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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 8-4
  • 烛言
  • 2019-07-29 17:14:16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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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雕花的大门,十丈高耸的石墙,墙内密布连绵的楼阁……

这里是皇城,也是围城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然而驻留皇城成为骑士这件事,却仍旧像是昨天刚刚发生一样不可思议。那个村妇所说的一番话最后竟成了真。仍是孩童的,穿着白色王袍的殿下亲自授了勋。没有泥污的脸庞一时让人有些认不出,面容却和之前离世的圣后一样清秀而姣好

“日月与帝国皇徽见证。从今日起,授予你皇殿三十一骑士身份”

说完授勋词,小小的殿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些吃力地替我将勋章和佩剑戴好

“日月与无上皇徽见证,臣下至此矢忠皇殿,手为帝剑,身为帝盾” 我低着头,看着他略显紧张的样子莫名想笑,然而出于理智还是克制住了“皇殿三十一骑士弗瑞斯特见过殿下”

“恩,起来吧”

像是终于大功告成了一样,少年将徽章的扣针扣好,在我耳边很轻很轻地说道

“很高兴见到你……”

我笑了笑,下意识地要伸手摸他的头

“咳…咳咳”

少年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提醒之中我很快反应过来,顺势把手往身前一揽,向他鞠了个躬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授勋典礼草草地结束,王还未来得及休息便被拉去商讨国事。我靠在内务厅外的墙壁上,听着里面吵吵闹闹的谈话声,试图从中分辨出殿下细小无力的几声辩白

这个国家是快要亡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现如今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亡在谁的手上,在彻底亡国之前又有多少残存的油水可以从中捞取。剩下的大臣们无一例外脑子里都是这样的想法,真正能够顶的上用的不足个位数,还都只是无权无兵的单薄势力。几个手握重兵,包揽财政大权的寡头为了国库里的一个铜板撕咬得不可开交。时不时把为国着想,皇室利益几个词搬出来,虚伪得好像他们真的在乎这些一样

【若是真想帮助王上,就去到王的身边去。辅佐他,进谏他,让他成为贤君。除此之外,便只是一厢情愿的强加想法罢了】

临走之前村妇说的这番话,现在看来谈何容易

正想着,内务厅的大门开了一条小缝。小小的白色身影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蹑手蹑脚之中将门关好

“殿…下?”

“啊!”

少年像只猫一样地惊起,捂着胸口示意我不要出声

“你在啊”

左右看了看,他将我推到拐角,压低了声音说道

“恩,我和一骑请示了,守在门口确保殿下安全”

“哦,这样啊……” 少年出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里面吵起来了,我就提前溜出来了,反正也插不上什么话……”

“我理解,那群人根本不值得殿下与之相讨”

“没有旁人的时候不用这样称呼啦” 少年摆了摆手 “叫威因就好”

“这怎么可以……”

“是命令哦?”

“……”

“叫威因” 他看着我 “弗瑞斯特卿”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俯下身

“威因”

“谢谢” 他朝我笑笑,示意我和他走“陪我去出去走走吧,御花园的蔷薇开的很好呢”

“恩”

他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那双眼睛泛着湖水一样的湛蓝色,尽管比初遇时看到的要黯淡一些。我点点头跟在这个白色的少年后面,和他一起孩子气地躲过巡岗的卫兵,穿过驻守的走廊,将他护在长袍里躲过园丁的视线……最后的最后,面前终于出现了像雪一样,铺天盖地的白蔷薇

“很美对吧?”

王殿在花圃前蹲下身,身上的白袍与蔷薇融为一体。他手捧着花,眼神温柔得就像母亲在看新生的婴儿。那些繁琐生厌的国事,暗涌龌龊的政治在这一刻仿佛都不存在,片刻的宁静之中,我看到的只有花和少年

“是的”

“可是它们总是要败的” 少年叹了口气 “花期到了,它们也就不复存在了”

“来年还会再开的,殿……威因”

“不,不会了。洛伦佐大公说因为财政出了问题,今年冬天这里就要被夷为平地,改成贸易的港口了”

他的眼里透着淡淡的悲伤。这当然只是那些贪婪之人的说辞,然而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即使他已经掌握了怀疑的能力

“您喜欢这里么?”

“恩,喜欢。这里有在殿外的感觉”

“那么,去真正的外面怎么样?”

“什么?”

话语下意识地从嘴边溜出,我示意他不要出声,向王殿走近握住他细小的手掌

“若您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愿尽我一己之力带您出逃” 我顿了顿说道 “就同那天一样”

少年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湖蓝色的眸子忽隐忽现

“对于那天的事情,很感谢你能够出手相助……”

许久的沉默之后,少年开了口,轻轻地将手从我手里抽出

“不过很抱歉,这次我不能和你一起离开。刚才的话也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行么?”

“为,为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冲我摇摇头

“之前不明白,现在如果连我都走了的话,这个国家才算是真的结束了吧”

“如果您留下来,那些人会把亡国的理由全部强加于您的”

“所以我才得努力不让他们有这个机会不是么?”

少年笑道,轻抚着身下的花朵

“我守不住这片蔷薇,但我还能守住别的东西”

我看着他,那些细细碎碎的光芒在他的瞳孔中变得逐渐坚实。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似是包容一切的海洋

“即使这不是您想要的?”

“过程可能不是,我希望结果会是”

徐徐的风吹过来,少年打了个哈欠,仰身躺在花丛里

“过会内政报告的时候要叫醒我哦”

“是,殿下”

放心地闭上了眼,那张精致的脸庞上覆盖着被风吹落的花瓣,像画一样

“愿您好梦”

风声渐大,叶片抖动的哨声充斥着听觉,午后的日光被云所挡,投下一片灰色的阴影

沉默的凝视之下,我缓缓掏出了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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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后,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我躺在公寓的床上,边桌上有人放了杯水

应该是苦了Jerry那货了吧

“唔………”

坐起身之后头很疼,神经隐隐地作痛。以前也有过宿醉的经历,然而这次的反应比以前来的都要剧烈一些。脑袋晕得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转了一晚,喉咙被酒精烧得很干。我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稍微喘了几下之后挪下床,蹒跚之中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家里还是很安静,没有人回来的迹象。我靠在沙发上给手机充上电,耗尽电量的屏幕终于亮了起来,重新建立起和外界的联系

然后我看到的是十七个未接电话,署名全是阿班,阿峰乐队的贝司手

“这是……”

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我将号码调出来,重新打回去。几秒之后电话通了,那边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大森,赶快过来!阿峰他快不行了!”

我握着手机愣了几秒,然后猛地站起身来,打开门往电梯间跑

不……行了?

一句话的冲击之下,大脑里一片空白。阿班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重复,直到坐上出租车去医院之前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下班高峰期的缘故堵车一眼望不到头,我看了眼时间,甩给司机一张票子,下了车往前飞奔

开什么玩笑?

那个家伙,那个精力旺盛到欠揍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不行呢

我用力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真正踏进医院大门之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急诊部的台阶上。没空去理会已经不听使唤的双腿,我喘了口气向着急救室的方向跑。乐队的人都已经围在门口,人群中唯独不见然的身影

“大森”

阿班向我喊了一声

“怎么样了?” 我跑到他面前,摁着他的肩膀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不清楚,上午的时候有休克症状” 阿班说,拼命地吸着气 “人推进去好一会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医生怎么说?”

阿班看了看我,没有回答

“医生……怎么说?” 我试探性地又问了一遍

“……”

“说啊!”

他的面孔忽然扭曲起来,微颤地掏出一张纸

“进去的时候给的通知书……你…看看吧……”

我强作镇定地接过来,然而看了第一行就已经看不下去

【肾脏衰竭,免疫系统受损,白细胞减少】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怎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支撑站立的力量似乎突然消失,我跌坐在长椅上,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

“然呢?他知道么?”

“不知道,还没有敢和他说” 阿班咬了咬嘴唇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人现在在哪?”

“应该在家,本来说好今天晚上来看阿峰,可是……”

他说不下去了。我叹了口气,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管怎样,都已经到了必须让他知情的时候了

“先打电话让他过来吧” 我说“之后的事情我和他说”

“可,可以么?”

“去吧”

我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急诊部的大楼里人员来去匆匆。我坐在靠近主廊的位置,看着担架车和医护人员不断从身边路过,面前的这间急救室安静地令人压抑,紧闭着大门无人进出。然再过二十分钟应该就到,向他解释事情原委的语言却还没能组织起来。事实上从阿峰入院之后我就想到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们在当时选择了隐瞒,选择伪造平安无事的表象,认为这对他而言是保护,即使以谎言的形式存在也是大人善意的良苦用心。没有人想过最后需要说明真相的时候会不会带给他更大的伤害,也没有人敢去想这件事,我们擅自替他做了决定,即使我们都清楚,希望之后的绝望更让人痛苦

老实说我不知道然会不会恨我们,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我翻着之前探望时拍的照片,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还有一个人不知道

要打给他么?

这个疑问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很快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名字播过去。然而不知是不是巧合,电话响了两声之后自动转接到语音信箱,少年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语气平缓略带歉意

“您好,我是凌晓翼。抱歉现在没法与您通话,方便的话请您留言,我会尽快给您回复,谢谢”

提示音响起,那头像是等待诉说般地只剩下空白。我沉默了一会,深呼吸之后开了口

“翼,是我……那个,我在市医院急诊部,大家都在这,然也很快会过来…恩,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但是阿峰他现在情况……有一点不太乐观……你现在能不能马上赶回来?尽可能快一点,因为我怕时间可能会来不…及……总之听到的话给我回个电话吧,我去门口接你……”

微微顿了一下,我握着听筒加了一句

“拜托了”

挂掉电话的心情怅然若失,没过多久,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少年端着保温的汤桶,步伐急促地走过来,我回头看了阿班他们一眼,调整了一下表情起身迎上去

“森哥,怎么回事?” 然有些紧张地问道“刚才阿班哥打电话让我来这,出什么事了?”

“先坐下吧”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将他带到长椅上坐下。少年一脸疑惑地朝坐在另一端的其他人看了看,小声地冲我问道“他……人呢?”

“谁?”

“那家伙啊,上官峰”

我的面色僵了一下,被对面的少年没有遗漏地捕捉到,眼里出现不安的情绪

“森哥” 他问,语气逐渐急促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然,你静下心来听我说……”

“他在哪里?”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他在哪里?”

他又问了一遍

“在这之前有些事我们没有和你说,当时的情况和现在不太一样,所以……”

“够了!!!”

少年大吼着把话打断,攥紧了拳头站起身来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

我张了张嘴,抬眼看了一下急诊室顶上的红灯。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少年脸上的血色顷刻间消失不见

“那里面……么?”

然缓缓地问道,语气却已经像是在哀求我否认

我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砰”地一声,保温桶砸落在瓷砖上,散着热气的汤液撒了一地

“为什……么?发生什么了?”

他努力镇定地问我,然而声音抖得厉害

“医生说是红斑性狼疮引起的肾脏衰竭……”

“红斑性狼疮?”

“恩”

“不,不是消化道溃疡么?”

“不是”

少年的瞳孔收缩着,我侧过脸,试图躲开他的目光

“确诊的时候,医生说这病很难治愈……可能只是时间问题。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就想着先瞒你一段时间,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

“………”

“之前也有想过要告诉你,但是阿峰嘱托我们不要说。他希望能不受影响地再和你过一段日子,和往常一样,只有你和他”

“…………”

“总之,这些一直到现在才和你说,对不起……”

“…………”

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战战兢兢的其他人,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为什么……”

他努力地吸着鼻子,然而泪水却决堤一样地越来越多

我低着头,身后的人在他的眼泪下都默不作声

“我要见他” 少年咬着嘴唇说道

“什么?”

“我不管” 然猛地站起身来,跨过我试图去开急诊室的门 “我要见他,现在就要!”

“然!”

“你放手!!”

“现在还不能进,再等等”

“不要!你放开我!!”

我回身一把拉住他,缓过神来的其他人上前将他围住。少年哭喊着,捶打着,冲我们大喊“骗子”,试图挣脱开束缚,却被鼓手死死抱住,耗尽力气之后瘫软在后者的臂弯里哽咽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通红的眼眶下,那双眼睛里的愤怒和悲伤让我们无力与之对峙

“如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他想让我陪他久一点,可我每次都自己回去。他想让我弹琴给他,我嫌麻烦……就连想抱我的时候我也一直躲他,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的……我以为是那样的………”

他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着,然而更像是在质问和埋怨自己的粗心

“他一直说会好的,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笑……可是……可是明明睡得越来越久了啊……我还是没注意到,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小然,别说了…” 阿班蹲下身来,将然抱住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去想了……”

“我想见他……”

少年呜咽着说,胸口喘得厉害

“我知道,我知道,很快就能见到了。峰他会没事的,对吧大森?”

“我……”

阿班抬头看着我,我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愧疚与矛盾之后,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做出虚无缥缈,甚至已经是明显不可能兑现的承诺

“对吧,大森”

“……”

张了张嘴,我尚未想好怎么回答,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询问我们是不是亲属

“是,都是!” 调音师Tom赶忙上前回答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赶快进去吧”

他看了一眼然,稍稍犹豫之后说道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打了一针强心,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时间不多了”

“……”

这些话像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我们几个呆立在原地。然愣愣地看向门内,反应过来之后大哭着往里冲

不会……吧?

即使亲耳听到也完全无法接受,我们跟着打算进去,然而下一秒被鼓手伸出手拦住

“听着,我知道现在都没法控制情绪,但是事情现在要开始准备了” 他一脸严肃地说道,眼眶却红得像是烙铁“灵车,花圈还有熟人的通知……阿峰的亲人就是我们了,这些事不能拖,该联系的该准备的现在就要着手做了……”

“闭嘴!他还没死呢!”

阿班瞪着眼睛,猛地拽住鼓手的领子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想说这些的么?!!!”

一把将阿班推开,这个接近一米九的大块头蹲在地上哭起来

“可是不可能了不是么?不可能了……阿峰他……”

没有人反驳,亦没有人出言安慰

来不及了

我又给翼打了一个电话,然而那头还是无法接通的留言声

调整了一下呼吸走进病房,病床上躺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面色却像蜡纸一样白得没有生机。他不像其他晚期病人一样消瘦得皮包骨头,身体因为激素治疗而微微肿胖。胸前贴着的电极和导线缠成一团,呼吸机的面罩里隐约能看得到白雾,稀薄得几乎无法寻觅

然趴在病床前握着阿峰的手,脸已经哭花得不成样子。阿峰侧过头朝我们看了看,微微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们走近一些

【来了……啊?】

没有声音发出来,他在呼吸面罩里轻轻地开口

“恩”

我们几个点点头

阿峰把头转向然,示意后者将自己脸上的面罩摘下来。少年咬着嘴唇一个劲地摇头,眼泪在床单上浸出深色的印子

【拜托了……】

阿峰看着他,面罩里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

对视的双方似乎都带着哀求的情绪。然近乎崩溃地伸出手,而我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谢…谢……”

那个声音微弱而沙哑,飘渺得像是狂风中随时折腰的野草。阿峰在病床前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翼…呢?”他问

“很快就来了,很快就来”

我回答道,握拳的指甲狠狠嵌进手掌

“这样啊……”

他像是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似地叹了口气,伸手抚着然的头发

“别哭了,小子”

少年的肩膀颤抖着,因喘息而呼吸不畅的嗓子里发出些许咽音。这个倔强的,那么在意他人看法的孩子他面前没有保留地流露出无助和惶恐,仅仅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开着玩笑告诉自己没事,因为一切有他

“再哭…就更难看了……”

“要你管!” 少年喊道“你给我好起来!现在就好起来,听见了没有?!”

“哪有……这样…要求病人的…”

阿峰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头来看向我们

“多谢了”

他说,话里包含着太多情绪

“阿班,早点找个妹子吧,别一个人单着……菁妹也是,帮我向她赔个不是,婚礼我没……没法去了…伦…你和Tom在Jerry那里好好做,以前写的歌你应该都有备份……马克叔呢?不要站后面哭了……我快看不见你了……”

他一个一个地点着名,甚至在这个时候都不忘调侃,试图让气氛变得好一些。我们应着,然而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大森……” 到我了,他的目光流转过来“等你…开了自己的咖啡馆之后,拜托偶尔也放放我的歌吧……”

“我会循环一整天的”

“那就不要了,太……浮夸…”

他张嘴笑了笑,然而爽朗的笑声没有发出来

“照顾好翼”

“我会的”

“最后……” 他将头偏向床边 “然小子……”

“我不听!”

少年排斥地摇着头,示意阿峰不要再讲下去

“按伯父说的,去学商吧……”

“不要!!”

“男子汉,说话得算话啊”

“不要!我不要!!!”

然低吼着,脑袋却越来越无力地垂下去

“小子…这个时候了…还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啊……”

阿峰的手掌贴上然的脸庞,后者将他紧紧抱住,头埋在胸膛里隐忍着抽泣

“然?”

似是对突如其来的拥抱感到惊讶,阿峰停滞了一下,闭上眼睛轻抚着少年的后背

“终于肯主动抱我了啊……”

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不正经的玩笑,有的只是欣慰而略带遗憾的笑容

“照顾好自己…要成为很棒的男人哦……”

他知道那孩子会的,只是他看不到了

悄悄地退了出来,我用衣袖使劲抹了几把脸,走到一旁掏出手机

“您好,我是凌晓翼,抱歉……”

那头还是机械的录音声。我将电话摁掉,再打过去,如此反复

“该死……接啊,接啊!”

一尘不变的回应,现在听起来居然这般刺耳而愤怒

够了

办公室的电话没有人接,新区负责人的号码更换了数次再也找不到。再次挂断之后,我翻出通讯录里董事助理的号码打了过去。电话嘟了两声之后被人接起,传出精明干练的女声

“喂,您好“

“翼在么?麻烦你帮我把电话转给他,越快越好”

“您是……”

“方森” 我尽量将语速放缓一些“现在是他的监护人,董事会那边应该有打过招呼的”

“我知道了……”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说道 “不过凌总现在在地区会议上,所以……”

“听着,我不管他现在在干什么,让他来听电话” 我说 “转给他,马上”

“我这边没办法联系到他,您能不能先留……”

“那就找一个能够联系到他的人给我!!”

我对着听筒大吼,走廊里的几个护士纷纷侧眼

“……请…稍等…”

那段沉默了一下,然后是夹杂着脚步声和开门声的细响

“方先生,我现在将会场主办方的电话给您,您看……”

“说”

我将号码记下来,迅速挂断电话打了过去

拜托,拜托,拜托,至少最后见一面吧……

像是快要力尽地等待着,身后却忽然有一群医生护士疾步走过去。我转过身,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进急诊病房,几分钟之后从里面传出然歇斯底里的大哭声

“喂,哪位?”

电话通了,我手一松,手机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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