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刺杀将军的风波尚未完全被人忘却,皇城依旧维持着自那以后成为惯例的超乎寻常的警戒强度,以至于出自袖阳月家的刺客与和刺客里应外合的炎袅糸家官员——这两家当然矢口否认自己的家族中有涉案者,但是无奈的是多方指认的情况下毫无说服力——没能进入将军的寝室就被擒住,严刑拷打后供出了原先的京中两大豪门,之后便被绞刑处死。
对于这种许多平民都能隐隐察觉出蹊跷的突兀定罪,袖阳月与炎袅糸两个姓氏却仿佛一夜间失去了所有盟友,目光所及全是对这两个家族的或“痛心疾首”或“恍然大悟然后愤恨”,在对将军的称颂以及表明衷心的肺腑忠言声里,耐不住沉沦与死亡威胁的族人纷纷宣布脱离家族,加入幕府哪怕是做一个底层低官。而那些顽固的族中老人与对前景仍抱有希望且对将军和官员们充满怨恨的两姓贵胄,则在一夜间被坑杀焚宅,甚至族谱都没能逃过一劫。
但若是尽偌大两个国家级豪阀的全族之力,其实保住几个乃至十几个人延续家族曾经的辉煌给后世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艰难。
可是年轻的将军显然同样想到了这些已在四起流言中变作“蝇营狗苟”的事,并且一反往日对臣下宽容和蔼的放任态度,以雷霆之势缉拿“逆贼余党”并下令免过投狱复审的环节当场处决即可。
“您说除了炎袅糸绥晕全部死了?那炎袅糸绥晕呢?”
“中道落魄的贵族女眷又颇有点姿色,能有什么好拿出来掰开细说的道理?”有些微醺的小居酒屋老板嘬着牙龈调侃道,“说起来你小子明明行容做派都像个饱读诗书的贵族子弟,却又如何来我这里当个小侍?”
“您这是哪来的话,”窑年轻笑着,继续打探些老板仗着职业优势得来的不为大众所熟稔的情报。
“说起来,将军倒是仁慈的很,没去追杀袖阳月家的两个儿子?”
“呵,你算是会问,这还是昨天刚与个小官员闲聊得来的消息,可还冒着白气般新鲜,”他又酌了一小口廉价清酒,店里已囤了颇有些年头的值钱酒水他向来是不舍得喝的,顶多瞄两眼又咂咂嘴,“听说袖阳月家的小儿子——那个出了名的狐媚子已经被督宫大弁,啊,现在该叫督宫中纳言,一刀砍作两半寄到皇城了,可是你想,娇弱孩童的尸体但凡有点人味的人都不忍去看的,也便草草葬在了城郊乱坟,不过督宫也借此成功上位大赚一票。至于那个在孤岛的嫡长子,将军当然派了大队人马去抓——明面上说的是招安不过现在也没谁再信这鬼话了——可是到现在了,一队队人杳无音信,邪门的很,那些蠢材都说袖阳月家本是个修为绝高的狐妖家族,不然怎的又是杀人无形又是美丽绝伦?”说到这里他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然而但凡用脑子想想就谁都知道这大概源于幕府的船已经至少有五年没修了,约莫是撞到台风全都翻在海里了吧——话又说回来,在抓孽党的同时,这种苶蛋的政府反倒更叫我忧心哟。”
“虽然不大明了其间内情...但这袖阳月小公子总该有十五六岁了罢?何至于仍是个'娇弱'孩童,老将军可是孔武的很啊...”
“这正是为人所津津乐道但又有点不敢提起的原因,这袖阳月窑年竟然十五岁了仍如六七岁的孩子一般,矮小瘦削。不过想来这般生不逢时的苦命孩童,只怕想壮硕也困难的很,什么怪婴之说不过是庸人自扰的胡诌怪谈。说到底谁又愿意去细细验尸背那无端骂名。”
“乡野庸人哪里有您这样的见识与眼光,我想您若去当个官瞧瞧,至少凭能力当上中纳言总是不难。”窑年已经开始慢慢习惯随时露出这种能让几乎所有人感到舒心的浅笑了。
“你这在指桑骂槐不是?就因为我前天....咦...好像是大前天...没给你足利内大臣宅邸的地址?我早跟你讲过了,那人凶得很——然而他也全然是凭着凶狠干练做到这一步官的。哎哟你瞧,喝了点酒我话就多了,不过总归说出口的也没错,这人就是个不近人情的猎狗,只不过他是将军养的,你与他多说无益,何必跑去自讨苦吃。”
窑年心中嗤笑一声,却也因为那点提供落脚之处与寥寥情报的脆弱情谊而可怜他,这般喝了酒便管不住嘴的人,如何在乱世中存活?如今尚未开战,但四天诩多年来对窑年的训练使得他拥有着常人所难以企及的灵敏直觉,他已经嗅到了丝丝渗入皇城的血腥气,以及那仍在彼方却不断袭来的谎言和阴谋的刺鼻气味。
况且这间居酒屋虽小,老板烹饪的烤腌明太子以及咸梅鹿肉茶泡饭却是在皇城乃至于周边数郡都名声不小,窑年心底实在有些不舍得让尚未能把手艺传下去的老板不知何时便暴毙——城里当然不止有他能感觉到风暴将至,将军或是其他某些人的眼线自然早早便撒开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了——但老板却偏生执拗地只肯把手艺传给儿子,不过他这个年纪的单身汉,只怕没什么机会传手艺了。
窑年低头思索片刻,便抬起头给老板传递出一个即便喝得烂醉也能明了的坚定眼神,轻声道:“我还是想去拜访一下内大臣,我父亲生前与其有交,况且我确实有些非问不可的原因,他大概不会太刁难我的。”
“你啊,唉,你还不明白么?不论你父亲生前是多么只手遮天的人物,如今他死了,你也没能继承他的家产,那你在现下朝中大多数人眼中那就是——不,恐怕他们根本不会分心去关注你,这就是现今的人心啊。”老板又酌了口酒,但发现杯中已见底,便索性仰头把剩下的那点温酒一口气喝掉,换了脸上的一抹酡红。
“我知道跟你小子多说无益了,喏,足利的宅邸就在城东,那座第二豪华的就是了,如果你实在看不出屋子主人的投资,那就随便去路边找个人问问就行了。”
“非常感谢这些天您对我的恩情。”窑年颔首。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再回来了。”老板挥挥手。
沉吟了一下,在窑年惊心揣摩这话中意味时,老板又开口道:“你母亲被将军收作侍妾,化名华野白石。”
窑年缓缓抬头,在震悚过后无奈地放松下来,轻轻道:“抱歉。”
老板自嘲一笑,“算了,任谁来都会觉得我这种人活不长久,对吧?”他冲窑年摆摆手,“去吧,虽然你早晚会死,不过能多活一阵便不要求死。”
窑年深深鞠躬,但出于谨慎,他并没有像侠义小说的主人公那样就此敞开心扉豪饮几大碗与老人把酒言欢结下生死之交,他只是沉默着,最后又用那一如既往的轻柔,却仿若包含了人间最生硬的稚涩与雍容的冷漠声音正告:“非常感谢。...很抱歉,其实我之前因为一些不好明言的原因骗了您,我真名叫——华野政道。来自崎玉的华野家——”他说出这刚刚捏造的生疏姓名时,是那样黯然而落寞。
老板摆摆手阻断了他的即兴创作,“行了,我哪会知道每个客人的名字,自然更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来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忘记他们来没来过。或者说随着年龄增长,我反而是逐渐忘记的比较多了。”
窑年再次鞠躬,走出居酒屋的那扇小门,消失于夜色之中。
老板在他身后默默收拾着桌上的杯盏,缓缓叹着气,尚未投出便已收回的目光如此深沉,哀伤而复杂,寂冷凄清。
“佐...晴明,你我总该两清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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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花泷'那新来的戏子了吗?”
“不过是个贱象姑,难不成有何逸闻?犬山还是海老名?”
“哈哈哈哈...不不不,这次并不是那几个娈童的虫子。其实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过那里了,只是听说又有一支意图在皇城扎根的'戏班'入住'花泷',其中正巧有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倾国象姑,嘿,这不想着请教伊藤先生近日可有闲暇..?”
“......你知道我向来不去歌舞伎町鬼混的,足利,酒与女人会大大降低我的工作效率。”
“这次的戏子可并非往日那等污浊风月之人,而是只出演神话故事、不接待狎客的清高伶伎呐。我也是前些天...碰巧遇到了去看过演出的同僚,他们说这戏子正是凭着一场月读名满京城哟。”
“...单纯的歌舞伎吗...这戏子叫什么?”
“很奇特,他并未使用花名而是直接使用本身的名字,叫'华野政道'就是了。”
“华野....华野...嗯,足利,他最近的演出在什么时候?”
“哈!您有兴趣了么?这太好了,恰巧明晚就有一场哦,不过据说会有全新的演绎方法出现,所以格外叫座哦。看来这戏班子想凭着一个出名的花魁来扎根运营呢,以前也有不少这样人的呐。”
“是么....那请足利先生赏脸?”
“您言重了,伊藤大将,我自当作陪。”
... ...
“政~~道~~!!!”年轻的龟公在沸反盈天的人群里穿梭着,朝着比贵宾席更加遥远的后台聊胜于无地叫着。
“你这家伙,不要打扰到客人!”歌舞伎町新“戏班”莲宵的大管事——一个浓抹薄衫的丰腴女子——数落着在开幕前忙碌着的年轻人。
“!...是.....是!”龟公敛起那副无奈至极里透着志得意满的小气嘴脸,继续向着后台进发,同时小声继续呼唤那个任性的男人。
“...干什么。”长发的背影,古朴的铜镜,这人冷淡地向远处的小伙子回了句显而易见的问题。
“居然说什么干嘛...你就要上场了欸!第一幕就有你啊~~?!”小伙子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穿过贵宾席,直面向着化妆的人抱怨。
画完最后一笔殷红的眉梢,男人不疾不徐地放下笔,与其它在京城能搜罗到的极品粉钿胭脂一类妆物整齐摆在一道,缓缓站起身来。
正要继续就着这会儿客人们逐渐落座的闲暇抱怨,前堂却传来了管事带着点矜持的可怕咆哮,没能说出牢骚的少年悻悻转身小跑过去,嘴里嘀咕着“可恶的巨 乳老太婆”这一类话。他有些条件反射似地轻轻回头瞥了一眼,赶在红晕爬上白皙的面颊前冲出幕后之地。
即便已有月余,还是无法习惯这个男人的惊人美貌,尤其在施粉涂脂画眉之后,搭配着男人可怕的演技,一颦一笑便全然与他身上的角色别无二致。
他是孤高的魔神,是多情的游女,是坚韧卑鄙的浪人,是冷酷而温柔的神明,是无垢之人。
他是华野,政道。
而今天,他将是前无古人的八岐大蛇。
... ...
楼中的灯火逐渐熄灭,仅仅中堂前那庞大舞台的穹顶四周还留有许多散发幽芒的白烛,共同燃烧着空旷舞台上浪潮前的寂静。观众安静下来,等待着开演的一刻。
在空灵的三味线开场中,各个角色的演员们相继登台,无论是须佐之男还是天照大神以及其他的戏子们,全都在短暂的表演中即展露出极为扎实的功底和不凡的技巧,逐渐使初次来访对莲宵不熟悉的人们明白这个戏班的经营并非只凭借一位花魁,而熟悉的人们则带上早早发现优秀戏班的优越微笑继续审视着不曾让自己失望的表演。
随着剧情发展,月读的登场使渐入佳境的表演进入第一个高潮,而原因则是本场的月读并非由上一场的演员扮演——不是人们想看的那声名远播的戏子。
然而没过多久,反派的登场立刻打消全部疑虑并掀起难以想象的第二个高潮,给无数人脑中打下了不可磨灭无法逾越的烙印。
重叠三层的发盘相互渗透交错,侧面与后方别着一圈十六个以百鬼夜行为原型的发簪,白玉荒骷髅居中,赤琼独眼小僧在下,由雕有六道景象的断口圆环状雕冠在后以绝对的厚重感托起满头繁复饰品,圆环呈炭黑色,两个断口处套有灰色鵼首垂丝指套狰狞向上,发丝交集处辅以荧光的别致云笄虬曲成三层九卧鬟,又以两股一缕的鲜红带小金铃丝绳螺旋点缀,集中在后脑偏下处系挂如锁般环环相扣的暗淡深绿镶同色珠的玉链,圈圈回环最终复归于后脑,胸前部分的细链挂着一个长有青苔样式诡怪的古朴青铜锁,头顶一缩小比例的狼啮锹形金前立束住头顶的发丝,狼目嵌金丝香木玉蝉珠,前立上有极为繁复华丽的阳刻雕饰,而狼啮座两端各由三条带水滴状猫眼原石的赤金细索连结后脑的发饰,发顶左右各二烧蓝木瓜花点翡翠草头虫金步摇,悬挂物乃以掐金丝嵌画的黑铁妖魔头颅,金多黑少,发盘下是九缕一股配银丝编就的发辫,每隔九结缀一烂银为框伸出巉岩锥状钝刺的翡翠滴珠,发辫长逾脚踝,其工作量之大令人望而咋舌生畏,额前左边留有一绺较粗些的发股,末梢栓了一枚浑 圆的红色木珠,其色如血,隐约雕有水纹般的平缓死婴面容的形象,浑黄木纹平添诡异,其余的额前发丝全部向斜后梳理梳理从右耳上方别过混入身后长发之中;红眉细长而锋锐,眼影在眼睑上呈现出斑斓的黑色,而越向外扩散越偏近于暗紫色,脸上的胭脂晕染范围极广类似于晕醉妆,却和格外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密长睫毛根根挑立,嘴唇上了极薄的一层淡紫,在唇珠处上绛紫并点有竖直贯穿嘴唇的一道白线,细看竟是不知用何等纤毫写就的竖长“乱神勿恣言”五字符篆,并不算太明显的喉结用朱砂以扭曲的菱形不闭合圈环勾出,下端直延伸到胸膛正中;身上是风格偏近白无垢的加长大振袖正礼服,本应入五纹的地方是呈圆形的一团黑色“线团”,在圆周等距伸出五个栩栩如生几可择人而噬的蛇头,情态各不相同,带有钴蓝色纹路的华丽深紫无里衬袋名古屋带在身后扎成瑰丽的绣球花状,余下的带子便垂在身后,带尾有一股股的红色穗子系着金铃,全身均匀分布有少量点金箔回字纹的黑色花纹,袖口、衣摆和带边处以友禅染染血红色,佐等距等宽两圈金色刺绣回字纹,外衫内没有穿襦袢且领口格外低,修长的颈部一览无余,下摆微微敞开露出雪白修长的腿部,左腿用黑色丝巾包裹住膝盖,丝巾上挂着一副红色恶鬼面具,右腿则交错捆绑着略粗的暖紫色麻绳,赤足,右侧腰间别着四卷褪色书简,右手执一根枯败干裂的长枝左手扛了一根尖端挂有纸灯笼的混色木杖,灯笼上用黑色墨迹写有“無端”二字,左二右三双手共戴有五个掐铜丝圈外轮廓,中间镂空以三根黄铜蛇骨螺旋筒状圆环箍住利齿型的狰狞黑铁雕刻物的细手环。
这一刻楼中呼吸齐停,落针可闻。不仅因为这一身工时可怖的华丽异装,更因为这个角色的演出者本身。
因为这个叫华野政道的男人。
台上,乐器孤独地奏着,在绝对的寂静里演绎出旷远的悠久之森;演员们继续卖力地丰满着离奇的故事,与华野政道饰演的八岐大蛇——由于原创的剧本改编,这一场中的八岐大蛇被称为“原生大将军”——对抗着,用比原本神话更为奇诡凄惨的不断转折勾出观众的每一丝神魄,在夜晚的粉饰下,已分不清戏中戏外,人鬼妖魔。
故事逐渐进展到须佐之男与八岐大蛇的战斗,这时竟在配曲中突兀地加入极重极多的太鼓,裹挟着东瀛渔人的血性如漆黑的风暴之浪般胡乱涌来,不由分说地愈来愈急、愈来愈重,而打斗中的双方也急剧加快动作,或轻盈迅捷如魍魉,或凶猛开阖如嵉岳,枯枝与太刀竟击出金铁之声,周身金铃锁链不断摇摆发出错综纠缠的清脆噪音,终于在一次后跃后,八岐大蛇熄灭了手中纸笼,脱下上半身的和服,赤膊了附着着薄而强劲的平滑肌肉的身躯,那是不论男女全部适用的“完美诱惑之肉体”。
当然也露出了身上的纹身。
不知从何时开始楼内各处开始流出袅袅紫烟,八岐大蛇外的其它角色突然全部停止了动作,八岐大蛇独自背对观众粗犷地坐下,拨开繁复发辫,暴露出丑恶的纹身。
很快的,在女性观众的轻呼声中,纹身开始运动。
演出开始时便已将将步入夜色,此时正是深夜,人们的思绪开始变得光怪陆离,眼见之物不再可信。
但这仍是绝对绝对不该存在的景色。
在紫烟薄幕后,白皙的背部肌肤上,纹身开始继续进行未完成的演出。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有人震悟过来,却发现不知何时各个演员又开始继续之前未完的演出,就像那诡异的纹身轮舞从未存在过一般,而他定睛看去,八岐大蛇背上的纹身仍旧像他刚脱下和服时一样,令人恐惧。
演出进入尾声,须佐之男从八岐大蛇背后的和服中抽出一根靛蓝的脊椎骨,尾端扭曲却尖锐锋利,不说即知乃草薙剑。
就这样平顺的,演出进入尾声,演员谢幕下台。
尽管最后所有人都把目光刺向华野政道的洁白脊背,却没人能看出丑恶纹身的端倪。
最终,人们将其归于醉于月色酒色人色之后所产生的幻像。
华野政道自导自演的“新篇·须佐之男与八岐大蛇”一夜间名声大噪,而他本人更是在京城花魁间坐稳了最最高怂的那一座危楼。
... ...
“哎呀,真是爽快,好久没看过这样离奇得过瘾的表演了,伊藤大将!”
“...说的是,”说着,男人略微舒展眉头,嘴角挂上了一丝残忍的笑意,“我的直觉...果然从不出错。”他极低声地呢喃。
“咦..什么?”足利扭头问道。
“啊...不,在自己回味精彩的演出哟,内大臣阁下。”他笑道,随即在足利前行后短暂地回瞥了一眼那戏楼,留下沉思的目光。
但他没瞥见足利在转身后立刻消散的微笑,与在阴影中浮现的闪烁目光。
“...走吧!”
“是,走吧。”
走吧,袖阳月窑年哟,走吧。
真的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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