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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魔影流传之日

第一章 魔影流传之日

这是个魔物流窜的世界。

就和所有勇者大战魔物的故事一样,嗜血疯狂的魔物袭击无辜的人类,带来大量死亡与恐惧。为了守护无辜的人类,身为勇者的存在同魔物战斗在世界各地,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勇者带来的光明。

童话中拥有强大实力的勇者总能拯救村民于魔物的威胁之中,成为一方传唱的英雄,是普通人的希望。

事实上,这却是场残酷的战争,美好的童话掩去了其下弥漫的血腥与惨烈。为了战胜本就强于人类的魔物,勇者们往往要赌上生命去战斗,有时甚至丢掉了性命,也无法阻止魔物的进攻。

这场战阵持续了数百年,魔物和人类各自占据着大陆一片空间,互相厮杀,也终将继续厮杀下去。

诺曼城是座坐落在南部溪谷的中小城镇,从这里往西南方向前进一百公里左右,就是横亘大陆南方的无尽沼泽,沼泽对面则是魔物的领地。

两股势力隔着面积庞大的沼泽互相对望,因为沼泽内地形复杂,各种诡异生物生活在其中,无论是魔物还是人类的军队,在其中都难以生存。

就算这里是进攻对方最捷径的位置,战争开始数十年间,双方也没有渡过沼泽进攻对方的念头。

这种说法也不对,人类方曾有一位实力强大的勇者,在战斗最胶着的时候,带领一支六人小队想要横渡无尽沼泽去袭击魔物方的补给营地。

结局是人们再没看见那支小队的身影,魔物方也没受到任何攻击,他们在无尽沼泽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之后,人类方在其他战线同魔物打得越发激烈,这里却一如和平时期安静祥和。

南方的秋冬多雨而潮湿,黄昏前零落的小雨在夜幕降临后演变成密集的雨丝,寒风裹着冰凉的雨丝直往人们脖子里钻。

商铺早早地收了摊,街上早没了人,人们都窝在家中温暖的炉子旁,捧上一杯热牛奶聊着一天的趣事。就是最奸诈的店老板也选择拉上木门,在屋内点上一炉火。

雨幕笼罩下的诺曼城亮起星星炉火,透着秋冬的温暖惬意。

“蜂蜜与花酿”酒吧的老板无所事事地擦着吧台,店内只有寥寥几个客人,大多默默地喝着酒。吟游诗人拉着安静的小调子,因为没多少客人的缘故,老板特许侍应生们不用站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围坐在靠近火炉的桌旁,无聊地直打呵欠。

“蜂蜜与花酿”一向是诺曼城内最热闹的酒吧,但在这烦人的天气下,这里也透着容易让人睡着的宁静气氛。

大胡子老板打了个呵欠,困意一阵阵涌上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没精打采,他给自己调了杯火辣辣的烈酒一饮而尽。火热的酒液灼烧了神经末梢,老板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嗝儿,精神了不少。

“嘿,老迈克给我来杯‘龙息’,要最烈的那种。”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凑到吧台前,指了指老板刚刚喝完的酒杯要求到,“这鬼天气不来点热乎的暖暖身子,感觉都要冻成冰棍了。”

“一个银币加一个铜币。”迈克老板挑着眉看向男人,双手利落地摆弄酒瓶,“这天气你不在家带着跑我这里来喝酒,怎么,又惹了老婆生气被赶出来?”

“你猜的可真准,这事说起来我就憋屈。”男人接过老迈克递来的酒喝下一大口,响亮地打着嗝,“还是你调的酒够劲,城里卖花的莉莉你知道吧,我上次给战友的坟带花时和她闲聊了一会儿。不知道被哪个长舌妇看见,回头就告诉了我老婆,说我勾搭花店的美人。”

“可怜的家伙,是‘烦人的臭虫’玛丽安吧,据我所知也就只有她会干这种无聊的事。”

“不是她还能是谁!”男人气的砸了一下桌子,抬头看见迈克不善的目光,赶忙赔笑,“有机会非好好揍她一顿,全城有一半男人会惹老婆生气都是她干的!”

玛丽安是诺曼城出了名闲话多的老妇人,住在城西的一片棚房中,无儿无女,靠在领主的纺织工厂里织线生活。老迈的她张着一张皱巴巴的脸,陷在皱纹里的眼睛总是紧盯你后背。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老妇人有多爱打听别人的私事,尤其是男人们的事,再将听到的看到的添油加醋讲给他们的老婆。全城一半以上的男人对她恨之入骨,女人则将她当成获取丈夫情报的第一来源。

两人喝着酒聊着乱七八糟的事,小城镇并没有太多工作让他们烦心,普通人的生活在一天工作结束后,就是酒馆内的放松与闲聊。这里没有魔物也没有战乱,平和的仿佛独立世界之外。

零点的钟声敲响,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微醉的他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稍微清醒点,“差不多就到这里了,老婆也该消气了,明天还有巡逻任务,下次有机会咱们好好喝上一晚。”

“我这里随时欢迎。”迈克倒上一小杯,举向准备离去的男人,“祝明天好运。”

男人挥挥手,忽的一阵冷风刮进店内,推开的木门走进一位全身罩在斗篷里的人,和离开的男人刚好擦肩而过。男人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摸摸头走了出去。

“需要点什么?”迈克盯着自己的客人,露出商人的微笑,“烈酒还是果汁,或者来杯热乎的牛奶暖暖身子?”

“随便来杯普通的酒就可以,价格随意。”斗篷下响起动听的女声,倒是让迈克微微一愣。对方并没有摘下斗篷的意思,他看不见斗篷下的样貌,悦耳的嗓音倒是让迈克遐想了一阵。

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深夜敢孤身出现在酒吧的女性,身份实力都不一般。迈克哼着小曲熟练地调着客人要的酒,后者坐在吧台前一言不发,像是凝固的雕塑。

女人的打扮吸引了酒吧内大部分人的目光,深夜还留在这里的人大多都喝了一点酒。有仗着酒劲上来想探明身份搭讪的,都被迈克用目光瞪了回去,加上女人冷冽的气质,酒吧里稍微骚动了一会儿就安静下去。

“这么晚可不适合一个人出门。”迈克将调好的加希果酒放到女人面前,这种由加希果汁和蜂蜜酒调和成的果酒酒精度很低,适合女性饮用,“就算没有魔物,晚上这里也不太平。”

“谢谢忠告。”女人捧着杯子轻抿了一口,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味,接着放心地喝了一大口。

迈克耸耸肩,对方身上混杂着泥土和雨水的腥味,那是在外奔波的人才会有的味道。诺曼城每年都会有这样的外来者出现,大部分是想要跨越无尽沼泽的勇者或者士兵,也有到这里的商人。

迈克见的多了,像她这样独自一人的冒险者也不在少数。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想过多地交谈,互相的问候也只是客套式的语言,迈克随口问了几句便忙自己的去了。

女人捧着杯子在吧台静静坐着,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在等人。

没多久,酒吧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迈克略惊奇地看着这个时候进来的第二位客人,或者说第二第三位客人,同样是披着斗篷淋着雨走进酒馆。

迈克下意识地看了眼吧台上的女人,后者一动不动,握着杯子像是睡着了。

“请问需要点什么?”虽说有些惊讶,迈克不会拒绝任何一个走进酒吧的客人,擦柜台的手帕往上一甩,熟练地搭在肩上。

“来点煮啤酒,我俩一样。”来着摘下斗篷,那是两个脸颊细长的男人,眼睛陷在眼窝中,说话时习惯性伸着舌头。迈克微微皱眉,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两只蜥蜴。

排除脑海里的杂念,迈克转身从柜台上的小火炉上取下一个冒着白烟的铁壶子,在两个木杯中倒满了热气腾腾的煮啤酒,递给两位客人,“一共十个铜币”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左边的人伸进斗篷掏了十个铜币放在柜台上,硬币洒落柜台的声音叮当作响。迈克微微皱眉,有些铜币上沾着褐色的污渍,像是铁片上的锈迹。他想了想,默默地收进柜台里。

路过斗篷女人时,后者忽然往前倾了倾,“请问酒吧的后门在哪儿?”

迈克微微一怔,目光顺着吧台这面墙壁过去不远处,那里有一扇小木门。

“谢谢,我知道了。”不等迈克说什么,女人又坐了回去,好似从来没说过话。

酒吧内的气氛又陷入安静,两个男人的位置离斗篷女有一段距离,互相很少交流,斗篷女重新恢复到雕塑的样子,默默盯着被子,像是那里面装满了黄金。

迈克继续擦着他的柜台,身体却随着这越发冷彻的气氛紧张起来。

直觉告诉他来的三个人不同寻常,迈克这里只是个小酒吧,他担心一会儿发生点什么,他的客人和酒吧全都得交待在这里。

斗篷女忽然站了起来,突兀的动作吓了迈克一跳,他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忍住没将柜台下放着的长剑**。

只是后者什么也没做,在原地留下枚银币后走向吧台后门的位置,拉开小木门走了出去。女人离开没多久,两名蜥蜴脸的男人也起身跟了出去。直到三人都消失在酒吧内,迈克才长出一口气,摸摸额头发现全都是汗……

外面的雨下的很密,给人的感觉像是连成了一条线,一头接着大地,一头连着天空。

酒吧的后门连着一条幽深的小巷,斗篷女人缓步走在石板路上,高跟踩踏地面发出轻微的叩响,不紧不慢。

顺着这条小巷一直走能来到诺曼城的大街,随着出口出现的一个身影,回荡在小巷内的轻叩声戛然而止。女人站在原地略微侧头,在她身后同样有一个身影出现,挡住了两方的去路。

“维兰·奥利安娜……”嘶哑的嗓音回荡在小巷中,透着按捺不住的杀意与贪婪。

“啧,跟了这么久现在才想着要出手,你们的行动还真是够谨慎。”微微抬起的斗篷下,金黄的瞳孔透着不耐烦。

“把魔晶….交出来。”人影一步步逼近女人,从阴影踏入昏暗的路灯。原本细长的脸颊布满细密的鳞片,鼻孔回缩到头骨中只留两个圆孔喷着白气,眼睛覆上一层血色,中间的瞳孔拉缩成竖状兽瞳。

伸出的手臂也不再是人类的样子,尖利的爪子上布满鳞片。没有别人的存在,这两人完全地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魔物。

“你是指这个么?”女人摊开手掌,露出一块黄色的圆形宝石,就算是雨夜里也散发着莹莹辉光。

见到宝石,两个魔物骤然加速,细长的身影化作两道黑影直扑中间的女人。利爪擦破石壁,碎石飞溅中直指女人的脖颈,毫无阻碍地割断了她的头。

本该是这样的。

然而两只魔物的爪子在离女人只有一指之遥的地方颤抖着停下,蜥蜴魔物瞪大了眼睛,猩红的瞳孔中倒映出女人玩味的笑容。

双手乃至身体都被突然出现的黄色丝带牢牢捆住,动弹不得,两人像是闯入蛛网的小虫子,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我可不会随便给你们。”女人将宝石收回斗篷内,下一秒数个乌黑的枪口从斗篷中伸出来,直指两人要害。

“跟了我这么久也辛苦你们了。那么,晚安,做个好梦。”

“!!!”

雨下的更密了。

“哎你知道么?听说南方出了个神秘人物,到处游走狩猎魔物,短短十多天的时间就肃清了南方区域好几个渗透进来的魔物团体。”

“开玩笑吧,有这么强实力的人我只见过神圣教廷的审判长,那样的大人物会到南方这种破地方?”

“我也听说这个消息,据说那是个有着迷人秀发的女性,战斗起来宛如仙女,我要能遇见,一定要抱回家当老婆。”

“得了吧你,穷酸臭一个,不过我身边倒还真有人见过她,最显眼的是她那头金色长发……”

迈克擦着玻璃杯,听着几个客人们的闲聊,忽的想起在自己这里喝了一杯酒的斗篷女人,前倾的那一瞬间,隐约能看见斗篷下垂落的金色发丝。

“南方的猎魔人么……”

幽深的小巷,纤细的身影哼着愉快的小调缓缓离去,留下地上两个在雨水中逐渐化为黑烟的尸体。等到太阳升起,下了一晚的雨会将这里发生的痕迹冲的一干二净,没人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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