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让中二毕业的只有恋爱和正义!
“父亲大人钧鉴,近几日……”
钢笔划在纸上的声音;
海浪翻涌的声音;
倾诉在心底和笔端的声音;
目力所及之处,穿越了云层的海鸥鸣叫着冲向更远的天空,被夕阳浸泡过的海水泛着浅浅的紫色,仿佛从太古时候开始就一直这样无休止的涌动。
置身此间恐怕也能感受到的也只有这些吧,彼此交融却又分别独立的色彩与声音,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空旷,甚至可以说是……虚无,单纯的空无一物,单纯的“空”与“无”,这样的境界在天与海之间无限延伸,自身渺小的存在,此时似乎也已不再那么鲜明,大概这样的存在,在不知何时就会被忽略掉吧。
莫名的孤寂吞噬着将这声声色色全部一切收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航行中的军舰将经过的海面笔直地切分,两道白沫从船体两侧分开,一如当初的摩西分海般坚定。
她放下笔,让信件告一段落,把视线放在了船首和落日几乎重合的那个方向。
傍晚时分的海风仿佛比平时更为迅疾,吹乱了白色披风上散着的金发,让她不由得用力压住了军帽的帽檐。
“真是顽劣的风呢。”
但这又未尝不是某种眷恋。
莎士比亚笔下的风会因为紫色的船帆而患上相思病,这里的海风许久未停,或许也是为了从这千丝万缕的金发当中穿过,或者轻轻柔抚吧。
或许只是为了落日余晖之下挥洒在海上的此等壮丽绘卷:
平静海面上的夕照给人一种近乎壮烈的绚烂,樱色,血色,胭脂色,宛如打翻了调色盘一样,浓厚的色彩纷纷涂抹在天空和大海之上,恐怕再天才的画师也不会有比这更宏大的作品。
可是当认真注视着这些的时候,心中竟然产生出了些许难以捉摸的宁静,真是奇怪。
然而片刻的安宁会令人麻痹大意,再壮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使人目乏而晕眩。
少女并没有沉醉其中,再度执笔在白纸上勾画着异国的文字。
那伏案工作的情景宛如精致绝伦的剪影,投映夕阳西下的甲板上。
甲板的另一侧传来了脚步声。
“提督阁下,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移步船内……”
眼神制止住了对方还没说完的话,她摇了摇头。
或许没有话语,但命令已经,因为她是统御舰队的头脑,是她们——舰娘的指挥官,提督。
“抱歉,在这个时候还来打扰您。”
对方挺直腰背敬了一礼,朗声说道。
飒爽凛然的样子格外英气,古铜色的皮肤也有种天生军人的健美感,但相比于规整严肃的礼仪,这个明显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的女性似乎格外中意露出度和耻度略大的服饰:
短裙和长筒袜这种搭配并不算少见,可除了这些以外,她的身上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件可以称之为“衣服”的东西,胸前也好,腰间也好,两脚脚踝以上的整个小腿,都被缠满了绷带,仿佛这就是她的衣着,同样令人在意的还有她那雪貂毛皮一样的银灰发色,以及看起来有点像兽耳的双马尾。
颔下,护颈上的十六瓣菊纹如同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了一层金,闪耀着不知何时将会暗淡的光芒。
“无妨,退下吧。”
“是!”
毫无犹豫的命令以及毫无置疑的回答。
这是看似简单到了极点的对话。
但延伸出的潜在信息,这简单的命令与回答意味着毫无保留的信赖。
因为只要是长官做出的选择,就一定是有道理的,这就是这条船上的真理,只要是自己应该执行的,就应当无需疑问,果决执行。
和某些执迷于天保钱的无聊之徒所信奉的“服从”不同,这信赖必然是,也必须是双向的。
被寄托了信赖,也需要拿出同等的筹码。
将帅与部下之间的羁绊就是这样,在天平两端构成了极为稳定的平衡。
她也是如此。
尽管年轻,但早已斩获了足以为人称道的武名;
资历尚浅,却已然可以指挥舰队,运筹帷幄而决胜千里;
历战无数,但还是如同无法饱足的饿鬼,寻觅着获取战功的机会。
她时时刻刻都没有空闲,就像排满了日程的明星。
单纯的执行,然后完美的依照计划做好一切,所谓现场工作型的精英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她这次的任务也是一样:
剿灭棲地深海,然后把那个人带回来。
就算是……
或许在她的心里还有和那个人的羁绊,因为每当她想起第二项任务完成的最低限度,想到如果不得不对这种情况做出选择,她也会觉得这有些强人所难,可转念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
任务就是如此。
除此之外,她作出的许多判断几乎都是超出了人类正常情感和道德承受范围之外的,虽然这样说会让她更加被人不理解,但她的举动,宛如活着的恶鬼。
同时,果决和冷酷让很多人都不会在意她的年龄。
军人的世界和体育系社团不同,上下尊卑虽然重要,但才干的施展却绝不会有任何阻碍。
于是,十七岁,因为一些无聊小事而无端多愁善感的年纪,对她来说也添加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但可悲的是她却远远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当中残存的,不,应该说是这个年纪的本性,还没有将那些东西从过早经历战争的思维里消去。
有人说年少有为是一种成就,但又何尝不是失败?
因为他们都缺失了一种东西,称之为人心的东西。
所谓人心,应该是遍历人事,遍尝人世,才能体会到的作为人应有的温度,这是任何才能,任何功勋都无法给予,唯有亲身践行才能得知的至宝。
大概,只懂得正确和结果的人绝对无法理解吧。
因为年少才可以犯错,才可以无知无畏地前行,才可以在自己坚信却依旧没有结果的道路上折腾得遍体鳞伤,但唯独不会后悔。
她,对此一无所知。
她知道的只有不停地按照计划,按照自己的安排,完成一个又一个由更上层的人们布置的任务。
就像一股脑地接受从教师那里得到的知识和作业一样。
“还有三天,不,两天就到了……”
夜幕里,初夏的风显得有些凉了,但她不为所动,或许是想着什么想到太入神了。
数天后,某片海域的战场,亦或者说留给强者与弱者展示的舞台上,正在上演着战末败北的终焉。
“为什么……”
可恶,还没找到那个人之前就要在这里……
就这样止步了?
带着无数的遗憾和懊悔,少女眼前一黑,拼命抓住甲板残骸的双手失去了力气,她就这样滑入海中。
“……”
一名衣着奇怪的女人看着她,面无表情,仿佛在说“又是一个”一样。
眼神里的空洞,和某个人如出一辙。
明明是夏天,但在这片海上的风,却格外的冷。
…………
………
……
“阿啾!!”
鼻子一痒,身子的摆动让鲸鱼吐出的水线也随之一抖。
谁在说我吗?
为了找到纸巾擦鼻涕,我把皮皮鲸样式的喷壶收到柜子里。
经历了新年和新春的洗礼,镇守府终于迎来了夏,当然和某个会灭龙魔法的红毛没关系。
作为季节更替的证明,一直没怎么改动过样式的海军制服也终于换成了夏季专有的款式,说起这个应该算是校园漫画的定番吧,换季的时候也是登场角色换装的时候,虽然大部分夏装和冬装的区别都不大。
“真好啊……大家都换上不一样的衣服了。”
其实舰娘的衣服说到底也就是那几套,水手服,职业装,军装,但是说起夏天的话……
“果然还是泳装啊~~”
看着训练中的大家正在尽情的同这片碧蓝色的大海嬉戏,我不由得流下了感动的鼻血……才没有吧!
当然怨念也不是没有,随便把纸巾塞在鼻子里,我转而看了看自己的短袖衬衫。
和之前的衣服几乎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袖子的长短。
感觉自己貌似被设定给坑了……
话说提督就必须一年四季不管刮风下雨都要穿着军服吗?只是想为插画师省下构思其他造型的麻烦吧喂!!
“为毛别人就可以穿着可爱的衣服然后出去玩水啦!我也想去啊!提督也想和大家一起穿着泳装去玩水啦!为毛只有我的衣服这么单调啦!就不能给我一套稍微帅一点的衣服嘛!!!”
像个熊孩子一样,我在地板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来回打滚,虽然画不成魔法阵。
百无聊赖的打了一阵滚,我开始注意起身上的衬衫。
贴着衣领闻了闻,上面的味道还很新,我想起这件衣服前几天曾经拜托五月雨重新洗过一次来着。
或许会有的吧,那种人,不管发生什么,只要闻一闻自己的味道就会立刻安心起来。
现在想想,这也不无道理,分明是平时经常会接触的味道,可能也因为是这个缘故吧,洗衣粉的香味混合着晒过之后特有的味道,让我感到了一种安心感。
这就是所谓的日常吗?
忽然,唱机发出的噪耳声响,让我有些烦闷。
“居然还能用啊……”
给窗台上的仙人球浇过水后,今天上午的工作就完成了,嘛,虽然也没什么好做的。
从凉飕飕的地板上爬了起来,我背靠窗台漫无边际的看着。
办公室的窗子可以看到镇守府的大部分地方,只需稍稍侧目就可以看到的防波堤和海滩,深入母港的泊地,舰队宿舍以及葱葱郁郁的后山。
这里是某个不知名的乡下镇守府,而我作为这里的提督,每天要做的事更是少之又少,比起那些几乎天天都有仗打,偶尔用一些无聊的桥段调调情,然后经过一大堆中二文人墨客写出一篇又一篇战争史诗鼓吹和传颂的军事重镇相比真是差太远了。
一边想着今天下午出去逛逛还是在房间里睡到晚上,我仍旧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致。
“啊,足~柄~发~现~~~”
偶然间发现楼下正走过来一个穿修女服的身影,于是我顺手把仙人球扔了下去。
或许会有人吐槽“别把那么危险的事做得理所当然好不!”
嘛,为了不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误会,事先说明一下吧。
那个叫足柄的女人和我曾经在同一位老师门下学习过,算是前辈和后辈的关系,而现在我想要干掉她,抹杀到“世界上不存在这家伙”那种程度的“干掉”哦~
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为民除害是每个有正义感的公民应尽的义务。
嘛,私人恩怨也不是没有,不过很惭愧,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哦~
只不过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和我抢最后一块烤年糕,忘年会喝醉了之后撒酒疯还把纳豆倒了我一身而已嘛,我可是很大度的哦,绝对不会到现在还记着仇哦。
大概呢~~
啪!
花盆破碎的声音清脆响亮,真是不错的声音呢。
为了确保到底是不是真的成功了,我还专门朝下面瞄了一眼,头上顶着一丛绿绿的不明物体,倒地之后浑身抽搐。
足柄,扑街。
“哟西,干掉啦!”
不过话一出口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立了个boss战最常见的flag
根据rpg题材通用的定律,如果觉得自己祭出大招一定会把boss灭掉,在这之后大多数boss一般都会进化出更厉害的形态顺便吊打主角组什么的,不过现实里应该不会这个样子吧,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谁……”
嗯?
“谁她喵的乱扔东西!想死是吧!Roger!”
“糟了!”
这次还是没干掉她啊……
而且好死不死还知道是我做的,不过估计除了我也没人会处心积虑把她往死里搞。
算了,跑吧!
听到了楼下骂骂咧咧的声音越发逼近,我赶忙往外跑去,但还没等我出门口,一个一团黑漆漆看不到正体的家伙堵在了门口,话说这是什么啊?就是那个吧,平时是涂在身上的黑漆漆,关键时候可以变成史上最凶暴的恨嫁女足柄————
“哟~”
被,被堵门了。
凶神恶煞的眼神加上妆化得有些浓厚的这张脸在黑气褪散的同时显出了原形,重巡洋舰舰娘足柄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可啪可怕。
“早,早上好……学jie——”
“给我咬紧牙关!”
一上来就体罚啊铁人!
虽然头上扎着一抹绿意的足柄说这话很有喜感,在下一刻,我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镇守府的今天还是一如往常的核平。
前提是某人别再继续用摔♂跤技巧和关节技把我的四肢捆成死结……
(三十分钟过去了)
“真是的,下次要是还这么干,真的就杀了你哦~”
已经快要把我杀了吧!人类的生命和你不一样知道吗!
但这句吐槽被我埋藏在了心底,因为当我想要说出来的一瞬间,我感受到了来自灵长类本能的警告。
因为如果说出来的话绝对会**掉。
足柄擦了擦手上的血,把毛巾甩到我脸上,侧过头去把垂下来的,带着点卷的鬓发撩到耳后。
“抱歉,下次我绝对不敢扔这个了。”
要扔也是扔鱼雷,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报复。
盘算着这些的我准备过会儿去驱逐舰宿舍借几条四联装鱼雷过来。
“嗯?!”
足柄好像察觉到什么不对,突然怒目金刚的死盯着我。
糟了,被看穿了吗?!
话说这家伙是不是和我之前的部下学过什么“听”的力量啊……(Gold·D·Roger的右臂,雷利,路飞的师傅,拥有见闻,武装,霸王三色霸气)
“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哦~您还有要事去做对吧,呐,一路顺风哦~前~辈~”
“哦吼吼吼~还真是让人困扰呢,roger酱~要是还这么不~老~实~的~话~”
会死哦,从社会和生理意义上来说都会死哦。
黑了吧!这货绝对黑了吧!
比那个把老爸老妈关在笼子里的粉毛和某个雏见泽柴刀女都黑啊!!!
感觉这货随时都可能杀了我,就算没有一百亿日元的报酬也会用不是橡胶刀和BB弹的武器杀了我。
“是,是!”
在察觉到我听了这番话,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的丑态,足柄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了。
“要是还敢做什么小动作,下次‘那家伙’发疯我可不帮你哦~”
临到门口,足柄突然扭过头,以少见的正经语气对我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足柄大人。”
我摆了摆手,把她赶出办公室。
但说实话,或多或少还是应该感谢她的,因为要不是她和其他同伴的话,我刚才一定就和那边的地板一样,被炸得粉碎了吧。
我看着几乎被炸掉了一半的办公室,有感而发。
“现在应该是叫‘半公室’了吧。”
后背靠着窗子旁边的墙,我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有些超现实意味的景象。
这应该说是废墟吗?
满目疮痍,萧索杂乱,除了我之前站着的这一小块地方没受太大影响之外,整间办公室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几乎一切能用的东西都支离破碎,原本就不多的家具更是早就没了本来的样子,去年从仓库里翻出来的旧式唱机现在只能播放出刺耳的噪音。
门的那一侧受损最为严重,整面墙像被攻城锤砸过去一样,几乎已经没有“墙”的概念了,顺着墙壁的方向看去,走廊上也都是形形色色的碎片和残骸。
天花板早就没有了。
我一抬头,积雨云正巧从头上缓缓流过。
海风时而会从打开的窗子涌进室内,时而会直接从头顶流入屋中,环堵萧然不蔽风日之类的,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吧。
我捏起身边掉落的一块块纸片,试图拼接在一起,但始终都是徒劳,他们随着从屋顶入侵的风,被吹到了窗外。
“那算什么啊……”
真是奇怪,别人都把自己的办公室给弄成这样,我却一点都不生气。
有的只是疑惑和不解。
脑中还是不断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幕场景,虽然已经发生过了,但现场保有的空气还是和当时一样,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焦灼气息。
“真是有够无聊的家伙啊。”
我这样说着,把衬衫的前两个纽扣解开,瘫倒在椅子上。
睡着就好了。
闭上双眼之后,我努力让脑子里放空,什么都不去想,可还是无法遏制某些画面如同电影胶片一样在脑内循环着。
或许这样的展开有些突然,但就是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在大约一小时之前发生了。
一个小时前
“提督!她醒……了?”
话音刚落,五月雨的脸上浮现出了诡异的惶恐。
轰————
像是背景一样,在她的身后,一抹灰色的洪流击穿了脆弱的木门,蛮横地突入屋内,连同门板四周的墙壁也如同遭到野兽啃噬一样被卷入这激流当中。
耳畔忽然擦过了一阵强风,我甚至可以听到其中细微的爆鸣,风压不知何时已经强到让脸上感觉到了痛感。
少女的马尾和衣角因为激烈的气流而颤动个不停。
或许她已经意识到,在自己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当然是“已经发生的事”,嘛,因为是已经发生的,所以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预料”和阻止的。
就在刚才,五月雨冲进来的同时,几乎只能从电影里看到的那种崩坏场面在我的眼前上映着。
如同子弹时间的慢镜头一样,门那一侧的墙壁膨胀着爆开,细碎的残骸和大块的墙体被气浪包裹着吹出了好远,最终纷纷散落在地上。
构成墙体下端的木料碎块在距离身体极近的地方划过,砖石和木料的碎屑纷纷迸溅,在脚边散落,尘埃四散开来,宛如有了流动的形体。
这一切之后,尘埃的大幕缓慢升腾而起。
一切来得如此迅疾,而后则瞬间归于平静,像是在给思维留下缓冲的空间。
浓厚的灰尘引起了喉咙里强烈的不适,猝然而嘈杂的鸣响让耳中的神经产生了类似“痛”的感觉,然而我却并没有对这种事不习惯,倒不如说是久违了才对,久违了的超现实感。
当意识到已经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门失踪了,不,确切的说应该没有了。
五月雨正对着我,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但始终没有发出一言……不,是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了。
少女不敢回头顾看,只是捂着嘴,惊恐的看着我。
“……”
我努力从灰尘的激流里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但没有任何行动。
倒不如说因为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而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渐渐地,灰尘笼罩着的眼前,人影仿仿佛佛显露出来,高挑的身形以及若隐若现的兽耳格外瞩目,这家伙的正体渐渐明晰起来。
她醒了。
“喂喂,就算是起床气也太——”
咻——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灰尘的幕布里激射而出,让我连要说出来的话都被硬生生和口水一起噎了下去。
“?!”
一条黑影从大约要以毫米计算的距离擦过太阳穴旁边,紧接着身后的墙上传来了一声闷响。
“危险!”
差不多就在同时,五月雨飞身过来扑倒了我。
顺带一提,头和地板撞在一起的声音着实清脆。
“放,放心,还没事……嗯?”
“提督?”
斜眼瞥到了墙上的裂纹,我和五月雨像机器人一样“咔咔咔”地扭动脖子回头看去。
“什么!”
“诶?!!!”
墙上蜘蛛网一样的裂痕遍布,那蛛网的中心插着一根……一根……
这什么啊!!!!!
诶多,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根法棍在自己身边飞过去呢?我见过哦,就在刚才。
这算是今天主厨墙裂推荐的菜品吗?谋杀式法棍。
“提督,这……”
怀中的五月雨摆出一副小动物受到惊吓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很惹人怜爱但现在不是摸头杀然后顺毛play的时候了,因为……
“肃……清……”
即便在白天,这个喑哑的声音仍然会让我不寒而栗,简直就像是壮志未酬却葬身战场的武士亡灵。
从某种程度上讲她也确实应该算是“灵”才对。
眼前的这个人宛如一言不发的黑武士,立如仁王,不动而威,随便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纯粹的武者吧,单纯的像这样站立着,都会散发出使人不由得俯首,甚至是引颈待戮的气势。
我斜眼瞥了一下还插在墙上的面包,偶尔会有木屑从墙壁的裂纹缝隙里漏出来。
嘛,这种仅次于司康的逆天武器怎么样先不管了,摆在我面前需要注意的,是把这东西丢出去而且差点就能把我干掉的家伙。
武藏,大和级二号舰,以与大和不相上下的火力而著称,因为在上一场战争里的英勇表现被后人铭记,如今以灵魂凭依的姿态重生于现世。
确实,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和五月雨一样的存在,舰娘。
而且相对于我家里这些……不,单纯从火力上讲,和大部分舰娘相比,她的力量都是质的不同。
浑浊的眼神……
虽说是醒了,可神志还没完全清醒吗?看来攻击的本能比意识更早醒了啊。
武藏呆呆站立在墙壁缺口的地方,用无法琢磨透彻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我,哪怕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都无法让我移动分毫。
空气里尘埃漂浮着,即便没有阳光也可以看到的灰尘正萦绕着她。
绷带缠绕着腰际和胸前,不过状况并不好,上面还渗着斑斑血迹,看起来随时都有剥落的可能,全身上下为数不多的布料都是灰黑色的,这家伙改造过吗?
“不太妙啊。”
嘴上念叨,心里也在不停嘟囔着同样的话。
不仅仅是对现状的抱怨,而且——
“偏偏好死不死挑这个时候来。”
因为现在……
镇守府内部几乎没有人。
日常的演习任务以及远征暂且不说,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接到上面要求抽调人手去各地支援的通知,总之平时这座母港几乎没人看守。
比如现在。
我和五月雨搀扶着站了起来。
房间里的空气混浊而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明明是中午却因为阴雨天的缘故,犹如暗室一般。
窗外细雨敲打着玻璃的声音格外剔透。
外面的雨没有停下的迹象。
武藏,还是一动不动。
“唔……”
暂时获得了寂静的房间里,喉咙里面含糊不清的声音悄然响起,而下一刻————
“!”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没有理智的凶兽再度暴走,与之一同响起的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如同低沉的嘶吼。
“这是……”
“武藏,参上……”
除了之间见过的46炮以外的其他武装像是装甲一样,被附着在她的身上,之前那个古铜肤色的高挑美女此时依然变身为被铁皮包裹的蜗牛。
但毫无疑问,这是——
舰装。
通过只能称之为魔法的未知技术,由妖精所制造出来的模拟军舰武器的武装,虽然从大小上看最多也不过是类似于重型盔甲的程度,但理论上和正规军舰的火力是同等的。
“拿出真本事来对付我了,有必要吗?”
所有主炮的炮口都朝着我这边,让我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吞咽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可是为什么……”
五月雨惊讶地看着武藏的武装,她也发现这家伙武装上的问题了吗?
“舰装吗?一般来说只有出击之前才会进行调试和配备,但不出击可以装备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强制的召出舰装对身体的负担也很大就是了,大部分舰娘都不会随便这么做,除了少部分不要命的,比如她。
“与其说这些,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五月雨摇了摇头。
“刚才她醒了的时候还好好的啊,然后问了我这里是哪里,再然后就……这样了。”
“问了这里是哪里,然后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重新打量着那边的黑漆漆……不,武藏,唔,这货眼神凶恶得和足柄有一拼啊。
“roger……roger!”
真是黑漆漆啊!!!
虽然学那货说话很帅不过人家好歹也是把自己家老大给绿了一回,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这么怼我!
“喂,你还知道你是谁吗?!”
尝试着问了一下。
“……”
没有回答。
不知道她听懂了没?虽然可能性很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果然是那个吧,嗯,那个。
“roger在哪儿!!!!”
不就在你眼前吗?!!!!!
虽然心里对这种事吐槽了无数次,但对着文件柜不停咆哮的武藏听不到就是了。
另外,这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设定,就随随便便说一下吧,以显赫武名而著称的舰娘武藏,其实患有近视,而且还是高度近视,也就是说……
摘掉的话连三米以内的人都认出来。
顺带一提刚才扔法棍的时候,她大概只是根据自己一直以来作为战士的直觉随便丢出来的。
结论,野兽的直觉真可怕。
“别对着柜子说话啊!再怎么说她可是都不会回答你——”
轰————
“提督!”
我推开还在身边的五月雨,自己倒向相反的一侧,总之就是以非常狼狈的姿态躲开了武藏的首轮炮击。
武藏的主炮可不是摆设。
这句话我曾经听了无数遍,可是当我每次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会吃惊于它的威力。
如果还站在原地的话,碎掉的就不是窗户而是我的身体了吧。
不过手也很痛啊……
大概是刚才躲开的时候手腕在地板上狠狠撞了一下,但这种程度的痛总比呆呆站着不动然后让身子四分五裂要好,我可没兴趣和那个小丑一样。(one piece的小丑巴基,罗杰海贼团见习船员,现七武海之一)
我趴伏在地板上,看着刚才站着的那个地方,尽管破坏的范围意外的小了许多,但被炮击的地方还是冒着小股的黑烟,空气中或多或少弥散着木料烧焦的味道,楼板被一击贯穿,楼下房间的样子被看得真真切切。
“不用管我,现在暂时别离我太近就好。”
赶忙伸手制止了想要过来的五月雨,我转头看向武藏,因为第二次炮击不知什么时候会开始。
“可是……”
根据刚才的表现,武藏的目标是我,所以只要五月雨在那里躲着就没什么事了。
“这家伙的目标是我,所以你——咳咳,咳咳……你最好还是去叫个谁过来帮忙,要不然明年的今天记得带上间宫姐她家的羊羹放在我的墓碑前吧。”
“诶?!可是这样的话提督你——危险!”
又是一发,而且瞄准了我这边,果然只是冲我来的。
武藏再度开始了行动,比预计要快。
话说46炮这么用真的不会坏掉吗?
因为舰装在攻击过程中都要留有一定的缓冲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次进攻,否则对武器会造成一定的负担,况且越是重型的武装在这方面就越缺乏灵活性,但武藏……大概没有什么耐性了吧,这么紧密的炮击,还真是不要命啊。
高强度加上连续性,毫不掩饰的展示着武藏所具备的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但是不被打中就可以了。
抱定这样的信念,我以颇为奇怪的姿势从地板上滚到不是太远的墙角,结实的墙壁这个时候显然也并不怎么可靠,但我还是靠在墙边大口大口穿着粗气,但还是不敢轻易把目光从武藏那里挪开。
缓冲时间如果可以把握得好,想要躲开这种攻击也不是做不到,况且武藏这个时候的准确度也并不高。
“我没事,现在趁她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的时候,去找人过来!”
嘛,虽然从一开始就已经可以说是没事了。
“嗯!”
尽管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她还是有些犹豫,但最终五月雨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向外面跑去。
但还是没办法完全避开啊,虽然在吐槽的时候就已经躲开了,但姿势并不好看,嘛,因为五月雨已经走了所以没关系,毕竟这种为了躲开炮击结果左脚绊右脚然后额头着地的尴尬姿势,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着五月雨渐渐远去的背影,我不知道为什么,意外的松了口气。
“稍微陪你玩玩吧。”
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我眯眼盯着对面的大家伙。
嘛,虽然也不需要做什么就是了,因为……
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战斗的方式,我并不是没有。
不擅长运动,每天插科打诨胸无大志,这样的尼特生活无论谁都会皱眉头,可这不代表我可以和废柴划等号。
说起来,武器也好,人也好,如果用过头的话就会坏掉,这样的事我还是知道的,所以在五月雨找人回来之前:
“大概要老老实实挨几发才行了啊。”
…………
……
黑漆漆的黑漆漆的炮口在我的眼前。
在昏暗当中更加正体不明的家伙,那对比鹰隼还锐利的双眸锁定着我,恐怕现在的我比被世界上任何一种瞄准器盯上都要紧张和不安吧。
浓厚的火药气味在办公室里弥漫。
不知什么缘故,从以前开始我对火药的味道格外敏感,鼻子里充斥着那个气味着实然人不快。
那么问题来了,我刚才说的哪个黑漆漆是用来形容~武~藏~的~呢~
嘛,不饶圈子了,武藏,那个一言不合就亮兵器然后对着整间办公室狂轰滥炸的破坏狂,此时正在用46炮的炮管指着不远处靠在墙根的我。
“roger!!!”
“提督!”
走廊里传来的声音没能吸引武藏的注意力,但却让我不能不去在意,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在之前门口的那个位置。
“哟~”
连说话都感到很痛的程度了吗?本来想再多说出些什么的,因为刚才不知道躲过了武藏的多少次炮击,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但这个时候,“那边”也真的是到极限了吧,刚好。
“提督!我马上就过来!”
跑得太急了吗?五月雨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
“……”
本来应该阻止的,但五月雨的坚决气势让我没办法说出口,她就这样挡在了我和武藏的中间,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跑动真的过于激烈了,不是很均匀的喘息让肩膀产生了微微的颤动。
又挡在我面前了吗?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明明十分纤弱,却无法让人这样觉得,青色的长马尾垂在她的身后。
那坚定而毫不退却的身影真是让人憧憬,甚至和回忆中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着。
这是因为守护而出现的背影。
五月雨一言不发的挡在我前面,但就是这样纤瘦的身影真的可以挡住什么吗?
可就算无法阻拦,就算明知是徒劳无功,却还是想要这样做,这种蠢得不可救药的心情,我并不讨厌。
“你还没死吧,小鬼。”
看来五月雨找了个不错的帮手过来,尤其是对于接下来的工作而言。
和五月雨一同出现的,是重巡洋舰舰娘足柄,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算是这里的王牌之一。
依旧是嘴上依旧这么不饶人啊,你。
“少说不吉利的,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我看着摇摇欲坠的吊扇,这样想着。
离吊扇不远的天花板,靠近窗户的地方炸开了个洞,外面的雨时不时从这个缺口飘到室内。
对面的黑漆漆依旧虎视眈眈盯着我看,两侧的炮管隐隐约约冒着黑烟。
“现在解释也——唔!有点困难。”
“算了!下次请我去联谊好啦!”
嘴上说着市侩味颇浓的话语,足柄已经有所行动。
两鬓的头发撩到耳后,她还是像以往一样冲了上去,如同不计后果的亡命徒一样冲了上去。
强大而自信,一直以来足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就算再无理取闹肆意妄为,这家伙仍然是值得依赖的力量,但就是这样的足柄,对于实力的格差社会依旧没有反抗的余地:
“给我适可而止——唔!”
速度明明已经很快了,可她还是连武藏的边都没碰到。
看来还是不行吗?
像是早就清楚足柄会从哪里攻过来一样,武藏看也没看就抓住了足柄伸过来的手臂,用力一甩,将她砸进了最开始的那堆墙壁的废墟里。
“喂!足柄!”
“放心!还没死……咳咳!果然大和级的就是比不上啊。”
如同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足柄从一堆破木片里爬出来惨笑着说道
不过你能不能把头上的花盆拿掉再说。
“万事休矣?”
足柄朝我这边看了看。
“你说呢~”
毕竟笑着说出这种绝望的话,也算是她的一个恶趣味之一,所以对于玩笑应该抱以同等的玩笑,不过对于这类玩笑,也有不解风情的人。
“会保护……”
“嗯?”
如同嵌片般的细碎话语从某个地方传出。
“我会保护提督的!!所以,所以……”
就像想要挽回什么失去了的东西一样,尽管慌乱,尽管还有些许不安,五月雨仍然在笨拙的表达着心中单纯却不成言语的某种情感。
单薄而飘忽的声音回荡在杂乱而空旷的房间,微弱到近乎一阵风就可以吹散。
但这句话究竟是在多大的决心之下说出的呢?而那坚定不移的语气里又包含了怎样的强烈意志与诉求呢?
不知道。
不光是这些,甚至连五月雨此刻的心情,她的表情,我都无法得知,我只能从遣词造句的层面上发现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所以……”
五月雨的声音渐渐变小,像是在吞咽什么,她难道……
这样啊,已经很努力了呢。
我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些许罪恶感,我和足柄的恶趣味或许轻慢了某个笨拙少女拼命付出的觉悟。
“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弃啊!”
“……”
或许是误解了我和足柄的调侃吧,五月雨背对着我大声喊道。
“别担心,已经结束了。”
我尽量抬高刚才因疲于奔命而近乎脱力的声音,对五月雨说道。
但对她来说,这样的语气应该更像是叮咛抑或是劝解吧,这样的安慰会让她的心情平复吗?
似乎听到我说的话之后,五月雨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
“所以说,不用担心了,都结束了。”
“诶?”
她回过头来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像完全不能理解授课内容的女中学生一样。
“我想也是……”
和满头问号的少女不同,足柄一副懂我的样子,靠在断壁残垣的角落里,努力调整着呼吸,看样子就知道被打得不轻,不过比起我来说她应该只需要休息一会就可以了吧。
啊啊,下次要是还有这么累人的事,我宁愿去死,不过还好,就像我安慰五月雨说的那样,一切都要结束了。
从她选择用舰装的那一刻起。
像这样对某样东西抱有自豪感或者说骄傲的家伙,最好对付不过。
“接下来准备把这货抬回病房吧,她已经要跪了~”
我因为没办法支撑身体而在,连续的躲避和受伤让身体没办法正常的,说实话现在呼吸也是一种受罪;
足柄虽然可以稍微和对方僵持片刻,但力量的压倒性是绝对的;
而武藏,还像最初的那样,站在原地冷冷凝视着我。
说到底我和足柄只不过是在被动挨打而已,什么都没做。
恐怕任谁看到现在这幕场景都会觉得我的那句话是在说笑吧,或者说是临死前的胡言乱语。
嘛,化用一位高冷万能黑长直女高中生的话:
知道吗?暴言,失言我都曾经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说过谎言
谎言倒是说过很多,不过这种关乎性命的时候,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被你当成老鼠玩了这么久,也该给我点回报了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让你在老子的办公室里肆意妄为,十倍奉还都不为过!
什么都不做,那就是我的做法。
“我说武藏啊。”
“?!”
漆黑的武者没有任何话语,兽耳模样的双马尾轻轻一颤。
“大破之后的舰装被强行召出和使用,除了威力大~~~幅度下降之外,你知道还有什么后果吗?倒不如说,你,想知道吗?”
如果能照到镜子的话我一定会惊讶于自己现在的表情吧,虽然这是之后五月雨告诉我的,但也令我吃了一惊,嘛,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现在我感觉到的只有嘴角翘起时的疼痛,当然这些都是小意思。
因为,已经赢了。
或许武藏的身体恢复能力超乎常人,但机械可不会自动修好。
从昨天被捡回来到现在,由于没有安排妖精进行检修,武藏的舰装并没有得到维护和整备,换句话说,她一直使用的是处于大破状态下的武装。
就像我说的那样,大破之后,舰装,并且在无法造成大规模破坏性的伤害的同时,如果强行继续使用超过了一定的耐久,则会发生很有趣的事。
从刚才就一直在用,现在也已经快到极限了吧。
明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行炮击,但武藏两侧的舰装,无论主炮还是副炮,都一直冒着黑烟。
“不枉我用自己当诱饵啊,虽然被打得很痛,不过这下你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
“唔哦哦哦哦哦哦!!!”
还没察觉吗?
我把手比成枪的样子指着她。
“已经将军(checkmate)了,boom~”
随着我模仿的音效,真正的爆炸声出现了。
当然,没有命中任何东西。
除了她自己。
紧随着爆炸声,在她站立的地方顿时出现了棉絮般的滚滚烟幕以及骤然而起的火光,升腾的黑烟不断地笼罩着武藏的上半身。
哐啷……
烧红的炮管前段掉落在地上,不久又恢复了金属原本的颜色。
前天是爆炸,昨天是烧断的炮管,今天是——
武藏。
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爆炸造成的冲击,或许是因为强制召出舰装让她本就不是很稳定的意识重新陷入昏迷,刚才摆出攻击架势的武藏在这片烟幕中轰然倒地。
随着烟幕消失过后,武藏身上的舰装也一起不见了。
一切,尘埃落定。
“诶?!提督你……你做了什么吗?”
难以置信的眼神真是抱歉了啊五月雨酱,我对这家伙用了魔法(笑)
挠了挠头发,我笑着摇了摇头。
实际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使用过度而让舰装内部过热引发了爆炸而已。
而我仅仅是简单的利用了她对那一身武装的依赖,然后不断引诱她使用原本就已经处于耐久临界值的武器。
嘛,毕竟像武藏这样的怪物,如果一味想用正攻法解决几乎不可能,例子就是之前被轻易击败的足柄,所以像这种当自己无牌可用的时候,不妨借用对方手里的牌吧:
武藏对武器的依赖,以及那件武器本身的缺陷。
仅此而已。
引发条件的是我,但扣下最后扳机的却是武藏本人。
“roger君!”
“这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又传来了话声,好像香取老师和赤城也赶回来了。
可靠的家伙回来之后,我也能放心了。
身体像是解除了什么束缚似的,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如您所见,我……”
“等下再说吧。”
老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现在我就算想说也没力气说明白了。
看着因为武藏的晕厥而消失的舰装,我不由得替搬运的那一边松了口气,看来舰娘失去意识会让强制召出的舰装消失还真是个便利的设定。
“快把这家伙抬到医务室去,给人添麻烦的本事和战斗的本事一样不能小觑啊。”
心中“不想看到这家伙”的情感越发强烈,我扭过头去,尽量不把视线偏到那边。
“我,我也去帮忙!”
五月雨匆匆看了我一眼,转身也跟着那三人向外走去。
“五月雨,你……先留下。”
“是……”
目送着把武藏抬出去的众人,我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管地上有没有打扫过就这么席地而坐,索性就这样吧。
衣服上还留着刚才的味道,混杂着汗水和火药,以及某种柑橘系洗发水的味道。
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刚才还兵荒马乱的办公室,此刻突然静了下来。
与之一同平静下来的还有与刚才状态截然不同的思绪,当然并不是因为静下来而让思绪平稳,莫不如说反而更加杂乱纠结了。
果然还是玩的过分了啊。
我叹了口气,看着因为武藏的暴走而殃及到的四周。
“损坏很严重呢。”
五月雨看了看四周,被烧焦的文件散乱着铺在地上,原本不算太整洁的办公室现在和废墟基本没什么区别,好在承重墙没有坏掉,让本来就不太结实的房屋能够以这样的姿态继续维持着象征性的稳固。
“对啊,光是起床气就这么难对付,所以才说怪物就应该好好待在笼子里才对。”
“诶???”
五月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五月雨问号jpg”?
“怎么……对了对了,没说过是吧,那个黑漆漆,刚才只是在闹起床气而已,啊哈哈哈,真是厉害啊,果然是本部的精锐,嗯!真是厉害!”
…………
发现五月雨似乎对我的解释不太那个……
五月雨酱还处在发呆状态。
啊,五月雨同学似乎反应过来了,头上貌似还有一个灯泡的图案。
五月雨好像在对自己听到的事进行思考……思考过度会让头上冒出白烟来的所以别这样啊!!!
哦哦,五月雨开始对这件事惊讶了!!Σ( ° △ °|||)︴
“诶?!”
短暂运行了一下思考回路,五月雨露出了女主角绝对不能出现的颜艺之一,嘛,总之就是描述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对了,提督你有没有受伤?!”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五月雨开始在我身上乱摸,喂喂喂,提督可不是天狗的鼻子哦,就算摸过也不会治好什么病哦。
“嘛,还好啦,我……不,没事。”
突然被碰到之前扭过的手腕,让原本轻松的表情“绷”了起来。
“对对对对对不起!是不是手伤到了,我马上去拿医疗箱,请稍等一下!不不不,还是赶快去医务室吧,如果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就糟糕了!”
又是翻箱倒柜找绷带,又是拉着我的衣角带我去医务室,你是哪个操心孩子的老妈吗?
我看着手忙脚乱的五月雨,笑出了声。
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啊。
“我知道你有想说的事情,先冷静一下,现在的你还不能……”
“汉娜大人她……快去救……拜托……了……”
为了换换心情,我踱步到窗台边上往外面探出头去。
远处的阴云没有散去的迹象,海水也失去了天气晴朗时的澄澈,在白色的沙滩上没什么精神的拍打着。
武藏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海难?还是别的什么?
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才能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啊。
…………
………
……
“再想下去大概又会想到一些有的没的吧。”
说出这句话后,我有些吃惊。
居然把心里想的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我到底有多紧张刚才的事啊。
人有时会在不经意间自言自语,把自己最在意的事说出来,也就是所谓的“出神”了。
尤其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屋子里尽管开了不知道多少个洞,我还是无法从漏进来的海风里获得什么清爽的感觉,或许只是外面正在下着的雨的缘故吧,反正就是想去透透气。
窗前,还嵌在窗框里的玻璃碎片上映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再无聊不过的脸。
这谁啊?
没错,此时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Roger?提督?还是……
应该说是稍稍找到了一点以前的感觉而得意忘形还是什么呢,但我一并想起了某个人告诉过我的话:
人戴着面具活着,这是从生下来就注定了的。
因为活着而有不同的身份,借用这些不同的身份而活着,所以才说人本来就是天生的欺诈师。
但也有人不想这样吧。
不同的身份让内心挣扎在韦恩图的交接之处,这样的烦恼……还是说困扰?我已经很久不曾体会到了。
回到办公桌前,把地上的椅子扶正,发现腿只剩下三条,我转而看向自己所处的这间办公室。
眼前的超现实感仍旧持续着,我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掉入了另一条世界线。
橘子箱……
眼角的余光偶然瞥到了“那个”。
平时常用的办公桌,也是我来这里之后的第一件家具,原来,现在只剩三个不到。
但足够了,不仅是从使用的角度来说。
五月雨画的那个涂鸦还在,那个借着箱子上的一个蜜柑当轮廓,随便画出来的形象,老实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这个究竟是什么。
但这就足够了。
只要这个还在,我或许还能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日常感还没有消失。
抚摸着油性笔的痕迹,瓦楞纸的质地粗糙却不会让人讨厌,缠绕纱布的手腕还在痛得发胀。
我紧紧抓着这最后的让我获得所谓“日常”的契机,死死不放。
如果连这涂鸦也被毁了,我……
一定又会回到那个没有任何归属的时候吧。
但至少现在不同,因为我还在这里。
镇守府,乡下,被群山连峰和没有尽头的海色包围着的地方。
每天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一成不变,也不需要改变什么,就算去镇上玩到深夜,就算在居酒屋喝得大醉,我可以回来的地方只有这里;
在玄关门口醉醺醺的大声喊着“我回来了”却被五月雨痛骂一顿,然后无所顾忌的栽倒在床上一睡到天亮,这样的地方,也只有这里;
染上名为roger的色彩的地方,只有这里。
这里,我还能占有多久呢?
“但现在就是一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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