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夏尔听着还好,但比前者更了解现在这个世界构成的耐亚却明显吃了一惊。
再怎么说现在也不比万千年前了,这么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世界产生根本性的变化,无数次的繁衍和兴衰。
古代神祇相继离开或是陷入永眠,过去在这个世界上繁衍生息的泰坦,已经变成了比传说更加久远的神话,只记载于一些遗迹的石板之中,曾经年轻充满活力的龙族,如今也难觅它们存活的踪迹,只有巡游诗人那注定充满幻想的诗篇里,还能找回它们昔日驰骋于天空的巨大浮影,而后几个时代的种族交替,现在尚且还存留于世的种族们,都不再具备那份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
治疗术也是如此。
无论是才能多么出众,对信仰无比虔诚的牧师,都不能做到让伤口瞬间愈合这种事,充其量就是让遭到破坏的伤口快速结痂,止血之类的,如果持续使用的话,也可以较为快速地使之愈合,但是和瞬间的概念相去甚远。
“有意思,试验一下吧。”
“你说试验……”
就在少女不明就里地看向夏尔的时候,少年捋开了白皙的有些不正常的手臂,用手指轻轻地划过自己的皮肤,但就是这样看起来毫无危险性的动作,却起到了如同锋利刀片一样的效果,少年的整只手被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的肌腱和骨头,迅速地涌出了血水。
“少爷!”
“夏尔少爷……”
虽然理由不同,但身边的两个人明显惊慌了起来,可做出这种事情的夏尔本人却很平静,那张缺乏表情变化的脸上依旧显示着淡然:“那么,就拜托了。”
如果不是绿发少女稍微乱了阵脚的话,她应该会发现这些伤口里流出的血液并不是呈现鲜红或是暗红的颜色,而是纯粹的黑色。但这样的认知也仅仅持续到她对夏尔的伤口使用治愈的能力之前,当她将手心轻轻朝着那片伤口覆盖下去的时候,少女手掌周围泛起了一些肉眼能辨的绿色光晕。
夏尔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这一切,他从少女的身上,看到了如同之前所见的那条溪流一般的光晕,正源源不断地通过她的手臂输送过来。
“原来如此……”
可惜的是,夏尔的伤口,并没有如少女说般地那样瞬愈,相反,那些黑色的血液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躁动起来,从液态迅速地气化,在空气中凝结成为一条条黑色的气态的毒蛇,朝着绿发少女的方向张开了嘴,扑咬了过去。
“够了。”这个时候夏尔挣开了少女抓住他的手,那些蓄势待发的黑蛇们,才像是偃旗息鼓一般地垂下了绷直的身体,慢慢地缩了回来。
少女似乎并不能够看见那些雾化的黑蛇,但感觉到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不会啊,以前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并不是你能力的问题,只不过这个跟我的相性稍微有些糟糕。”夏尔说话的时候,那些黑血已经全部收回到了他的身体当中,就连刚才深至骨骼的伤口,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这一点是用眼睛也能够确认的事情。
“真是的,夏尔少爷,这种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根本用不着您亲身来试验的啊。”像这样稍稍露出不满的耐亚说道。事实上,他确实有发牢骚的理由,因为夏尔现在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夏尔并没有理会他,依旧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绿发的少女,后者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夏尔少爷也拥有能够愈合伤口么?”绿发少女望向了少年的头发和瞳孔:“这么说起来,夏尔少爷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也很少见呢。”
“可以这么说,但我们之间能力本身有着相当大的差别,所以不具备相互参考的价值。”夏尔并不愿多谈论自身,而是给出了忠告:“我无法让别人的伤口愈合,但是你可以,然而这份力量还是不要频繁过多地使用为好,你的力量属于给予,在治愈他人或是自己伤势的时候,就需要支付自己本身的一部分生命力,虽然只要一直待在这座山里面,流失的生命力就会得到补充,但是就像是水流一样,过多的流逝就会干涸,也会危及到你本人甚至生命。”
绿发少女怔了一下,很快地便理解了:“也就是不去使用这份力量就可以了吧。”
“只要一天不超过一次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这样的话相当的余裕呢,而且说起来,我一个人住在这个林子,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这个能力的地方。”绿发少女的微笑温和到让人感到有些心痛:“对了,别说这些了,夏尔少爷和耐亚先生是外面大城市的人吧,能跟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出生到现在,我最远也才去过附近的集市而已。”
少女似乎对外面新奇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心,但夏尔其实跟她一样,不,或许比她还更加的不如,一直沉眠于地下的他根本不清楚现今世界的模样,最多从少年的记忆中抽取了一些,但一个11岁的孩子,记得最多的,也只有关于他村子,家人和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好在耐亚为了找寻阿撒托斯的封印,到访过不少的地方,而且他本人也无比健谈,由他来描述那些绿发少女不曾知悉的地域风情,难免让人有一种心驰神往的感觉。
夏尔转过头,用漆黑的眸子看着少女的侧脸,眼神愈发的深邃起来。
愉快地聊天持续到了挺晚,一般,这个时代依旧保持者日出而耕,日暮而息的作息习惯,尤其是对于这个资源贫乏的村子,灯油并不是一件便宜的东西。
在简单地吃过晚饭,互道晚安之后,夏尔和耐亚便进了少女为他们准备的房间休息,这间房间的布置极其朴素,基本没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必要,唯一值得一提的或许就是正对床铺的轩窗,打开便能够看见星空的景色,和煦的月光倾洒下来,给人一种莫名安定的感觉。
尽管整个房间探究下来也没有什么能够彰显个性的东西,但凭借残留下来的气息,可以判断这应该是少女住宿的房间。
——她似乎把自己的房间空置了出来留给了夏尔他们,自己则搬到了她过世婆婆的房间里。
“那女孩说自己是被从小遗弃在山里,由婆婆捡回来养大的,从这个家里发现的东西来看,婆婆的身份大概是个隐居于此的药剂师,或者是真正的魔女吧。”两个人挤在这个小房间内,床留给了需要睡眠的夏尔,而根本不需要入睡的耐亚也学着人类一样在地板上躺了下来,用手撑住了脑袋仰头望着宁谧的夜空:“说不定,她应该是知道那女孩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对她说出那些话吧。”
『婆婆对我说过,让我绝对不要离开这座森林,也不要跟其他人太过接近。』
这是之前和少女谈话,她表现出对外界强烈的好奇心时,耐亚劝她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的时候,对方所拒绝的言辞。
“但是她自己却不知道。”维持将一半身体侧向墙壁睡姿的夏尔说道。
“是啊,她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人类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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