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因为，在那种状态下的我，如果再发生一点小小意外的话，或许真的会迎来人生闭幕也说不定。
但我不禁产生了有些会为真发生了那种事而感到小小庆幸的想法…因为，我的死大概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困扰。
不——毫不相干的路人可能会受到牵连。
不过，就算我真的如所想的那样，在街上突然死掉，以人们惯性，也懂得如何聪明的去避开麻烦，所以这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算不上值得烦恼的事吧？
除了那种责任心极强的人，大概会对我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为我打上救护车的电话以外，我实在想不出更为符合那种意外发生的后续。
我继续深入这种的自暴自弃的思考，脑子里回应我的是愈加真实的苍白画面。
我的大脑陷入了两种风格的极端，一方面是变化不定逐渐模糊的世界，另一方面则是对所思考之事显得十分清晰的刺痛。
感冒并不会在第一时间发作，但真正引起我头痛的原因却是那种丧失掉所有触感的麻木错觉，这让我无法第一时间确认身体确实有所不适。
加上在雨中悠闲的散步，无非是加重了本来就有可能感冒的病情。
所以我彻彻底底的受凉了。
我不太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只记得睡着前，全身寖湿的我摔倒在玄关里发出一声巨响。
迷迷糊糊里，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梦到了很多儿时的记忆。
缀上芦苇的花絮在秋风中起舞，无数只蜻蜓纵横交错飞舞的天空，都比如今都要蓝上许多。
俯瞰淡蓝色的璀璨星河，视野开始动摇，眼中的画面像碎片一样开始渐渐掉落。
“好热…”
我张开双眼，脑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眼前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被子捂得我浑身难受，感觉严严实实的布料好像把我放进火盆里烤了整整一晚上。
半夜偶尔会想要起床上厕所。
当我微微起身时，一块湿毛巾从我的脸上滑落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身体比平时都要沉重。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雨还在下着。
窗户外的街灯从照进微弱的光来。
然后我开始细数自己剧烈的心跳，屏息凝神的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被子上的陆瑶。
我大概是发烧了，脑袋里又疼又晕，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肆意乱穿。
我床头的桌面上摆着被拆封的药品和暖瓶中灌满的白开水，地面则放着一盆随时用于换洗毛巾的水。
头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稍稍确认了一件事。
这里确实是我家。
我不想吵醒看起来睡得很香的陆瑶，所以尽可能动作很小的想要下床，但陆瑶远比我想的要浅眠，以至于我第一时间就吵醒了她。
“你醒了吗，恩人？”
她迷迷糊糊的说。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在这”这种十分愚蠢的问题。
因为，我大概猜的出来，没等到我放学的陆瑶，尾随我回家后，看到了大门敞开并倒在玄关的我。
床沿上的电子荧光表记录着时间：03.07
“你没回家吗？”
我确实有想起在梦境中是怎样被喂下那些药的。
“恩人的样子看起来很难受，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留下来了，非常对不起。”
话是这么说，但她的脸依旧是那般平静如水的感觉。
说起来，我好像已经习惯了看她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出各种不同意义的话。
“恩人，水。”
陆瑶小心翼翼的捧着早就为我准备好的白开水。
“我自己能行。”
我接下了她的好意，但身为男人那点可怜又贫乏的自尊心却在驱使着我。
我在心底里隐隐的不希望自己在这种家伙面前是如此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
水维持在一个喝下去不会让人感觉很烫但又不乏热量的温度，直觉告诉我，这是多次换水的缘故。
我甚至开始怀疑她这晚上根本就没有好好的睡觉。
“多亏你的照顾，我现在好很多了。”我说，“床暂时由你先睡吧，好好休息。”
“为什么？恩人明明已经生病了。”
她歪着头，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问。
“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睡一觉好多了。”
“骗子。”
我微微的有些愣住了。
因为这个声音竟然是由陆瑶发出来的。
对啊，我怎么会撒这种不着边际的慌呢？
但接踵而来的是极度厌恶的思想，就好像厌恶自己为什么会活着一样。
不知不觉，大脑有些开始发热起来。
事到如今隐藏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是骗子这种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从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救你的人，根本不是我，我只是和你一样都是被救下了的人而已。”
“你可能不相信吧，抱歉，骗了你这么久，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
我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
她想说些什么，但我立马打断了她。
“已经够了，早点休息吧。”
“那…恩人呢？”
“停止你那无谓的称呼，我的话去客厅。”
“不行。”
她如此坚决的态度令我微微吓了一跳，心中不经因为陆瑶也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而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暖意。
也许令人幸福的拼图就藏在生活的每一处的不经意间，但那些漫天起舞的碎片仍然被我踩得粉碎。
“该说不行的是我吧，为什么你能若无其事的在一个男生的家中呆一整晚呢？家里人不会担心吗？请考虑一下你的家人啊。”
因为大声说话，引得头再一次剧痛，但我强忍着没有暴露出来。
“我…”
“为了不让我感到为难，所以请睡觉吧。”
我背对着陆瑶，并不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本来就对言语交流不怎么擅长的陆瑶，自然也没有能说服我的理由，甚至是根本无法拒绝我这份任性的“请求”。
“非常谢谢。”
直到拉上门的那一瞬间，我始终也没有朝里面看一眼。
所以我的语气非常小声。
我不确认她是否有听到，但这并不重要。
我坐在客厅，强忍着大脑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头脑胀痛的看着天花板。
摔倒的时候嘴角破了皮，有一种在舔锈铁时才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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