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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的指引

第二章 风的指引

“咳咳咳,不知道那位收还者有没有找到我的女儿……”

男人独自坐在那残破不堪的小屋床上,剧烈的咳嗽和脸上那疼痛难忍的脓包,令男人一边有些痛苦的哀嚎着,一边担心的看着门关的位置。

他现在关心的是,自己那可爱的女儿,不会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吧?

因为蜜茵在赌气,也不会离去那么久都不会不回来。毕竟,自己的女儿也放心不下身体如残烛般危险的他。

但是今天,自己的女儿已经离赌气跑开的时间整整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而这时,女儿还没有丝毫回归的迹象。

就在男人万分焦虑自己女儿会在外边出什么事的时候,门扉突然被慢慢地推开了。一位身着米色风衣,背着硕大包裹的女孩走了进来。

而这位少女的面容,虽然眼睛看着有些模糊,但也让罗森本来提到嗓眼的忐忑内心,顿时有些许平静了下来。

“女……儿?”

他试探性的问道。

“……爸爸”

蜜茵低着头,用一副不让人察觉表情的样子低声回应。

“为什么你会穿着收还者的衣服?难道说……?”

“凯尔.罗森,我是肯德.杰恩的后继收还者——凯尔.蜜茵。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你的女儿、我的愿望!”

蜜茵抬起头,眼眶不停打转的泪水夺眶而出。

父亲先是一惊,随后他强忍着痛苦,用温柔的语气向自己的女儿,这位还在哭泣的“收还者”柔声说道:

“女、凯恩·蜜茵。我知道你的痛苦,也明白你的哭泣所谓何事。你现在很纠结的吧?即是自己的父亲,又是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所以……”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想离开爸爸……!”

对于收还者凯尔·蜜茵的哭泣,老人顿时严肃了起来。他大声的训斥道:

“蜜茵,你这样还是我引以为傲的女儿么?你这样,只是让凯尔家的英名受损。你必须完成你的师傅肯德·杰恩后面的任务。所以,请将我的灵魂和肉体加以永生吧!”

“我……!!”

“蜜茵,爸爸以你为傲。”

“我不是合格的蜜茵,我是……”

“蜜茵,啊啊啊啊……”

化脓伤口的突然破裂,让男人不由得痛苦怒吼起来。他的身体也自然的蜷缩成为了一个圈形,就像弯曲的龙虾一般。

蜜茵手足无措得满脸是泪,她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少女没有使用身后的收还者“轮回”,跑到自己父亲的面前。正要扶起罗森的时候——

“快帮我加以永生,收还者!”

“可是,爸爸……”

“如果你认我是你的父亲的话,就照我的做。快帮我加以永生!”

蜜茵愣住了,她不停地摇着头,泪水模糊了整个视线。

“你这不孝子!”

然后父亲昏了过去。

(肯德前辈,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根本无法做什么收还者的,我的内心根本承受不了……我该怎么办?)

突然,少女感觉自己的双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指引一样,一个白色的雾气身影控制着蜜茵,单手拿起了背后的那把“轮回”。

她顿时明白了。虽然眼泪仍旧流淌着,但是父亲所希冀的是永生。过去因为自己无法生存,父亲放心不下,而现在的自己也有了好的归宿,所以他才会说出刚刚的话语。

“爸爸,对不起。还有,真的感谢你!”

少女冲着自己的父亲深深地鞠了个躬,表示自己诚挚的感谢。.

她看着病榻上陷入昏迷的父亲。虽然还是眼泪纵横,但是嘴角却上扬了起来。

蜜茵从地上的背包里掏出一本金丝装裱、厚实的牛皮本,然后如同受风的指引一般,书页自动翻到了蓝色字符和图案是人的灵魂进入天堂的那一页。

“天使の祈り、死者の落ち着いているのに死去していかせます(天使的祷告,让死者安详的逝去)——

万物は呼吸を停止して、死者を迎えて死去していきます(万物停止呼吸,迎接死者逝去)——”

海蓝色的光辉出现在少女紧握的整个“重生”上,那看起来就让人温暖的光辉,紧紧的将罗森的肉体包围了起来。

蜜茵默默地流着眼泪,缓缓的咏颂出后续的祷告文:

“天使、死者を立ち去らせるようにしましょう(天使啊,让死者离去吧)——

天国で出会って、切に願います(在天堂相见,祈求)——

次の重さは生みます(下一次的重生)”

少女擦了擦眼泪,看着自己父亲的表情变得安详,原先的脓包也消失不见,如同健康时期的大地主凯尔·罗森一般严慈、冷静,但是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

——也就是说,父亲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切断了牵绊。

灵魂已然得到了永生,那么接下来……

少女慢慢地咏颂起,同一页的另一段祷告文。

“天使むせび泣くこと、私などの無知を許します(天使哭泣,原谅我等无知)——

無知の人は生まれ変わりを待つ時(无知之人在等待转世之际)”

凯尔·罗森的身体在“轮回”的祈祷之下,身体慢慢地在淡蓝色光芒下变得透明,最后如同粒子一般四散开来,消失不见了。

是的,男人的肉体也得到了永生。

女孩走到床榻边缘,失力般双膝跪倒在地上,双瞳中的泪水也毫不保留的一涌而出。

“爸爸、肯德前辈,我这样做算是对了吧?”

她双手抚摸着父亲生前所穿、现在遗留在床上的深色外套,然后在屋子里大声的哭泣起来。

不知哭了几个小时,少女看到夕阳已缓缓向西方落去。她将父亲的衣服和祷告书装进身后的背包,才径自站起身,用自己的右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转过身,慢慢地推开那腐朽不堪的大门,向离小屋白皑皑的远处走去。

她现阶段的目的地,是寻找离这里不远的检察机关的看守人。那个地方,在这座钢铁之城的最北方,名唤“辛(sin)”的罪恶之塔的最下层,那里是看守人间地狱“德芬瑟”和天堂“艾肯恩大陆”的唯一中转站。

蜜茵无数次梦寐以求想要离开这个地狱。现在,却有些不想离开这里。毕竟,无数的牺牲才换来了现在的自由。

但是,既然答应了父亲和前辈的要求,就要——

她的脚印在雪中一个个烙印,并丝毫没有迟疑的样子。

大概走了好几条街,少女终于来到了一座看着像古堡的城堡。这个城堡就被人称作“辛”,也是隔离罪恶和无罪之人的距离之塔。

蜜茵有些感伤的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方向,又看了眼肯德·杰恩牺牲的方位,才慢慢地转过头,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走进“辛”的内脏之中。

深不见底的盘旋式楼梯,如同恶魔洞穴般的石洞,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兽叫声和风的嚎叫,以及那忽明忽暗的闪动烛光,都让蜜茵恐惧的一边缩起身体环视四周,一边慢步般细声抽泣着。

不时从参差不平的城堡顶上,凝聚的水滴滴落到少女肩膀的时候,她都是害怕的大声尖叫着,然后将书包抱得更紧了。

遥远地方传来的一声声狼狮的怒号,让蜜茵的汗毛都立直了。还有那身后如同恶鬼一般的风的嚎叫声,让她吓得从楼梯上狂奔起来。

然后没有跑几步,就被那模糊不清的烛光以及自己无法看清楼梯所致,重重的摔倒在了楼梯口的一侧。所幸身体并没有因此而滑下去,鼻子也只是有一些变红而已。不过书包里的东西都洒落了一地。

她坚强的爬起身,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恐惧让自己的全身都不停地抖动,但少女仍旧努力地咬破自己薄薄的嘴唇,来让自己变得勇敢一点。蜜茵她借着墙上挂着的微弱烛火,慢慢的将洒落的物品重新收回到包裹之中。

站起身,然后闭紧双眼站了起来。必须要坚强才能不负父亲和肯德前辈所托,才能成为真正的收还者。

突然,蜜茵睁开了双眼。

她握紧了双拳,一边不断地自言自语着“我没问题”、“我可以的”这样的心理暗示,一边踱步向前走去。

黑暗的深渊之中,[看守者]阿迪尔正一个人闭着眼,悠闲地坐在那名为戴得(Died)的悬崖中转站旁的一把黑曜石制成的漆黑椅子上,嘴中叼着一根苍蓝色的的烟袋,那其中冒着黑压压的窒息烟雾。

突然,伏在男人身边的狼狮,耳朵微微的颤动起来。然后一副十分警觉地样子看向楼梯的方向。

有人在向这里过来,而这位中转客是从德芬瑟的方位缓缓向这里靠近。

阿迪尔仍旧抚摸着伙伴的头部,但是对方仍旧用它那漆黑的双瞳怒瞪着楼梯口。随后,又用狮子般的嚎叫,来告诉自己身旁的这位穿着不整、满脸胡须脸庞的男子不速之客即将来临。

“哦,有人要下来到这里了啊。不过,看来并不是收还者肯德啊……”

阿迪尔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眸,淡淡的笑了起来。然后他一边用手继续抚摸着自己那持续不断嘶鸣的好友,一边满怀心思的看向和同伴相同的位置。

然后,伴随着一句少女轻柔的“好黑啊”的自言自语,男人和他的伙伴终于看清了“不速之客”的真实面容。

一张可爱的少女面容,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波浪的紫色马尾长发,大大的杏眼形状的蓝色双眸,坚挺而又小巧的鼻子,以及那比起一般人都要硕大的胸围。不过女孩的身高有些矮小。

她穿着着一身米色的外套和长裤,那身服装阿迪尔已经见怪不管了。

没错,这身服装就是收还者的服装。但是这身套装在这个女孩身上,就无比的奇怪了。

因为——

“喂,女人。你怎么得到收还者的服装的?难道说,是你杀死了收还者肯德,然后……”

伴随着阿迪尔的怀疑,一旁的狼狮也怒吼了起来。

“啊,不、不是的!!”

女孩的莫名恐惧,让其变得愈发可疑起来。她吓得屁股一股脑的坐到了地上。

她这次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狼狮。蜜茵曾经从自己的父亲嘴里听说过,这种怪物是极其巨大的,它有一张狼面狮身,站立起来可以和健硕的中年男子一边高,前肢的爪子和刀子一般锋利、嘴里的牙齿也可以将没有认证资格就想要从这里逃跑的人类变成其腹中之餐。

所以她内心说真的,很害怕这种怪物一样的动物。她害怕被这怪物所吞掉。而这种下意识的恐惧是有情可原的,但是阿迪尔却全然不知。

“喂,你在害怕吧?”

“我、我……我不害怕!毕竟我要变得坚强起来,才能变得和肯德前辈一样,才能接受肯德前辈所托,成为真正的收还者。”

少女像是为自己鼓劲般的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就在她即将站起来的一霎那间,双腿又再次颤抖、好似胆小鬼般的再次将少女的屁股摔在了地上,然后嘴中不自觉的“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看来肯德已经逝去了啊。我的预感看来没有错。不过这女孩张口闭口的肯德前辈,那么我要在套套她的话……看着女孩开始因为疼痛而哭泣的样子,阿迪尔内心有些想笑。不过——

虽然装作一副仍旧冷漠的警觉样子,内心却有些放下心来。

“喂,你刚刚说肯德前辈?还有你的外套,难道说肯德死了么?”

“…………我”

“嗯,你说什么?”

“都怨我,如果不是肯德前辈为了保护我,他就不会……”

“也就是说,肯德为了保护你而死,然后将他的收还者重任委托给了你?”

“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的那句‘肯德所托’,我就差不多知道了……好了麦克,安静下来吧。她并不是什么叛逃者。”

男人拍了拍伙伴的脑袋,然后狼狮重新冷静了下来。并趴在地上,慢慢阖上了双眼。

“我、我要成为像肯德前辈一样的人!我……我!!”

蜜茵突然握紧双拳,她用紧张的表情缓缓站起身子,然后双脚慢慢的继续向阿迪尔所在的方向挪动着。

“将要成为收还者的女人啊!将你收还者的证明呈现给我看一下吧。”

“什么?”

“证明啊证明!难道你不知道怎么做么?”

“我、我不知道。”

“不用那么害怕的抱紧身体,我又不是那种人。请使用一下你身后的祷告式,来证明你是新的收还者吧。”

“哦,好的。”

蜜茵放松了下来,她拔出身后的祷告式,然后口中默念起在“德芬瑟”上面,念了很多遍的熟络祷告文。

“天使むせび泣くこと、私などの無知を許します(天使哭泣,原谅我等无知)——

無知の人は生まれ変わりを待つ時(无知之人在等待转世之际)”

“噢噢……!”

枪口那一丝淡蓝色的光晕,让阿迪尔不由的感叹了起来。狼狮也兴趣索然的睁开一只眼,微微的摇了摇尾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可、可以了么?”

“嗯,可以证明了。然后,这是你的通行证。”

男人将桌子上的一张写满字的方纸,用一把如同祷告式般的黑色枪铳的枪口,死死地摁在了上面。然后再松开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印记留在了纸上。

“这是肯德那家伙的‘德芬瑟’通行证,现在他已经过世了,那么就给继任者的你了。收还者——凯尔·蜜茵小姐。”

“谢谢你,监督者大人。”

“然后,这是给你去往收还者总部的地图。我觉得这个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

阿迪尔将桌子上另一张很长的图纸,递给了蜜茵。少女有些感激的说着“真的谢谢你”,伸手将地图接了过来。

“事不宜迟,请通过吧!”

男人拉下了挂在石壁上,那通往悬崖另一头的红色闸门。

“隆”

那一直高高吊起的桥梁缓缓的向悬崖那一头落下。就在少女还在因惊诧而怔神的时候,桥梁的铺设工作已经完成。

“请快通过!”

阿迪尔温和的说着。少女迟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正在休憩的狼狮,冲着男人点了点头,快速的通过了那座大桥。

路途中,蜜茵只感觉这座钢桥真的好高啊。少女有些恐惧的不知将双眼放到哪里好,所以便无意的瞟了一眼桥下的景色。

白色的尸骨遍布在那悬崖的底部,而无数的利刃和山脊穿透这累累白骨。少女被这景色震惊,变得极其惧怕起来,刚刚停止流出的眼泪又不自觉的再次涌出。

然后蜜茵双眼望向前方,毫不停歇的快速通过了这座有如噩梦般的桥梁。不过,少女已经不会害怕了,因为她觉得前方将会是美丽的天堂。

蜜茵苦涩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向漫长的前方走去。紧接着少女又下了一层层高耸盘旋的楼梯,和连接楼梯和楼梯之间那寂静的令人恐惧、长长的无人走廊。

终于,当少女继续上气不接下气的不住喘息着,恣意奔跑着的时候,她突然被地面一种柔软的物体所绊倒。

刺眼的亮光,其直直的刺向双目已经熟悉了黑暗的少女。

少女被一阵从未闻到过的香味弄得,那微闭的双眼慢慢的睁开。

先是有些模糊,然后逐渐变得清晰。

鲜艳的色彩、静静流淌的小溪、高耸的绿色树木、还有那绿油油的稻田。另外一些蝴蝶也在花丛中来回的飞舞着。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似微风,将花朵的花瓣和树上的绿叶吹落,并向空中四处飞舞着。

从未见过的美景。少女这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色。是的,在德芬瑟的钢铁城堡之内,少女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美景。

那里只有寒冬,没有一丝生气的寒冬。和这里截然不同。

“好漂亮啊,爸爸、肯德前辈。真的好漂亮啊!”

少女闭上双眼,眼泪顺着自己的脸颊滴落到了这片绿油油的草地之上。而此时,少女感觉到自己身旁吹起了一股柔和的微风,就像那两个人指引自己一般。此时的她有了一丝预感,自己未来将会成为一位伟大的收还者。

然后她破涕为笑。而身边本应穿行的行人,都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位又哭又笑的奇怪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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