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精制的木桌摆在靠窗户的位置,桌子左上角堆叠不少厚重的书籍,一片装有火漆的铁器正架在油灯上加热,虽说首相能使用魔法这一便利的技能,但出于谨慎和对使用魔法后会被国王魔法部记录的不快,他没有使用魔法。
一些羊皮纸张摆放在首相面前,他正要替国王向那些大贵族发出宴会的邀请信,他一手端着精美的玻璃酒杯,肘部抵在在羊皮纸上,一手拿着羽毛笔书写。
拜尔德背对光线坐在长桌上,他慌忙喝了一口温酒,暖暖身子,高空中的大风在脑后呼啸,萧瑟的冷风从窗户缝隙渗透进来,他放下酒杯,不自禁裹紧身上披覆的大衣,手里的书写工作依然没有落下。
他喜欢在高空的地方协助国王处理国家政务,这里虽有野兽般的气流低吼,但相较于地面那嘈杂的环境来说,他在这里更能集中精力些。
待信件制作完毕,他熟练地将其卷成圆轴,用细绳系好,然后把火漆倒在卷轴上,等待几秒,他便用国王授权的狮鹫家印章盖在火漆上,等火漆基本定型再挪开印章——像这样的动作还需要重复不少……
若不是不愿使用魔法,他早就让魔法替自己劳累去了。
这番辛苦都要感谢弗兰德的贵族,这次为大公主举办的庆功宴需要邀请非常多的贵族,数量之多,首相有些心力不足……当然这次不只国内,也会有其他国家的贵族前来。
首相先将几位大贵族的邀请信绑在隐形鸽上——说是隐形生物,其实是它拥有逃过魔法探察的能力。
当拜尔德要在窗边放飞这些机灵的小生物时,“喵。”他听到一声喵叫。放飞隐形鸽后,他循声望去,没有看到猫的身影,再仔细寻找一番,才在墙角看到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那小家伙正想溜到门边上去。
“小家伙,迷路了嘛?”拜尔德挺喜欢这些可爱的小动物,他小心靠近黄色小猫,
“喵。”小猫并不害怕面前的生人。
“乖,我不会伤害你的。”拜尔德看着小猫一脸无害的表情,顿时爱心泛滥,他注视小猫白色肉球一样的爪子,他发现自己觉醒了不好的东西,那是名为“猫奴”的灵魂。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首相问。
“我是吉姆利,是大人你叫我来的。”吉姆利的声音在门外显得有些沉闷。
首相连忙缩回摸猫的手,快速退到桌子边上,然后坐下来。
坐稳之后,他才回应外面的那位侍卫队长:“进来吧。”
门打开的瞬间,小猫像是被惊吓到了,喵的一声蹿到桌子底下去了。
“大人,你养了猫嘛?”吉姆利带上房门,他依旧是侍卫装扮,左手自然地搭在剑柄上,白色的披风飘在身后。
“不是我的猫,只是碰巧出现在房间里。”拜尔德端起酒壶给自己杯子添了些酒水。
“什么颜色的猫?”
“黄色的。”拜尔德喝了一口红酒,视线不离吉姆利。这个侍卫队长今天没有当日的失态,他的衣服是全新的,没有半点污痕。
“哦,那也许是卡莎公主的,那是她养的宠物。”吉姆利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桌前,身子倾向一边,略弯身子,视线简单扫了一眼首相大人的桌面。
“喵。”吉姆利听到桌底传来猫叫声。
“或许小家伙很害怕你呢。”首相放下酒杯,戏谑地说道,“就连它都能嗅出你身上散发的血腥味道……吉姆利,我问你,陛下紧急召见我们到时候,你衣服上的污斑是怎么回事?”
吉姆利看着首相的头顶,那雪白的双鬓夺人眼球,“清理了一些奇异的生物……你应该知道我的父亲最喜欢饲养这些小怪物了……我替他保管一些。”
“那倒是不假,你父亲是出了名的怪物大王。要来一杯嘛?”首相举起手中杯子。
“就喝一点,我还在执勤。”吉姆利松开剑柄上的手。
首相站起身,从装有玻璃容器的盘子里取出一个新杯子放到桌子上,并将酒水倾倒其中。
他把酒杯隔着桌子递到吉姆利面前,等到侍卫队长喝了一口,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羊皮纸,粗略扫了一眼,然后递到吉姆利面前,缓缓说道:“根据魔法部传来的报告,他们发现鹫堡出现可疑人后不久,王城某个地点出现了使用魔法的痕迹……反应还很强烈,想必是在王城内强行使用魔法的结果,然而魔法部的人并没有在现场发现任何使用魔法的痕迹……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嗯,我明白。”
“在城内使用魔法有明确的记录,使用恢复魔法却悄无声息……”首相盯着吉姆利的眼睛,那表情像是盯着罪犯,“你觉得……这件事是为何?”
“或许是魔法部出现了疏忽了呢?”吉姆利毫不避讳首相灼热的视线,“就像没有不透风的墙,谁都会犯些小错。”
“当然,我也会犯错,但就怕犯错的人造成了不小的结果,却依然觉得错误并不大。”
“但愿那个犯错的人会迷途知返,诸神会引导他忏悔自己的罪过。”吉姆利微笑。
“鹫堡出现预料之外的事,到国王召集我们这段空当的时间内,你那不明的行踪,还有你衣服上类似血液的污秽……让我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遐想。”首相的声调越来越高,就像断罪宣言一样,他严肃地盯着吉姆利的面部表情,“吉姆利爵士,你说……我猜测的有道理嘛?”
和首相的猜想相反,吉姆利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妥的表情,“我想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了……大人你也知道,我没有在誓言碑上刻下自己名字的资格,也就说我无法舒心地在王城内使用魔法,即便使用了,也立马会被魔法部所查到……而且,我的魔法才能,全鹫堡的贵族都了解,不过是一塌糊涂。”
的确,他说的很对。
陛下禁止狮家的人在王城持有无限制使用魔法的权力。
他甚至只让自己和儿女们拥有不被魔法部监视的特权,就连他拜尔德都没此殊荣。
那是谁使用恢复魔法而不被记录,又不被察觉呢?
毫无头绪,疑点重重。
自从那个可疑人出现以来,鹫堡的宁静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吉姆利一口气喝完杯中酒,然后将空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他手臂上的盔甲发出哐当声响。
“还有什么问题,尊敬的大人?”吉姆利语气里含着不满。
“没了。”首相拜尔德只能微微一笑,他耸耸肩,“你可以走了……”
吉姆利转过头径直走向门口出去。
“喵。”小猫从桌底爬了出来。
“我该去替陛下拜访卡莎公主了。”拜尔德和善地笑着接近小猫。
像是认识他一样,小猫没有抗拒,任由这个男人将它抱在手里。
拜尔德走出门,外面四位全副武装的侍卫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这些家伙的铁盔甲随着步伐不紧不慢地摩擦摩擦。
“喵。”手中的小猫时不时发出一声喵叫。
来到公主的房间,小猫大声叫了几次,拜尔德将猫扭转到眼前,抖动它小身体说道,“看来你还认识自己的家啊。”
“公……”卡莎的女仆阿莲打开房门,当她看到首相捧着猫时,自己走出来,然后立刻把门合上,只留一处缝隙。阿莲恭敬地向拜尔德行了个礼,“大人……”
“这是你们公主的猫?”
“对对,真是太感谢大人了,公主刚才还因为我丢了猫在发脾气呢。”阿莲接过拜尔德手中的黄猫,就像接过自己的孩子,眼神里满是宠溺。
“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临走之前,拜尔德还特意问了阿莲一个问题,“公主喜欢我送的草莓派嘛?”
听到这个问题,阿莲失声笑道,“公主很喜欢哦,还夸了大人几句。”
“嘿嘿……”拜尔德笑得像是受到女儿称赞的父亲。
首相离开后,阿莲赶忙将黄猫抱进房间,然后锁紧房门。
忽然,黄猫从阿莲手中跃起,蓝色光芒充盈小猫的身体,就在那蓝光的包裹之中,宛如出水芙蓉一般走出了卡莎公主。
“公主,你这样做太危险了,猫可比人要不安全多了。”女仆像批评淘气的女儿一样。
但是卡莎没有将这劝诫听在心里,她只顾自己的问题,“妈妈,我委托的事做完了?”
“哎……办妥了,你要的那年轻人的通缉令画像就在桌上,还有补偿那些因可疑人而蒙受损失的人。”
公主提起重新回归的长裙,全然没有皇家淑女的矜持,她小跑到桌前,一遍遍打量桌上的画像。
想起什么似的,她又跑到书架前,手指顺着书脊滑动,直到她视线对上一本多雷王国贵族史,这书架上的书,她几乎都读过,最熟悉的莫过于这些与贵族相关的书籍。
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想弥补这方面的东西。
卡莎把书捧在手里打开,她快速翻动书页。少女盯着某一页上的某位贵族的画像,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本,“妈妈,帮我把那画像拿过来。”
阿莲太了解卡莎了,她把画像放在卡莎面前,正好让公主能做个对比。
“真是太像了。”女仆不禁感叹道,“简直就是一个人。”
那个被冠以“可疑”之名的男人竟然是多雷王国的正统皇子,他是一位流亡贵族。
“贵族,他是一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卡莎嘟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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