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玄的难处在于他是邕国的老臣,当初邕国与陈国交战,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一百年,是他始终顶在前头,几乎以一己之力保下了全国的安全。
这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他本是上古大神妖帝手上的一颗灵珠,后来妖帝在神魔大战中陨灭,灵珠遗落到魔界,化成了人形。魔族千万年来向来是无休止的征伐,阿修玄当过很长一段时间魔王,几乎统一了魔界的半壁江山,后来逃不过被讨伐灭国的命运,他骑马逃跑了。
几百年后几乎再没有人记得这位曾经的大魔王,他成为了邕国一名国师。
不知道父王是不是因为有了太强大的靠山,所以放弃治国,总之阿修玄为邕国贡献了太多。我不能凭此小事对他怎样,思来想去,仍旧只能把他囚禁在府中。我命令侍卫去传话,问他有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结果侍卫回来说,事已至此,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是承认呢,还是不承认?是撕破脸了,还是仍旧维持着体面?
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实在感到头痛。
这个老东西以前最向着父王,我代替了父王的位置,他一定是很不高兴的吧。
想明白这点,我有了办法,命人去告诉他父王现在吃好喝好,修身养性,日子很快活,叫他老人家不要担心。就是卖了妃子让他有点生气,毕竟大家都知道,父王一向最好女色,属于自己的女人绝不肯送给别人的。
果然这话一带到,下午阿修玄气势汹汹的进宫了。他着实老迈,路都走不稳,杵着拐杖大驾光临。
我坐在花园里等他,指间的茶杯冰凉沁润。
看到他后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句,“国师。”
阿修玄冷哼,“你这般欺师灭祖,以下犯上,还叫我什么国师。我早就不是国师了,只是你手中一颗老而不中用的棋子罢了,你大可杀了我,叫你父王看看你有多么厉害!”
这番话大概憋了很久,早就想说,一口气便吐了出来。
我笑了笑,放下茶盏,感到满是不解,“按理说父王那样的人自私自利,只顾寻欢作乐,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喜欢他?”
“什么?”阿修玄一愣。
“就是他那样的混蛋啊,除了自己根本谁也不在乎,却得到一个又一个宠爱。我看先前那些差点被卖掉的妃子哭哭啼啼,很舍不得的样子,还有的直接求我发配她去父王那里。虽然被囚禁起来,什么也不是,却还是愿意陪伴他。”
说到这里不由笑了一下,“当然,这样的要求肯定不会答应,万一他们搞在一起又给我生个弟弟妹妹怎办,那我是杀了还是扔进水里淹死?毕竟父王那么喜欢交配,囚禁也不影响他让女人生小孩吧。”
“你……”
知道这个老头准备了很多难听话,我有些不耐烦,打断道:“所以我就是奇怪那么多人喜欢他。按理说我们是父子,我跟他长得有点像,五百年来却从未尝过情爱滋味,哪怕不是情爱,一点点的关爱也没有过。这很奇怪不是吗?”
阿修玄面色一凛,独自沉吟了会,随后恢复板正,说:“天行无常,人各有命,不必与他人比较。”
他倒是淡定,在魔族这样残酷暴虐的世界,经历了无数算计与背叛,还有一份持久不变的忠心,这老头真是不简单。
“这么看来,你对父王的忠心是没有理由的了?”
他昂头挺胸,回答:“一百年前老臣发誓效忠阿索兰察,那个时候理由就不重要了。”
呵,好大一份私心。
我实在拿他没办法,挥了挥手,让宫人把他带回家。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放他出去的了,看他那副老迈艰难的样子,不知还能撑到几时,但愿在惹出麻烦之前驾鹤西去吧。
我撑着手臂坐在凉亭中,俯身看水里的金鱼。这些金鱼又大又胖,挤挤挨挨,碰到食物跟疯了一样争抢,如果能上岸的话也许会吃人。
背后响起一声轻笑,站着一位美人,红衣黑发,肤白如雪,怀里抱着一只胖乎乎的兔子。
“已经这么胖了。”我惊叹了一声,当初把它送走的时候可是瘦骨嶙峋,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阿斯嘉丽低头笑了笑,说:“嗯,能吃。”
她话很少,每次只回答几个字,不知是性子羞怯还是因为那天的事情害怕——看她打我那劲头不像怕死的人。
我朝她伸出一只手,“外面天气热,你来这里坐一会。”
阿斯嘉丽依言坐下,却没有接受搀扶,自己坐了下来。两人各朝着两个方向,一会儿听她声若蚊蝇的说:“陛下,对不起。”
“啊?”
“那天我打了您。”她略有些尴尬的解释,“是我太冲动了,不应该打人。”
“哦,那天的事呀,是本王不好。”我不大习惯美人的道歉,赶忙认错。
她有些急切的说,“不是的,不是您的错,我以为您是和先王阿索兰察一样在戏弄我,所以就……就冲动的动了手。这样是不对的,您是个好人,对阿斯嘉丽很好。”
她一脸认真,又有些愧疚,忽然起身在我脚边跪了下来,“阿斯嘉丽犯了大罪,求陛下责罚。”
我赶忙把她扶起来,说:“一个巴掌根本没什么,就算往我身上捅一刀我也不会死,这不是你的错,是之前那些人利用太多,才让你起了防心。”
阿斯嘉丽低着头,怎么也不肯起来,她在宫中待了多年,自然知道冒犯魔王的下场是怎么样。可正是这份谨慎让我觉得有些难过,大概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君王。
手掌抬起她的脸,她的发丝在腕侧很柔顺的滑了一下,我笑道:“既然你一定要领罚,那么给我按摩一次怎么样?”
“啊?”她傻乎乎的,反应不过来。
我拉她坐在长椅上,然后躺了下来,枕着她的大腿,闭上眼睛说:“帮本王按按,好久没按摩了。按的好就算你这次惩罚抵掉,按的不好罚你再来一次。”
阿斯嘉丽指尖微凉,蹭着微烫的皮肤正是舒爽。
她试探着轻轻一按,那紧张的肌肉立即得到了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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