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孩子,从今天起,你可以不必挤在贫民窟的垃圾堆里,我们贾隆家族有意愿收留你。现在,回答我:你愿意成为我们家族的一员吗?”
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向小男孩伸出一只手。后者稚嫩而带有伤口的手抬了起来,但又缩了回去。对他来说,这是一份没有现实感的惊喜
“真的吗?”
男人无言地点点头。
“我……我愿意!”男孩攥紧衣角激动地回答,“贾隆家族,你们……很感激。”
男人并不在意小男孩语无伦次的发言,他看着身披亚麻布斗篷,头顶亚麻色短发的小男孩,只是平淡地说:“就叫‘亚麻布’吧,这是你新的身份。你得明白:我们收留你,但你不是我们的养子。没有人会给你名字,你将被训练成出色的劳力,但与此同时你的食宿由我们保障。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同意吗?”
男孩知道,即使是那样也远远好过现在这种饥寒交迫的生活,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很好……跟我来吧,去你的新家,贾隆家族的见习侍者,亚麻布。”
走出贫民窟,一辆略显豪华的马车停在街口,与周围格格不入。车棚上清晰可见深红色的纹饰,车窗带有琉璃和精雕木刻组成的装饰框,拉车的两匹马都健壮有力地伫立在那里,车夫的衣着也很讲究,只是比起那个男子朴素了一点。小男孩很清楚:这样的车肯定不会开进贫民窟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马上要坐上的马车!怀揣着兴奋和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少年亚麻布乘坐那架马车一路穿过了商业区和码头港口,男人无言地坐在他的对面,让他心生敬畏。
当马车停在了一栋颇具规模的宅邸面前时,看着那装饰精美的大门和里面的种种,亚麻布仍然觉得这一切都那么没有现实感。一切都太突然了:在一天之内,他就告别他那阴暗潮湿的贫民窟,告别了缺衣少食的困境,来到了琉璃瓮富商贾隆的府邸,开始了作为佣人的生活!不得不说,在琉璃瓮的千万个苦命人中,少年亚麻布已是极其幸运的一个。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的确和以前不同了,虽然没有轻松多少,但不必为性命担心。也就在那一天,我见到了那个女孩子_莉莉丝·贾隆。她是贾隆大人的女儿,茶色卷发,皮肤很白,长得很好看,人也很好。贾隆大人一家都对我很严厉,只有她总是偷偷地关照我。莉莉丝她很善良、很温柔,让我劳累的佣人生活有了指望,也让我忘记了以前那些难挨的日子……
自有记忆开始,饥饿就一直伴随着我,想办法填饱肚子便是生活的全部。不,那不能叫做生活吧,那仅仅是活着,或者说不死而已?对,为了不饿死,我不得不做各种各样的活计。捡废品时被同行欺凌;当搬运工人出力不够被哄走;在炼金师那里做学徒险些被骗去做试验品;甚至是……哎!总之,在我到贾隆家前的十年我一直这样度过,好几次险些丧命。我当然不知道是十年,我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加上我是贫民窟那里的人捡来的弃婴,没人知道我的年龄。这是贾隆家的占星术士罗森大人为我测量的,我还记得他那时驱动着星仪神经兮兮地说我什么“经历过漫长的岁月”之类的。但贾隆大人急着知道我的年龄好训练我,所以他就打住那些胡言乱语而说我是十岁了_我和莉莉丝是同岁。
虽然莉莉丝一直偷点心给我,陪我聊天,还给我包扎伤口,可那时我并没发现自己的心意,我只是觉得很感激她。真正觉得自己喜欢她,是在我十三岁那年,贾隆家里给她办的生日晚宴上,一个家里同是富商的男孩很强势地向她告白了。虽然她很尴尬地婉拒了对方,但我还是觉得胸口像被揪住了一样难受。因为那个男生穿着讲究的礼服,送了她很精致的戒指,而我……我站在另一张餐桌旁,给他的家人倒酒……我发现我连被拒绝的机会恐怕都没有。
从那以后,莉莉丝还是像以前一样地关照我,只是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少。她是富商的千金,自然要学习许多东西,我则开始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本就不多的见面,我也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普通地和她说话,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拼命地给贾隆家工作、赚零花钱,想攒钱买个吊坠送给她。我当然并不指望能和她在一起,只是想把心意传达给她,然后就去码头区一个人生活……可对于我的收入而言,攒齐那些钱需要很久很久。我觉得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因为三天后就是莉莉丝的生日,我听说贾隆大人打算在宴会上为她征寻,那个追求她的人还没有放弃,我不想这样输掉,不想这样遗憾地与她告别。就算我配不上她,至少也要认真地把我的心意告诉她。
亚麻布将这些全都告诉了龙女玛奈丝,其间对方一直在沉默地倾听着。待少年语毕,玛奈丝才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温柔地说:“你担心赶不上,所以才要去拿这个吊坠吗?”
“嗯……她多半不会接受我吧……我再还回去就是。”
借吊坠来告白……还有比这更让人尴尬的吗?龙女玛奈丝无奈地笑了:她游历四方,为了资金也经常使用额头上的魔纹帮人抓捕作奸犯科之人,换取报酬。贪婪,色欲,嫉妒她都能理解,但为了纯粹的恋爱偷东西,她的确是第一次遇到。
恋爱吗……记忆的某个片段泛起了涟漪,她的心底里产生出一种想要支持这个小男孩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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