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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无法企及的世界

序章 无法企及的世界

离开铺满大理石的长廊,女孩来到一间分为上下两层的大房间。她缓缓地爬上盘旋式的楼梯,在舞场上停下了脚步。

透露着光亮色彩的扶梯是由结实的楠木制成的,它蜿蜒的外表宛若绸缎一般,在俏皮地要求着从它身上滑下去。

女孩清澈的双眸停留在墙壁上的一副巨大的肖像画上。壁画占据了大片墙面,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散发着神秘庄严的气息,让人的心智都不禁被剥夺而去。

这座壁画就藏匿在梅菲尔镇最大的教会——圣王教会的深处。

至于它的来源和它的作者更是无从知晓。教会的工作人员也都只是理所当然地承认它的存在。

“诺拉,”

一瞬间,女孩还以为是壁画中的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更加目不转睛。

“已经很晚了哦……”

温柔的声音,与肖像画所呈现的肃穆所不同,让她立刻意识到那只不过是她自己的妄想。

举止优雅,面容清秀的少女就站在台阶下仰视着这里,她轻声浅笑。

少女名为卡莉丝,约莫十六岁,但她虽然年轻,却早已成为了圣王教会的最高领导者——理事长。

“卡莉丝姐姐,我还想再待会。”

女孩明知是任性的请求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她故意说出“姐姐”这个词,因为她知道卡莉丝对这个亲切的词没有抵抗力。

“那好吧。”

似乎真的是女孩的称呼起了效果,一向严格的理事长大人竟然批准了。

“你对那副画很感兴趣吗?”

“嗯……”女孩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摸这副画,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光芒,“这个人——总感觉他的身上有股奇妙的力量。”

壁画中,手持权杖的金发少年微微抿嘴,温柔的目光盯着不知何处的前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目不斜视的魅力和君临天下的气势,很难让人相信那竟是画中的人物。

“奇妙的力量吗?”卡莉丝笑了,“那想必定是『智慧』的力量吧。”

“传说,在世界诞生之际,疾病和战争散播在每一个国家,一位年轻有为的青年决心改变现状,创造出一个和平无比的理想乡。于是他踏上征途,结识了很多伙伴,获得了令人发指的强大力量,终于在他有生之年,他自立为世界之王,改变了原有的世界。”

卡莉丝把视线投到壁画中的人物身上。

“然后,这个青年就是伟大的创世主——所罗门。”

“这个人吗?”

“没错,但在那后来,和平的世界终究还是被打破了,所罗门王的一个眷属背叛了他,挑起了战争。虽然最后胜利属于了正义的一方,但那胜利却是用所罗门王的生命换来的,世界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听着卡莉丝近乎玩笑的口吻,女孩并没有感到不信任,反而产生了兴趣。

当然,对于她来说,这也只不过是比起《鹅妈妈》更加有意思的童话故事而已。

“不过,那到底是传说,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但是从此之后,民间便流传着『所罗门的智慧』,以此来赞颂所罗门的业绩。人们认为所罗门有着能够改变世界的智慧 ,而获得那份智慧的人定能够改变世界。”

女孩兴趣盎然地打量着壁画中的“所罗门”许久,这才嘟哝着说:“我想睡觉了。”

“嗯,我们走吧。”

卡莉丝轻轻牵起女孩的手,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女孩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壁画。她感觉到拉着自己的手施加了一丝力道,她转过头来,轻轻依靠在身边的人身上。

门轻轻在身后掩上,只留下一片黑暗。

避风巷的酒场里白天万分安宁,而伴随着夕阳落下地平线去,这里就会聚集许多上流人士。就如今天这里就似乎有着一场政员和商人的交易。

酒场里打落下几点刺眼的光亮,灯红酒绿交错在一起。嘈杂声和浓厚的酒味混杂在空气中。

与这样的格调全然不同,步履优雅的青年拐进巷子中,娴熟的动作,高贵的披风,一下子给这充满熏臭味的场所带来了一阵清风。

于此同时,酒场里也迎出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一看见青年便立即小跑过去,神情慌张。

青年见自己得力助手的反应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但就算眉间增添了一道沟壑,他橘色的碎发依旧遮掩在他帅气的脸庞上,祖母绿色的瞳孔闪烁着光亮,透出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吸引力。

“怎么了,沙特?”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

“科林·德鲁莫尔爵士的仆人刚才来稍信说交易取消了!”沙特冲上来就直奔主题,可见事态严重。

但青年听后并没有露出丝毫的紧张或惊讶,他神色平静。

“理由呢?”

“不,不知道!只是说再三考虑,还是决定不把奴隶贩卖给您!”

就在3天前,眼前这个举止不凡的青年和商人协会鼎鼎有名的商人科林·德鲁莫尔爵士约定好今天进行交易,货物是他手上的全部奴隶。当然,为了防止科林多虑,青年出了比市场价高出3倍的价钱。

“骗人的。”

“您说什么?”

“连本人都不肯来,而且我出了这么大的价钱他都不肯卖给我,一定是被其他人收买了。”

青年的眼神变得有些深不可测,看不出来他的心情,让沙特有些不寒而栗。

“……您认为是谁?”

“不知道。但竟然连德鲁莫尔爵士都能动心,一定不是个平凡的人物。”

转而青年又露出俏皮的笑容,与之前的严肃截然不同:“但是,对于商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契约了,对吧?”

“您的意思是——?”

“把那份契约拿出来,按照上面写的原封不动地实行。”

“是。”

沙特回答得很干脆,同时他也十分感慨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青年的做法——机关算尽,什么事情都把人算得死死的,非把人逼到绝路不可。虽然外表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一旦跟他斗上就绝对没有胜算。

唉……

但如果没有这种精明的话,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了吧。

青年优雅地拉了拉脖颈前葡萄酒色的领带,面露愉悦的笑容。

“离开这里吧,我已经在想念我的兰草薄荷茶了~”

“是。”沙特深深鞠了一躬,陪伴在青年的身边,他并没有任何不愿,“我们梅菲尔镇的镇长——艾曼·里德。”

即使是在伦敦,豪宅比邻而立的梅菲尔镇也是屈指可数的高级地段。而在深夜中依然亮着烛光的这座白色建筑物却更加让人无法忽视。

这座宅邸的主人——十七岁的少女诺拉现在就坐在接客室里的条绒沙发上静静地泡着红茶。

红茶的颜色醇厚,香味浓郁,从空中滑落的明红色丝绸倒映出彼方孤傲的身影。

鼻梁下铺满胡须的中年男子摆出一副傲慢的姿势俯视着面前的少女。

“真是没想到啊,要见我的竟然是这样的少女。”语气甚是轻蔑。

“辛苦您来一趟了,科林爵士。”诺拉礼貌地一笑,把泡好的红茶递到胡须男的面前。

胡须男丝毫没有想要喝茶的意思,他的嘴角挂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你一个人独占这个宅邸吗?莫非你是什么贵族?”

“让您失望了,我并非贵族。这座宅邸也只是远方亲戚赠予我的。”

科林·德鲁莫尔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抬起戴满金戒指的右手摸了摸胡须。

“在谈生意前,不知您是否还愿意玩什么游戏?我随时愿意奉陪。”

爵士垂下眼睛,晃动的红茶中映出诺拉精致的容貌。

“玩游戏?”科林猛地站起来,似是终于忍不住,表情十分愤怒,“让我和一个女孩子家交易,还不如去找那个混蛋镇长!”

诺拉面无表情地盯着科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

“在下觉得科林爵士难得来一趟,如此便回去不太好。”

“谁说我要回去了?”科林狰狞地一笑,他缓缓地逼近了诺拉。

“你不是要玩游戏吗?”

诺拉面无惧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科林的手按上诺拉身旁的扶手,使得诺拉只能抬着头仰视他。

“你知道像你这种女孩子介入商人之间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吗?”

科林狞笑着近距离地盯着诺拉,突然,诺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左腹上。

诺拉朝下看去,却被科林用手强行拽回了视线。

“你——想成为奴隶吗?”是恐怖得令人崩溃的声音。

左腹的力道更深了一步,诺拉清楚地感觉到那是枪口。

诺拉再次礼貌地一笑。

“您在说什么呢,科林爵士?”

“啧,我最讨厌你这种若无其事的表情了,”科林厌恶地一笑,加大了捏着诺拉脸的左手的力度,“你不怕死吗?”

黑色的发丝,琥珀色的眸子,似乎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的坚毅表情,都够勾起了爵士的幻想。

“——真想把你破坏掉啊。”

突然,科林远离了诺拉,但把枪笔直地指着诺拉的脸部。

“我来让你见识见识商人间的游戏吧,杀人也没事哦!”科林狂笑道,“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我可舍不得杀掉,但是呢,我的部下已经将你的宅邸团团围住了。”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科林扣动了扳机,神色不但没有因为即将犯下的罪行感到害怕,反而愈加兴奋。

诺拉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感情,她用与她年龄不符合的冷漠目光瞪着科林。

“我只问一遍,对于我的提议,爵士您的想法如何?”

“没有问题啊,”爵士放荡地狞笑,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嘴唇,“但是我改主意了,那些钱我都不要,只要你的这座宅邸,还有你——要成为我可爱的奴隶。”

“是这样啊,那不好意思,唯独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爵士愤怒至极,准备开枪。

就在这时,一道极快的风从爵士身旁闪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剧痛就从他的手部传到大脑。

“啊!”

虽然很疼,但他发现自己的手并没有事。他勉强抬起头,就看见自己先前拿的手枪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如同红茶般的明红色头发,白净简洁的修女装,这样着装的少女正用比诺拉更加冷酷的眼神瞪着她。

“你,你是谁?”科林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因为手指的痛感并没有消失,他浑身发抖。

少女并没有说话,面孔不露丝毫的感情,似乎是在等待命令一般。

“啧。”科林不耐烦地站起来,试图抢过红发少女手中的枪支。

可是少女并没有让他得逞,敏捷的动作绊住了爵士并让他感受到了更大的痛苦。

“啊——我的手臂……!”

“多琳,不要杀了他。”

科林感觉到抵在他身后的枪口远离了一些,他愤怒却又害怕地抬起头,刚好对上了悠然坐在沙发上的诺拉平静的琥珀色眼眸。

“你,你在做什么!我的部下全都围在外面!只要我——”

“那些废物我已经全部解决了。”红发少女极其冷静地说。

“什么!解决?你不会是杀了他们——啊!”

少女用力踩了一下他的脚。

“这里由不得你提问。”

怎么可能……!科林被迫低头,只能盯着大理石的地面,那些都是黑暗组织的杀手,怎么可能会被这样一个弱女孩杀死!

“不相信的话爵士可是尝试呼唤他们。”诺拉开口了,“绝对不会有人回答您的。”

礼貌的用语,却丝毫不给他逃跑的余地。

“你——你想干什么?”见识过后面用手枪对着他的少女的恐怖,他只好妥协。但对于朝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低头,他感到羞耻万分。

“并不想干什么,只是爵士先对我出手,我这边才回应了一下。”

“——不过我全当刚才是游戏好了,我想现在我们彼此都没有谈生意的闲情逸致了,那么——就来玩玩我的游戏吧。”

诺拉眼睛里的阴影让科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慢着,慢着——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奴隶是吗?我全给你!”科林觉得眼前的少女绝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理所当然的。

诺拉缓缓地站了起来,随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科林。科林眼巴巴地回望着她,脸上露出了阿谀奉承的丑恶表情。

她不出声响地朝朝他走去。红发少女将枪口对准他的后背。

“奴隶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当——当然是货物啦!你——您不也这么觉得吗?只要你放了我,这,这个国家的所以奴隶我都可以买给您!”

“请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诺拉松开了右手,茶杯掉落在地,发出尖锐的破碎声,浓厚的红茶在地上流淌,渐渐铺展开来。

在科林眼里,那宛若血液一般。他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诺拉将脸凑进科林,“我告诉你,我所见过的世界玩的就是这种游戏。比你的游戏刺激多了,对吗?”

淡漠的声音在科林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恶魔的狞语。

“小姐。”身后传来红发少女的声音。

“你知道的。”诺拉不含一丝犹豫,径直走出了房门,身后只穿来科林凄惨的求救声。

诺拉不禁放快了脚下的步伐,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却使她有些心烦意乱。

衣服背后已经被汗水淋湿,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即使是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对黑社会的事情习以为常。仅仅是应付这种人物,装作冷眼相对,她就已经感到十分吃力。

太不像样了。

她扶住身旁的黑色条纹墙面,猛拍了一下额头。刚才科林的话语依旧浮现在她脑海里……

——理想乡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啊!那全部都是为了蒙蔽现实而假象出来的谎言!残酷和不公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

『所罗门的智慧』,可笑。

诺拉直起身子,迈着坚定的步子拐进另一条走廊。

而下一刻,在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无情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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