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我喜欢妳;这是告白。”
十月三十一号晚上将近七点,喃儿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既然已经说了是告白那就一定不会错。
除非我已经忘了“告白”的意思。
我记得应该是“对喜欢的人表达自己的心意”。
绝对不会错的。
“我......我被喃儿告白了......”
我这么自言自语着,之后又很害羞地用棉被将自己的头全部盖住。
虽然平常的时候也会被女生告白,但是被本来就认识的人告白这种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我再次露出头部,以趴在牀上的姿势呆望着不远处的闹钟。
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喃儿告白。
即使努力回想了也完全没有用。
这已经不是“我们都是女生”的问题了。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两个女生在一起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比起男生我更喜欢女生。
可能周围的男生都是像哥哥和僞仲那样有些变态的原因,我对于男生这种生物的看法已经完全扭曲了也说不定。
不过仔细想想,要是僞仲和喃儿同时向我告白,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喃儿。
“......唔。应该会的。”
没有经过仔细考虑,我便肯定似的用力点了点头。
同一时间,门口传来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正好三下。
唔......又来了,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
我赶紧用棉被把自己紧紧裹住,确定透不出一丝空气后大喊一声“请进”。
不知道这次进来的是谁。
如果又是大小姐我一定会不知所措的。
不过果然......
“昂,妳这么下去不行哦。”
“......大小姐。”
隔着棉被被摸头了,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好像错的人是我一样,口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昂该不会是在抱怨‘这不是我的错’之类的事情吧?昂已经三天没有去上课了,老实说没有昂在身边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僞仲可以暂时替我......”
我在棉被的环抱下说出这样的话。
自己认爲小到听不见的声音,还是被大小姐听见了。
“不可以这么想。昂要是这么做所有人都会很困扰。妳难道是在想就这样翘掉所有的课直到毕业吗?”
“等到想通了就会出去。”
大小姐的声音隔着棉被透进了我的耳朵,有点听不太清,但是这种隔着东西后才被透过去的声音老实说听几遍都觉得有趣,就像小时候喝水把玻璃杯扣在嘴上发出的声音一样。
大小姐听到的,也是这种声音吗?
“昂到底在想什么,不能说给我听吗?”
“感觉有点超乎常理所以没有想过要让佑辷帮忙一起想。”
确认除了大小姐其他没有人进来后,我便遵守约定叫了名字。
身体状况在几个小时前已经完全恢复成原来的发色于虹膜颜色,所以现在虽然是长发,却是乌黑色的样子。
闷在被子里一点空气也没有,而且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老实说有点憋热了。
于是我慢慢探出头,发现大小姐就坐在我的牀边。
“佑辷以前......有被女生告白过吗?”
“昂被女生告白了?”
“......”
“不过这是常事吧。这么看来,应该是一个让昂特别意料不到的人。回想起来......最近喃儿有点奇怪,总是来问我一些昂的事——所以说,喃儿向昂告白了吗?”
明明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竟然还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还说对了。有一点想要抓狂却因爲回答得完全正确而有些提不起气来。
我将头缩了缩,稍稍看了看大小姐的反应。
大小姐见我迟迟不肯说话,原本有些看向别处的眼睛突然看向我的刘海的地方,之后叹了口气。“被我说对了吗”,满脸写满了这样的字。
“没出息。”
她这么对我说。
被骂“没出息”了。
——反正我本来就没出息。
我想这么顶嘴,但也只是想想。
心脏莫名其妙隐隐作痛。
第一次被大小姐这么说,感觉有点不太适应。
“昂知道我的名字吗?”
“......上官...佑辷...啊。”
大小姐突然转移话题说其他的事情,让我觉得从刚才开始大小姐就一直很奇怪。
“昂知道我爲什么会叫‘佑辷’吗?”
因爲我不知道的关系,所以没有作声。
“我问过父亲,但是被他敷衍过去了,其实他不说我也早就知道了——我名字的意义。”
——就是“多出来了”的意思。
大小姐这么说。
“我上面还有个亲哥哥,我的存在其实是多余的,所以连名字都取得很随便。也就是‘又一个’的意思。”
“......”
那爲什么还要生下来。
我本来想这么问,之后突然想到上官集团的理事长说过中外两大块虽然是结合创作,但是不能只有一个继承人。
说到继承人,一开始的人选都会从自己的儿女开始。
而且,理事长本生就很喜欢女儿——应该是的。
但是......应该不是。
“佑......”
“所以,我不能只是看着就满足了,反正我是‘又一个’。”
完全不留说话的机会给我。
而且我完全听不懂大小姐在说什么。
“因爲在昂的眼里我只是主人而已,即使我再怎么对昂好,昂也认爲那是主人对仆人的一种奖赏。我不知道要怎么向昂说明,虽然昂已经很混乱了......对吧?但是我想说,我现在必须告诉妳,就算昂现在混乱得不行我也必须要告诉昂才行,不然昂一定会被我除外的人抢走。”
“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妳的主人,妳也不用再有意地保护我,妳的姓氏重新变爲‘卬’,也不可以再叫我大小姐,要叫‘佑辷’或者‘上官’随便妳,最重要的是,不要再穿上管家服——”
“可......可是,我除了管家服另外什么衣服也没有了啊!”
等等......
我在说什么啊!
不妙了不妙了不妙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大小姐这么说,不就等于是在炒我鱿鱼吗!
“现在直到期末都没有晚自习了,所以明天我会和昂一起去买适合昂穿的便服的。”
什么跟什么,衣服不重要,问题是我要被大小姐赶走了!
不晓得大小姐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我现在紧张得全身发热,于是干脆坐直身体把棉被推开。
“喃儿居然告白了,完全是在意料之外。说实话昂和喃儿的兴趣相同了解的东西也差不多,话题应该也不少吧......”
“您完全想多了!我虽然不讨厌喃儿但是我们两个似乎都不会找话题在一起也只是发呆根本不会出现欢笑这种事情而且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太笑和不会找笑话的人在一起说实话很吃力的!”
“昂看上去很激动,如果喜欢会找笑话的人,僞仲不就是吗?”
“不对不对不对!那种人是变态才不是会找笑话!”
“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所以说——我喜欢昂。”
“......”
“虽然和前面的话完全搭不上关系,但是我喜欢昂。”
“......诶?”
什么跟什么什么跟什么什么跟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应该选择无视那句话的吧——但是因爲又强调了一下,所以无法装作没有听见。
我爲了躲避喃儿因此逃课了三天。跟正,可以说是逃学。
然而这种事情再一次发生在我的房间。
就好像拿到了一张数学选择题,就算上面的题目我一题也不会,我也会拿字母去填补白色的空格——只是在生活中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定会选择交白卷,也就是叫做“逃避”的东西。
对方是大小姐,要是不做出选择交白卷一定会补考的。
也就是说,我已经不能再选择逃避了。
三十一号的晚上我选择了逃避,虽然对我来说是件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想起来确实是很过分。
——但是我爲什么要反思这种事情。
错的人明明不是我。
是那个“出题的人”的错。仔细想想,没有考虑到对方想法而一味地刺激对方也是错误的吧。就象是让一个国中生做大学生做的题目一样。
所以说我选择逃避也没有什么不对。
——然后逃跑吧。
以秒速10.4384米跑出这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房间。
至少让我可以安心度过今年秋天的最后一个月。
但是要逃到哪里去——这无疑是个复杂的问题。
好吧,我承认今年秋天真的很糟糕,比平常的秋天糟糕几倍,即使碰见了各种各样新的人,但是基本上都是怪人。
——所以逃去澳洲的新南威尔士吧,那里的十一月还没有经历秋天,至少让我用其他地方的秋天来填补今年有点可怕的秋天。
与此同时整间房间再次充满了寒意,使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左手想要去触碰堆在一边的棉被,但是大小姐一直看着我导致身体僵到不能动。
——表情好可怕。
虽然是微笑着的,但是依旧好可怕,比平常可怕三成——不对不对,平常的大小姐不能用可怕这个形容词,应该还有一个更贴切的词语。
对了,是叫做“腹黑”。
所以说比平常腹黑三成。
没有关窗的房间,透进一丝没有方向的风。
然后开始下起了雨。
大小姐就好像有时的秋雨一样。
明明轻柔到不行,淋上去又一定会得感冒。
我明白大小姐在等我开口说话,而且坐姿好像一点也不放松,看上去象是要随时扑上来抓住想要逃跑的我。
我该说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我该说什么。
虽然已经是秋天的最后一个月,但是白天还是可以偶尔穿一下衬衫,是这样的温度。此时的我已经到了肩膀发颤的地步。
“......佑、佑、佑......佑......”
“明天要去上学哦。”
房间中的空气不断地灌进我的喉咙,支支吾吾地想要喊出名字时,发现自己已经懦弱到喊不出一个完整的名字,声音就象是搞笑的嘻哈节奏,自己听了都觉得丢人。
大小姐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长发,温柔地说出了那句话后走出了房间。
门被关上时发出了轻轻声音。
我的身体才渐渐停止冒汗。
看了看对角桌上的闹钟——四点零三分,距离吃晚饭还有一点时间。
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后,慢慢地下了牀来到厕所,对着镜子使劲地伸了一个懒腰,发出了一声不可靠的骨头的“咔哒”声。
于是我苦笑,“真是没出息呢”这样说自己。
三天一直关在房间里,早餐很少下去吃,只有吃中饭的时候才会下楼自己做一点,晚餐根本不下去吃,因爲怕见到大小姐。
衣服一连三天都是睡衣,已经到极限了。
很快地冲了一下澡,洗了头之后慢慢走下楼。
之后看见正在餐桌上托着腮写报告的大小姐。
哥哥应该是在厨房准备做饭。
即使是大小姐说了不能再叫“大小姐”,但是有人在的地方我还是不能很自然地说出“佑辷”这个名字。
“佑辷......?”
“什么。”
大小姐过了几秒才应了我一声,但是眼睛还是看着报告。
“......头发,差不多要剪了。”
“反正妳现在已经不是管家了,长头发挺可爱的。”
“......会很奇怪,三天变长发之类的。”
大小姐擡起头看了看我,然后又一次低下头,说着“等我写好报告后就帮妳剪”。
我点过头之后便走到阳台。从透明的窗户看见雨已经停了。
总感觉有点奇怪。
明明说了喜欢我,却比平常冷淡好多。
——我没有去上学的这些天地球倒转了吗?
突然想到我明天应该穿什么去学校。
说什么也不会穿校服的,那种轻飘飘的裙子。
早知道的话就多买点衣服了。
“啪——”
“唔!”
听见大小姐突然发声,肩膀出现了负重,回过神后发现自己也同样发出了惊叹声。
“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明天要穿什么去上学。”
“嗯......这个问题。那就再穿一次管家服吧。”
没有说穿校服真是太好了,于是我松了一口气。
“好啦,小姐要剪什么样的发型呢?要不要顺便做一下按摩?”
我坐在院子里,背靠在椅子上。大小姐把手按在我的肩头,下巴放在左边的肩膀上,紧挨着我的脸颊。
——会上演一场洗发店的游戏吗?
因爲大小姐说出那种台词,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并吐槽说“在说什么啊”。
“问妳呢,什么样的发型?”
“唔......和以前一样就行了。”
我开始认真地配合大小姐努力完成这个游戏,虽然说给我剪头发不是游戏。要是因爲大笑而剪多了我会很难办的。
“好嘞,稍等一下哟。”
“这个是大叔吧。”
我轻笑了两声后再次坐正,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我们两个谁都不说话,耳边只听得见剪刀“咔嚓”的声音。总觉得有一种“我的头发就交给妳了”,对方回答“包在我身上”的搞笑感觉。
过了一会儿剪刀的声音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小姐的欢快笑声。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能说出那句话真是太好了——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昂发生这样的轻松对话。刚刚在写报告就一直在想说出那样的话是正确还是错误的,所以要是昂在刚刚感到别扭的话,对不起。”
“......嗯。”
我微微低头,似乎也开始承认新的感觉确实不错,但是还是觉得“爲了保护大小姐而在大小姐身边”的感觉最好。
轻松聊天就好像我已经退了休,完全不在状态上。
“吶,我是真的喜欢昂,所以我会努力去追昂的。”
我再一次颤抖了一下,之后被大小姐抓住了肩膀。“不要乱动哦”,她这么说。
于是再次头发散落一地。
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但是就这样下去似乎不错,问题是和大小姐搞好关系什么的并不重要,原因是觉得以前的关系也不错。现在重要的是要怎么面对喃儿。
“吶,昂。对于昂来说,我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这个问题......以前问过了吧?”
我不明白大小姐想要重新知道些什么。
“昂说过不会交朋友,所以我在想,我和昂连朋友的关系都不是吗?”
完全被误会了。
“佑辷对我来说是一个比朋友更重要的存在。就好像公主一样。虽然我不可能是王子,但是我会尽全力去保护重要的人——是这样的存在吧。上次说的‘主人’,以爲是佑辷在强调我们的主仆关系。”
“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吗?”
不然大小姐以爲是什么。
要是因爲没有解释清楚而乱想的话,我不承认是我的错。而且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不想要解释很多遍。
“这样差不多吧?”
“唔......好像太整齐了。不能剪成像以前一样的中长发吗。我记得那次也是佑辷剪的吧?”
我接过镜子,发现头发整齐得像一刀剪过一样,而且好像太长了。
“是是——那就再稍微修一下。”
透过镜子,大小姐的脸上写满了“这样也挺可爱爲什么要剪掉”的话。
我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
虽然有一种放松感,但是因爲过分放松而忘记了什么那就糟了。
那就是“尺度”。
绝对不能超过那条红线,即使现在暂时不是管家。
隔天的周四又是一个下雨天。
学校的地板变得有些泛潮,看上去有一种快要发霉的感觉。
我从后门偷偷地向里面张望,确认一个人都没有,才松了口气,之后有气无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昂这样很没有出息哦。”
“因爲没有办法......”
大小姐再一次说了“没出息”这三个字,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并不是因爲没有出息才这么做的,只是因爲没有做好面对喃儿的准备而已。
——借口找得真厉害啊。
我这么嘲笑自己。
我坐在最靠落地窗的那一排倒数第三个桌子上。
雨就这样落下来,使整面落地窗变得模糊,却听不见一点雨的声音。
趁这个时候好好发一下呆吧。
或者来想想看见喃儿之后该说些什么。
“......”
算了,还是选择发呆吧。
水滴顺着玻璃慢慢滑下来。我选择了其中一个尾巴拖得最长的水滴盯着看。
快要到底的时候,天空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
“唔!”
因爲身体本来就向前倾着,我差点因此而从桌子上掉下来。
而且我最怕雷声了。
......不对,最怕的东西应该是鬼才对。
还是说应该是藤壶之类的东西......咿——!不能想那种东西一想就觉得恶心!
——唔......我怕的东西还挺多的。
紧接着闪电之后又是一声巨响。
“唔哇!”
我赶紧捂着耳朵从落地窗的这边跑到教室的中间,然后赶紧蹲下闭上眼睛。
在落地窗那边看见了闪电,在教室靠走廊的那一边听见了雷声,所以我选择了比较安全的中间位置。
“昂在玩什么,这么活跃。”
“并没有在玩!”
我擡头看见了大小姐,于是很生气地这么说。
大小姐蹲下来怜爱似的摸了摸我的头。“要抱一下吗?说不定就不怕了”之后对我笑了笑。
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在蹲着的情况下抱了上去。
——然后从蹲着的姿势变成了跪坐的姿势,整个头都埋进了大小姐的怀里。
“昂这个样子,裤子会脏掉的。”
“没有关系,请不用在意。”
大小姐轻轻地说着,感觉头顶的发丝被吹了起来。
好喜欢这种感觉。
应该被保护的人现在正在保护我。
就算再被说“没出息”也无所谓了,因爲我就是这样“没出息”。喜欢一直这样被抱着,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而且这么温暖。
或许我永远都是个小孩子,所以才会喜欢这种感觉。但是我绝对不会把这种感觉说出来,我会一直藏在心底,然后有一天完全淡忘,直到从小孩子的感性中毕业。
“请假了吗?”
再次的反问得到了肯定回答。
——喃儿因爲冷感冒而请假了。
所以说至少今天不会看见喃儿了。
莫名其妙地开始放松起来,虽然这么想真的十分没出息,不过我还是这么想了,并且想了很多次。
不用面对喃儿了。
从刚才就一直在暗暗欢呼,希望不会有人看出来。
“我们放学后去看喃儿吧。”
——我能不去吗。我摆出这副表情看着僞仲。
“不要这么看我,我只是想把作业带给她而已。”
——我才没有想那方面。
只是让生病的人补作业有点残忍。即使这样我也不想去。
“还有哦,上星期五悯伊大人把数学考试翘掉了,下午的体育课要去三楼的多功能教室补考一下。”
“唔......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个传话的人不要对我抱怨哟!”
与此同时天空发出吼声。
我在停顿一秒后迅速放开僞仲的衣领,并且转身抱住大小姐。
“昂,放学后一起去喃儿家吧。衣服什么的下次可以去买。”
——这算什么!竟然这个时候提出我最不想听见的建议。
因爲我没有出声,所以大小姐一定是当我默认了。
唔......就算不是管家了也不能顶撞大小姐。
几个小时后,我一个人来到了多功能教室。
心里有些不平衡——凭什么其他人可以在教室里做任何事,而我就要在难得下雨的体育课补考。
打开门的一瞬间突然打了雷,吓得我发出一声短小的惊叫声,之后赶紧闭上眼睛用力捂着耳朵蹲下。
虽然我知道雷声过了之后才这么做有些愚蠢,但是就是会不自觉地这么做了。
而且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打雷,未免也太犯规了!
再一次打开门时,发现是个很大的教室。
第一排的中间位置放了一张白色的东西,我觉得应该是试卷,走近后发现是张草稿纸。
我张望着慢慢坐下,之后拿下别在衣领上的笔。
一个人也没有。
而且也没有试卷,只有一张白纸。
我想问是不是搞错什么,于是想要站起来回去找僞仲——虽然这种情况去找老师会比较好。
“昂,已经准备好了吗?”
我随着声音扭过头,看见大小姐慢慢向我走来。
“爲什么佑辷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监考的。”
说着,她挥了挥手上的试卷,然后递给我。
“本来应该是由老师来监考的,但是我觉得昂会怕生所以要求不用让老师过来了。”
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摊开试卷看了一下题目。
接着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唔......”
眼神扫到了最后一题。
“唔!”
——只能说不愧是数学。
“这两声分别是什么意思呢?”
综合起来的意思是——我已经做好拿不及格的准备了。
“开考之前先向昂报告一下这张试卷的情况吧。首先,没有不及格的人——”
“唔......”
——这不就说明我不能不及格了吗。
“然后,我的话,虽然不至于得满分,但是也差不多算是上层的人。满分的是僞仲,喃儿比僞仲低,比我稍微高一点。题外话,喃儿在那种情况下也能考出这种成绩有点吃惊呢。然后,昂想处在哪一档呢?”
我硬是什么也不说。
开什么玩笑,看上去像天书一样,考出高分的人都是计算机吗!所以说我最讨厌数学了!
我好想现在就把整排桌子全部掀起来然后大吼一声发泄一下,因爲再过一下我就要进入头脑放空时间了。
——也有可能直接瞌睡过去。
有一种应堂发黑的感觉。
“很巧的是,我手上刚好有一份标准答案,要是昂乖乖听我的话,我可以考虑要不要给昂。”
“......要是不是很难的事情,我可以试着做一下。”
明明答案就在眼前,而且仅仅隔着一排桌子,我却没有兴奋起来,而是更加有气无力。
其中一个原因是——知道了答案后,抄起来很麻烦。
第二个原因是——不知道大小姐会让我做什么,看大小姐的表情应该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应该不止一件事。
“因爲只是小测试,所以只有四大题。昂听我一次话,就告诉妳一大题的答案。”
“唔......哇......”
——好麻烦......
果然不能随便答应这种事情。
要是提出什么,“一个人听雷声”、“一个人看完所有经典恐怖片”、“一个人读完所有关于藤壶的故事”、“一个人去礁石看藤壶”这种奇怪事情,我宁可不及格也不会去做的!
“首先,昂要不要去喃儿的家。去的话就告诉妳第一大题的答案。”
“......佑辷不是当我默认了么。”
“我当然要让昂自己决定。这么说昂是答应了吗?”
我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种事情的话,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那么我要开始报答案了。”
之后大小姐连续报出一串字母。
“......”
我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第一大题原来是选择题。
糟糕的是报完之后我就立马忘了,原因是一开始不明白大小姐在报些什么。
“唔......等一下!那个......完全没有听见!请再报一遍!这次我会好好记的!”
“明明只有六题选择昂都记不住吗?没有办法,那就再答应一件事吧。”
我立刻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摆出一副“爲什么,好麻烦”的表情。
大小姐笑了笑说了句“开玩笑的”之后再次报了一遍答案。
——然后是第大二题。
“昂最近有在练魔术吗?”
“骨折之后就没有再练了。”
因爲经常做一些剧烈运动,所以不太去在意手的承受能力。手部一受伤就会放弃一段时间练魔术。
“啊,但也不至于完全荒废掉!”
我赶紧补上这一句。
“那么,今后能经常玩一些魔术吗?”
——爲什么。
虽然想这么问,但还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我再一次点了点头,只不过又要开始用硬币练习手法让我觉得有点麻烦。
第二大题是填空题,就听力来说有点麻烦,所以我直接拿来抄——好像有点不太好?
因爲良心过不去,所以我故意错了几个。
“接下来是第三件事——”
大小姐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做出“抱抱我”的姿势。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慢慢站了起来。
走廊处传来雷的吼声,这次意外的大,而且似乎就在头顶。
我赶紧搂住大小姐的腰,之后脑袋传来一阵柔软的抚摸感。
——今天是下雨天也就算了,爲什么还要打雷!
就算我这样抱怨,天空依然下着他的雨。
“吶,昂。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在我身边,可以吗?”
“......嗯。”
完全不明白。就单单是表面意思的话,我不是一直都在大小姐的身边吗?
来不及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我便赶紧应了一声。
放开大小姐后松弛地坐了下来。
仅仅是答应这些事情,我都快要没有元气做最后一件事情了。
“最后,昂,过来亲我一下吧。”
“......”
诶?
“诶诶诶诶诶诶——?!”
这可不能简单地再次点头了!
就算是开玩笑也太过分了!不过大小姐确实是说过喜欢我......但是这个耻度对我来说太大了完全办不到!
我迅速站起来后又迅速蹲下,下巴差点撞到前排的桌子。
“做不到吗?随便哪里都可以哦。”
“......就算佑辷这么说。”
我也完全做不到。
——好想逃走。
既然这样现在就逃走吧。
但是这种像电影院一样的位子实在是很难跑起来,就算走得快一些,一定会被抓到。这样根本不算逃跑。
前面有大小姐在,完全不能跳出去。
——我终于知道爲什么要让我坐中间位子了。
不过说起来好像是我自己要坐这个位子的?
“好......好吧!那一题的分数不要了!再见!我先回教室了!”
我僵硬地说着,然后尝试踏出已经发麻的脚。
天空的雷声就象是大小姐的东西一样,总是在关键时刻发声。
我于是再次坐在位子上捂住耳朵。
这是我遇到的最可怕的事情。
一天内听见这么多的雷声之类事情,请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真是的。”
我听见大小姐这么说,于是睁开眼睛看着大小姐。
“记得把试卷拿给僞仲哦。”
大小姐慢慢将头凑过来,然后在我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种事情小时候不是经常做的吗?昂在害羞什么”留下这种话后,大小姐便走了出去。
“......”
经常,做吗?
我完全不记得了。
还是说,想去刻意忘记的时候,已经忘记了。
抵达喃儿家喽!
虽然想要这么兴奋一下,但是招待我们的是个小鬼让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因爲以前这种事情我常常做的原因让我不自然。
更让我不爽的是,这个小鬼竟然把果汁洒在了我的身上!而且还是烫的!
虽然喃儿摆出一副抱歉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很生气。不过喃儿看上去比我更生气。
因爲这一点,先前的紧张情绪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火大于过分沉默。
最后我忍不住像个大叔一样站起来对喃儿说出那种话。
——不好意思我想要借一下妳家浴室洗一下澡顺便会拿妳的衣服换。
顺带一提,虽然我很喜欢小孩,但是四年级的小鬼完全过了我的那条线,尤其是男孩子,就像刚才那样。要是和他比,我觉得我会好很多,虽然我已经是国中生了!
我平常并不会这么生气,一般可以忍的话,我还是会很安静的。
但是看见男生小鬼就会火大。
让我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僞仲和哥哥的错!
真是越想越火大。
爲什么我要在这里想这么幼稚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生病的人是我。
和喃儿交换的话还可以玩电玩。因爲刚刚她就在玩。
虽然知道生病很难受,但是我还是想要交换。这应该是每个学生都想过的事情。不过我不一样。我是今天才有这个想法的!
“昂,好了吗?”
“还没有好!”
听见喃儿的声音,我不太情愿地把身上的泡沫很快地冲掉。
“我把衣服拿过来了,要是好了就开一下门。”
“好——”
我这么答应着,用事先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头发之后,挂在脖子上,随后走过去开了门。
“选了一套比较小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
“怎么了。”
我接过衣服后,稍微擡头看着喃儿。
“爲什么没有裹浴巾明明边上就有!”
“那是喃儿用过的我怎么好意思用啊!”
“那也不要把门开得这么大爲什么妳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在意家里不是只有女生还有一个变态你不知道吗!”
原来是在意这一点。
——我倒是不太注意这一点,因爲没什么好在意的。
“妳们谁说我是变态?”
“唔哇!”
僞仲似乎听见了喃儿的叫喊声,然后走出了房间。
随后听见喃儿的慌张叫声后,浴室的门被喃儿关住了。
“妳爲什么也进来了。”
“......一紧张就进来了。”
我盯着喃儿看了一会儿,之后说“无所谓了,我要穿衣服了”,把衣服暂时先给喃儿,然后开始穿内衣。
“吶,帮我扣一下。”
“唔......买了却不会扣吗?”
“自己扣要很长时间......而且我记得上次骨折的时候妳已经看过了吧,有什么好慌张的。”
“那次妳只露了一半吧!”
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帮我扣好了。
穿好全部的衣服,我对喃儿说了声“多谢”后想要走出去,却被喃儿拦住了。
“等一下,我有话想对昂说。”
“出去说吧,这里好闷。”
“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唔......今天喃儿的话似乎特别多,而且喃儿不是感冒了吗,看上去很健康的样子,只是脸有点红。
看我不再说话,喃儿便轻轻叹了口气。
——好像是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啊。
“......”
唔......!我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一定是刚才洗澡的水太烫的关系!
我竟然会忘记喃儿在三天前向我告白的事情!
接着两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于是各自支支吾吾自己的事情。
要不是喃儿挡在我前面,我早就已经逃出去了。而且从刚刚开始就已经不再下雨了,我有足够的信心,以我逃跑的速度一定能很快地冲到上官家的我的房间,然后躲进棉被把自己包裹起来。
好想赶紧活动身体然后逃走。
对面的喃儿一脸“到底要不要说呢”的犹豫表情,让我变得更加慌张。
——妳到底想要说什么,紧张成这样!
“昂,其实呢!那并不是什么告白!”
“......在说什么。明明已经那样说了现在回过来倒我一盆冷水是什么意思!”
“妳以前明明很安静!现在也安静下来听我说啊!”
“抱歉,我的人生从来都处于黄灯状态......所以可以剎住也可以向前冲!”
“怎么能这样!”
我一开始用很轻的声音说话,讲到一半的时候声音突然变大,让喃儿意外地慌张起来。
——这也不能全怪我。
“不是告白”是什么意思。
难道让我逃避了三天的东西原来不是告白吗?
还是说怕我不接受所以选择自爆了。
我现在很生气,各种因素都让我火大,包括穿在身上的衣服太合身了也莫名地让我不爽。
总之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地扩张,所以我受到了危机感。
于是停顿了几秒后我便冷静下来,“先出去吧”这样说道。
“不行!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妳到底在执着什么......”
“......”
喃儿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不大不小的喷嚏声。
然后开始吸鼻涕。
喃儿的表情告诉我,鼻子终于通了。
我表示无奈。
再这样下去我也会感冒的。
我们互相沉默了大约几秒钟的时间,然后妥协似的一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想我是受够了。
——今天的一整天,除了身体很累之外,还发生了各种意料不到的事情。
于是看见大小姐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想回家了”。
“不可以哦。”
大小姐这么说道。
我怀疑可能是刚洗过澡耳朵有些进水所以没有听清楚。
于是看见我迷惑样子的大小姐便重复了一样的话。
难道还没有玩够吗?
张望了一下房间的构造,注意到墙上挂钟的时间。
“已经很晚了,怎么说也应该要回去了。”
我回头,看见喃儿一脸难办的表情。脸也红得一塌糊涂,看样子是发烧了。
“昂要留下来照顾喃儿。”
——我才不要。就算是被小孩子照顾病情会更严重,但是发烧什么的睡个两三天就会好,根本不用特地留下来。而且——
“我已经不是佑辷的管家了,所以我现在想要回家。”
我利用了这个缝隙很好地躲了过去。说出这句话后,便转身想要走出房间。
“昂想去哪里?要说回家的话,昂在这里已经没有家了吧?”
“......”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就因爲我已经不是管家了,所以已经没有理由再住在上官家了。
“......”
啊啊——怎么能这么无情呢?
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佣人,这是很平常的事嘛。
不过照理来说像这种时候应该会爲了自尊然后立刻跑出去在大街上游荡吗。
“......”
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不过明明说了喜欢我却还是要这么对我。
让我做不喜欢做的事情难道很好玩吗?
想到这里就好想哭。
“哈......”
好吧好吧,我也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出正确的选择。
“哈......”
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使是让大小姐得逞也无所谓了。
于是我在心里干笑了两声,随后转过身。
我做出了一生中不会再做出第二次的事情。
我也能绝对保证,下一秒做出的事情会让所有人意想不到——除了大小姐。
我露出绝对满分的微笑,双手轻轻拉起喃儿的右手,然后突然弯下腰,喊出了一句称得上是“完美且懦弱”的话:
“请让我暂时在这里住下照顾您吧——”
心脏完全没有准备好要接受这句吶喊,不过我还是强制性地打开喉咙让它完整地亮了相。
说实话心里难受得要命,即使是弯下腰时表情有些扭曲,擡起头看着喃儿时依旧是无懈可击的满分微笑。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选择去露宿街头,毕竟我没有那样的毅力,而且和大小姐作对什么的,输的人一定是我。
听见了喃儿慌张的答应声,我便转过头看向大小姐。
——您满意了吧?
我微笑着这么传达意念。
但是大小姐明白了一样地向我点了点头瞬间让我毛骨悚然。
——我承认对方要是大小姐的话我还太嫩了。
于是我很快地撇过头看向别的地方。
昨天我在喃儿家当了一晚上的万能保姆。
像那个样子,除了照顾一个发烧不起的病人,还得照顾一个讨人厌且没礼貌的小鬼。而且还是免费的。
要是硬要算一下价钱,估计能得到很高的报酬。
不甘心的是,第二天大小姐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衣服很适合昂”。
——这让我委屈得快要哭出来。
而且我并不知道大小姐的用意。
总而言之,昨天的事情让我再一次梦见了那个梦。
梦见了失去父母之前的幸福事情,之后梦见了失去了大小姐。
梦见了这样的梦。
重复梦见一样的梦。
虽然努力阻止不要去回想它,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去想。
这样告诉我: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会怎么样。
——一定会绝望的。
然后想着这样的事情时,大小姐却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思。
明明我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不能期待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来关心我吗?
还是说,大小姐认爲我是太累了才摆出这副表情的吗?
“......”
妳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十分担心妳的存在的!
——竟然还摸头!
好吧,还是一样的温柔。
“这样子,够了吗?”
我微微撇过头,虽然心里想着不够,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
“以爲这样子就能糊弄过去了吗......开什么玩笑!在我想着大小姐会不会因爲梦而消失的时候对方竟然把我当宠物一样!糖果和鞭子,我是大小姐的看门犬吗!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消失吧!明明知道我是离不开大小姐的!但是......我不明白大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眼泪快出来吧,现在要是超常发挥一下你的作用,说不定我又会是大小姐的管家了。
但是,当我鼓起勇气用力将面前的人推开时,一种冰凉的液体飞溅在我的脸颊上。
我知道我的眼睛还没有开始溼润,我也没有能力操控自己的泪水避开溢出眼眶直接落在脸颊上。
于是我诧异地擡起头。
我看见大小姐的眼睛里不断地溢出透明的液体来,却一直面带微笑。
心里想着爲什么之后,赶紧掏出手帕,想要上前拭去大小姐的泪水。
“昂,是一个笨蛋呢。”
大小姐这么说。
明明流着泪,却依然微笑着。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愣在那里。拿起手帕的手停留在半空,也没有想要继续动作。
——“爲什么”,这样疑问着。
原本想要撒娇的那个人变得不知所措,因为对方正在笑着流泪。
想要道歉吗?
想要安慰吗?
但是这是我的错吗?
我环顾四周,发现走廊里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我们,与我四目相对时也没有刻意地避开我的目光。
我慌忙地抿了一下嘴唇,之后赶紧摆正头看着大小姐。
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像平常那样发了一下牢骚,有一种被恶人先告状的感觉。
向前探出一步后,对方也没有想要做出任何解释,但之后说出的任何一句话都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感。
“消失的那个人不是我,但也跟消失了差不多。”
宇宙中破了一个洞,它把地球上所能看见的星辰全部收入其中。
虽然我并没有想起一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内心确实有一种空虚感。
本属于我的夜空中,亮着的星辰屈指可数。
好像光芒快要被磨灭了一般,面前的大小姐再一次对我露出微笑。
那是我见过最表里不一的微笑。
所以,趁现在赶紧抓住吧!
我的心底焦躁得快要融化,于是在对方转过身之后,我不顾一切地快步走上去,用力抓住了大小姐的肩膀,用一种早已看破一切的口吻这样说着。
“都告诉我吧,妳到底又瞒了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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