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总是陈列在关隘之处,为的是控制人们的出入或保护门背后的私密,无论开合,每一扇门都隐含着一个或长或短的故事,而此刻出现在言叶面前的门正是她记忆中最为深刻的那一扇门。
那是她父母卧室的房门。
“为……什么……”
望着这扇永生难忘的白色木门,言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近半步,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自己的双脚依然记得那时候的木讷,自己依旧是被困在自己房间中的那个小女孩。
“啪!”
言叶望了望身后,并没有任何人阻拦自己,也没有任何事物支撑自己前进,这里是自己的世界,这里只有自己一人,这一刻,是进是退完全由自己的意志来掌控。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言叶踏出了第一步,仅仅是这一小步,莫名的恐惧便从心底浮现,她仿若看到了丝丝从门缝中流露出来的黑色气息,只要一打开,就会有一只硕大的眼睛看向自己。
勇敢点,司徒言叶,这是你迈向真实世界的第一步,我不想再回到虚妄的现实了。
言叶反复告诫着自己,她想成为驱梦师,这样才有机会探索世界的真实,她想战胜魇魔,不只是替自己过去的复仇,也是为了防止更多的无辜者。
现在,她非常确定眼前的门正是她实现愿望的第一步,自己岂能败在一扇破门前?就让它成为埋葬自己过去的盖棺吧。
自此,言叶又迈出了一步。
树林娑动,鬼风忽起,这个梦境中的世界忽然变得阴森可怖,就连言叶之前绘上天空的色彩也在逐渐剥落,如此氛围将眼前的门扉衬托得更加可怕,这是世界在阻止自己靠近吗?
该死!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吗?为什么?给我停下!变回之前的样子。
然而,任凭言叶如何想象,这个梦境世界都不再理会她的心情,自己仿若被自己的世界所抛弃,现在的她成了这所“窝居”的陌生人。
够了!我受够这个鬼地方了!什么破梦,什么破门,我要快点醒来!天要到什么时候才亮?
再坚韧的心弦也有崩断的可能,更何况这一刀落在了昔日的断口上,一直以来故作坚强的假面在这一刻被揭落,胆小的女孩蜷缩在地上,纵使汪汪泪水从膝间低落。
“我在门外等着你。”
那睡梦前最后听到的声音忽然于耳边传响,言叶猛地抬起头,周围的氛围还是那么可怖,然而有那么一瞬间,言叶确实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林间掠过。
这里还有其他人?
“谁在那里?快点出来!”
沿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言叶没有找到一丝异动,当然,问话也没有得到回应,只有树影参差着嘲笑自己的怯懦。
到底是谁潜伏在自己的梦境?对方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醒自己尼奥的话?啊嘞?这句话……是尼奥说的吗?记得说这句话的好像是一名女性?
不管怎样,多亏这一句提醒,言叶终于冷静了些,这里是自己的梦境,哪怕自己无法控制,这里确实属于自己,周围的变化也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心,仔细一想,自从那扇门出现后,自己就一直在强迫自己镇定。
自己的心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谎的。
居然这里属于自己,这扇门也是自己创造的,那这扇门的背后也肯定通往自己想要前往的目的地,自己创造这扇门时是怎么想的呢?
想要找到等着我的那个人。
“不管你是谁,谢谢你的帮助。”
将手伸向那代表过去恐怖的房门,轻轻按下金色的门把,言叶带着些许迷惘与兴奋走入了这扇扉门。
就在扉门重新合上的一刻,一只白色的狐狸从森林中走出,小心步上门所在的柏油道路。它那比人类还要大一圈的身躯上布满了飘逸的皮毛,晶体一样的发光颗粒弥漫在周身,水灵灵的眼睛犹如璀璨的蓝宝石,端坐在言叶消失的门前,就像是圣洁的化身,又像是等候主人归来的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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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事务所?”
走出房门,呈现在言叶面前的,是事务所二楼那条简陋长道,除了五位家庭成员的房间入口外,也就只剩下三间闲置的空房,每一间房都归宿于这家事务所,却也都是一小片独立天地。
“终于来了吗?别慢吞吞了!快点下来!”
陌生的女声在楼下响起,那是不属于事务所任何一位成员的声音,她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还如此跋扈叫嚣,难道就不知道“礼貌”二字吗?
循着声音,言叶逐步踱向楼梯,总感觉与平时的事务所相比,有些不太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对了!自己睡觉时是在晚上,可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为何是黄昏的晕色?难道自己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还有自女人的声音后,事务所里再也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平常这时候早就传来艾丽莎姐姐和科尔的拌嘴闹腾了。
怀揣着疑惑与不安,言叶来到了楼梯口,她先探出脑袋尝试了解大厅内的情况,可在这个位置也就只能看到楼梯附近的情况,没变的糟糕地板,以及那布满铁锈的补丁,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对了!我怎么把这招忘了,电视里经常提到,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最好方法。
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疼痛感穿过脸上的神经传达至大脑,看来这里是现实世界,但事务所怎么变得怪怪地?还有自己是怎么醒来的?又为何会睡了一天一夜?
“笨蛋女人!快点给我下来!等你开门就等了大半天,还想让老娘在你身上浪费多少时间?”
不耐烦的吼声,从一开始自己就没发出任何声音,楼下的女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的?
一步一步踏下楼梯,言叶望向那传来窸窣声响的台桌旁,那里是尼奥的位置,此刻却是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少女毫无形象地躺坐在那里。
私自占领事务所主人的座位,双腿高架在桌上,还漫不经心翻阅着他人桌上的报纸,这个外来的女孩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吗?
“你好,请问……”
“婆婆妈妈,畏手畏脚,你那缩头缩脑的样子就像只老鼠,不如以后就叫你小白鼠好了。”
言叶的话还没问完,对方便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少女见言叶没有还嘴,也就兴致央央地放下手中报纸,用她那对异色瞳孔盯着言叶仔细打量,那尖锐的目光深入骨髓,看得后者直发怵。
“不还是个小屁孩嘛!居然这么温顺,是不是已经被尼奥宠坏了?”
“谁是小屁孩!尼奥才没有宠着谁呢!”
对方的无礼让言叶忍不下去了,对待初次见面的人非但胡言乱语,还在别人家里说三道四,这样的行为简直不可理喻。
“嗯~看来还有救,不过依然好无趣。”
挥挥手,少女将双腿从桌上放下,双手一撑便坐到了靠背上,双手托着腮帮目视言叶。
“在这里呢,你根本不需要人类社会的那套虚伪,因为‘边缘’的规矩是只尊重强者,只有弱者和绅士才会讲究那些表面功夫……差点忘了,还有神经病。”
少女的话让言叶感到嘴角一阵抽搐,不过她的话也引起了言叶的注意,“边缘”——这个几次从他人口中听到的词汇又一次被提起,难道这里并非现实?
“你是谁?和尼奥又是什么关系?还有其他人呢?”
“问题真多,那小子事先没和你说清楚吗?我是艾莲,艾莲·吉恩斯,和尼奥的关系嘛——一心同体来形容或许更合适一些。”
除了名字,言叶根本没明白艾莲的其他话,一心同体?难不成她是尼奥的爱人?
“就是字面意思!我也是尼奥,但并不全是,我俩拥有共同的记忆与经历,算得上是同一个人,你就当成精神分裂好了。”
这回反倒是言叶打量起艾莲,她说自己就是尼奥,可无论怎么看都无法将眼前少女和那个沉闷大叔划上等号,再看看对方身上那身哥特裙装,难道尼奥还有女装癖?
要么这个叫艾莲的女孩是神经病,要么是自己脑袋不正常了,自己意识清晰,思路完整,后者的可能性排除。
“啊!真是麻烦!居然把这么无聊的家伙丢给我!尼奥,你给我等着!”
见到言叶一脸不信的表情,艾莲抓耳挠腮起来,将所有的愤懑全对准“另一个自己”。这捉急的模样反倒勾起言叶一阵噗笑。
“好吧,我知道了,‘尼奥’小姐,你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言叶特地在“尼奥”两字上加了重音,在她眼中对方仅仅是和尼奥有着紧密关系的少女,她依然保留对方话语的见解,因为艾莲身上根本没有一丝与尼奥重合的影子。
“是艾莲!我才不是尼奥!呸!我跟他……算了,局限在人类范畴的笨老鼠怎么可能理解我俩的关系。比起这些琐事,把你训练成驱梦师才是主要,而这里将会是你以后的训练场,这个‘边缘’中的事务所大本营。”
艾莲自豪地指着这片简陋大厅,仿若女王宣布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和物都将是自己的私有物。
看来她确实是来帮助自己成为驱梦师的,可尼奥又为什么让她来?尼奥本人又在哪里呢?
“这个‘边缘’到底是什么地方?”
居然对方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些“琐事”,那还是直接点询问自己最关心的吧,说不准眼前少女能告诉自己的,要比尼奥他们多得多。
“边缘,正是人无法踏足的虚幻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汇处,这里也是野生魇魔横行的乐园哦。”
狰狞的笑容让言叶想起那名为魇魔的存在,少女露出的可怕獠牙就像那些躲藏在黑暗中的野兽,绽发出冰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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