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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相遇

一,相遇

谢宇正在拼命逃跑。

“……啊啊!这算哪门子状况啊!为什么这样被追的人还是我啊!”

这是平常需要用十几分钟才能走完的路程,此时他却只耗费了不到五分钟。

明明是出现在另一个人面前的召唤兽,它却全然不管那个人,直接就冲着谢宇的发起攻击。还没看清从次元门究竟跑出些什么的他,只能转头就跑。

谢宇一边发出像是即将要被人**的哀嚎,一边在这餐厅和咖啡厅林立的闹市区街道上奔跑。

拥挤的人流已经在之前的警报声中疏散,明明是吃完晚饭出来逛街的最佳时刻,可周围已然空无一人。

当他拐进一个小巷中,在踢翻了几个垃圾桶后,扶着墙壁喘气,以为自己已经跑远了时,这样刚诞生的心态旋即就被砸在他面前的一团赤红色火焰所粉碎。

“啊啊啊!所以说为什么要追我啊!”

谢宇在察觉到那团火焰着地后即将炸裂的瞬间,就转过身子跑回大路上继续逃跑,同时往身后看了一眼。

一只长有三条尾巴、大约有两个成年人脑袋大小的赤红色火焰猫正在商家的屋檐间来回跃动,并向他后脚离开的位置发射着一枚又一枚火弹。

被绯色火焰裹住全身的存在并没有点燃它踩住的任何一个地方,没有击中目标的火球在没有后续能量的补充下,也很快在空气中消失,就好像是在节约着自己的能量,只为了给谢宇造成更大的威胁一样。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一场追逐戏都已经在三条街道上表演过了。

谢宇并非是经过西方帝国专门训练,从事情报工作的情报员,也不是负责守卫这座城市的士兵。事实上,他连学院的体能及格线都是勉强达到,一次性剧烈运动这么久,他几乎感觉自己的双腿都是在用透支生命的方式奔跑。

不过,相比直接就丢掉性命而言,谢宇还是选择了这种更像是慢性死亡的行为。

(我一个专修学术派的人怎么就必须要被召唤兽追的满城跑啊!)

“负责抓捕这东西的人呢!人呢!负责这一块区域的人呢!该不会又像上次那个那样沉迷漫画无法自拔了吧!他不是被我告发之后就调离了吗!喂喂!那个谁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了啊!呜哇!好险!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啊!”

谢宇一路朝着天空哇哇大叫,他与火猫上演的追逐戏眼看着就要在下一个转角的第四条街道上上演。

在夕阳淡黄光辉的包裹下,这一条对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平常街道突然变得错乱而陌生。

周遭的建筑物就像是被一团会让眼前事物模糊的淡雾笼罩,连地面上的路砖都被附上了一层薄薄的浅蓝色。

一道绚丽而神秘的深蓝色光带出现在谢宇拐角之后的视野中。

这条光带顺着街道周围的建筑物攀爬、扭转,最后在半空中如蛇支起身子一样的停住,像是锁定住了他身后的某一个东西。

咻的一声便直接急速飞过来。

“呜哇!”

在发出这样声音的瞬间,谢宇立马抱头蹲下。一直追逐着他的火猫,也在这一时刻发出悲鸣。

(召唤使终于出现了啊。)

抱着总算是捡回一条命的想法,他瘫坐在地上喘息的同时,将视线凝在那条突然出现的光带上。

其上布满了看不出是文字还是图形的怪异符号,伴随着火猫在屋檐和房角上飞快跳跃,光带也在半空中扭曲、旋转着追逐自己的目标。

现在这副场景,就好像刚才上演的追逐戏变换了演员和观众一样。

然而——谢宇的这个观众席并不安全。

火猫在跳跃至高空的瞬间,赤红色火花在它身上闪起,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眼见这一幕想要起身离开的谢宇,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在不受自己控制的颤动起来。

之前拼命奔跑的双腿在一瞬间松弛下来后,就已经完全丧失了气力。

咔。

比子弹上膛的声音更加让人感到恐惧。

在谢宇视野之中的那只火猫,凝聚起全身的火焰,滞在半空中的它已然放弃继续在光带下逃命,而像是凶徒拼命一般的想要和谢宇换掉。

就在那条深蓝色光带即将触碰到火猫的瞬间,火猫也将一个如同圆桌大小的火球朝着已经无法动弹的谢宇发射而去。

“唔!”

视野之中越来越大的火球所引发的恐惧只能让他全身颤抖不已,却不能让身体动起来。

就这样,谢宇即将被赤红色吞噬的瞬间。

一道深蓝色光芒像长枪一般从他的脸颊边上射过,直击那团火球。

在两种不同颜色的光芒接触的刹那,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发出刺目的亮光、震耳欲聋的炸响,以及遮挡视线的黑烟。

随后,裹挟着惊人的重量与速度,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空中急坠而下,在地面上砸出龟裂的纹路。

谢宇感受到从地面传来的震动,接着,迷乱他视线的浓烟像是从中心被人绞散一般的漩涡式消失。

让人看不清周围的浓烟渐渐散去后,他看见了站在他前方的存在。

——是什么!

在看清的一瞬,谢宇不禁屏住了气息。

及腰的冰蓝色长发在夕阳微弱的光芒下散发着寒冷,却又柔软的在风中飘散。

白色的冰晶在发梢间抖落,在半空中四散纷飞。

纯白的制服上缀有金色纹路,在勾勒出如工艺制品般纤细精致躯体的同时,也证明了其主人的身份——召唤学院学生。

从华贵外装中伸出的、仿若褪去色素的嫩白手指像是正弹奏着钢琴一般的在空中来回跃动。

谢宇一时看的入迷,完全忘记他之前还放出了要诅咒别人的豪言壮语。

一名宛如人偶般精致美丽的少女,在当下的环境中展现出充满压倒性的存在感。

在不远处半空中被光带缠绕,不停挣扎着放出爆炸声响的火猫不过只是个背景而已。

“是这只小的吗?冯。”

相当突兀的,背对着谢宇的少女如此开口,声音清冽透彻,传达出一股没有着温度的寒冷。

“不是。这只不过是个侍从。”

不知从哪儿发出的声音,这是有如一潭春水在微风下泛起涟漪般轻柔的女声。

“这样啊。明明都把‘诱饵’放置到这种地步,那家伙还是保持着警惕在试探。”

少女清冷冰泉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她也停下手指的运动,而是猛地握成拳头。

嘭的一声。

之前还在光带下挣扎的火猫直接伴随着这声响消失,变成几缕青烟。

像是挥手一样随意的解决掉追逐了谢宇三条街道的火猫后,那名少女才回转过身子。

一直瘫坐在里面上的谢宇,才终于有机会目睹这名少女的真容。

第一印象就是“可爱的洋娃娃”。

用可爱来形容做出刚才那样行为的少女或许非常不妥当,但谢宇此时此刻也找不到其他更加贴切的词语来阐述眼前这人带给他的最直观感受。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孩子,实在是太过漂亮了。

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柔软的白皙皮肤、长长的睫毛在略微低垂的深蓝色眼瞳上方颤动、小巧的樱唇、高挺的鼻梁,甚至看起来相当不可思议的冰蓝色长发,以及在发丝下隐约可以看到的纤细肩膀,这些都表露出一副近乎完美的可爱气质。

或许是吊桥效应在作祟。

谢宇感觉这是他自从进入学院以来,甚至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样让人心驰神往的身姿。

在视野中原本有些突兀的深蓝色光带,以及不同常人的奇异发色、瞳孔,都与她搭配起来相得益彰。

“呃……谢谢——”

谢宇嗫嚅着道谢,可他还没接着把话说下去,不知从哪发出的女声就再度响起。

“伊娜,快把我收起来!”

之前还是相当柔和的口吻现在突然变得狂躁,就像是万分克制着自己的行动一样。

“这个‘诱饵’!快!伊娜!”

在这个声音近乎快要发狂的咆哮下,那名少女皱起眉头,光带也旋即返回,并缠绕在她的手臂之上。

宛如薄雾消散一般,那条淡蓝色光带就在谢宇的眼前消失。

与此同时,那名少女——伊娜的冰蓝发色、奇异瞳孔也恢复正常。

只是,这漆黑的长发和黑曜石般的瞳孔也有着另一番让人着迷的魅力。

“那个……”

发生了什么?谢宇并不清楚,但是他隐约感觉到这似乎和自己有关。

然而,伊娜无视了谢宇的话语,而是一大步靠近他,睁大眼睛打量着。

“你这个‘诱饵’。似乎有点不一样……突然把我叫回来负责这一块区域,是因为你吗?”

“诶……”

还不等谢宇回应伊娜这段听起来蕴含着太多信息的句子,刚一张口的他就感觉到自己的鼻尖被一阵灼热扫过。

伊娜转过身,旋即火光一闪。

这次无数的火球并没有瞄准谢宇,而是直接猛砸在少女的身上。

这一连串的事情仅在一瞬间发生,待扑面而来的热浪开始冲刷谢宇的脸庞,他才回过神来,只听见在再度弥漫起的黑烟中响起冷冽的声音。

“出现了。”

身旁,有着更为庞大的热量袭来。

谢宇转过头,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一团正剧烈燃烧着火焰球。

然而,这并不是一块简单的火焰球。

在其中心,有着一颗像是心脏一样不停跳动着的菱形存在,充溢中空部分的液体宛如流动着的岩浆,外围则是火焰跃动着的坚硬黑色外壳。

待看清这个存在,谢宇咽下口水。

“……A,A级危险……火精灵……”

这远比他之前在学院里看到过的标本更为瘆人,甚至谢宇的视线在经过那个火精灵的外炎时,都被轻微的扭曲。

“冯,展开吧。没想到,和你同阶的存在这么容易就会上钩。说是已经有了神志的存在,其实不过也就几岁孩童的那种程度吧?”

这声裹挟着嘲笑意味的话语,似乎也在讽刺着那个火精灵的实力也如同孩童。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谢宇直接被突然产生的冰晶风暴震飞到一边。

待他忍受着剧痛从地上爬起,勉力睁开眼眉时,他再度被震惊到了。

在轰然作响的冰晶风暴中,伴随着螺旋上升势头的雪花到达一定高度后,翩然而下。

在暖黄的夕阳下,世界渐渐变得冰白。

突然袭来的刺骨寒冷让谢宇赶紧缩紧着身子,之前那个火精灵带来的热度简直就像是鹅毛大雪下的火柴,只有瞬间被带走的份儿。

那个火精灵也像是察觉到了危险,不停发出刺耳、像是爆炸声的鸣叫,同时也不断朝着那冰晶风暴的中心发射着偌大的火球。

可是那些每一颗都可以轻易带走谢宇性命的存在,在还没触及到风暴的边缘,就像是燃烧殆尽的蜡烛般留下烟尘消失了。

“伊娜,别把我和这种低等的存在相提并论,你们教学材料上的那个我,说白了就是从我手下侥幸逃脱的家伙杜撰的。”

伴随着这句成熟的女声,风暴停止,漫天雪花飘飞,一个身影从中缓缓现身。

冰蓝色长发又一次出现,只是,这次伊娜的头顶上有着一个冰制皇冠。宛如冰晶一样的透明披风也在随风飘扬的柔顺长发下猎猎作响。

然而,真正将谢宇眼球彻底抓牢的,是此时此刻,被伊娜握在手中的冰之长弓。

甚至比那个少女身高还要长的巨大长弓,散发着摄人的寒意,其上的每一寸棱角都带着画有奇怪纹路的冰锥。

这个看似和谢宇同龄的少女,居然是一名召唤师!

召唤师和召唤使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召唤使只不过是有天赋的人通过使用学院研发而出的纹路契约,将从另一个次元跑出的召唤兽收服就可以成为的而已。

这种只能把召唤兽当做单纯外部的战力,是没办法强化召唤使本人的身体素质的。换句话说,不管有着多么强大的召唤兽作为战力,只要还只是个召唤使,一旦本身暴露于危险之下,那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降临在身上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死亡,而非获胜而后的荣誉。

然而……在召唤使之上的召唤师,就已经不是可以单纯用天赋或者努力,这些可以明确说出口的条件来达成的了。

毫不夸张的说,成为召唤师,天赋和努力只是必须同时存在的基石,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命运。

如果没有这种上天眷顾的能力,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成为召唤师的。

因为,真正的召唤师,是必须在还是召唤使时,就和自己的召唤兽解除纹路契约,让召唤兽心甘情愿的献出它的内核,再一口将其吃掉才能成为的。

这句话看似简单,但每一个条件都充满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低等级的召唤兽在解除纹路契约的瞬间,几乎都会变回当初嗜血狂暴的本性,在这种遭受长久奴役,突然得到解放的状况中,它们只会顺从着残暴的本性开始攻击召唤使。

然而高等级、有着自己神志的召唤兽甚至都存在着解除纹路契约的瞬间,就直接返回自己次元的情况。

这种都还是较好的情况……因为召唤兽献出内核就代表着放弃自己固定的形态,将自己辛苦积攒不知多少年的能量尽数转移给另一个存在。

说是自杀,只留下意识形态也不为过。

吃掉召唤兽内核的召唤使,便能成为灵活运用召唤兽所有能力的召唤师。

要想同时达成这些条件,真的只能说是依靠命运了。

然而,这种“命运”,谢宇自己想都没去想过,他甚至可以说是连最为基础的天赋都显得非常薄弱。

虽说天赋这个概念很是模糊,但召唤使这种存在在谢宇周围几乎也可以说是不足为奇,甚至不是召唤使的他反而更加让人察觉新奇。

毕竟,东部帝国最有天赋的青少年,全都会聚集于此处。

因为——组成这座城市三分之二的存在,是那座闻名天下的召唤学院。

传闻学院的院长便是当下最强的大召唤师。

“冯,我感受到了你内心的躁动。”

这一声几乎可以说是响在谢宇耳边的话语,一瞬间打断了他思绪。

当他的视线回缩,他才愕然发现——那名为伊娜的冰之女王,已经在瞬息间将危险等级为A的火精灵冻住,走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连可以称之为战斗的痕迹都没有产生。

在零碎的云朵之下,逐渐西沉的夕阳将已然变成冰白的那个火精灵渲染成了异色。

也染黄了靠在墙边瑟瑟发抖的谢宇,以及沉默看着他的伊娜。

“嗯……是因为这个‘诱饵’的缘故。”

听到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声音,谢宇心里涌出一阵苦涩。

——诱饵。

是将召唤兽从另一个次元中勾引出来的存在,天赋越是薄弱的人,就对召唤兽的吸引力就越是强烈。

天赋极强的人反倒不会被召唤兽主动攻击。

“连你都会被吸引吗?所以刚才你显出的那份焦躁才那么真实……果然,是有什么安排吧。”

令人印象深刻的嘴角扬起。

“那……那个。”

被寒气侵蚀,冻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的谢宇从嘴巴中挤出这几个音节。

然而,那位冰之女王却又一次无视了他的话,而是直接开口道。

“你,做我的搭档吧。”

昏黄夕阳下、漫天冰雪中。

惊愕的少年看着露出淡淡微笑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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