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有些东西虽然忘记了,但它是确切存在过的。
(一)
叮铃铃铃……
清脆悦耳的放学铃声响彻景阳初中,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一般,执起书包欢腾地奔出校园。骆景文慢悠悠地站起身,望着不远处的空座位,有些失神。
那是关莹莹的座位,她已经两天天没有来上学了。虽然老师说她已经请了假,但他依然有些担心,因为最近市里已经发生了几例孩子失踪的事件,莫名地,骆景文就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骆景文和关莹莹两人小时候是邻居,天天都一起上学玩耍,可以说骆景文的整个童年都是关莹莹的身影。因为身在单亲家庭,妈妈对自己又不好,而自己性格倔强,自尊心强,若不是有关莹莹,骆景文这些年来都不知道怎么撑过来。
后来虽然骆景文搬到新家,但所幸两人都报读了同一所初中,关系一直都很好。
整理好书包之后,骆景文决定去关莹莹家看一下。
关莹莹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关莹莹在这只有爷爷一个亲人,爷爷大半辈子都住在老房子里,守着自己经营了半生的小店。
关莹莹自然就跟爷爷住在一起了,这样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骆景文穿过了兰溪区那一大片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这里曾经是他儿时的天堂,而时代发展得太过快,他早已找不到了那时候的样子,只能努力地回忆,才能在脑海中拼凑出个模糊影子。
唯一保留下来的,也只剩最东头的一条叫“嘉咸街”的老街,关莹莹就跟爷爷住在那里。
走到嘉咸街的街口,骆景文停下了脚步,他仰起了头,发现这条逼仄的小街被重重叠叠的高楼围着,显得有些阴暗。街的尽头,就是“兴和号”。
在那个到处都是矮墙瓦房的年代,兴和号在这一带可是出了名的老字号,里面经营的东西有盐油酱醋,大咸鱼梅菜,虽说比不上现代超市里面的华丽包装,但味道却是最正宗的。关爷爷把自己的大半生都放在了这个小店上,舍不得离开是自然的。
兴许是因为身后宽大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太过嘈杂,骆景文觉得嘉咸街安静至极,他回头望了望,心不自觉地有些慌。
兴和号的大门敞开着,但却没有人在,只有许许多多被岁月着上痕迹的坛坛罐罐摆在里面,飘着熟悉的咸香味。
“这是谁?”骆景文刚想开口喊关莹莹,却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他一顿,又仔细看了一下屋内,确实空无一人。
“看校服,应该是丫头的同学!”另一个声音又接话道。
骆景文心里一惊,从小到大,自己总能在一些破旧古老的地方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他有些害怕,转身往外就跑,却在拐弯处与一个人撞了个正着,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关莹莹。
(二)
骆景文坐在关莹莹的家中,一边帮关莹莹忙乎着熬中药一边听她愤愤地说着关于兴和号的事情。
前几天,市建局的人来过兴和号,他们说这片区就剩关莹莹家没有拆了,现在兴和号也属于危楼,上头已经下了拆迁文件,下个月之前让关爷爷搬出去,不然到时就要强行执行。
关爷爷就是因为这个而一时气急病了,关莹莹便向学校请了假来照顾他。
“那怎么办?”骆景文扭头看着满脸无奈的关莹莹问道。
关莹莹摇了摇头,似乎也没什么主意。兴和号是上百年的老字号杂货铺了,但这里的房子确实老旧,很多地方已经年久失修,而且周围都是与之格格不入的现代化建筑。关莹莹心里明白,纵使有再大的不舍和再多的感情,终究是敌不过时间和发展,这倾注爷爷一辈子心血的百载商号也要走到了尽头。
熬完药给关爷爷送去之后,骆景文又帮助关莹莹补了这几天的一些重要的课程后才回家。
骆景文走得很慢,每天放学回家都是他最烦的时候,因为要开始面对一个冷冰冰的妈妈。
在骆景文很小的时候,骆爸爸就跟别的女人跑掉了,从那之后,骆妈妈就开始对骆景文漠不关心,周边的人都说是骆妈妈把所有恨都记在了骆景文身上。
骆妈妈给他钱,让他衣食无忧,但却是对他冷若冰霜,这让年少的骆景文无法理解,有时候他宁愿她打他骂他把情绪发泄出来,起码这样双方心里都不会憋得难受,可是没有,从小到大,骆妈妈跟他话都不多说一句,何况是宣泄情绪。
“我回来了。”十年如一日的话,换来十年如一日的沉默。骆景文放下书包,自己走到厨房开始热饭菜,他早已习惯,习惯到忘记自己和妈妈多久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白岑就是在骆景文孤独吃饭的时候出现的,毫无声息,如鬼魅一般坐在了他的面前。
骆景文当时一惊,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女人,他大叫了一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可怜的孩子。”白岑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完全把自尊心强的骆景文给激怒了,他是真的可怜,但他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谁都不行,于是他苍白地反驳道:“你胡说!”
“你妈妈根本就没关心过你,从来就没爱过你,你看,你刚才的尖叫,她有任何反应吗?你说你可怜不可怜?”白岑说完轻轻一笑,带着嘲讽般。
这话似乎触到了骆景文的痛处,他两眼噙着泪水,沉默了一伙,没有底气道:“她只是没注意听,我妈妈对我可好了……”
白岑又冷笑了一声,她站了起身,白色的衣裙无风却飘动着。突然,一双黑色的羽翼从白岑的后背伸展开来,上面夹杂着零星的白色羽毛,霎时让骆景文看得目瞪口呆。
“小孩子撒谎,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哦!”白岑飘到骆景文眼前,看着瑟瑟发抖的他,继续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证明,我们打个赌吧!”
白岑这个赌约,就是要把骆景文变成一只小甲虫,这样子,骆景文就相当于“失踪”了。若是在“失踪”期间,骆妈妈对骆景文担心着急的话,那就是骆景文赢了,反之则输。而输的后果,就是将永远恢复不了人身。
骆景文一下子便想到了最近消失的小孩子,莫非,他们都被这魔女变成了小动物吗?
最后,倔强的骆景文接受了白岑的赌约,他心里还抱着希望,他觉得自己毕竟是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平时是一回事,要是发现自己不见了,妈妈一定会着急的。
白岑笑着朝骆景文一挥手,骆景文便感到自己身子一清,瞬间变成了一只棕色的甲虫,而白岑在下一秒,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三)
市里的孩子依旧陆续失踪,有关部门已经加强调查,却也一直无果。学校和家长也开始加强对孩子的照看,在校期间不能外出,放心回家必须由家长护送。
骆妈妈正在客厅里看着新闻,她完全忘记自己的儿子骆景文也属于需要家长护送的范畴。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骆妈妈接了起来,是骆景文的班主任赵老师。赵老师说,骆景文一整天都没来学校,也没见请假,所以打过来咨询下情况。
骆妈妈哪里清楚,她每天都没见过几次骆景文,在她的世界里,骆景文都是循规蹈矩自己上下学的,她以为他今天也不例外的。
挂断电话,骆妈妈推开了骆景文卧室的门,里面空空如也。她猛然想起,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过他的卧室了,里面整洁得不得了,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照片,是骆景文100天时,她抱着他的照片,上面的她与现在的她截然不同,一个笑颜如花,一个冷若冰霜。
莫名的一股冲动要涌上来,但却在她啪嗒把照片盖下去的那瞬间止住了,她似不受控制一般,冰冷着脸,走出去用力关上了门,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骆景文的卧室,高高的窗帘上,一只小甲虫在飞了下来,刚才的情景他都看到了,他飞到床边,透过玻璃看着客厅中面无表情的妈妈,一股难过萦绕而上,将他紧紧包围。白岑说得一点都没错,她果然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如此想着,心里更加难受,便独自飞了出去。
放学后,关莹莹敲响了骆景文的家门,骆妈妈开门之后有些讶异,她认得她,小时候经常跟骆景文一起。但在骆妈妈的印象之中,关莹莹是第一次到自己家里面来。
关莹莹是为了骆景文而来的,今天她正式去上课,却发现骆景文一整天没来,之前骆景文担心她的情况现在也成为了她所担心的,所以她决定上门来问一下。
骆妈妈并没有像骆景文说得那样冷淡,相反,关莹莹觉得她待人很亲切,虽然似乎她真的不着急骆景文的下落,但对她却很好,拿水果点心招待她,最后还挽留她下来吃饭。
关莹莹费尽浑身解数才拒绝了骆妈妈,最后提及是不是要去报警之类的,骆妈妈有了片刻的失神,最后却说骆景文玩够了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四)
关莹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要去警察局报案,但走到门口时又没有勇气进去,最终还是决定先到他们常去的那个小公园找一下。
“骆景文——骆景文——”
黄昏时分,公园的人比较少,关莹莹一边走一边喊着,走了大半个公园也没看到骆景文的影子。
高高的树上,一只甲虫伏在上面,默默地看着关莹莹,这种能自由飞翔,居高临下的感觉尽管骆景文梦寐以求,但现在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刚才在家,他亲眼目睹了自己妈妈对关莹莹有多好,而对自己,从未有过那样,他心里面一下子不是滋味,便飞了出来。
其实骆景文早就听到了关莹莹喊他,但因为刚才的事情,他憋着气,所以久久不想理关莹莹,可是看到她这么着急自己,他又有些心软,或许在这世界上,这么关心他的,也只剩关莹莹了。
骆景文正准备飞下去,却看到了一个黑影忽然闪现在关莹莹身后,那黑影跟白岑一样,有着一双黑色的翅膀,张开的嘴巴露出两个尖尖的獠牙,骆景文高高地看到他正举起尖利的爪子,正缓缓靠近关莹莹。
“莹莹,小心!”骆景文一边急忙喊道,一边飞速地朝黑影飞去,尽管身躯弱小,他也想阻止那个怪物袭击关莹莹。
关莹莹听到熟悉的声音便抬起头,余光正好瞥见身后的黑影,她慌张一偏,险险地躲过一劫。下一秒,一只坚硬的甲虫便撞到了那怪物身上,黑影吃了一痛,然后捉住甲虫,朝一旁狠狠甩出去。
骆景文觉得自己在急速地往后倒退,最后落在了一片柔软的羽毛之中,他定下慌乱的心一看,发现是白岑。
白岑远远地朝关莹莹的方向一指,关莹莹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看似护盾的光波,那黑影再次像关莹莹袭去的手被那护盾反弹了回去。下一秒,白岑身子一闪,瞬间移了过去,她伸开双臂,最终念念有词,一片圣洁的光芒蔓延开来,紧接着又迅速退去。
当光芒褪尽,那怪物已经消失不见,而白岑也单膝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得可怕。一旁的关莹莹和骆景文,已经是目瞪口呆。
白岑苍白着脸,缓缓站起了身子,她朝着关莹莹意味深长一笑,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关莹莹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总觉得,白岑的那个眼神很奇怪,这么想着,心开始不安定起来。
(五)
因为亲眼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关莹莹很快便接受了骆景文已经变成甲虫的事实,她望着手心上的甲虫,欲哭无泪。最后两人商定,先回家,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关莹莹家,关爷爷身子已经好了一些,他坐在门口处焦急地等着关莹莹,一看到她回来,马上关切问道为何回来这么晚。
关莹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掌心中的小甲虫听了又一阵忧伤,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可怜至极,他的妈妈从未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更别说关切的话语。
晚饭过后,关莹莹和骆景文爬上了兴和号的露天阁楼,而是他们曾无数次爬到这里,观看漫天的繁星,如今四周已是高楼大厦,这个破旧的小阁楼被紧紧围着,颇有一种“井底”的错觉。
“骆景文,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恢复人身?现在我总感觉是我自己一个人在看星星。”关莹莹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骆景文一时语塞。
于是他拼命地在关莹莹耳边嗡嗡嗡地用力飞着:“现在你能感觉到了吧,就算我永远都是只甲虫,我们还是能一起玩耍的,对不对?”
关莹莹嬉笑着点点头,但随后却又皱起了眉:“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你恢复原样的,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考入大学的吗。”说这话时,关莹莹望向了小甲虫,她无法分辨他是什么神情,她只感觉到耳边的嗡嗡嗡瞬间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黑暗之中,那对黑中掺杂着白色的羽毛轻轻挥动着,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一个计划在心里成了型,但随之,却又是满脸悔恨的神情。
(六)
夜很深,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睡。
关莹莹安静地躺在床上,而骆景文啧躲在橱柜里面,变成甲虫并未让他脱离人类的习惯。
有人借着月光,轻轻飞落在窗台处,她收起了翅膀走到床前,仔细看了看关莹莹熟睡的脸,然后化作一缕光,从关莹莹的眉心处飘入了她的梦中。
梦中,关莹莹被几个怪物追赶着,那些怪物跟今天公园的那个长得差不多。
她并不知道这是梦,只能在一条黑暗没有尽头的路上拼了命地跑,最后力气殆尽,摔倒在地,那几只怪物一拥而上,朝她扑了过来。
几道金光袭来,怪物被打得化成黑烟散去,白岑如天使一般,从远处飞来,黑色的翅膀在这夜里更是平添了几分魅惑。
白岑将关莹莹扶起,满目的温柔让关莹莹有些不可置信这便是把骆景文变成甲虫的那个魔女。
“天使姐姐,你能把骆景文变回去吗?”关莹莹两眼水汪汪地看着白岑,一下子就叫到了她的心坎里面。
白岑的眼中有了片刻的错愕,她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曾经也有人这么叫她,那时候她的翅膀还是雪白的颜色,只是现在已经被罪恶涂上了如墨的漆黑。
“要骆景文恢复原样,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若是能用一份真挚的感情交换,也是可行的。”白岑平淡地说着,这句话,她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已从从一开始的心慌难受到了现在的麻木不仁。
“真挚的感情?”关莹莹有些疑惑。
“对,真挚的。不过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刚才的那些怪物你看到没,如果你不想它们侵占这座城市,就必须两天之内交出来,否则……”
阿嚏——
白岑的话还没说完,关莹莹便觉得自己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然后醒了过来。
关莹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小甲虫正拽着自己的头发,用发梢在自己鼻子处挠痒痒。看到关莹莹醒过来,骆景文便飞了起身,焦急道:“你可算是醒来了!”
原来刚才骆景文猛然醒来,碰巧发现白岑进入关莹莹梦中的那一刻,他担心白岑会对关莹莹做什么坏事,于是他想尽了办法,又是在她耳边大喊,又是抓她脸蛋,总算是把她弄醒了。
关莹莹也并不在乎什么了,她急忙告诉骆景文她找到了让她恢复人身的方法,可是当她把梦告诉骆景文时,骆景文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他觉得白岑一定有什么目的,但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让关莹莹别轻易听信她的话。
(七)
第二天是周末,但是关莹莹也是早早就起床了,其实从昨晚醒来之后她就睡不着了,她整整思索了一个晚上,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做了早餐跟爷爷一起吃了之后,关莹莹便回到了房间,那时骆景文在奋力地啃着面包,这个平时他能两口吃完的面包,他现在几天也吃不完。
“我想好了,我要用我对你的友情去跟白岑交换!”猝不及防,关莹莹就冒出了这么一句,骆景文显然没准备好,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他飞起身来,奋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噗地一声,哽在喉间的面包飞到了关莹莹的脸上。
紧接着,骆景文气冲冲地飞到关莹莹的眼前,绕着她的脑袋飞了好几圈也没停下来,关莹莹一把把他拍落在床上:“没办法啊,时间不够了,要是真像白岑说的那样,我们的家被怪物侵占了可怎么办?而且这么做,既能让你恢复人身,又能拯救人类,这么想着也不错呢。”说到最后,关莹莹居然有些乐滋滋的。
“不错你个头呀,难道你没有想过,她和那些怪物是一伙的,他们只是演戏给我们看,他们的目的只想让我们心甘情愿交出感情,让人类渐渐失去感情,从而变成废物……总之,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跟你绝交!”骆景文越说越激动,最后一个飞身起来,飞到了窗户外面。
关莹莹愣了愣,等她趴在窗口往外张望时,已经看不到了那只小甲虫的身影,她心中一阵失落。
“你难过了?”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关莹莹回过头,顺势拿起手边的空瓶子就砸了过去:“都怪你这个恶魔!”
瓶子在白岑的眼前停住了,然后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住一般,缓缓放回了原处。
“他只是担心失去你这个好朋友而已。但是作为好朋友的你,真的忍心看着他一辈子无法做回人类吗?”白岑走近了一些,她的目光灼热,让关莹莹有些难以抗拒。
“可是……”关莹莹把头扭到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白岑的眼睛:“可是我这么做,他就要跟我绝交,我才不要。”
“我有办法让他愿意,只要你听从我的安排。”
关莹莹又扭过头去看白岑,脸上充满疑惑和不安。
白岑突然举起了手,空气忽然来回炫动在她手掌的周围绕来绕去,下一秒,她的手掌便变成了锋利的巨刀,猛地朝关莹莹劈过去。
“啊——”关莹莹用手捂住眼睛,身子一缩,但是巨大的动荡却瞬间停了下来,她缓了缓神,慢慢张开眼睛,透过指缝,看见白岑如旧站在原地。
“我如果要害你们,轻而易举。所以,请相信我好吗?”
关莹莹看着白岑的脸,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下了头。
(八)
骆景文生闷气又飞到了那个小公园里面,他懊恼地在石头上画着圈圈。
他想不通为何这些倒霉的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妈妈不爱自己,如果连关莹莹也把他们的友情交换出去,那么这世上恐怕就剩下自己孤苦伶仃一人,还不如一辈子当个小甲虫呢。
“骆景文!骆景文!”关莹莹一路狂跑过来,她看到了石头上面的甲虫,一边喘着大气一边焦急地说:“你妈妈,你妈妈出事了!”
石头上的小甲虫一惊,惊慌失措地飞到关莹莹跟前:“发生了什么事?”
“来不及说了,你赶紧跟我来!”关莹莹说完一把捉住了骆景文,然后飞奔离去。
骆景文的家中乱得一塌糊涂,就像遭遇了洗劫一般,一进门骆景文和关莹莹就听到了骆妈妈的惨叫声,两人循着声音走向了阳台。
阳台上,骆妈妈靠在阳台边上,恐惧地望着眼前的几个怪物尖叫不已,那几个怪物,跟骆景文先前看到的是一样的。
怪物一个个举着尖利的爪子,朝骆妈妈一步步挪近,在这危急的场面,骆景文不顾一切地飞了过去,他飞到一个怪物脸上,用力抓他的脸,甚至连咬都用上了,怪物却丝毫不受影响。
怪物们终于来到了骆妈妈的跟前,他们用爪子就要朝骆妈妈袭击过去,骆景文急得哭了出来,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大喊着不要。
随着骆景文的叫喊声,场景一下子变幻成了刚才的小公园,白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骆景文的眼前,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一场幻境。
白岑抚摸着掌心中瑟瑟发抖的小甲虫,温声道:“别怕,这只是我变出来的一场幻境。但是如果你一直是一只甲虫,当你的亲人朋友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却无能为力,连求救的能力都没有,你会不会很伤心。虽然你妈妈对你不好,但她给了你生命,你就应该像个男子汉一样保护她,对不对?”
骆景文抬起眼,看着这个黑色翅膀的女人,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她到底是正是邪,但她刚才的话,说得很对。
“骆景文,对不起,是我们骗了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变回原来的模样,所以让我来帮你好不好?”关莹莹也走了上来,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想骆景文恢复原样。
“可是……可是为什么是你?”骆景文声音一出,就有些哽咽。
“我早就想好了,如果到时候我真的忘记了我们的友谊,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啊,你那么了解我,知道我喜欢的我讨厌的,我相信,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呢。”关莹莹试图把骆景文最后的顾虑打消。
良久的沉默之后,骆景文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莹莹。”
(九)
夜深,在关莹莹的卧室中。
白岑再三向关莹莹确认是否愿意用和骆景文的这份友情交换,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她让关莹莹躺好,她开始要提取这份真挚的友情。
骆景文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有改变的可能了。
“等等!”正当白岑准备动手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关爷爷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屋里的三个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他们明明是确认了他睡着了才开始的。
“爷爷,我们……”
关莹莹猛地从床上起来,上前去扶关爷爷,她刚想解释,关爷爷却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了。
“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不知道我对兴和号这份几十年的老感情是否符合,如果可以,我希望替莹莹做这一件事。”关爷爷抚摸着关莹莹的头,语气祥和。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人都有些讶异。白岑闭上了眼睛,脑中不断飘过关爷爷这几十年在兴和号的情景,一幕一幕。
“可以的,只要你心甘情愿。”白岑睁开眼后,如是说道。
“能一举三得,我当然是乐意的。”关爷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那天听到关莹莹大叫便走了过来,发现了这些事情,后来才做出了这么个决定。
因为他心里面清楚,兴和号注定是要拆掉的了,他明白自己的性子,这么多年的陪伴,拆后他一定会难过至极,万一到时再次病倒那可不是小事情,为了不增加自己和家人的担心,他才做出了这个决定。既能让自己解脱,又能留住自己孙女真挚的友情,还能帮助骆景文,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关爷爷,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愿意割舍吗?”骆景文听完,飞到了关爷爷的面前,他已经有些想哭了。
“有些东西虽然忘记了,但它是确切存在过的。”关爷爷笑了笑,然后回过头,加大了声音问道:“对不对啊?老伙计们。”
“对,没错。“一阵呜咽过后,突然响起了回应的声音,门外是那些装着梅菜咸鱼烧酒的缸缸罐罐,骆景文一下子便明白了,那天他听到的声音的来源。
而关莹莹已经忍不住抱住了爷爷洗手抽泣,她心里暗暗决定,将来长大了,一定要重新把兴和号开起来。
(十)
白岑拿着关爷爷的感情,来到了黑暗领域的外头,黑暗领域由用真爱筑成的结界封着,里面全是一些穷凶极恶的怪物,但此刻,这个结界已经破损了很多处,一些怪物就趁机逃了出来,危害人间。
作为黑暗领域的守卫,白岑只能不折手段去收集真挚的感情,所以她原本雪白的翅膀也因为做了太多逆天而行的事情而变成了黑色,但她的本意,也只是想守护好这座城而已。
白岑用新的感情修补了破损,发现还有一部分多出来,于是她便提取了另一个人的感情出来,朝骆景文家飞去。
那时刚好清晨,骆妈妈刚好洗刷完毕准备出门,却在门口处碰到了白岑,她一脸诧异:“你怎么在这?”
“我来还你东西的。”白岑说着,摊开了手掌,上面一片闪闪发光的东西,流光溢彩。
骆妈妈记得她是跟白岑交换了一样东西,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直到白岑把那亮闪闪的东西洒在她的身上,她才回想了起来。
多年之前,骆爸爸抛弃妻子,骆妈妈心情很低落,最后决定抱着年幼的骆景文跳水自尽,可当落入水中之后,骆妈妈看着难受的骆景文,才猛然改变主意,但当她抱着骆景文游到岸边的时候,骆景文因为溺水,已经奄奄一息,白岑便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为了骆景文的生命,骆妈妈甘愿交出了她对骆景文的爱。
“回去看看他吧,他在卧室里。”白岑说完这句话,便消失不见了,骆妈妈急忙转身,赶回家中去。
骆景文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已经变回原样,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他爬起来,首先注意到的是桌子上那张被盖下去的照片,他把它翻起来摆好,看着上面宠溺抱着他的妈妈,忽然响起了关爷爷的那句话——有些东西虽然忘记了,但它是确切存在过的。
经过这次事,他忽然相信,他的妈妈以前是很爱他的。
突然提到身后的门响了起来,骆景文一回头,便看到了从门缝中露出半个脑袋的骆妈妈,四目相对,便是那一瞬间,他们似乎找到了那份遗失了许久的亲情,眼眶不约而同地温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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