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也能赠他哭泣,
我也能赠他悲歌——
可是我怎能终身
赠他以沉默?——蒂斯代尔】
男黑精灵饥不择食,哪里管他是戏谑是威胁,狼吞虎咽起来。说来他也是倒霉,跌落的地方刚好是灌木丛,上面除了尖锐的松针和坚硬的松果以外,根本没有别的东西,他又不是松鼠,只能忍饥挨饿。
男黑精灵吃完一个苹果之后立即躺平继续装死,安颂抽嘴,又拿起一个天堂果递给他。
男黑精灵食量巨大,一下子就把掉落在地上的天堂果和装在安吉丽娜编的竹木篮子的浆果全部吃完了,还装死,安颂忍着怒火让安吉丽娜再去采摘。安吉本来像说怎么不是你去,但看他青筋直跳的样子,明智地选择不去惹他。
男黑精灵吃掉了第六十个苹果之后,身体肌肉隆起,神奇地一秒变成肌肉男,这样的速度可以让地球上的健身狂魔们直哭。这自然不是漫画效果,而是他本身的属性,至于其生理机制,目前安颂不明白也不关心。
“现在你可以说。”安颂冷脸道。
男黑精灵重重地打了个饱嗝,然后开始NPC式全面直叙的解说:“我的名字叫格雷戈里·亚瑟洛(安吉“啊!”地叫了声,指着他想说什么,被安颂制止),来自不那么遥远的亚瑟洛村,正如你们所知,跟兰斯洛村世代为仇,当我在‘佛兰肯斯坦号’上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满心仇恨。我想要复仇,想要直接杀了你,可船长多明尼克·沃尔顿发现了我的心思。
“他并未告发我,而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听着更为残酷的复仇点子——‘把那姑娘送到附近的无人岛上,让她受尽干渴饥饿的痛苦,以及蛇虫鼠蚁的肆绕,这才是对你死去的先辈族人最好的祭奠。’沃尔顿船长如是说。
“我虚心听从了船长的意见,敲响了你的房门,然后用擦了特质香药的布巾弄晕了你——单蠢的女孩儿~”说到这里,他讥讽一笑,“然后船长就按照实现说好的那样,将船开到荒岛附近,作为交换,我将你身上的所有财产当作船费给予了他。在暗礁群前,他让船降下了风帆,以此减速,他说:‘年轻又强壮的精灵勇士,相信你可以独自跨越礁石和**,亲自给予你仇人绝望。我会在这里静候你的归来,毕竟你已付足了酬金。’
“我信以为真,带着你——我的仇人,展开我强大的膜翅,飞跃水域,把你扔在沙滩上,欣然拍手转身,却见船只早已满帆而去。
“我在雨林里受尽折磨,毒蛇咬住了我的脚脖子,它牙中毒液令我浑身发热,虚弱无力。之后的几天我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在这里等死。幸好,这位仁兄发现了,并仁慈地赐予我食物。”
男黑精灵格雷戈里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了,说实话,他那种十八十九世纪欧洲白人小说翻译般的叙事腔调,在安颂听来十分别扭,但安吉丽娜却听得津津有味,眼神亮亮的,眼珠子像是两颗金色的葡萄或者宝石或者太阳,整个人像是被毛线吸引的猫咪,看来这个世界的人很享用这种文风。
被世仇家族的女孩用这样专注又明亮,丝毫不带负面情绪的眼睛盯着,格雷戈里浑身不自在,简直比用镰刀割他脑袋还难受。
“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想杀了你的人!”格雷戈里呐喊着提醒道。
少女倒不是唐僧般无嗔无恨之人,不过是被诗般的叙事所吸引,此刻幡然醒悟,“哦,对哦,我给忘了!”然后叉腰站起来,气势汹汹,柳眉倒竖,冲他连环踢,后者嗷嗷大叫,直呼我错了女侠。
安吉丽娜却不依不饶,“你把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孩子扔到荒岛上,你说,你是不是丧尽天良?是不是恶魔附体?”
“是是是!我是!”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少女欺负黑精灵的喜感画面,安颂看着就是莫名不束缚,强行把她拉开。不自觉呢喃道:“这打情骂俏的场面可别在我眼前上演……啊勒,难道我这是吃醋了?”
安吉丽娜注意力完全不再他的呢喃上,而是扭着身子抗议:“我还没打够呢!就他跟我仇啊,我跟他还有仇呢!世仇加私仇就是死仇!”她气哼哼的,鼻子里都喷着怒气,像是母猫变老虎。
“有话好好说嘛,你们家族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安颂和稀泥。
这回轮到安吉丽娜叙述了,她抱胸,三七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黑精灵道:“创始之初,祖神的身体幻化为天地万物,他的头颅为天,脑髓成云,身躯为地,血液成海,骸骨成山,毛发成林,而他血肉腐朽之后诞生了美丽白嫩的蛆,而这些蛆吸收日月精华,幻化为了精灵——吸收日之精的为白精灵,吸收月之精的为黑精灵。”
安颂惊疑不定:“嗯?这个传说略耳熟啊……”
安吉丽娜所说,基本符合北欧神话的开端——可怜的泰坦尤弥尔被谋杀,随后又被诸神用来造天造地造精灵。只是黑白精灵的分化方式一直不明,并为被记叙于《埃达》之类的典籍里。
安吉丽娜瞥了他一眼,神态颇似看到学生背不熟古诗文的语文老师,即充满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她继续道:“原本我们俩种精灵亲如兄弟姐妹,毫无隔阂,并保持着数千年的联姻习俗。然而,三千年前,一个名叫奥汀的丑陋的粗鄙的瞎眼的黑精灵,迎娶了美丽的纯洁的明眸的白精灵弗丽嘉,婚后却对妻子毫无怜惜,并不理不睬,有时甚至一出远门,便许久不过,最长竟达一整年!以至于年轻又多愁善感的弗丽嘉整日在寂寞与悲凉中度过……”
安颂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个世界观的盗版程度与颠覆程度到底那个高,一边回想大禹三过家门不入的故事,貌似大禹有十来年没有回家吧?大禹的妻子可比弗丽嘉可怜多了,当然了现世也有个笑话说,如果大禹从未回过家,那他老婆的孩子谁的。当然那只个是笑话,并不可深究。
安吉丽娜义愤填膺地握紧拳头挥舞:“最后,更可恶的是,奥汀居然还找了情人!是名叫林德的高大的壮硕的毫无温柔的黑精灵,并诞下一子,名叫瓦利。愤怒的弗丽嘉欲图杀死林德,却被施以悬挂示众之罚,令白精灵一族脸面尽失。”
从现下安吉丽娜对第三者的态度存在强烈的谴责和反感,已经能预见安颂将来深陷修罗场的情形了。只是他并未敏觉这一点,只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想不到异世界女性的三观跟现世女性的三观如此一致,实乃男性的悲哀啊。
“然后!”安吉丽娜加重声音,高高昂起头颅,以红*卫*兵般铿锵有力激情四射高昂不已的语调道,“我们俩家族之间便结下了深深的仇恨,不死全村便不休,世世代代不忘此仇!”就差没有左手握拳高,右手成掌往下劈,脖子使劲往左边一偏,作双目炯炯状了。
安颂目瞪口呆,“就这样?!”
在安颂看来不过是夫妻俩的家务事,怎么就造成了两族不死不休的历史呢?
如果安颂对神话有够理解,就知道,很多天地神魔级别的大战或争端都起源于十分小的事件,比如三女神关于谁是最美者的争论导致了特洛伊战争,印度教诸神之间关于生死问题的争论导致世界差点被毒汁淹没,日本太阳神与月神姐弟之间的小问题令天地晦暗日月无光,洛基的恶作剧间接促成了诸神黄昏……
白精灵弗丽嘉被悬挂示众,这有点接近洛基后期被囚的情形,虽然人家洛基遭受的痛苦可是其千倍百倍。
这个故事说完,安吉丽娜与格雷戈里彼此瞪视,皆把眼睛瞪成铜陵状,格雷格的眼睛是深紫色的,瞪起来颇有恫吓力,至于安吉小猫嘛,再怎么瞪都可爱得令人想要**。
安颂抽抽嘴,以神父般的调调道:“好啦,那些陈年往事毋须再提,现在你们要友好相处相互合作,一起为离开荒岛做努力。”
“切!”格雷戈里表示不合作。
“哼!宝宝拒绝!”安吉丽娜愤而扭头。
还宝宝……这个脑内翻译真绝了。安颂扶额而叹。他真希望此刻有个能漂洋过海的法器啊,也省得跟他们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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