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她又翻身坐起,趴在他身上。掬起发尾,轻挠他的鼻尖,见睡梦里的他皱皱鼻子,锁锁眉头,她捂嘴遮笑。这个男人,连睡觉也这么严肃。
下巴支在他的胸口处,他与她的面孔,只是隔着一段呼吸的距离。太过靠近,散过来的吐息尚且温热,她又红起脸。默默起身,脚上的袜子在微光里更红了。是不是她的羞晕都跑到脚上去了?
他长着好看的眉毛,纤长的睫毛,眼廓从头流到尾,是一条优美的弧痕。月下公子世无双,举觥临风甚潇洒,一言一行,都惹尽相思。
你在干嘛?
她甩甩头,咽下快要迸跳而出的悸动。她太沉迷与他,以至于都幻听了。
「你在干嘛?」
他原是睡着的。但梦中梦见有个大石头压着自己,不得呼吸,再加之口渴,他恍恍惚惚地醒来,一眼便见她趴在他胸口上红着脸,发起呆。
她慌慌张张地挺起身,朝他摆手,解释道「没有啊……哇……」
在她的惊呼声下,他扑倒娇小的她,把她制服在怀抱里。她一定是对他干了什么坏事。
「那个……」他的声调从开头到结尾依次减弱。
他后悔了。
他后悔压倒她了。
在他怀里的她,面若梨花春水,眼似红流滑笏,惊鸿一瞥,亦是勾人。
他有些恍惚;亦有些把持不住。
「安大人……」她轻唤。
「别说话,就像这样……让我抱抱你……」
他大概是太寂寞。从小到大,似乎都没有人在他身边逗留太久。亲人早逝,艰难之际,他凭天资聪颖,被招入朝堂,年纪轻轻便开启仕途之路。清高孤傲,挚友甚少,遭人扣上莫须有之罪名,欲辩难言。归隐田园,亦是孑然一身。人说君子之心,可纳百川,然而纵使他只有小肚鸡肠之气,也仍旧空落落无比。
她的出现让他很是意外。咋咋呼呼的她,给他的生活带来一丝活力,于是他的生命,从犹如暗淡阒夜转变为鸟啼清晨。孤单的灵魂在她说「我要留在你身边」时而发光发亮起来。除了她,好像没有人愿意留在他身边。
可是开心之余,他也害怕起来。她是来向他索吻的,在目的达到后,她就会离他而走吧?他又会变为孤独之身吧?所以绝对不能给她吻。
二人旁边是烧起的火堆,霹雳暗嗄着的柴棒被规矩切割,围裹周身的橘红火星像眼睛一样扑闪。发亮,熄灭,发亮。周而复始,寸寸变短,最终化作灰粉,以一种终结宣告另一种开始。
「抱够了没……」她从他怀抱里微微抬头。挤着一只眼偷瞄他。
他表情好像很悲伤的样子。怎么了,难不成是想妈妈了?还是先不要打扰他好。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窝回到他的怀里。算啦算啦,就当做是安慰他好了。
「不准说话……」他脑内浑浑重重,恍恍惚惚地回答她的话。
醉意未散,酒精抽着鞭子让血液加快流动。他收紧怀抱,把她按入胸膛。
外头风大,吹进暖黄色的洞口中。她的头发纯白似雪,若梨轻柔,稍微抚弄,便会扬起。飘飞着的长发,浸沐在风中。
风停。白色的头发并未返航降落。飘摇着,像被剥去血骨,软踏踏地跌进火堆中。
于是——
「什么味道?」她翕翕鼻子,四下寻找奇怪的味道。
是烧焦的味道。
「什么……糟糕……」他也注意起来,寻找烧焦之味。
直到看见她燃烧的头发时,他睁大眼,醉意全全退散,慌张占领大脑,惊慌失措,随之涌来。
「干嘛大惊小怪……」她起身,看到了正在燃烧的发尾,「呜哇……救命……」
烧起的火苗踩着发尖,一奔而上。银丝就着赤火,像崩裂皑雪中奇异般地流出滚滚红霞。
「你别发呆了快救我啊……」
「啊好好……」
他抽出折扇,挥羽指池,洞外静默的溪水忽然搅动,生出巨大的水柱,朝卯困滚滚而去。
第一泼,收到她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第二泼,素日古灵精怪但却温柔的她竟然破口骂人。
第三泼,她喉间发出嘶哑绵绵的呜咽声。
第四泼,火灭,她无声。
预防火势再起,他又补了几瓢。
好了,她安全了。
面前的她,发尾烧得参差不齐,像被歪牙的怪物啃过一嘴。衣服湿透一半,刮风,手臂和背部的连接处会有冷麻之感。
她除了满脸,啊不对,满身发红,头发好像少了点,也没什么大碍了。
「……没事吧?」他试问道。
卯困眨开眼角的泪水,握紧小拳头,把目光移到洞外。水柱平息,溪流又恢复平静。她沉思一番,用力地点头。
「就算如此,我也是个美丽的秃子。」
她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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