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23日
轻轻的敲门声，只有两声，随后就又恢复沉寂。
没有渐近的脚步声，唯有开门声突兀响起。现在已过下午四点，可缇娜还穿着宽松的睡袍，双眼半睁着，一副睡意犹浓的神态，蓬乱的长发散搭于双肩，她是赤脚走来的，难怪没有脚步声……
子夜啜嗫着，不知该以什么启齿为好，在来缇娜家之前，她有考虑过应该打电话提前告知缇娜，可同样不知应怎样开口，犹豫着踌躇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来到缇娜家门口。
开门见是子夜，缇娜停顿几秒，随即转身回屋，但并没有关门。子夜紧跟在缇娜身后进屋，轻手轻脚地关门，轻手轻脚地换鞋，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可屋内沉闷的气氛又将她压得难受。确实很少见缇娜父母不在家的情况。
屋内简直脏乱到不堪忍受，电视机中广告一段紧接一段，遥控器被扔在墙角，电池盖都被摔得分离，窗帘只让出一道极细的阳光，似乎不曾被拉开过，令屋内到处都弥漫着阴冷的气息；满地各种外卖包装，茶几上挤满泡面桶、未擦洗的餐盘，摆有刀叉的那具餐盘中还有未吃完的意大利面，甚至还有几罐啤酒或倒或立，一瓶白酒貌似刚开瓶不久。缇娜的父亲有轻微的烟酒瘾，子夜是知道的。
子夜闻不惯烟酒味，所以每次子夜来之前缇娜都会将父亲赶到他的房间，然后开窗加开空调通风，还要简单地打扫整理客厅和自己的房间，这一点子夜并不知道，然而这一次她没有事先告知缇娜，所以缇娜没有时间收拾，不过屋内并没有烟味，酒味也不浓重，子夜看向烟灰缸，只有一根只燃掉一点的烟，不太像缇娜父亲回来过的迹象。
子夜刚准备开口询问，可缇娜似乎早已料到，她走在子夜前面，不知是如何猜到子夜的反应，她抬手指指自己的房间，不给子夜开口的机会，然后径直走入厨房……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缇娜端来一杯咖啡，她自己则是从冰箱中取出的冰饮。缇娜不爱喝咖啡，但她家中常备有咖啡粉，她也不擅长煮咖啡，但每次子夜来她都会为子夜煮一杯。
“谢……谢。”子夜接过咖啡的动作稍显僵硬。
子夜坐在缇娜的床沿，她第一次来时缇娜就拍拍那个位置意思是让子夜坐在自己旁边，以后子夜就习惯性地坐在那里。不过这一次缇娜并未坐在子夜身旁，而是像自己独自生活时那样直接坐在地席上，自顾自默默喝着冰饮。
“缇娜，我……”子夜犹豫着，还是先解释下自己突然造访的原因吧，“我和休……出了点感情问题……”
“你愿意告诉我的话就说吧。”缇娜连头都不抬就说道。
“其实就是今天中午的事。”子夜舔舔唇，深吸一口气，“我差点被休……”
一切一如既往，寻常到可怕……
子夜认为那件事应该告诉休吧，毕竟休是她的男朋友，可又该如何启齿呢，思来想去，终还是决定瞒下吧。
Two兔Cafe从昨日就开始闭店，所以现在店内只有子夜一人，子夜昨天向伙伴们群发短信告知她们闭店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Two兔Cafe，休昨天也没有来，休发短信说他必须要陪父亲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宴会。
子夜虚空探出手，轻叹口气，翻身换个更舒服的睡姿。她从昨天早晨一股脑缩进床褥中后，就一直躺到今天中午，然而她却是整夜通宵未眠，因为根本无法入睡，一闭眼就是那个该死的吻……
Two兔Cafe共有两层，二层是只对店员开放的休息室，仿造Rabbit Cafe的建筑构造，不仅有书房还有三两间卧室，子夜现在所处的房间恰对应Rabbit Cafe中她的房间。
休推门而入，看了看子夜，视线转向一旁：“怎么了么，突然就决定闭店？”
“没什么。”子夜起身，“只是从昨天开始感觉有些不舒服。”
“没事吧！”休身手揽住她的头，子夜下意识地想躲，但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休俯身，额头贴住额头，若不是休的动作迅速，子夜差点误以为休是想吻她而推开休了，“还好没发烧。”休松开子夜，“躺下吧，多休息休息。”
“不用，我已经躺了很久了……”休在身旁坐下时，子夜简直就想退避三舍，她紧紧揪住床单，以免自己逃跑。似乎是断了话题，休沉默着，子夜也沉默着，她不敢看向休，于是目光在整个房间中乱跑。“那个，休……”子夜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休，却惊讶地发现，休不知为何一直在死死盯着自己，子夜眼角的余光瞥见休的指尖用力划过床单，几欲将床单抓烂，而休的目光中，不知为何似乎在如火中烧……目光对视几秒，子夜咽咽口水……
接下来的事是子夜绝对无法预料更不希望发生的，休忽然猛扑过来，如饿狼如猛虎，将她狠狠扑倒！休的双手死死按住子夜的双肩，令她无法起身更无法脱逃，而他目光中的火苗似乎烧得更旺！
“休？”突然的变故令子夜的呼吸都开始因紧张而急促，心脏“砰”地开始慌乱地鼓动，她下意识抬手遮住口鼻，如果不是力量不足，她此刻肯定会奋力将休推开！那一吻的经历令她现在还算冷静，她必须想办法劝休放开她，只有这一种方法能令她逃脱！
“拿开！”休忽然恶狠狠地道，子夜怔了怔，没有明白休在说什么，于是休的语气更加凶狠恶劣，而且感觉似乎带有奇怪的哭腔，“那只手，拿开！”
加重的语气、两个字的命令，不仅是挡住嘴唇的那只手，甚至整个身躯都因之一颤，子夜颤抖地挪开手，但却紧抿着双唇……之后的事情是子夜最不希望发生的，休强硬地凶狠地——丝毫不给她反应时间——直接吻了下来！休用力地咬住她的双唇，甚至感觉尝到点点腥甜味，子夜一惊，拼尽全力试图推开休，却根本无济于事，休死死咬着子夜的双唇好久才松开！
“我喜欢你！夜夜！不，我爱你！”那奇怪的哭腔更为浓郁，休的眼角悄然流过点点星光，“我爱你啊！夜夜！我是真的爱你！那么爱你！”莫名的哭腔与泪光、不断重复的字眼，令子夜的心跳更为惶恐……
“不要这样，休！”子夜别过脸去，大口地喘气，若不是身体不能动，她恨不得翻身将脸深深埋入床铺来躲避休的强吻，她擦去嘴角的血渍，用两只手——这次她绝不松手——捂紧口鼻！
“你也爱我吧？你说过你爱我！我们是情侣啊！所以你是我的！”又是恶狠狠的话语，令子夜的心脏再一次剧烈地抽痛，“你是我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初吻也必须是我的！”休松开子夜的双肩，但子夜依然来不及起身就又被休扼住手腕再度扑倒！休猛地发力扳开她的手腕，又再次狠狠咬住她的双唇——这不是吻！根本不能算是吻——这只是野兽在凶残地撕咬猎物！
没用的！哪怕她练过刀术，也不足以抗衡休的力量，更何况她修炼的刀术对于技巧的掌控远胜于力量。双手被锁，如何应对？她猛地发力别过脸去，休的齿尖划过嘴唇，唇角的裂口更为明显，鲜血泊泊溢出流入口中，腥甜味于口中弥漫，子夜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嘴唇已被咬破……
算是抓住救命的稻草——瓷娃娃，静立于床头，微笑着、波澜不惊地注视着两人……可是，子夜又犹豫了，如果力道把控不好，以瓷娃娃的硬度足以至休于死地！
休松开子夜的手，用力扳过她的头，再次狠狠咬下！一只手终于得以脱离控制，子夜顾不得双唇的疼痛和口中的血腥味，探手伸向瓷娃娃，能探到，可是当她握住瓷娃娃时，却又因为担心一击致命而犹豫了……
休仍不打算放开子夜，反而更加激进。而当他的舌尖终于撬开子夜紧锁的牙关、一只手刚刚从子夜衬衫的下摆探入触碰到腰际光洁的肌肤之时……似有闪电于脑后骤然劈过，子夜突然变成一只炸毛的兔子，抓过瓷娃娃狠狠砸向休的太阳穴！
一记重击，直接将休击倒在地，休感觉脑中突然一阵雷鸣作响，眼前满是金星闪烁！瓷娃娃滚落一旁，其上还沾有丝丝缕缕的血渍，紧接着血水顺着休的鬓角迅速淌落！
子夜迅速起身跑到门边，她低头看休一眼，休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休的表情中惊恐更甚于责备，仿佛是说：“难道你不爱我吗？难道那些话都是谎言？”
子夜对休许下的爱的承诺，确实都是谎言，然而就算是子夜自己，也是在之后认清自己本心的同时才认清了这一点……
“对不起……”子夜抿唇，“你自找的……”说罢她抛下休，不敢回头看一眼，匆忙地跑出咖啡厅。
所以现在她才会出现在缇娜家中，算是寻求一处庇护。冲出商城后她本是毫无目的地乱跑，可终于跑累了回过神时，却发现只要再过一道街口就是缇娜家了，或许是潜意识中就认定缇娜是唯一能予她庇护与安慰的人吧。
“休会变得这么激动，应该不是毫无理由的，我猜是因为昨天她恰好目睹你被陌生人……”缇娜停顿片刻，认为之后的话语还是意会为好，“误以为你已经变心了，不再喜欢他了。”
“嗯，从他的话中我也听得出来，说我的初吻也必须是他的，甚至还想……”子夜忽然抿唇，下意识地往下揪揪衬衫下摆，同时转移话题，“所以我怀疑他昨天说参加宴会也是骗我的……”
缇娜动动嘴唇没再言语，子夜也随之陷入沉默，子夜认为缇娜是正在找合适的话语安慰自己，而如此沉重的话题她也不知应如何回应。可子夜绝不可能猜到，缇娜此时此刻的心情并无太多同情或是为她自己打抱不平，缇娜确实在努力找话安慰子夜，但内心更多的竟是欣喜——因子夜失恋而欣喜，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欣喜表现出来！
“其实……”在还未认清自己本心之时，子夜还是会说，“如果休当时不是那么霸道强硬的话，我或许可以……”虽然一直很抗拒，但毕竟是恋人，如果休是温柔地相拥并吻自己的话……
“夜夜，这回能想清楚了再说吧，你是真心喜欢休么？”缇娜一针见血，分外平静地道。
如果是之前的子夜，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啊”，然而现在她选择沉默。
一定要遵从自己的本心，这句话记得是桥畔的水仙告诉她的，此时此刻叩问自己的本心，却心疼地发现，叩向本心的叩问，穿过名为休的囚笼，竟是直接扣向囚笼中的陆箬离，一直被囚禁于心底的陆箬离不予回应，只是抬眸看向自己，就是那平淡而漠然的眼神令她莫名心疼……
终于能够发现，她心中的休，不过是一层铠甲，用来保护她最致命的软肋——名为陆箬离的软肋，这就是她所谓的将陆箬离关在她永不触碰的角落——而囚室就是作为铠甲的休……她根本不喜欢休，也根本不在乎休是否真心喜欢自己，她需要的只是将她与陆箬离隔离的铠甲……而休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又恰好能够充当那个角色……
原来看清本心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困难啊……
真是无情又自私啊，这样的自己……休那么多次主动地付诸真心，换来的依旧只是自己停留在表面的热情，以及对他作为铠甲的不断肯定，难怪休那么担心自己会弃他而去……
“果然如你所想，我居然现在才发觉自己从没有真心喜欢过休……”子夜苦笑道，却长长舒了口气，“正巧初中毕业，高中我就回国念吧，这样分手后也就不可能再见到休了。”
逃避！又是逃避！曾经自己为逃避陆箬离而随同祁风凛远赴英国，而如今为逃避休又将回到被时间埋没往昔的故土！软弱无能的自己，所以配不上陆箬离的自己，所以才只知道逃避……
缇娜的身体轻不可闻地一颤，子夜未能察觉。“意思是……你要回中国？”缇娜的双眸直直盯着子夜，努力压抑的心慌还是表露了出来，“真的么？那我们岂不也是再无法见面了！”
子夜沉默片刻，毕竟回国于她而言并非多么重大的决定，而刚才亦不过是随口一语：“不会啊，我们不是互加好友了么，我回国后还可以继续聊天视频啊！”
子夜确实想要回国，但如果祁风凛不允许的话她还是将留在英国，可就是这无心的话语……无知的人反而最为强大，轻轻松松就能将他人的心灵摧垮，一直压抑的欣喜荡然无存，好不容易构筑的心灵蔽障土崩瓦解，随之而来的心慌却瞬间充盈……缇娜垂下头，紧咬着下唇，暗暗双拳紧握。
她倏地起身，步伐僵硬地走到子夜身旁，强硬地扳过子夜的双肩，额头忽然抵住她的胸口，子夜注意到有水滴滴落在自己的裙裾……
“夜夜，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高挑神气的冰之女王、高傲的孔雀，这才是缇娜一度给人的感觉，可此刻莫名服软的哭腔，心慌而格外明显的心跳声……娇弱的小女孩——彻底颠覆缇娜的形象！
“缇娜？”子夜试图扶起缇娜，她感觉莫名其妙，看不见缇娜的表情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呐，夜夜……”就快压制不住了，因为已经不记得究竟压抑了多久，是从子夜和休在一起开始、还是早在认识子夜之时，那些话、想要一吐为快的话，憋在心中憋得太久，再也压制不住了，“一直以来，你是如何看待我呢？”
“最好的闺蜜啊！”子夜立刻回答，缇娜在哭，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有泪滴有哭腔，虽然不知道缇娜为什么突然会哭，但子夜继续安慰道，“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所以特别珍惜和你的友情！”有点肉麻，不过除此之外委实不知还能说什么。
“那么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你么？”语气忽然淡然，仿佛变得透明，轻飘飘滑过。感觉缇娜此时的内心，有冬阳照透薄薄的阴云，而寒风凛凛将阴云聚拢，覆盖住艰难乍出的阳光。
子夜一怔，倏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于心底深处正随着心脏一下一下鼓动……
“自从你和休在一起后，看着你们每天腻在一起，我的感受你可曾想过？明明我和你才是最好的闺蜜，明明在休转来我们学校之前每天和你腻在一起的是我……”不是特别激烈的语气，但话中有话似的。
可子夜被缇娜说得头脑发懵一时未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回想起将休介绍给缇娜时——那时两人还不是情侣却胜似情侣——缇娜发怔而不自在的神情，子夜一直以为是因为孤高的冰之女王一时无法接受新朋友，可现在回想起缇娜当时的表情，竟和此刻她的话语给自己以相同的不安之感。
“我不愿因此就与你拉开距离，当时你和休还不是恋人所以我觉得我还有机会，所以不得不强装欢笑，最终却还是只能看着你和休成为恋人，然而我依然得强装欢笑，因为还是不愿意退出你的生活，因为最无法忍受的是没有你的生活……”
为什么，你会说这样的话？我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内心的不安被刺激而逐渐膨胀，子夜神色怔怔，她咽下口水，轻晃缇娜，却无从开口……
“所以那天我为你赶走粘着休的两名女生时，那种难受、心疼得近乎窒息的感觉，你绝不可能想到我当时是那种感受吧，真恨不得说你们快将休抢走吧，让他从你的生活中至此消失、彻底消失，这样我和你就又都是只拥有彼此的闺蜜了！”缇娜渐渐地无法坐稳，她的身体愈来愈软从床沿滑下最终跪在子夜面前，她仍是头抵着子夜的胸口，紧紧抓着子夜的双肩，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可那时你依然向着休，让我感觉在你心中最重要的，终究不是我而是休。我不清楚退出你的生活和在你身边装作毫不在乎地看着你和休卿卿我我相比，哪一种更痛苦，但至少前一种痛苦我尝过了，重新回到曾经还是能忍下来的，所以权衡之后我选择退出你的生活……结果今天你突然来看我，告诉我你和休要分手又告诉我你要回中国，忽然给我希望又立即粉碎……”
“缇娜，难道你……”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内心早就冒出的猜测一直不敢触及，声音颤抖，话都未能说完。
“客厅的状况你都看到了，没错这段时间我一直窝在家中，爸妈也从没回来过。”她加重语气，明显地逞强或只是不甘示弱，“人们都说酒能解愁烟可排忧，那些罐装啤酒全部都是我喝的啦，白酒也是，可白酒强灌不过两杯后就整整睡了一天，烟我实在抽不动……我也不想啊，可就是忍不住，想找一种能够宣泄的方式，彻底地把心中的一切都宣泄出来。不就是回归一个人的生活么，遇到你之前我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人……”她从子夜的怀中滑落，趴倒在子夜的双腿上，“一直都是一个人，明明孤独惯了……”可为何现在却又无法忍受了……
子夜轻轻地抚摸着缇娜的长发，她已经察觉出来了，缇娜的感情，纵然不可置信，但应该就是如此……可又该如何拒绝呢，不忍心，却又不得不拒绝。
她将脸颊贴住缇娜的发丝，“缇娜，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她感觉到缇娜听到后突然的颤抖，于是轻轻吻了她的发丝，然后缓缓起身。因为只能拒绝，所以就尽量多给予一些安慰。
缇娜终于抬起头，眼中一直努力擒住的泪水全部倾泻而出：“我喜欢你！夜夜！”
“嗯，我收到了……”拒绝的话语迟迟没有出口，子夜斟酌着。
果然如此，原来这就是缇娜那天情绪激动无理取闹的原因，她其实一直在忍着，拼命忍着，忍到那天终于忍无可忍，终于痛下决心决定主动退出子夜的生活……
可孤僻终究不是缇娜自愿拥有的性格，只是她故意表现得清高冷傲以掩饰自己的真实，轻度自闭症的诊断证书在子夜承认自己之前绝不敢给子夜看，因为怕被抛弃……从小一直封闭内心，在孤独灰暗的世界中黯然生活，拒绝接受一切，无论善意还是恶意。直到某一天她遇见了同类，和自己一样的小女孩，同样没有朋友，生活中只有自己的世界中，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算是同病相怜，于是她鼓足勇气邀请她进入自己的世界，结果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世界从此满是色彩！
所以在子夜面前缇娜从不像罹患自闭症的女孩。
原本以为两人虽然只拥有彼此，可至少能够在黑暗寒冷中互相拥抱取暖，至少可以让对方的世界充盈色彩，但以后才发现，原来子夜并非只有自己——子夜还有休。
可就是不愿意轻言放弃，因为她只有子夜了。
“呐，夜夜，你有没有注意到，我爸妈从没同时回来过，可每次你来时他们中一人却肯定会在。”缇娜躺倒在子夜身旁，凝望着天花板，视线随着血红的纹路缓缓绽放，“其实他们根本不是因为工作忙才很少回家，他们离婚了，早在我很小的时候。而每次你来我都会选定他们在的时间，因为不想让你发觉我其实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由于父母离异而选择一个人……但是整整十年，我从未有过迫切地想见他们并且待在他们身边的想法，对于亲生父母我都能如此，可是偏偏对于你……自从认识你后，我就渐渐发觉我竟再也离不开你。”
子夜已不知如何是好，她对于缇娜的喜欢，只是女孩之间纯粹的友情。真的没想到缇娜对于自己的喜欢，竟是超越友情甚至超越伦理的热烈的爱……
“所以，你能喜欢我么？”缇娜摇摇头，再次抓住子夜的肩膀仰面看着她，祈求一般的眼神，“你喜欢我好么？”
子夜抿唇不语，只是紧紧拥抱住缇娜，她就能给予她这么多了……
“真是狠心呢，夜夜。”缇娜将脸埋入子夜的怀中，缓缓忍住眼泪。
“对不起，我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你原来这么……”子夜再次抿唇，“不幸福。”
缇娜轻笑：“谁愿意将自己的不幸表现出来呢，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幸福，不论是否如愿，至少要表现得幸福，尤其是面对自己最爱的人……夜夜，不是每个人都是你看到的以为的那么幸福……”
恍惚有点慌神，子夜想到休，之前她不理解缇娜过激的反应，现在知道她是因为尝过不幸而害怕；那么休那些过激的举动，其实也是因为自己，是否也是因为曾经尝过某种不幸而害怕——害怕失去自己，而且害怕得要死……
不是每个人都是自己看到的以为的那么幸福，缇娜如此，或许休也如此……
逃避——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切实有效的方法，逃避一切不愿面对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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