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大会结束后,人类大陆开始动荡,由于针对特克斯兰第一皇子威廉姆的袭击,以及该国代表团内墨阑的暴走,各国损失了共计1073名参会人士,其中有许多各国的王位候选人、准国王,甚至现任国王,随着他们的驾崩,诸国国内政治掀起了腥风血雨,国际间的外交格局也起了不小的波澜,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有共计567名闻名世界的军事家、教育家、魔法家,或在其他领域内叱咤风云的高素质人材,于此次骇人的袭击中丧失生命,这是一次重大的打击,据估计,人类文明因为他们的死亡至少停滞50年。
造成这样严重后果的罪魁祸首一共两人,一位是意图谋杀威廉姆皇子的绿发精灵男子,无国籍,年龄不详,身份不详,初步确定为恐怖分子,在会场上已被使者大人消灭;另一位是直接杀害1073名参会人士的黑发少年,名为墨阑·法布朗多,无国籍,年龄16,身份不详,暂不知其与绿发精灵男子是否存在同伙关系,现已逃逸,原本认定其为圣特克斯兰在读学生,但经调查得知,圣特克斯兰皇家学院已于神谕大会两日前将其开除,并遗失了该少年的所有资料。现确定墨阑·法布朗多为潜伏特克斯兰多年的恐怖分子,判处其死刑,各国已联名对其展开通缉,任何人若掌握其相关讯息,可到当地治安所向工作人员提供,并且换取相应报酬。
除此之外,精灵男子使用的操控魔法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慌,根据暂有资料,该魔法与现行魔法运转体系截然不同,大概是上古时代的遗产,同魔物一起在历史中销匿,它的重现是否意味着魔物的卷土重来?民间对此谣言纷飞,更有甚者组建异端教派,冠戴魔王的名号在世界范围内开展恐怖活动,短短数日已引发多起重大人员伤亡事故,严重威胁各国国民安全,为了应对该态势,相关国际机构起草了《反恐反异端国际行事准则》,简称双反条例,要求各国组建反恐反异端军事力量并展开国际合作,目前已有27个国家将双反条例纳入国家法律。
“大陆乱成一团了,拜此所赐我这几天只睡了十来个小时,公事没完没了,”威廉姆泡好两份咖啡放在书桌上,端起了其中一杯,“我正准备小憩一会,你就闯进我书房了。”
墨阑拿起另外一杯喝了一口,咂咂嘴,“难喝,比上次的难喝多了。”
“这次是我自己泡的,毕竟不能让仆人进来看到你。”
“因为我是通缉中的恐怖分子嘛。”
“你的脑袋现在值一吨黄金。”
“挺值钱的······你应该不缺一吨黄金吧?”
“哈哈,我当然不会想杀你,不过我也不太想见到你,如果你在这里的风声走漏,其他国家可以马上派兵冲到我的城堡,顶着捉拿你的幌子,侵犯特克斯兰领土。我想我也许得收回之前跟你说的,城堡随时对你开放的那句话了。”
被告知是灾星,墨阑并没有在意,他把朔雪架在肩膀上,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对了,”他说,“上次抓住我的鹰眼大叔,这回没见到呢。”
“杰伯他调去双反机关了,有情报说最大的恐怖组织‘祖魔教派’,已经有势力渗透进特克斯兰。”
“还好不在,大叔眼睛太尖,我进来肯定发现我,那事就闹大了。”
“你回来了······缇娜呢?”威廉姆突然问道。
墨阑停止转悠。
“你终于问她了。我原本打算见到你先揍你一顿的。”他看着威廉姆,眼神凶狠,“特克斯兰怎样也好,人类怎样也好,什么双反什么恐怖组织,全部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白痴,居然没有保护好缇娜。”
“要不是赶时间,我早就揍你了。”墨阑咬牙切齿。
威廉姆只是沉默着。
“据说正在接受治愈中,地点在哪我不知道,治愈状况我不知道,还得等多久我也不知道,黛丝什么都不肯说,我什么都问不出来。这么多天了尸体不会腐烂吗?还有希望吗?没准能救活?如果神明显灵的话。”
呵呵。墨阑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干巴巴的。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概你也做好了,我看你还有心情泡咖啡。”
“······”
“我说,你把所有人赶走吧,城堡里就留我们两个,然后我俩痛痛快快地打一架,我快忍不住了。”
“······对于缇娜,”威廉姆声音很轻,“我很抱歉,对不起。”
“哼。”
墨阑冷哼一声,继续转悠起来。
“你考虑过以后怎么办么?”威廉姆向墨阑询问。
“什么怎么办。”
“你被人类所有国家通缉,现在又从精灵之森里跑出来,还惹怒了精灵之王,你在两边都已无立足之地,以后你该怎么生活?”见墨阑没有回应,威廉姆继续说着,“特克斯兰所有关于你的讯息上报,我都拦下销毁了,学院里校长先生也已安排妥当,没有人会承认记得你,还有通缉单上你的画像,我们做了一些修改,与你相似程度应该不高,但你最好谨慎一些,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避免与他人来往。我可以给你提供庇护所,保证你的安全以及行踪的隐秘——”
“打住打住,你不用麻烦,给我点钱够我和黛丝玩10天就成,当然我是不会还的,之后我自生自灭,不会来特克斯兰惹事。”
面对墨阑的逞强,威廉姆只得苦笑。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留在精灵之森。”
墨阑瞥了眼威廉姆。
他并未告诉威廉姆黛丝只剩下10天的生命,那样还得把朔雪的秘密讲出来。
如果黛丝能够长命百岁,墨阑也会选择一直待在精灵之森,一边等着缇娜,一边陪着黛丝。如果缇娜救活了,要么他左拥右抱天天修罗场,要么缇娜独自离开森林偶尔回来,看到他与黛丝卿卿我我,然后展开修罗场;如果缇娜归西了,他会帮她搭一座小小的土坟,逢年过节烧烧纸钱点点香烛,抱着土坟痛哭一场,哭完后去找黛丝撒撒娇,两人手拉着手又过起了幸福的生活。墨阑想象着那样的自己,觉得很恶心。
不过他没有机会变成恶心的家伙了,因为黛丝时间不多啦。
黛丝死了之后呢?他想他也要给她搭一座坟,同缇娜的堆在一起,省得分开烧纸麻烦,然后他就提着朔雪浪迹江湖,以杀人为生,走走剑圣的老路,等着某一天被人杀死或者被反恐军抓去,脑袋从高台上滚下,全世界的人们都会欢呼。
“好吧,你需要多少钱?我会竭力帮助你。”威廉姆打开抽屉清点其中的金币。
墨阑算了算,“10000枚吧。”
威廉姆数金币的手停住了,“什、什么?”
“10000枚。”
“这么多?”
“女孩子的衣服很贵的,我总不能让她穿地摊货吧?”墨阑摇摇头,“必须穿最好的。”
“可是,10000枚······”
“你说你要竭力帮我的。”
“对,我说了。”威廉姆抚额嗟叹,想了想,从抽屉中拿出一叠捆纸递给墨阑,“你用这个吧。”
“这是什么玩意?”
“一共一百张皇室金证,有特克斯兰的王族印章,保证你可以拿每一张金证来皇宫兑换100枚金币,付款时用这个,别的国家基本也承认。”
“你们终于有纸币啦?”
“纸币?也对,可以看作纸制金币······嗯?”威廉姆抚摸下巴,“你说的对,如果把金证从王族专用推广到全民,不就可以避免持有成本较高的金币了吗?”
“呃,嗯,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墨阑脸上布满黑线,他把金证装进上衣内袋,一手握住刀柄,不等威廉姆回应,从落地窗一跃而下,威廉姆赶过来张望时,城堡里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
黛丝做了一个梦。
这是她第七次梦到相同的内容。
梦里是黑暗阴森的宫殿,石柱,盔甲,结满蛛网的吊灯,一切都死去了,寂静得好似太古洪荒。
有位君主被钉在王座上,流出的血已然凝成暗红,从宫殿一头漫到另一头,宛若一条长长的踏毯。
鳞片如甲胄,蛇尾如剑锋,君主沉沉睡去,冰刀掉落在地上,泛着愈加黯淡的白光。
金色长矛贯穿了他的身体,君主五个心脏都碎裂了,现在他再也无法嘶吼咆哮,鳞片蝉蛹一般从他体表剥落,露出下面羸弱瘦小的少年。
黛丝握着长矛的另一头,无声地哭泣。
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出,围着黛丝一圈又一圈,庆祝这伟大的时刻,他们相拥,他们舞蹈,他们歌唱,传颂着九霄神明的大贤厚德。
喧闹震耳欲聋,宫殿开始崩塌,被遗忘的少年躺在王座上,卑微地像条小狗。呼吸渐细,血色渐无,他疲倦地阖上双眼,永远也睁不开了。
这一天被铭刻在历史中,借由神使相助,人类又一次战胜了强大的魔族。
从梦中醒来,黛丝坐在宽敞的马车里,窗外人声嘈杂鼎沸,却远得像另一个星球。她脑袋靠上厢门,如同脱线的人偶。
谁也没有发觉,世界正按照既定的命运,碾过阻挡的一切,缓缓运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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