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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话 整理房间的时候总是会被旧物吸引

第零话 整理房间的时候总是会被旧物吸引

我好像是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孩子。

偶尔会因拾到比通常更光滑的石子或更美丽的贝壳而欢欣鼓舞,然而展现在我面前的……却是完全未探明的真理之海。

牛顿骑士说这些的时候,会不会有别的深意呢?

我想大概不会,这个年轻时代就完成了所有研究然后一头钻进炼金术直到老死的半吊子神棍只是想总结自己的人生罢了。

嘛,无论是科学研究还是炼金术,以及对宗教的侍奉,对他来说大概都是自己捡到的美丽的贝壳吧,比之前看到的更加美丽,比之前拾到的更加精致,比之前已经拥有的更想拥有,然后,将其紧握在手中。

他就是这样在不断探索着,寻找着自己心中所求的美好。

他的一生就是如此度过的。

事实上我们和牛顿一样,都倾尽一生在名为时间,名为生命的海,在这海附近的一片小小沙滩上寻找着精美的贝壳,把握这触手可及的美好,亦或者说人类在生而有涯的这个区间内能把握住的事物,这就是每个人的人生。

每个人都是沙滩上的拾贝者。

既没有可以深刻思考人生的时间;也没有看透世事如何变化的才能,这样的我们,或许也只能做到这点了。

事实上这一颗又一颗的贝壳,就是我们所能见到的全部:精美,精致,无可比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褪色。

这些事再平常不过。

无论何等绚烂,终究也会变成苍白的残骸吧,人和贝壳都是一样,剩下的唯有空对残骸的无限惆怅和遗憾。

但这就是我们能见到的全部,从这无尽的海中所能看到的,而眼前的大海依旧寥无边际,这如此被我们珍惜成宝物的贝壳,也只不过是面前的大海之中的再渺小不过的一份子罢了。

回忆也好,生命也好,对于无限延展着的时间来说,谁都是微不足道的,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无论谁的生命,都终将成为再渺小不过的时间的一粟。

看似丰富多彩的一生,也不过是百万年,万亿年的世界里,再渺小不过,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不计的一部分。

但种东西,对我们来说也已经是全部了。

和挚友的回忆,和恋人的回忆,和家人的回忆,以及因为拥有这些回忆方能称之为的,仅有一次的“一生”。

嘛,虽然这么说,我也没在察觉到自己向来引以为豪的快乐其实微不足道之后,获得某个女高中生那样足以改天换地的能力,只不过是为自身情感的渺小徒添伤感,以及更加珍惜当下罢了。

“贝壳……吗?”

把最后一块作为下午茶的仙贝吃完,我拍了拍手,继续看着手边的文件,忽视了刚才一直盯着的,脚边那个并不算大的纸箱子。

………………

…………

……

少女这几天总是在附近的海滩上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她时而将某处的沙子挖开,时而呆呆立在涨潮的水中四顾搜寻,时而面露沮丧,时而绽放着笑颜,纤细而白皙的脚踝在潮水涌上来的时候半没水中,如同把剔透细腻的玉器浸泡在里面一样。

颇具西洋风情的姣好容姿以及垂至腰际的金色长发,让人一眼便知她并不是日本人,至少有些外国血统。

与夏天相映成趣,仿佛就是为了这个季节而订制的白色连衣裙,恰到好处的贴合着少女起伏流畅的曲线,如果此刻的她不是在做这种孩子气的游艺,而是迎着清凉的海风按住宽大而华丽的遮阳帽,那个场景一定会被画师涂抹描绘在画布上,然后让观者驻足赞赏吧,无论是颇有大小姐风情的那幅场景,还是这个少女自身所散发出的动人光彩。

找到了。

不知经过多久的寻找之后,她注视着手心的某样物事欣喜地自言自语道。

她确实找到了,找到了藏在沙里的宝物,此时已经被她占有的宝物。

在就近的海水里稍稍洗濯一番,漂亮的花纹加上波浪型的外壳便随之展现在眼前,恐怕这片海滩再也没有比它更精致的贝壳了。

少女这样想着,踏上了归途。

一路上,她还在不停地端详着手里的战利品,仿佛已经被它给迷住了一样,但真正令人为之沉醉的,或许是在发现这枚贝壳时,少女那如紫阳花满开般的幸福的笑靥。

…………

……

贝壳代表着什么呢?

大概是悠久而未曾迟疑过的时光,

不过也有可能是意大利面的配菜。

富丽堂皇的宅邸之中,这间书斋显得格外素雅,书橱填满了整面整面的墙,里面被塞得满满的,仿佛要将天下学问尽数收入此间。

但这书斋也有与整栋宅邸相称的大气,两层的复式建筑独立在院落的一角,顺着螺旋楼梯就可以上去的二楼同样有着摆满书籍的落地书柜。

书?或许将这里的收藏称之为知识更恰当一些。

因为如果要形容这里的书,或许“无所不有”才是合适的,嘛,或许听起来像是在夸口,可确实也是如此,古今东西的经典著作且不论,甚至是真本善本孤本绝本,这里也可以找到许多。

若是爱书成痴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一定会欣喜若狂吧,诚然,这里确实有个家伙曾一度……不,即使是现在,快要离开之际的他依旧沉浸在被这书海包围吞噬的沉醉感之中。

二楼楼上,“常在战场”的横幅一直悬挂在可以眺望到远处海景的窗边,和看起来就贵得吓人的实木书桌形成了带有些许微妙违和感的搭配。

身着立领旧式学生制服的青年站在桌畔,不知在向外看些什么,或许是出身雪国的他平素极少见到的风景吧:仲夏时分,滨海的这座宅邸周围一片绿意,明明在日本却可以领略到南国的风情,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他吟诵着刚才的短歌,面容微微露出苦色,心想着明明是外国人的这座宅邸的主人,居然也有吟诵和歌的雅兴。

虽然写的不怎么样……

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回荡在外面的走廊,轻快灵巧,一听就知道来者绝不是什么沉稳的人。

青年将视线从窗边挪到门畔,也几乎就在同时,书房的木门旋而开启。

门的样子看起来很老旧,但奇怪的是根本没什么声音,一丝响动也没有。

金发少女双手背在身后,走了进来。

此时的她早已换上一袭依旧是大小姐风格十足的拖地长裙,上面的装饰和做工看起来繁复冗杂,可穿在她的身上却毫无冗杂之感,反倒有了些许复古的风情,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太阳王治下的那个时代,或者是洛可可文化极为流行的某段时期。

少女深知这间书房的规矩,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蹑足行走在光溜溜的地板上,时不时还会左右顾看,似是在寻找什么。

穿梭在书架之中的她,宛如游荡在古老城堡的书斋里面,指引着迷路旅人的书之妖精。

老师!

在二楼深处看到了青年的身影,她脱口而出,却忘记了这里的规矩,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只能羞赧着低下了头,而慌乱的眼神却还是不住地瞟向对面。

沉默了一会儿,少女才整理好心绪,朝那个正在微笑着看向自己的人躬身行了一礼,但和平时不同的是,她的双手依旧背在身后。

青年是客居在这宅邸的书生,平时作为主人女儿的家庭教师,偶尔陪主人吟诗作赋,报酬则是大学期间在这里的居住和饮食。

青年微笑着看向对方。

正对面的少女也在看着他。

今天的课程依然会如期进行。

汉娜,今天学习《御伽草纸》的《清贫谭》

少女的名字是汉娜,地地道道的德国名字,姓阿伦特,和某位女哲学博士同名。

她也有一个日语名字,“花(ha na)”,是青年在她的央求之下为她取的。

和所有正处于花季的少女一样,她并不是可以安下心来品读文章的孩子,嘛,大概无论谁在十五六岁的时候都是满脑子只想着玩乐的吧。

即便是课程开始之前,汉娜也在兴高采烈的同老师诉说着什么,仿佛比发现了新大陆还要兴致高昂,青年面对少女不断跳脱的思维和话语,只好一边苦笑着,一边把桌上的精装书递给了她。

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的交流,倒不如说他一直将这份信赖和羁绊作为自己的宝物来看待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你也读一读《古事记》之类的书啊……

讲授文意的同时,青年有些惋惜的说着。

当然太宰治的《御伽草纸》也没什么不好,比起晦涩的古书,或许这种有趣的故事更能让学生接受吧。

但少女并没有学习的兴趣,她鼓着脸颊,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拿出自己藏在身后的某样东西。

顺带一提,在写这篇故事的时候,作者太宰治……怎么了,汉娜?

不不,没,没什么……

少女残念的笑了笑。

课程讲到一半的时候,她有些坐不住了。

一直在考虑什么时候把那东西送给他,一直在考虑究竟应该如何说,汉娜困惑着。

就这样说出来吧,直截了当才是自己的作风。

忽然,她把一直紧扣的双手在青年面前展开。

青年察觉到了她的举动,温厚地摸了摸自己手里的书本,抬起头来,一直沉浸在教学和故事里的他回到了现实。

看!

一串贝壳项链。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串白色的物什。

纤细的贝壳被穿成一串,斑斓的星星点点以及条纹缠绕在,让人不由得想赞叹自然的奇迹,但这样的奇迹竟然可以放在自己的手中,随意把玩,真是让人感受到一种廉价的浪漫。

而最让人在意的,莫过于中间缀着的那枚贝壳,如果想仔细描述它的样子,大概穷尽许多华丽的辞藻也无法准确概括吧,只能说这样的话:如果不知道什么是美,只要看看这枚贝壳就会明白。

找寻这枚贝壳所需要的时间和辛苦可想而知。

“是给我的吗?”

青年对她投以这样的眼神询问着。

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

青年有些迟疑,目光在手上的书和项链之间游移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漂亮吧,用我之前在海边发现的贝壳做的~是要送给老师的哦,因为……因为……

汉娜颇为得意的笑着,但这份笑容没有维持多久。

说到原因的时候,她的头渐渐低了下去,笑容也缓缓在脸上消失。

因为项链是礼物,是————

临别的赠礼。

由于一些原因,让青年无法再在这里寄住了,所以说这几天就是她的老师,他将要离开这个宅邸的日子,结束自己寄住生活的日子。

因为这样的理由,让书房里的气氛多少有些伤感。

无论是宅邸的主人,还是他面前的少女,一直都很尊敬他,自从他搬来这里之后,饮食起居和住在这里相依为命的这里的父女几乎没什么差别。

或许在汉娜的内心中,更多的是将青年视为家人般的纤细情感吧。

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她这样问过,不过青年没有回答,这或许也是一种回答吧。

对了。

好像故意为了振作而要说些什么的样子,汉娜微笑着说道:

我刚刚知道了哦,老师的名字是饭团对吧!Onigi……

……

话音回荡在屋子里,久久回荡着,如同回荡在空无一人房间里。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似的。

如果说刚才的小小伤感只不过是儿女情长的些许无端感伤,那此时的气氛,便是极度现实的冰冷和可怖。

青年没有作声,此时的他脸色铁青,如同被喂了什么脏东西。

他呆滞的看着对方,那个刚才还和自己一样,沉浸在小小的离别之伤当中的少女。

不解?惶恐?或许在他的眼中,这两种色彩都存在着吧。

因为不解而惶恐,因为惶恐而让内心更为困惑不解。

为什么……

他的心里重复着这句话,直直盯着对方,仿佛此时的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一样。

不是!

他仿佛很用力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喊道。

用力的否决,用力的否认,否认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名字。

我只不过是一个寄住在这里完成大学学业的普通学生,为了赚取学费和食宿成为了一名还算过得去的有钱人家里的家庭教师而已,我……和这个名字没有关系!

不对,我是……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仿佛看透了他心里想的事情少女没有听他语无伦次的辩驳,说着指了指他的身上,让青年难以置信的事再度发生,他惊愕地注视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

海军的……制服。

和制服一同出现的,还有苏醒的部分知识,或者说记忆。

少女笑着走近了他,但下一秒,青年注意到她怀里的匕首已经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匕首?

面对敌人,尤其是空手面对敌人,要以最快的速度寻找躲避物和可以使用的武器,武器和可以躲避的地方……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

身体的反应总是不给他时间想太多,等回过神的时候,青年已经站在了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他莫名觉得这个距离是安全的。

我啊~对老师的事很感兴趣呢~

奇怪的是,刚才疾风迅雷般的一击过后,少女没有继续攻过来,而是把玩着匕首,颇有余裕的绕着椅子走了一圈,纤细灵巧的手指抚弄着椅子,但最终还是把视线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蛇会在缠绕猎物之后再给它最后一击一样,少女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知道的哦,老师读的大学,似乎不是什么普通的学校呢,是专门为了——————

谁告诉你的?!

青年大声喊着,可是随后他默然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应该说他想起了忘记的东西,他本该记住的东西。

是……

随着少女嘴唇的一张一合,青年颓然坐倒在地上,仰视着那个空洞的眼神,仿佛能将自己吸进去的,黑洞一样虚无的眼神,而那个眼神也在俯视着他。

面对这一切他无所适从,就像面临最后审判的众生一样。

那孩子哦——————

老师,你教给我的那些,曾经也有人这样和你说过对吧,但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你所做的事,你对那孩子做过的事;

包括那孩子承受的事……

一切都会让你再次想起的,无论这是不是你的本意。

你是杀人凶手,手上的罪无论何等之罚都无法洗清。

老电影荧幕一样的斑驳背景里,四面漆黑,而唯一的光亮,我面前老旧的白布投映着这句话。

刚才还如同默片一样的场景开始渐渐崩坏,周围的场景一片片剥落,如同老旧墙皮一样片片剥落,被剥落的场景背后,是流动着的黑暗。

但那个金发少女,汉娜,她一直站在那里,就像贝壳一样,不因时光的流动而改变,像一个忠诚的见证者。

为什么,汉娜,你的眼中这么如此空洞,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汉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用力的呼喊可是却发不出声,想说的话全部都哽在喉咙里,喊不出。

可如果能让她听到,那我又想说些什么?不是我的错?不是我一手造成的?

金发少女没再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我,带着微妙的笑容,以及那个空洞的眼神。

…………

……

不是我。

“不是我!不是……不是我!她……”

…………

忽然,我开始默然不语,因为似乎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又或许是察觉到周围的氛围变了。

确实,周围的氛围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之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大宅邸,书斋,窗外的景象,汉娜,那个逐渐崩坏的世界,还有那孩子……

“唔……好难受……胃里好难受……”

眼前只剩下白色的一片,光线很暗,这里是哪里?

仿佛只有意识飘在这个世界,身体虽然有感觉但看不到。

唔,腰好痛,上半身好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似的,我……

刷啦啦啦啦啦————————

外部,一阵疾风猝然袭来,眼中的白色消失了。

视线之中的景色产生了彻底的变化:

留给我欣赏的只有灰色的天空,以及将这一抹灰暗局限住的小窗,两边墙上的白色已经开始剥落,咖啡色的地板被擦得很干净,几张白纸凌乱的铺在上面。

忽然,窗帘被风吹起,雨声如同被掀开一样,涌进耳中。

骤雨俄来

万物恒不变者

惟屋前青苔

我愕然地看着周围,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不知道,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孩一般,但我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大脑只不过是暂时处在两个世界的交接点,刚才经历的世界和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间的混沌里。

没有某些生存游戏类电影里角色面临未知环境的恐惧,也没有某个忘却侦探醒来时的缜密思考,我只是普通的醒了。

从梦中醒来。

身边的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事物,没有陌生的天花板,身上也没有一堆奇怪的附加品,更没有被抽走一年份的记忆之类让人绝望不已的事情。

“什么啊……”

我自嘲地笑了笑。

忽然对自己刚才的脑洞有些蔑视,居然因为几张文件盖在脸上就误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事,胆子小也要有个限度吧。

但也有让人不得不在意的事,比如那个七分真三分假的怪梦。

说它三分假因为我出生的这个时代早就已经没有客居在有钱人家用劳动换取食宿的书生了,但故事里的人还有她说的事,却让我没办法否认,一丝一毫也没法否认。

“……”

稍稍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我从桌子上(实际上就是一堆橘子箱堆成的办公桌)上艰难爬起,毕竟身上因为长时间的伏案……嘛,虽然只是睡觉,让身体始终维持一个动作而感到的僵硬和酸麻也不是很快可以消退的。

“水……”

依旧在回味着刚才的那个梦,我啜饮了一口手边的杯子里的茶水,温凉的口感一下子就把我从午睡的困倦和昏沉里叫醒,不过更多的是被手机里倒映出自己的那张脸给吓醒的。

“提督阁下钧鉴……”

我对照着漆黑屏幕上的那副蠢脸,念了出来。

被印上字了啊。

工作时间偷懒的痕迹吗?确实很醒目啊这个。

话说以前中国的罪人都需要在脸上刺字,标注自己的罪行或者是被流放的地方来着。

你是杀人凶手,手上的罪无论何等之罚都无法洗清。

唔……

似乎有想起了一点不太好的事啊。

而与之一同想起的,还有自己现在的身份,大凑警备府所属提督,roger

原海军中将。

被调任到这里已经快要一年了啊……

我看着窗外,雨已经开始下起来了。

时晴时雨的六月,开始了。

“真是多难啊,这几年里。”

我瘫倒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说道。

想了想自己这几年的事,我不由得发出如此慨叹,配合着雨天特有的阴郁感。

这就是《脱线提督与阴郁的贵族》吧(并不

说不定人一生要吃的苦,要走的霉运总是定量的,谁也不躲什么谁也不少什么,只不过是发生的时间不同罢了。

因为不确定性,人生才称之为种种命运的交汇吧。

四处游移的视线停留在了脚边的箱子,一个毛笔写的“封”潦草涂鸦在上面。

这是我带来之后就装在里面的私人物品,被胶带缠得密密实实,本来是连我自己都不打算打开的,但是……

“稍微看一下吧,嗯,就看一下。”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驱使着一样,我突然萌生出打开看一看的念头。

就看一下,就看一下,嘛,也是有的吧,这种人。

大概世上总是有被这种“就稍微看看吧”给欺骗了的人,但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陷得很深,无法自拔了。

“我看看我看看,这都多久的东西了啊,大学的毕业文集,和别人合著的教育丛书,还有……”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一件不起眼的物什,阻断了我所有的遐思,不,应该说是因为它的出现,让我已经无暇去思考其他的琐事了。

“Die Zeit……”

不知不觉,我念出了那串贝壳项链的名字。

和梦里的一模一样……不,应该说因为有这串项链才会引出那个梦才对。

Die zeit,德语里的意思是“时光”。

贝壳就是这样的事物,尽管时光会缓缓流逝,终将让我们所见的人和事改变,但贝壳却还是在海底,在沙滩,在每一个角落见证着悠长的过往岁月。

我静默的端详着那串项链,贝壳和其他装饰物大小不一,却意外的有种参差不齐的美感,如果提起来的话会有一小段是空着的,那里本来缀着一枚最独特的贝壳,但是……

碎了。

“汉娜……”

我回忆着之前那枚贝壳的样子,右手愈发用力地握住中间的那一段没有贝壳的细线。

这次的事如果真的是未来的预告的话,之后一定会有更—————

“提督!”

“唔!”

碰!!!!

轰!!!

稀里哗啦……啪嗒……

经过我绘声绘色的表述,想必大家也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了吧……谁会知道啊!!!

嘛,就在我沉浸于如烟的往事时,门被“碰”地一声打开……不,是撞开了……

证据就是闯进来的五月雨额头上的那个红印,倒是给我正常开门啊!!!!

总之!五月雨,战斗突入!

我因为这突然发生的状况,整个人都趴在散落的纸箱子上,文件也好上面的东西也好,掉了一地……

大家不妨想象一下老妈闯进房间,发现正在看H书的儿子,现在的气氛和那个场景差不多。

“唔……”

“诶多……”

…………

…………

就在这样的尴尬气氛中,一个趴在箱子堆上的大叔,一个额头高高肿起还闪着红光的蓝发少女,两个人眼瞪小眼僵持了几秒钟。

“那个,提督……”

“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说,我没事,刚才只不过是稍微睡糊涂了而已!嗯,只是睡糊涂罢了!”

还趴在箱子堆上的我摆出了“stop”的手势。

好害羞……被自己的秘书舰看到这么难堪的姿势……

“哦……”

于是,对话结束。

大概谁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吧,面对这样尴尬的处境。

“下次敲门啊!”

爬起来之后,我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

“嘿嘿嘿~一不小心就~话说提督你刚才是不是在看什么东西啊?”

唔!

真是敏锐啊这孩子。

“不不不,一定是你的错觉,提督我平时光明磊落,才不会有什么黑历史可以拿出来回忆然后被你撞到,绝对不会的啦~啊哈哈哈……哈?”

诶?!!!!!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了啊!!!!

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五月雨身后,一条贝壳项链躺在地板上,如同一条咸鱼般生无可恋。

“真的?”

五月雨投来了不信任的眼神,提督内心防线濒临崩溃。

“咳咳,这是自然。”

“嘛,提督也到了这个年纪嘛,有些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东西是常有的(我瞄!)”

给我听人说话啊……

就像没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五月雨微笑着摆了摆手,做出“我懂”的样子,同时用足以媲美名侦探的敏锐眼神扫视我的左右。

忽然这一副被抓住偷看H书少年的感觉是闹哪样……你是谁的老妈啊!别再笑啦!

“咳咳,唔,说起来五月雨你有什么事吗?”

这时候就应该使用秘技·话题转移了吧!嘛,虽然没有某个一年到头身着学兰的基佬后宫王熟练,不过对付五月雨这种心思单纯的天然还是够用了。

这就是成人的欺诈……唔,稍微有点罪恶感啊……

我故作痛苦的捂住了心口,双目紧闭,啊~还真是痛苦呢,对这么纯洁的孩子玩套路。

诶?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水蓝色的双瞳,以及如果稍微前轻一点身子就可以贴上去的额头。

话说……是不是太近了……五月雨头发上逸散出的柑橘系洗发水的味道不断传入鼻腔。

“好近……五月雨酱,你这是……”

“先不说这个!”

五月雨气势惊人的抢着说道:

“提督!你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在路上捡到奇怪的东西吃掉了!”

呃,她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啊。

“才没有!!!话说谁会捡路边的东西吃啊!我又不是那个打麻将赚学费的不良!”(热血高校芹泽多摩雄的梗)

不对,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把项链从五月雨身边收回去,否则以这孩子的个性,一旦发现绝对会刨根问到底的。

嘛,倒不是说解释起来有多麻烦,只不过如果解释清楚的话,需要涉及到很多……

不想提起的事。

眼下还是找个什么办法混过去吧,最好是在她没发现的时候收回项链。

然而办法也不是那么容易想出来的,我借着刚才的吐槽稍微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不过究竟应该怎么趁五月雨不注意的时候回收项链呢?

没办法,只能色诱了。(好孩子请不要想歪

“呐,五月雨。”

我拿出了平时搭讪,不,是通过和可爱的女性进行交流锻炼自己对外界的协调适应能力,总之就是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才会使用的声线,通称“handsome声线”

“嗯?”

“提督我啊……有件重要的事要对你说,kirakira~☆~”

真不愧是本大人啊尐哈哈哈哈哈哈~居然还自带少女漫画的五毛特效~然而对方似乎并不理解。

少女头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歪着头努力的在思考,显然她对现状有些无法理解:

“怎么了,这么突然。”

“少废话,把眼睛闭上。”

一如大部分少女漫画里高冷的男主角一样,我稍微有些做作的说道。

“诶?”

小小的身子猛地一耸,她吃惊的看着我,眼中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了星星的样子,结结巴巴的继续说道:

“提督,好,好了吗?那个……我还是第一次,所以……”

五月雨轻轻阖上双眼,然而嘴里还嘟囔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哈?”

这孩子到底想什么呢啊……嘛,不管了,总之项链先回收了再说。

“好……好了吗?提督,那个,身上有点热……”

呃,这孩子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啊……

“还不行,稍微等一下!”

尽量不发出移动的声音,我悄悄挪到五月雨身后,弯下身子,用手指一点一点接近并且勾起项链,差一点,只差一点……

哟西!项链get!

“可以了哦——诶?!你努嘴干嘛啊……”

就像在等待着我吐槽一样,五月雨双眼紧闭,努出来的嘴唇像海豚的短吻一样引人注目。

“稍微休息一下啊,你不累吗?”

“诶?”

五月雨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我,仿佛能从我的脸上找到自己心中困惑的答案一样,她继而说道:

“刚才提督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吗?所以我才……呀!!!”

这家伙脑内构成一定坏掉了,果然还是不应该把我收藏已久的那些少女漫画借给她吗?

五月雨一脸茫然,但脸上渐渐开始泛红。

呜——————

白色的烟雾在她的头顶慢慢蒸腾。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呀~就算说了是很重要的事也不一定就是那个……呀!!!!”

发出不明所以尖叫声的五月雨满脸通红,虽然一直用双手捂着脸,但还是时不时从指缝里窥探我这边的情况。

好麻烦,这孩子好麻烦!而且我一直很费解的是为毛都遮住了还要露出一个缝偷偷继续看啊……

诶多,这状况貌似是要我善后吧,刚才骗她闭眼睛的理由就是这个,嗯,重要的事,重要的事……

看着五月雨期待的眼神,我的良心时时刻刻遭受着拷问,啊啊,看来不能只是单纯的敷衍过去了吧,如果不拿出点好东西来,我估计第二天就会带着礼物去她那里土下座谢罪吧。

重要的事,重要的事……重要的东西?

就是这个!!!!

“嘿嘿嘿,订单上第一杯酒和第一串鸡肉串都是免费的哟~怎么样,惊喜不惊喜!开森不开森!这可是提督我……咳咳,专门从熟人那里弄来的哦,厉害吧,可以连续吃一个月的免费鸡肉串哟~”

嘛,免费拿到的到没错啦,在女仆咖啡店打工那段时间,被一个居酒屋老板送的,话说还真有啊,这么小气的家伙,居然拿折扣券当礼物送人……不对,我现在不也是这种人吗?!

…………

…………

“嘛……谢谢提督……”

五月雨勉强笑着接了过去。

稍微有些微妙啊,此时办公室内的空气,总觉得,我,似乎……

送错东西了。

啊啊……大概就是那个吧,明明想买AE86结果买了辆85,想要小鸟的手办等到拆开生日礼物的时候才发现是爱马仕的,还被家里说“反正都差不多小孩子挑什么挑嘛!”之类的话。

顺带一提如果在养成类游戏里这么做是要被扣掉好感度的哦~

“不喜欢吗?”

“诶?嘛……还可以啦,也不是不,不喜欢……”

五月雨面露惭色,带着微妙的笑容,把视线瞥到一边。

出现啦!一般说这些话的时候,可以直接理解为“完全不想要”的意思。

“嘛……没办法呢……”

“嗯。”

…………

………

空气又一次被我的脱线举动而冻结。

“话说你突然进来干吗啊?”

我果然已经成为合格的大人了啊,面对无话可说的情况本能的转移了话题。

“诶?不是提督你要我替你核对预算的吗?上周说过的,还有哦,提督你要的账目明细也已经整理好了。”

诶?有这回事吗?

或许在五月雨看来,此时的我露出了白痴一样的表情吧,抱歉,提督我真没印象了……

“别跟我说你忘了啊~”

“哦哦,麻烦你了,真是帮大忙了,数字这种东西根本不应该存在啊。”

嘛,记忆上确实也有点模糊,不过她一说我倒是都想起来了,前几天一直在抱怨账目的事情。

因为镇守府没有专门的财务担当,如果有需要的工作大部分都是我和五月雨来完成,但是整理账目什么的……完全就是拿来惩罚罪人的东西吧。

虽然没有说过,但是对这种东西我一直都很苦手。

“怎么可以!提督的工资还是要好好算清楚才可以的吧!话说提督你就是因为这样的态度才让每个月的薪水不够用啊!为了以后也要好好打算一点,真是的~”

五月雨故作怒态,竖起手指对着无可救药的我,摆出整天为了家计操持的老妈一样的,大概是一直和我这样不靠谱的家伙在一起,五月雨才渐渐产生了这样精打细算的意识吧。

“嘛,也是……”

不能让这孩子为我辛苦太多了,至少也要为她做点什么才行啊。

看到五月雨开始整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我也蹲下身子,把就近的办公用品和文件拾了起来。

“呐,五月雨,下午有空吗? 就当是替我做账目的报酬吧,请你去吃甜品,有段时间没去间宫姐那边了啊,稍微有点想念呐,抹茶和羊羹,(¯﹃¯)”

“是提督你自己想吃吧……”

被看穿了啊……

“算啦!反正就是我自己想吃行了吧,真是的,一起去嘛~~~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

我自暴自弃的往地上一趟,摆成了一个大字。

“好吧……因为是提督说的才可以哦,但是……但是太贵的不可以!”

本来还半推半就答应着的五月雨又如同获得了什么灵感似的,一脸正经地说道。

你是有多关心我的工资评定啊,御剑五月雨检察官……

“哦……哦,明白了,太贵的禁止,钱包要是瘪了,就没办法为以后考虑了吧。”

“嘛,这还像话~”

别把我说得像成天从女友手里抢钱的渣男一样啊……

“表格打印好了的话就拿过来吧。”

休息了片刻,为了把重新收集起来的文件分类放好,我起身走到靠墙的柜子前面,头也不回的向身后的五月雨说道。

“那个……”

身后传来了五月雨迟疑的声音。

“怎么了吗?”

接过表格之后,我察觉到五月雨有些不太对劲,嘛,虽然不是那种很强烈的违和感,但还是觉得她和平时比起来不太对劲。

“之后就可以回去了哦,剩下的工作我来处理吧。”

“……”

尽管我这么说,五月雨却没有急着走,还是站在原地,眼神游移着时不时飘向我这边。

“之前那个……”

“嗯?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没什么,那个……”

看五月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大约猜到了几分。

五月雨的性格并不是能藏得住事情的那种类型,所以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了,但她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坦率的说出来。

“提督……”

话音如同潮水一样,一度涨起,却又再次缓缓褪下,她身体微微前倾,水蓝色的双瞳一直盯着我,这分明是要向我诉说什么。

“不开口的话我就走了哦,去睡觉。”

虽然是骗人的,因为我才刚刚睡醒,嘛,不过如果我不这样制造一点紧张感的话她大概也不会说出来吧。

我一边往门外走,一边继续故作轻浮地说道:

“真的走了哦,这一睡可就要到晚上才能醒了啊~~~”

“提督————”

“嗯?”

没等她说完我转过身来,一串白色的物什出现在眼前。

白色的,贝壳项链。

“用之前捡到的贝壳,做,做了一副项链,但是……后来才想起来提督用不上这个,所以……”

刚才还率然向我展示的强大气势被随后产生的惧怕和怯懦逐渐消磨,五月雨的手臂弯曲着,渐渐将伸得笔直的手臂收到胸前。

她的手握得愈发的紧,把自己所探寻到的精致美丽的贝壳攥在手心里,停留在心口的那个位置。

贝壳项链……

又是贝壳项链吗?

“没事的,这个,既然是送给我的,我一定会收下。”

我尽量不带什么情感,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道。

五月雨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因为……那个……第一次,可能样子不是太好看,我本来也不是那么聪明的孩子嘛,诶嘿嘿嘿,早知道就拜托睦月酱一起来做了,可是送给提督的话,我想自己一个人做出来的……”

如同喃喃自语一样纤细的声音。

五月雨也不知道是在向我解释还是在向自己解释,那充满了宽慰的笑容让我无所适从。

笨拙的人,不善于表达的人,不坦率面对自己的人。

这样的人总是畏葸着,畏葸着自身的这些缺陷会不会令身边的人陷入困扰,而事实上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因为自身的缺点造成他人的困扰。

或许大家都会觉得这样的家伙很麻烦吧,诶诶,确实很麻烦,因为不善表达,因为自己的不器用,因为那份不坦率,现实里出现的状况比一座山还要多得多。

而看似在麻烦堆里行走的他们,其实甚至比常人还要更为纤细。

既笨拙得无可救药,又格外纤细与敏感。

何其矛盾的存在。

可是,对于这样的人,我并不讨厌。

即便笨拙,即便不善于表达,即便一直无法坦率,

但她的手心同样是温暖的。

“诶?”

对于突然发生的状况,她有些吃惊。

嘛,不过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先一步握住了而已,握住了她将要垂下的双手。

“都说了是要送给我的吧。”

“可是不行的啊,样子很难看的,而且也……”

五月雨皱着眉摇了摇头。

“既然是送给我的,我说可以收下就是可以,快松开手啦!”

说着命令式的粗暴话语,我从她几乎都要缩到背后的双手里稍微有些强硬的夺了过来。

在接触到项链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上面带着些许差别的温度,那是不同于自己体温的少许暖意。

当我将其捧在掌心里仔细端详的时候,察觉到这是不同于自己体温的少许暖意。

她的体温比我要高一点,更暖和一点。

“……”

我默不作声的端详着项链。

啊啊,看上去确实是第一次的样子呢。

无论是做工还是素材都粗糙到了极致,大概拿出去卖的话绝对不会有人肯拿出比标价更高的价钱,但作为礼物来说,这却是无法让人选择拒绝的。

因为纵然是粗糙如此的项链,也包含着人的情感,是有生命的艺术。

最重要的是,

当我握在手心的时候,这串项链上……

还有她的温度。

握在手里的时候,可以感觉得到,暂时感觉得到。

这温度也会消失吗?

我竟然有这种颇具哲学意味的无聊想法,但无论如何眼前的这孩子也好,这段时光也好,都会如同贝壳一样留存下来,成为那可以把握,可以用力抱紧的美好吧。

“哦~~”

“怎,怎么样?”

五月雨紧张的注视着,仿佛一位料理人在等待美食家品尝他的手艺一样,等待着我的评价

办公室里一瞬间静得出奇,甚至产生了可以听到心跳声的错觉。

在等待我回答的期间,她还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这样郑重其事的样子,嘛,应该说是认真的可爱呢,还是让我感受到期待的沉重了呢?

“嗯,不错,可以送给我吗?”

短短数秒,我就做出了判断,与之相对的是五月雨,她听完我说的话后,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可以!当然可以的!”

“下次去海边玩的时候带上这个吧,感觉和沙滩的氛围很搭呢,对了五月雨,下午一起去————”

“那,提督!我就不,不打扰了!”

五月雨急急忙忙的说着,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脸上带着不明所以但格外愉悦的笑容。

话说你倒是帮我继续收拾啊……

周围充满了少女漫画背景的五月雨跑了出去,办公室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听着走廊里欢快的脚步声,我舒了口气,把自己全部的重量都拜托给身后的椅背,扑通一声倒在椅子的怀抱里。

走了……吗?

真是奇怪啊,明明只是多出了一个人而已,这间屋子里的气氛却和我只身一人时截然不同,吵闹也好僵持也好,都让我体会到了和他人交往的实感。

但不管怎么说————

“这孩子还真可怕啊,某种意义上……嗯?”

因为头仰得太过分了,我甚至可以看到身后挂着的竖写条幅。

从书道技艺上来说倒还过得去,笔画之间的架势不得不说是“练过的”,只不过为提督办公室的装饰,内容有些奇怪。

横幅上的内容是在神社抽的签里摘取的。

新年当晚,在母港后山也就是飞鹰家的神社那里抽了一签,不上也不下的小吉,大概唯一让我在意的只有签上用来解释吉凶的文字吧,虽然和古希腊女祭司的预言一样模棱两可,但却意外的贴合着去年一年的经历,于是初笔的时候我就随便挑了签里四个能连成词的字写了出来:

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吗?”

都说世间的一切皆有联系,由A导出B,再由B导出C,也就是由A引发了C,自己之前在某些时间点,某个地方做过的事,一定都不是无意义的,一定都会在未来的某处与之交集,我一直这样想。

因果命理,我们的命运,就是由这无数的交集,无数的“缘”组成的。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了,五月雨急匆匆的脚步声重新响起。

“都说了先敲门————”

“提督!她醒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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