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羽田空港。
来自英国的航班缓缓降落,那程序之中的震动对于初行者来说或许是一次难忘的体验,不过,对于习惯飞行的人来说,这种震动只是尽快结束这无聊行程的催化剂。
他戴上古绅士风的圆领礼帽和手套,行李箱已经提前拿下来了,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想早一些离开这封闭的空中密室。
“祝您旅途愉快……”空姐的鞠躬礼和播报员的道别声送走了他的背影,那是一位英国绅士的礼直,却也是老人的沧桑。
当年乌黑的头发,如今已是花白,发型的帅气感却并未因此而改变。曾有一道横贯鼻梁的伤疤,也在女儿的劝说下消去了作为战士证明的痕迹。他目光锐利,如鹰一般,审视着周围的每一处环境。
日本,现在也不错了呢,他这样想着。
候机大厅的传媒屏幕播放着近期的新闻,灾区的重建工作已经进展许多了,而感染区的面积虽然越来越小,但也越来越难以清理了。
记者手持话筒采访着全副武装的陆军战士,军官慷慨激昂地呐喊着那不知道吼过多少遍的口号,当然,无非同当年一样,就是“誓死清除感染,为了蔚蓝清净的世界”之类。
何必呢,他嘴角上扬,那是无奈的苦笑,同样也是豁达。他的眼角还瞄着那些战士……那样的青春、活力和誓言,他当然拥有过,只不过,那些已经不在了。
生化危机事件——他边走边思考着,那原本属于科幻,但是却又成为了现实的一次灾难性的生物化学研究,由于实验失败导致全球性的生化危机。僵尸……尽管没有电影中的那样具有感染性和攻击性,却有着顽强的生存性。
地球已经面临两个种族共存的局面了……这就是现状,虽说人类统治的区域仍然是主宰核心,不敢否定的是,那些被感染的区域又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丧尸围城?即使有,却也并不可怕。人们消灭围城的感染体,比一场守城保卫战役还要简单。
简单的,让人害怕……
“布莱克爷爷!”稚嫩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直紧张的表情也终于得到了舒缓。他微笑着蹲下,张开双臂,可爱的小女孩就那样拥入他的怀中。
“好久不见啊,小唯。”标准的英语口语流露出伦敦男性特有的魅力,那女孩则开心地用小手摸着他的胡须,略有生疏的用英语回答他:“爷爷的胡须又长了!”
“哈哈,是吗!”他轻轻摩裟着女孩的头部,抱着她站起身。女孩的皮肤白嫩又细腻,甚至有些粉透,黑发中略带一点自然咖啡色,虽然有些短但还是被束成双马尾,水汪汪的眼睛中亚洲人普遍的黑瞳,话又说回来,她的英语尽管依旧充满着孩童的稚嫩,不过说得倒是比同龄的孩子流畅多了。
“你的母亲呢?”他问孩子,孩子小手一指,他便顺势看去。
她就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他们。
她依旧美丽,又是那样的年轻,年轻的不像一位母亲,咖啡色的头发就那样披散在肩头,给她增添了不止一点魅力。身着淡粉色的休闲装和牛仔裤,更像是花季少女。虽然戴着墨镜,然而他发现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很久不见了,叔叔……布莱克……将军。”
“真是犹豫不决的称呼呢。”他笑了,笑的像个年轻人,她自然也笑的开心,主动伸手拿过老人手中的行礼,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感谢,说:“你更美了,熏。”
“哦,你不是说,‘熏’的发音不如‘亚子’的发音顺口的吗?”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却笑着说:“最近在学习汉语,所以……就当做是练习吧。”
“是这样啊,我可以给您当口语教师的哦。”她放慢了速度和他并肩走着,而他却开玩笑的说:“饶了我吧,汉语真的很难学,我只是玩玩而已。”
“也对,你们从来都不用费力学习外语,大不列颠的语言曾经统治了世界,所以在语言方面,一直都是我们在做改变,队伍当年能够统一和谐,也要感谢我们在语言学方面的辛苦努力呢。”她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摸着小唯的头,说:“小唯现在也在学习三种语言么?”
“恩,”女孩点点头,有些撅着嘴:“虽然好累,但是妈妈说这是因为她和爸爸不在一起,所以要学习汉语语言,不过小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英语。”孩子天真的答道。
“呵呵,那是因为,”老人的语气是那样的柔和,他温柔的说:“为了让小唯更好的听懂爷爷的夸赞啊,还有叔叔阿姨们的。所以,小唯一定要好好学习英语啊。”
孩子笑了,点点头满足的“恩”了一声。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机场。
“布莱克将军。”一辆豪华的加长劳斯莱斯前,打扮整齐的成年男子对着他微微鞠躬,他轻轻的耸耸肩,说:“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可是,您仍然是大不列颠的猎人将军。”男人说:“您,包括亚子和其他人,都是最值得尊敬的战士。”
“那些都是过去了,”他说:“现在,亚子,我,还有包括你在内,每个人,我们都是普通人,不是么?”
男人没有在说话,而是为他打开车门,他放下小唯,女孩率先钻进车内,他和她也陆续进车。
汽车缓缓的行驶着。
“上一次来日本也是这个时节呢,”他望着窗外:“樱花下落的花瓣纷飞,伴随着这些的,还有你的歌声呢,亚子。”
“您还是习惯性的叫回来了呢。”她也望着落花纷飞的街道,说:“那都已经……十年了啊,那是因为姐姐感染,才来到日本的吧?”
“是啊,十年了……”他收回了目光,看着她,问道:“你姐姐……梦瑶……还有在日本的其他人,都还好么?”
“承蒙您的关照,当年的日本分部的大家都还很好,也没有人是解散后牺牲的,除了……”她的声音停止了,而他也沉默着。
只听得见引擎的声音,良久,她才缓缓的开口道:“姐姐也很好,其他姐姐们也是,虽然……人少了,但是……剩下的大家,都很好。”
“是这样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微,他再一次望着窗外的樱花,轻声问:“不过,你们女孩子们的聚会,为什么要把我这个老家伙找来呢?”
“这是娜塔莎姐姐的提议,”她说:“当然,杰西卡姐姐也是最大的支持者,而邀请您,也没有遭到任何异议。”
他静默的听着,没有说什么,而她又说:“虽然安娜姐姐不在了,但是,杰西卡姐姐说,我们都是您的……女儿。”说着话的时候,她看着小唯,小唯也疑惑的抬头看着她,她笑着摸了下小唯的头,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他接受了那目光,她一字一顿的说:“毕竟,在我们心目中,您,就是我们的,父亲……”
那一声“父亲”宛如一支柔和的箭,直直地飞入他其实早已麻木不堪的冰冷的内心,那情感,和眼泪一起,伴随着冰冷的心,慢慢融化在早已尘封的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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