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路迷茫地掐着赫莱茵的脸颊,用力不算特别大,轻轻的像是在抚摸。
他记得自己参加了游戏,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捉摸不定,按理说他会被送到第八十层那里去,偏偏这里不像是有怪物,抑或者是假象,比如梦境什么的。
“离路在想什么?”赫莱茵问。
“没什么。”离路敷衍道。
如果是梦境,那第八十层应该是有幻术什么的,可他完全没有头绪,而且一点提示都没有,这样子别说十个小时,一个星期恐怕都不够。
“要不要加入我的眷族?”赫莱茵一脸期盼地看着离路。
“要。”离路随口说。
他没有时间去搭理她,而是不断地思索着方法,他现在连怎么去获取情报都不知道,此刻赫莱茵在这,她也是一条线索,可什么情报对他有用,往哪个方向问,他迷茫地看着赫莱茵,就像掉入水中的人,不知所措。
“等等。”赫莱茵小手贴在离路的胸口上,蓝色的光芒出现在他的胸口上,一把剑形的纹章出现,就和当初四糸乃她们身上出现的一样。
“纳德斯?”离路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形纹章慢慢消失,再看看赫莱茵,“没搞错吧。”
“怎么可能搞错。”赫莱茵气得嘟起小嘴,“这是我的眷族纹章,如假包换。”
“好好好,我错了。”离路继续敷衍,他脑子一片混沌,他记得纳德斯的那个神应该是叫赫尔蕾雅,不过他隐隐能从赫莱茵身上看到赫尔蕾雅的影子。
“认识赫尔蕾雅吗?”他问。
“不认识。”赫莱茵摇摇头,她拉起离路的胳膊,“走,去我家,以后我们是一家人。”
“这样好吗?虽然我不是坏人。”离路哭笑不得。
“你现在是我的家人喔,可不准擅自离开我知道吗?”赫莱茵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还顺势比了比拳头。
离路一路上听着她小孩子般的絮絮叨叨,突然想起自己也是个小屁孩的样子,想干坏事也没那个能力,而且赫莱茵力气居然比他还要大。
他们来到的一个小木屋,赫莱茵口中的家就是把离路关禁闭的地方。一切的东西就跟今天离路离开时一样,他还记得自己床上的那个白色被子让他的爪子给戳破了,这里的却完好无损。
“赫莱茵,你一直都在这里住?”
“恩。”赫莱茵边说边穿上围裙,“等等我要做午餐,离路有什么想吃的吗?”
“烤全羊。”
“好的。”
没过一会儿赫莱茵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离路就是一声咆哮,“那玩意这里哪有啊!”
“你自己说好的。”
“你不应该说一句随便,无所谓什么的吗?”
“为什么?”
赫莱茵心说因为这才像你啊。不过她没说出来,而是又回到厨房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头疼。”离路叹了口气,他坐在床上苦恼不已,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给他去找什么线索了,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地方,比如这里不是幻境,而是他又穿到某个地方,或者到了同一个世界的另一条世界线上。
不得不说他脑洞大开的时候连神都无法介入其中,弄好饭菜的赫莱茵喊了离路很多遍他都没应,小姑娘气得差点想咬他。然后,赫莱茵还是在离路脸上咬了一口。
“干嘛呢。”离路一边拿着纸巾擦擦脸上的口水一边看着赫莱茵发小脾气,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个赫莱茵指不定找法子整他,而不是低头啃饭一声不吭地发闷气。
不过离路没有心情去安慰她,他还剩下多少时间他不知道,只是在吃那些饭菜的时候露出惊讶的表情时让女孩展露了笑容,可惜没人看到,离路也没注意。
“离路碰上什么事了吗?”赫莱茵问。
“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离路说。
“很要紧吗?”
“特别要紧啊。”
“哦,那……”赫莱茵显然也注意到离路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她能听出来,他话里的语气甚至带着不耐烦,“加油。”她说的时候还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显得有些无力。
离路这时恰好抬起了头,刚好就看到一张苦瓜子脸挂着勉强的笑容,那本来是一张可爱的小脸蛋,挂着的笑容也必定是美丽的,可现在看起来失去了光彩,就像天鹅重新变回了丑小鸭,王子变回了青蛙。
“抱歉,我可能需要冷静一下。”离路突然说道,他站起身子往门外走去,在关上门前他转过身对赫莱茵笑着说,“谢谢,还有,我会加油的。”他学着赫莱茵比了比拳头,小孩子模样的他现在看起来颇为滑稽。
门被关上,门外的离路发泄似地狂跑,门内的赫莱茵则开心地抱着枕头在床上左滚滚右滚滚,桌子上的那些饭菜诡异地消失不见,
连赫莱茵的碗筷也消失了,独留下离路的碗筷孤零零的,干净得像是没用过。
“冷静冷静,欲速则不达,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离路一路狂奔,心里絮絮叨叨,小孩子的身体却有着充足的体力,不过沿路跑过却没有人去注意他,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他其实注意到这点了,只是有奇怪的地方他却无法利用这点突破难题,就像数学你有最终答案却没有那个过程,那种心痒痒的感觉只会加剧他内心的躁动,所以他记在心里却假装不知道不理会,足够的冷静才能更好地分析,哪怕他不够聪明。
一大清早八云紫就带着四糸乃她们往莫斯特那里去,一个隙间让她们花费时间不到一分钟,。
来到莫斯特的入口前,八云紫忽然迟疑了一下,她感觉莫斯特的入口有些变化,那里的空间波动似乎改变了,她经常研究这里的入口,所以直觉上让她有所警惕。于是她没有着急进去,只是观察着那些进进出出的那些冒险者,看到那些人有说有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时略微松了口气。
“咱等会儿先进去,如果咱一直没出来就不要进去,知道了吗?”八云紫笑着对其他人说。
风见幽香听了没回话,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其他人见了不自觉地望向八云紫,只听对方说,“那你先进去吧,没事的话咱再带她们进去。”
八云紫看着风见幽香走进去,心想着她出来肯定会很快,但接下来她看见出来的是两个小女孩,样貌很接近,一个白眸黑短发,一个黑眸白短发,她们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
话也不说就冲了过来。
快与慢的境界
八云紫的境界力瞬间发动,却在下一刻被摧残殆尽,两名女孩只是稍微迟缓了一下身体就迅速挣脱,速度很快,八云紫只来得及用手挡住就被两个拳头轰到远处的房屋。
接着她们转向四糸乃她们,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将她们一一扔进了莫斯特的入口处,一切发生的很突然,眨眼间的事情连路人都来不及转头去看。
“你们是谁?”八云紫房屋的废墟中一步一步缓缓走了出来,她的身上没有沾染一丁点尘埃,只是目光如炬,妖力丝毫不掩饰地迸发出来。
两位女孩无视八云紫的话,她们转身就要回到入口,可此时无形的境界力瞬间爆发,快与慢的境界,动与静的境界以及轻与重的境界,三重境界一齐触发,下一刻她们的身体被瞬间禁锢住,虽然仅仅一秒,但隙间骤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妖力化作波光粒子通过隙间飞速射了过去,密集的弹幕一遍又一遍地出现然后炸裂开来。
沙幕笼盖住所有人的视野,八云紫手一挥将沙幕抹去,入目的是巨大的坑洞,那两个女孩已然不见。看到这里,八云紫毫不犹豫地走进莫斯特,临走前和自己的式神进行了远距离沟通,她只说了句,“如果晚上我没有出来,那就不要踏入莫斯特一步。”
风见幽香进到莫斯特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这里不是平常看到的第一层,她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有许多她没有见过的,但是离路讲起过,比如眼前飞速略过的汽车。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这里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她的出现很突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样子,然而所有人都似乎没有看到她,他们从旁经过,这时一个小男孩朝她跑来,她下意识伸手想拦住他,不过她没能拦住,小男孩穿了过去,扑向她后面的女人,女人显然是小男孩的母亲,还能听见女人嘴里对小男孩的关心问候。
她中了幻术或是什么魔法,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她刚想着干脆把这里全都轰一遍,这时她的目光被一个男孩吸引住。
那个男孩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位上,搂着前面的女人,嘴里有说有笑。风见幽香看到的那个男孩是年纪尚小的离路,虽然年纪还很小可她依旧认出来了,她跑了起来,朝着那男孩跑去。
风见幽香一路跟着那辆有些破旧的自行车,
最后来到一栋楼前,离路跟着妈妈走到了三楼,房号是303,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看星空台的《海贼王》,这是他最喜欢看的节目,家里没有电脑,离路曾跟她说过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的动漫,这时还能听见他妈妈在厨房里大喊着去洗澡。
风见幽香坐在椅子上,离路家里的椅子都是木制的,有些破旧,不过很干净,她看着前方,离路拿着把小椅子坐在电视前,他看得很认真,尤其是当剧情达到高潮的时候,他睁大眼睛,眼睛冒着星星似的,或许他也想有那么一天,保护自己的伙伴,悍不畏死地冲向敌人,说一句霸气的话,然后迎接伙伴感动的泪水和微笑,动漫的热血能把他心里的血燃起来。
当他满足地看完电视后,就跑去浴室洗澡,
风见幽香想也没想就跟了过去,浴室里离路
淋浴,嘴里念念有词地说,“我要像索隆那样历练自己。”他洗的是冷水澡,喷头喷出冷水浇在离路颤抖的身体上,其实他很怕冷,夏天穿着外套也不会流汗,可他希望自己能够变强壮,要克服一切困难。
那些水并没有浪费掉,有一个桶在后边接着遗漏下来的水,水最后装了半桶,但是这半桶对他来讲比较重,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提着这桶锻炼手臂力量,他没有多少力气,胳膊纤细得像根柳条,风见幽香只看到离路咬着牙提起了不到三十次就放下桶喘着气。
“吃饭啦!”离路的妈妈在喊,“洗好了没?”
“好了,好了。”离路连忙穿好衣服,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风见幽香低头看着水桶,用一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提起来,然后又默默地放了下来,接着走了出去,这才一会儿离路就吃了半碗,他的吃相很差,像刨土似的,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跟谁学的。
很快到了晚上,离路的妈妈出去工作了,而离路则偷偷跑了出去,他喜欢呆在公园里的凉亭,那里夜晚有灯光,坐在石头做的长椅上能望见皎洁的月光,星星点缀其中,他手拿着图画本就是要画那片星空,不过他走到那里的时候停下来了。
他看见一个女孩坐在石椅上,靠着白色的柱子望向天空,淡得发白的金色长发披散在背部,女孩的心情显然很不好,不过离路没有理会她,因为他不认识,他只是挑了另一个位置,坐下来就开始静静地画起画来。大概是太专注了,女孩靠近他也没有发现。
离路画得很一般,可在他看来却是一副幅令他很满意的一件作品,他画完就想躺在石椅上睡觉,这时他注意到那女孩坐在他旁边看他画画。
“你好。”离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女孩抬起头看着离路,“不好看。”她说着还指了指那画。
“我又不是画家。”离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拍拍屁股打算走人,他说,“那么晚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女孩点点头,然后就跟着在离路身后,离路也看到了,以为她顺路,谁知到了家门口她还跟着。
“为什么跟着我?”离路问。
“迷路了。”女孩说,两眼汪汪像是要哭了出来一样。
“妈妈说不能带陌生人回家。”离路似乎有点慌张,他想了想牵着女孩往楼下走,“我带你去找家里人吧,应该在这个小区吧。”
“不知道,姐姐不知道哪里去了。”女孩说。
“你叫什么?”
“赫尔蕾雅。”
“额,这名字还真奇怪。”离路语塞,不过动漫看多了对这种名字倒不是特别在意了。
风见幽香其实看到赫尔蕾雅的时候也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她很快就注意到远处的一个目光,那是个小女孩,有着黑色的长发以及粉色的眼眸,而样貌上几乎和赫尔蕾雅没什么区别,对方仿佛也注意到了她,还冲她笑了笑。风见幽香很直接,伸手一个花炮直接对着那女孩轰了过去,不过穿了过去,然后那女孩消失了,只有远处厚厚的云层中间像被钻头钻了进去,扭曲成漩涡,下一刻花炮炸裂开来,气流把大范围内的云撕扯成块。
风见幽香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那些云,接着又转头去看离路,他此刻正一脸纠结地看着一问三不知的赫尔蕾雅,最后想了想拉着赫尔蕾雅跑回楼上进到303,他大概已经开始准备怎么去跟自己的老妈解释一下关于这女孩的事情。
“妈,我带了个女孩回家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房间把赫尔蕾雅牵了出来,“要不收留一阵子吧。”
离路的妈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离路讲,等他讲完后又看了看赫尔蕾雅,其实对于她而言把黑发染成其它发色的都是不良,可她见这女孩年纪不大,只是思考了一会儿便对离路说:“你自己看好她,到时候带到警察局帮忙找人,她的家里人找不到肯定会报警,别让人当成绑架犯才好。”
离路其实想说这女孩只有一个家人,就是她的姐姐,不过他也不想让自己老妈多操劳,只是牵着赫尔蕾雅的手走回自己的房间。
八云紫看着熟悉的小木屋,她刚出现就在这个小木屋门前,四周种满了药草,就和十几年前一样,当她想要敲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仓促的脚步声。
一个男孩朝这跑来,还很吃力地背着一个女孩,他似乎没看到八云紫,而是来到门前,八云紫下意识地朝旁边退开,这时她又看见不远处的金发女孩,那金发女孩往她的位置跑去,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去,不过金发女孩却穿了过去,这时她才想起这里或许是个幻境,她没有丝毫察觉地中了招。
“有什么事吗?”
“可以给她看病吗?”
“可以。”
八云紫听着他们的对话,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就像在回忆,所有往事宛若真实地再现了。
幻境的话根据施法者的能力会有不同难度,解开幻境有四种,第一种,以强大的力量把整个幻境结构摧毁;第二种,幻境中寻找出唯一的虚假,只要杀死那个虚假便可;第三种,杀死幻境中唯一一个真实;第四种,幻境中真实与虚假都有,只能杀死其中一个。
前三种还好,第四种杀错一个,有可能杀死的是别人,也有可能杀死的是自己。
八云紫懂这行,她以前就喜欢拿这些东西折腾离路,现在倒是派上一点用场了,可是仅仅一点而已,她幸运地碰见了第三种,可她偏偏下不了手,那个真实就是离路,此刻他正苦着一张脸,不过见到赫尔蕾雅脸色稍微好看一些时却咧开嘴笑了笑。
“真讨厌。”八云紫嘴里嘟囔,记忆里的东西被扒出来的感觉并不好,她仿佛能听到某处有个小丑在嗤笑。
不过,她是八云紫,离路当初说过,她是纳德斯的精神领袖,妖怪贤者定当比谁都更清楚孰轻孰重,比任何人都要理智。而她一直都是这样。
她走到离路面前,蹲下身子,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盯着离路的眼睛,笑着说:“我一定会做得比谁都好。”
手微微用力,离路的脑袋错位,但心里疼得留下苦涩的却是他面前的女人,那娇美如花的脸蛋挂着如同面具上画好的僵硬的笑。
四周开始崩溃破碎,未完全破碎的幻境里赫尔蕾雅还躺在床上,索索玛菲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似地继续安排离路干活,之后还笑了笑离路,因为他被变成了女孩子,露米娅还在调皮捣蛋,一切都按照剧本继续进行,哪怕天崩地裂。
环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后八云紫出现在了一片遍布迷雾的地方,眼前漂浮着一个不似人类的白发女孩,冰蓝色的眼睛只是看着远方,被白色绸缎的东西缠着,像是穿了一件华丽的广袖流仙裙,绸缎很长,似乎穿过迷雾连接着什么。
“这里是第几层?”八云紫问。
“八十。”女孩没开口,声音仿佛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在脑海里跟她沟通。
“知道其他人在哪吗?”
“不知道。”
八云紫没再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女孩,手里妖力凝聚,化作紫色利剑刺穿了女孩的身体,和人类不一样的蓝色血液喷溅而出。
女孩没有喊痛,也没有挣扎,任凭血液流出也不管,脸色依旧苍白,那个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喜欢那个男孩吗?”
第二把紫色利剑刺穿了她的身体。
“对不起。”
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似乎担心无法杀死这个女孩,越来越多紫色利剑刺穿了女孩的身体。
“六个在第四十层,一个在第三十五层。”
那个声音传入八云紫的耳里,这让八云紫有些惊讶,不过她没有丝毫表示,转过身去离开这里。
女孩默默地看着八云紫离开,头顶上一把巨大的紫色利剑缓缓下落。
“下次回来就宰了你。”八云紫踏进入口前最后说道。
女孩这次把目光投向了八云紫,她的身后耸立着那把紫色巨剑,笔直地刺穿大地,在对方背影消失后也跟着消散。
离路跑得很累时停了下来喘口气,不知不觉他绕着弯又跑回了原点,他满脸无奈地走进屋里,里面赫莱茵正躺在床上睡着觉,他思前想后还是不去叫醒她,而是坐在地板上紧靠着床。
现在情绪稍微冷静的情况下,离路开始一点一点地分析起来。
路上有很多他无法碰到的人,而且那些人还看不见他,听不到他的声音,所以他跑得时候是睁着眼撞过去,但是没有撞到任何一个人,反倒是有几次撞在了墙上。
慢慢的,离路靠着墙上睡着了,听到离路的呼噜声,本来沉睡中的赫莱茵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一点都没有吸引力吗?”赫莱茵狐疑地看了看离路,“他不是喜欢小女孩的吗?”
她嘟嘴掐了掐离路的睡脸,对方睡得跟头死猪似的,任凭她怎么骚扰都没有什么用,过一会儿她也腻歪了,抱着离路的身体往床上放,两只眼眨了眨,她也跟着躺在床上,侧过身就能看到离路的脸。
“真过分,居然睡着了,明明没多少时间。” 赫莱茵的样子缓缓变化,黑发转白,粉色的眼眸变蓝,绸缎纠缠着两人,四周成了一片迷雾。
所有的牢骚都没了,满脑子都只剩下和男孩在一起的记忆,可男孩并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甚至连女孩的样子都不知道。
其实女孩很胆小,于是把自己变成认为很勇敢的对象,用幻术自我欺骗掩盖性格,等男孩睡着时才敢变回去,心里的东西大概沉淀了太久,胆子也一下子变大了呢。
就像暗恋中的女孩偶然碰见心爱的男孩在睡觉,然后女孩吻住了还在睡梦中的男孩。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等到离路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他来到第三十五层,仅仅是睡了一觉,醒来嘴唇有些湿润。
梦吗?他想,不过当他听到脑海传来的声音时他定了定神。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三个小时半。”
四糸乃紧张地四处张望,这附近就她一个在这里,连怀里的四糸奈都不见了,她害怕地想要哭,忍了忍,没哭,但是心里憋着很难受,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这里一带都是密林,稀稀疏疏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什么东西正悄然靠近。
应该是风。她想。
四糸乃稍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和那个声音相反的方向,离路说过碰见危险就躲到安全的地方,越快越好。
其实她想找四糸奈,没有四糸奈她什么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密林里存活率十不足一。
这时她感受到背后注视的目光,那个目光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强忍着没转头,一直到那种不适的感觉消失时才转过头去。
她呼出一口气,安抚着扑扑乱跳的心,待到情绪稳定一些才往一个方向走去,不过颤抖的双腿表明她一点都不冷静。
密林里有很多虫子,四糸乃走着走着就看到一只吊着蜘蛛丝的小蜘蛛,蜘蛛呈红色,腹部是一张扭曲的人脸,那只蜘蛛就出现在她的脸侧,差一点就爬到了她的脸上,大概是四糸乃并不在它的食谱里,不过那只蜘蛛对她吐出了丝,粘到脸上后隐隐有些麻麻的感觉。
四糸乃只是害怕地跑了起来,摔倒的时候胸口隐隐作痛也没有去管,脸上的蜘蛛丝也没来得及理会。
跑了不知道多久,四糸乃的速度一点一点慢了下来,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软,脚步也有些轻浮,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最终,当她强撑着来到一处洞穴,这里没有任何东西,一条虫子也没有,周围也没有任何生物,看起来很安全,不过她想确认这里有没有什么痕迹的时候倒了下去,不是睡着了,而是四肢麻痹动弹不了,她想到了那只蜘蛛,也或许是一路上某只虫子咬的,不过现在她没有能力做什么,只能希望这是个没有任何怪物栖息的地方,然后等着自己的伙伴来救她。
四糸奈。她心里想着。
四糸乃无神地看着洞顶,这时脑海里又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笑起来很滑稽,却让她减少了些恐惧。
大哥哥。她心底里默念着。
她没注意到,洞顶外围着一群狼魂,它们前半身看起来像普通的狼,后半身从腰开始半透明化,如同灵魂一般,所以这些狼魂能够飞,跟着猎物能不发出一点响声,此刻它们不是充当洞穴的守护者,倒像是在等待着开餐的信号,洞穴就是餐盘,而她就是食物。
离路心情很不好,因为他发现三个小时根本就不够,路上总有那些该死的狼魂,偏偏速度快,和鬼一样神出鬼没,安静地不发出一点响声,只有狼牙贴近一些时才能感受到发自心底里的寒冷,如果有同伴倒是能互相盯梢一下,然而他现在孤家寡人,而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路痴,密林那么大,但是他老感觉在绕圈。
他用巨爪直接戳穿了一只狼魂,那只狼魂大概也没料到这巨爪如此锋利,透过树木直接把它脑袋刺了个对穿,这时四周的狼魂开始蠢蠢欲动,紧接着开始有组织地进攻过来,它们刚刚在观察,想弄明白这只陌生的猎物危险程度以及攻击模式,很显然这些怪物耐心不多,只是没多久就发动了攻击。
它们很会躲,离路挥爪的动作于它们而言太过迟钝,威胁减少,它们的眼神越加锐利,看样子已经把离路列为今天的晚餐之一。
离路也知道自己的攻击模式就那么一个,用力挥爪就是他的极限了,至于用腿,离路瞧着自己的细腿就是一阵担忧,虽然经过锻炼已经壮了不少,不过由于巨爪的缘故他很难保持平衡,两只脚得死死固定住才行。
咔嚓,又一棵树倒下,它被离路的巨爪拦腰折断,不过离路想要的是把一只狼魂一抓两段,仅仅四五只就纠缠了他半天,敌人越难缠他心越犯嘀咕,他想着四糸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到这里情况如何,就算时间没到那些狼魂不伤她,但是这些怪物这么吓人不会把人吓坏了吧。
他心越来越躁动,于是跑了起来,不过甩不掉那些狼魂,而且路上也碰到越来越多的狼魂,到最后他被追着跑,后面密密麻麻跟着一群,做的标记太多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半。”
离路听到这声音差点撞到树上,就像语文考试他才刚刚看作文题目时突然听到监考老师说还有半个小时,心脏抽了一下,然后心跳得更快,手脚也更快,但方向更乱,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跑,这个地方那么大,他视线里只有密林和狼魂以及讨厌的虫子,他总觉得自己被唬了,其实四糸乃完全没事,这都是那个赫莱茵耍他的。
“四糸乃不在这对吧,赫莱茵。”离路在心里面大喊。
赫莱茵没有回答他,像是默认,这让离路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几乎扭曲了他思考的
方向。
离路心说没准四糸乃她们压根没事,这只是赫莱茵在捉弄他,她这家伙老是用各种方法整他,空手套白狼她也不是第一次,口头上说说就能让他四处奔波,这时她肯定又在哪里偷笑他,笑他老实愚蠢,或者……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四十五分钟。”
心底里那个提醒他时间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个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像冷水泼在他身上一般,让他发颤。
“混蛋。”离路抓狂地朝后面挥了几爪,也不理会抓伤了多少只,而是脚跺地用力跑得更快。
找到洞穴,对,找到洞穴,这个我教过,四糸乃肯定会找到没怪物的洞穴藏起来,那里是个安全的地方,后面那群家伙也不会去呆的地方。离路自言自语,眼睛到处转,可眼都转花了还是没见到什么洞穴。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三十五分钟。”
洞穴呢?给狗吃了?四糸乃跑哪了?钻地里面去了?会不会到其它层去了?离路听到声音更慌,被狼魂咬了好几下都不知道痛。
他根本找不清方向,他不知道自己往的是第三十六层入口去还是往第三十四入口去,他一直跑一直跑。
“距离保护解除时间还有五分钟。”
声音的内容变了,不过离路没在意这个,他现在弄清楚了自己方向了,他面前有个门,
神秘的漩涡在里面,没有Boss看守,所以离路知道这里可以往三十四层走。
他往回看去,从这里只要笔直往前跑就能到达入口,那里有Boss,或许洞穴在那,四糸乃也在那,也或许四糸乃到了其它层。到了这里之后他更迷茫了,他是不是应该往三十六层跑,或者有谁救了她也说不定,很多想法在脑海掠过。
“距离保护解除时间还有一分钟,现在开始倒数计时,五十九,五十八……”
“等等!”离路也不知道对谁大喊,好像这么做时间会多一些。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离路慌乱地跑了起来,他跑的方向正是那个Boss呆的地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那地方跑,就是突然觉得这么跑没错,好比临收卷前看的一道选择题,你选了A,突然觉得B才是对的,怎么看怎么对,这个想法在短短一秒内占据了你的大脑,你越想越觉得这是对的,这个肯定没错,然后你的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把答案改成了B。
“三十五,三十四,三十三……”
离路把面前一棵棵树用爪子弄倒,真正做到了笔直前冲,不过体力在一点点亏损。他虽然不死,但是会累,会饿,会想睡,其实他可以强撑着,反正他累不死,饿不死,困不死。
“二十一,二十,十九……”
离路突然希望自己是错的,四糸乃并不在那里,因为他的速度慢了,或许赶不到那个地方去了。那些狼魂已经好几次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它们现在看起来像在折磨他,就像猫玩弄老鼠。
“十五,十四,十三……”
离路的脚像灌了铅似的,眼睛有些模糊,困意一点点挤占着他的意识,这时他突然摔倒在地,抬起头,有个东西在不远处,它占据了他整个视线,那个东西他很熟悉,是一块玻璃制品,初次约定时带四糸乃去买的,而且还是现场制作,花了一下午的约会时间等到了这么一个形似四糸乃的艺术品,一直作为护身符挂在脖子上,现在它碎了。
“十,九,八,七……”
离路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块碎掉的玻璃制品,有些哽咽,“不。”他牙咬得紧紧的,像在忍着什么,此刻眼泪模糊了视线。
“六,五,四……”
“为什么啊!”离路趴在地上哭喊,可是无论他做什么,身旁的狼魂都在撕咬他,心底里的那个声音也没有停止计时。
“三。,二”
离路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
“嘲讽!”离路对着天空吼,黑色的光芒在这一刻闪耀,光线几个呼吸间占据了整个三十五层。
朝圣似的,整个三十五层都骚动起来,无论是低等的虫子还是那些狼魂,它们纷纷朝着这里冲来,眼里满是疯狂。
离路无神地挥动巨爪撕裂那些扑过来啃咬他的狼魂,脚用力踩死爬过来的蜘蛛。在他周围,密密麻麻挤满了狼魂,还有海一般的虫潮,它们悍不畏死地扑上去咬,似乎死也要咬一口。离路身上流满了血,伤口愈合又被咬开,他只是重复地挥着爪子,脚不断跺着地。黑色的光芒始终笼罩着离路,越来越多狼魂和虫子挤了过来,这时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也往这边冲了过来,在离路的眼里慢慢放大,张开的巨颚咬住了他脑袋。
“这样……这样就没事了,四糸乃。”
咔嚓,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四糸乃的感觉慢慢回到身体,她活动了一下双手,然后慢慢站了起来,听外面似乎没有什么声音,于是她悄悄探出头去,一双巨大的眼睛正对着她,吓得她往后倒。
那双巨大的眼睛是属于一只类似狗一样的怪物的,身上布满硬度极高的鳞片,嘴微微咧开露出锋利的犬齿,嘴咧得很开,缝隙延伸到脸部,看起来能张很大咬下巨大的猎物。不过它只是盯着四糸乃看,整个身子躺在地上,四糸乃不敢动,生怕对方一口吃了她。不过那怪物并没有理会四糸乃,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离开时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正当四糸乃以为可以离开时,一只只狼魂漂了进来,狼眼睛丝毫不掩饰对眼前猎物的破坏欲,刚刚一直守在外面是因为那只怪物恰好经过,于是献宝似地给自己的老大让路,如果老大想要,那做小弟的也不会打扰老大弄死猎物,毕竟他们的用餐时间在晚上,食物只在晚上有。不过受到某种力量限制,无论是多强的怪物都无法动那猎物,这只是暂时的,但那只怪物显然没有那兴致去等。
四糸乃吓得缩在角落,每只狼魂都在对着她嚎叫着,甚至贴着她的脑袋嗅嗅。她突然很后悔没弄清楚这洞穴的情况就进来了,可是现在已经无法离开,狼魂堵住了路,她没有任何能力逃生。
她把脑袋埋进膝盖,这样好像抱住了一整个世界,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可是这个世界也没能给她任何安全感,因为四周没有她要的温暖,安静得像是死亡。
“四糸奈,大哥哥。”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过了很久,狼魂的嚎叫大了起来,然后它们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咬向四糸乃,恶臭的气息让四糸乃一下子紧张起来,她能感觉得到死亡在靠近,但她能做的只是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然后迎接死亡。
突然地,四糸乃感觉四周静下来了,悄悄地抬起头,洞穴里除了她再无他物,那些狼魂走得一干二净。
可她不敢走出去,就这样一直窝着,直到某个时候,几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太好了,四糸乃。”四糸奈激动地扑到四糸乃怀里,“我都快担心死了!”
四糸乃什么也没说,只是很高兴地抱着四糸奈。
“回家吧。”八云紫摸了摸四糸乃的头。
“恩。”四糸乃笑着应道。
并不是所有人一同回去,明日奈选择了留下来,她没说什么,只是说找一个认识的人。
她紧握着吊坠的那块水晶,她一早便感应到离路在这一层,这块水晶吊坠只有在一定范围内才能感应,而在莫斯特只能在同一层,这里是第三十五层,她觉得以离路的能力还不适合呆在这里,于是在找到四糸乃后便马上告辞往离路的位置跑去。
跑着跑着她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呛得她喘不过气来,视线所及皆是一些狼魂的尸体,似乎是被什么怪物踩扁了,其中还有一些虫子,明日奈不禁有些紧张,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很快她又停了下来,看着前方,她不禁捂着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前方的尸体更多,狼魂的,虫子的,一个人影站立在尸体堆积的中央,一只狰狞的巨大脑袋咬住了他右半个身子,另外一半也满是暗红的血液。
明日奈跑了过去,跑到人影的身边,往近一点她能看到那人眼里布满的血丝,她颤抖着手去抚摸那人的脸。
“离路?怎么回事?”
离路看着明日奈,喉咙里传来嘶哑的声音。
“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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