籍中。
斗篷越裹越紧,柔软无比的厚貂皮把琳娜整个身子囊括其中,她就像一个在极地落难的旅者,全身包成一团,只剩脸部空出以供鼻子和眼睛工作。
视野变得昏暗不清,好像是大脑供血不足,她只觉头晕目眩,热气直冲全身。为了缓解紧张,她立马给自己灌了一口红酒。清爽的液体滑入食道,仿佛在岩溶之间流淌的地下暗河,给沉闷闭塞的身体带来一丝凉意。
视线被书上的某处给吸引住,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于狭窄的空白部分,那不是曾祖母的字迹。这是将书本通读过好几遍的少女没有发现过的地方。
那文字提到:“世界由能量构成,万物都是能量的组合体,能量循环于天地之间,游走在万物之隙。
能量仿佛按照着制定好的秩序运行着,是什么驱使着它们不停运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能量或许拥有智慧,它们无处不在,但它们厌恶并远离着一个地方——那就是死物的体内。
经常挂在我们嘴边的灵魂,我把它视作一种特殊的能量,当宿主死去,灵魂便会离开,灵魂的能量最终会在天地间分解,这也是为什么多么强大的魔法师也没法拯救死去的生命。
不过,也有人使用亡灵魔法创造出死者苏生的假象来自我满足,那些被重新赋予行动能力的死者可能具备一定生前的记忆,它们可以本能感知到生者旺盛且富有吸引力的灵魂,迫切填充自己空虚的念头会促使他们袭击生者,它们会优先攻击同类,仿佛这样能让它们赢得重生,拾回记忆——这些实验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帮助,相反它们让我感到强烈的罪恶感,那份自责让我窒息,我摧毁了自己亲手唤回来的兄弟,摧毁了它……”
琳娜用手盖住书页,拿起酒杯猛然灌了一口。身体陡然降温让琳娜得以从书中的文字脱离出来。
不远处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好像就在身后,琳娜环顾四周,什么也没瞧见。
文字的后续还有不少,琳娜忍不住想把它看完。
“我坚信这是亵渎生灵的行为,我向诸神诚恳地忏悔了自己的过错,同时,我联合其他委员们将这个邪恶的魔法列为禁术,凡触犯这一禁忌的魔法师都将受到惩罚,倘若诸神袖手旁观,到时我们便会发挥职责。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能够唤回亡魂的能量,那份力量强大得纯粹。我仿佛窥探到它的全貌,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但我相信这是个好兆头,它应该能为我解答这个世界的真谛,驱散我的迷茫。
在此,我感谢诸神能赐予我一个聪慧的妻子,她的“世界由物质构成”激发了我总结出前面观点的灵感。
我会踏入寻找那一能量的旅途,待我揭开能量的神秘面纱,我会重返组织,重返妻子的身边。她会理解,不,她应该理解我所要做的一切。所有的魔法师都会理解我,这将是人类史上的一大发现,它兴许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我留下了多年积攒的财富,对她们来说足够了。今晚,我趁着妻女熟睡,写下了这番话,但愿有朝一日她们能看见……”
“咚!咚!咚!”房门被粗鲁地敲响。
“是谁?”琳娜合上书本,端起放着蜡烛的木碟,依靠着光源缓步来到门口,“唐子明?”
回应她的只有咚咚声,还有一些其他古怪的声音。
“唐子沫?”
“咚咚咚!”
琳娜害怕这声响会惊扰到孩子和其他修女,口中念道,“等等,我来给你开门。”或许其他人已经被惊醒了,她用空余的手拉动门闩,却被外门的力道压迫得没法抽开。
“你别推门,我没法打开。”门外人的粗鲁行径让琳娜感到不悦。谁会在半夜如此着急找自己?她想。
当门闩好不容易被抽开,由于一阵阵冲击力而微微弹开的木门朝琳娜反向打开。
琳娜把蜡烛拿出门挥了挥,什么也没见着,“谁在这么晚还恶作剧?”
就在她要转身进屋的瞬间,腿肚子传来一阵剧痛,她吓得大叫一声。循脚看去,她顿时怔在原地——地上有一个失去下半身的男人,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琳娜死去不久的父亲。
没有下半身,他便用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掌抓牢琳娜的腿缓缓移动。
琳娜反射式转身要跑,却被强大的力道给绊倒,疼痛使得她无法站起再次逃跑。
女人的尖叫声穿透黑夜。
这不是琳娜的叫声,别的房间也被死者入侵了。腿肚子上的伤口正在渗出鲜血,她直视死去的父亲,一步一步用手掌后移,直到抵住墙壁。她绝望地呐喊,“不要过来!”
死者像是听到呼唤一般,不退反进。白骨和残留的手掌拍击地面,它一步步靠近生前的女儿,它不断张合的嘴巴仿佛在责怪女儿为何像对待陌生人一般看待自己。
“不要过来!”琳娜用手掌遮住眼睛,内心的温度降到冰点。带着哭腔的话语没有多大音量,极度害怕的琳娜几乎失去声音,“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想为村民做贡献,那次骚乱……我真的很抱歉!不要过来!”
最后竭力压抑的啜泣声取代了话语。
少女只觉呼吸困难,整个胸口十分沉闷。一双骨肉相间的手掌扼住了少女的脖子,因为压力而变得通红的脸颊像是胀气的红气球。
“对……不……起。”琳娜拼命挣扎,仿佛下一秒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然而死者没有一丝原谅对方的意思,手中的力道反倒加重了许多。
生者体内有它渴求的光芒,那希望能带它脱离无尽的黑暗,脱离那只有苦楚的死亡之国。
它受够了泥土中的黑暗和潮湿,它希望目睹光明。
“父……”少女的灵魂仿佛即将分离出自己的躯壳,她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挤出一个简单的词汇,“父亲。”
仿佛得到太阳一般,死者手中的力道顿时暂缓下来,它像是在欣赏一个雕塑,歪歪头打量眼前的生者,它发出模糊不清的语言,大概只是气流的声响。
突然,红色的魔光在口中膨胀,死者的手掌再次用力,这次的力道比之前更加强盛。
少女的脖子就像遇到石头的鸡蛋,就在要破碎的瞬间,她看到死者只有一半肉体组织的头部离开了身体,随着头颅滚落在地,发出闷响。
黑暗中,少女还看见了一双月亮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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