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玉砌的女人渐渐消失在视野深处,她狠心留下尚处襁褓的女儿,决然地踏入迷雾之中,始终没有回头。
“凯瑟薇!”伸手触摸虚伪缥缈的背影,泰勒从梦中惊醒过来,他躺在厚毛毯上,盖着一件柔软的毛皮大衣。身边没有银发女人,只有直立如塔的亲信骑士,他们正脱离岗位前来护驾。
额头渗出豆大汗珠,他摆摆手,向周遭骑士示意没什么大碍,以此来打消他们的戒备,“酒……”喉咙干渴难忍,他向身边的护卫呼唤。
丢失了水晶这条线索,泰勒一行的追踪几经中断,好在他通过悬赏和酬金得到了一个商人透露的情报。
他从中那人口中得知了青年的具体躲藏地点,还收获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那个男人名叫唐子明。由此他确认某日在冒险者公馆外见到的一位魔法师,一定与那个青年有着某处联系。
于是他将剩下的亡灵骑士派去监视那个魔法师,自己则率领骑士们前往追捕身处修道院的唐子明。
“陛下,你要的酒。”一名骑士扶着腰间长剑一手递来温热的酒囊,其脚底的铁甲砰砰作响,他语气轻松,国王胸口狮鹫纹章所带来的压迫气息没有使他变得拘束起来。
泰勒站起身仰头灌了一口,热香料红酒滋润了火烧般的喉咙,安心的温暖浸满全身。他擦去嘴边的酒水,然后把酒囊递回那名精神抖擞的骑士,“毕维斯,陪我喝一杯。”
他站起来,把大衣披在双肩,尽管陛下不愿服老,但冷气对他实在不太友好。
“天刚亮,你还可以再睡会儿。”毕维斯啜饮一口红酒,发出一声酣畅的感叹,“也只有国王才有这样的待遇……”他环顾四周,开玩笑道,“令行禁止的护卫,暖和的大衣,美味的食物……这些都只有你才能享受……我看你就像个被宠坏的公主。”
泰勒收敛表情,摆出仿佛要吃人一般的态势,半威胁似的宣布,“按照你刚才的一番发言,我可以用国王的名义吊死你。”
“但你现在是泰勒·沃尔特,可不是什么弗兰德国王。”毕维斯哈哈大笑,打量国王全身,并拍拍自己肩上铁甲,“瞧瞧你自己,再瞧瞧你的头发……泰勒,你老了。”
泰勒很快原谅骑士的无礼。的确,他老了,看着老友笑得像个小丑,他却挤不出笑脸。那个女人夺走了他的笑容,琐事催发了他的白头,“可不止我一个人迷醉于物欲之中……郭昌峰,柏德温,拜尔德……他们一样享受此等待遇,只不过我老得比他们更快。”
毕维斯能理解陛下的烦恼,“凯瑟薇……你还记得她?”
“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冷风袭入大衣里,泰勒冷得皱眉,“我还要当面质问她,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若不是我建议你围攻王城,你还遇不到她呢。”骑士招手唤来侍从,为他们的谈话增添一些食物的味道。
“她本不需要离去,她会戴上王后的金冠……”泰勒像个心有缺憾的青年,“我们会孕育很多的公主王子……”
骑士给面包抹上一层黄油,加上培根片,最后再夹一块面包送入口中,“幸运的是,现在劳拉贵为王后……不然弗兰德不会那么快从战火的魔爪中逃离。”
摸摸下巴也是花白的胡茬,泰勒自嘲地说,“是啊,多亏了拜尔德的建议……”
他曾经愿意为她再征战几年,即便他当不了国王,依然能做沃尔特公爵。现在倒好,他赢了王座,却永远失去了心爱之人。她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么多年来始终杳无音信……他累了,该让年轻人施展拳脚了。
“你觉得玛丽如何?”国王突然提起自己的女儿,那骄傲的模样像是在展示自己珍惜无比的宝贝,他拿来一杯麦酒,一口灌尽,试图用此来冲洗掉心中的不满情绪。
玛丽公主的确是陛下的宝贝,“你指哪方面?”骑士似乎嗅到浓烟的气息,这不是个好迹象,但愿不是我心中所想的。
“她善良,勇敢,热忱,正直……她几乎具备了所有为王的良好品质……”泰勒替毕维斯做出评价,玛丽在他心中就像天际的朝阳,是他劳累心灵的最后一丝慰藉,“虽然她有些骄傲,但她值得被期待……”
“她是女人。”骑士淡淡的一句立刻点醒了沉醉中的陛下,“你的儿子乔华纳,才是你的继承人……弗兰德的基本法:男人继承王座,女人成为王后……”
“我是国王,有权任命自己的继承人。”泰勒不满地喝完又一杯麦酒,嘴里满是麦酒的臭味。
“那些饥肠辘辘的饿狼也有权推翻他们不认可的王冠持有者。”忠言逆耳,毕维斯字句戳中陛下的痛处,但他说都是事实。
眼前的骑士好似那些大贵族,如一座座大山劈天盖地而来,他头戴王冠,是弗兰德最高贵的人,却深陷大山之间无法动弹。野心勃勃的贵族们正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势力扩张到王座之上,他们会操纵年幼的乔华纳。只有玛丽才能延续沃尔特家族的光辉。
此刻他再次被提醒玛丽的身份,像是被人从美梦中吵醒,愤怒不已的他朝着毕维斯咆哮,仿佛这能让那些烦人的贵族都消失,“我是弗兰德国王!”甩掉手中的酒杯,麦酒洒落一地,他现在就连发怒都是有气无力。
听见陛下的怒吼声,周边的骑士纷纷拔剑,整齐划一的出鞘声考验着毕维斯的信念。
“王冠只有辉煌的金子……想要守住它,腥臭的黑血、腐朽的长剑派不上用场。”面对剑拔弩张的氛围,他依然不屈不饶地向国王进言。
就连老友都不支持自己,陛下的怒火升至顶点,衰老的国王不再开玩笑,他大声招呼骑士们上前。
凛冽的长剑反射出金属的光泽,脖子被无数长剑抵住,毕维斯也没有退缩,他像个骑士一样挺起胸膛,走到泰勒面前,尽管比国王要矮半个头,但他在气势上似乎不输于对方,及身边的持剑骑士。
“我以泰勒·沃尔特朋友的名义,以弗兰德贵族的名义,以弗兰德骑士的名义,奉劝你最好不要惹怒他们……你是一头狮鹫,但已然衰老。那些长龙、雄狮正对你的家族虎视眈眈,驯服他们,而不是激怒他们,妥协联合好过兵戎相见,不然大家都不会有好结果……我知道你明白这个道理……你已经六十多岁了,你还有多长时间?”
“我现在一声令下,你就会人头落地。”泰勒抬起手掌,骑士们的长剑蓄势待发。
毕维斯视死如归,他放在剑柄上的手没有任何动静,“至少我的头颅仍在脖子上……趁着我还有一分钟……或是几十秒的时间……我必须要说,你其实什么都明白,所以你才会为对现状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气愤。”
“你叫我和他们妥协!”
“你必须妥协,想必你也正在这样做。”毕维斯抵着剑尖。那些骑士们没有得到陛下的确切命令,也不敢真正伤着眼前的侯爵大人,“你不是一个人,我毕维斯·瑞瓦曾发过誓,誓死捍卫泰勒·沃尔特的荣誉,我会为你使用这腰间的长剑,替你砍下叛徒的首级。”
泰勒的气焰被毕维斯的此番发言浇灭了大半,他摆摆手示意骑士们重归自己的岗位。
看到老友恢复了理智,毕维斯深感欣慰,将挚友从歪路上拽回来是他应做的。
突然,一拳揍到毕维斯没有装备头盔面甲的脸上,揍得他头脑晕眩。
毕维斯后退几步来卸掉这一拳的力道,脸部隐隐作痛,他捂住脸疑惑地看向老友。
“这是泰勒的拳头,对你自以为是侮辱的回击。”泰勒吩咐身边的侍从,“为我披甲,我们该上路了。”
“恩,我还以为你衰老得连拳头都使不出了。”毕维斯后退几步,任由几名侍从替国王陛下装备铁甲,灰色狮鹫跃然甲片表面。
“弗兰德国王可没有选择原谅你。”侍从替国王穿上胸甲,用结实的绳索连接甲片,缩小铁甲之间的缝隙,随后再给国王套上镶嵌有昂贵魔导器的铁手套,最后把陛下打造成一个金属铁桶。陛下虽是迟暮之年,但他体内的能量依然能供给他承担重甲的力量。
“尊敬的国王陛下打算给我什么惩罚?”毕维斯严肃起来,极力维护国王的尊严。
“惩罚你……辅助我的儿子,乔华纳……我对你不管自家领地的事务略有耳闻,我知道你喜欢无拘无束,所以我惩罚你呆在鹫堡。”陛下说,“他年纪尚幼,我太急功近利,没有给他太多时间……也许他以后不是个好国王……你是我的挚友,你们都是我的挚友,好好引导他。”
“与其让我在鹫堡和那群老狐狸玩权力的游戏,不如给我一个王城守备队队长的官职。”毕维斯说,“我适合长剑和胸甲,而不是烛火和笔纸。”
泰勒跨身上马,稍作思量说,“好的,你现在是王城守备队的——副指挥官了。”
“妈的!”发现自己耍了一通,毕维斯骑上坐骑骂道。
泰勒策马奔腾在林间大道上,耳边气流呼啸,披风飘扬在后。
前方投射着朝阳的光线,万丈光芒之中,他仿佛看到一个狮鹫骑士翱翔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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