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厅,宾客们也是一脸的莫名与惊骇,第二声第三声,就像有人一脚踹开了产后婴儿房的大门,婴儿的哭声像潮水一样顺着楼梯上汹涌而下。贝利娅用力推开人群,三步两步冲上了楼梯。姜离原追着也爬上楼梯,推开转角一扇厚重的大门进入了二楼走廊。贝利娅转眼间就跟丢了,不时传来的啼哭声和冲撞声在反复的反射后根本辨不清方向,姜离原只能凭着感觉穿行在这些复杂的楼廊和房间中。
在十八世纪宫廷建造中,一楼常作为宴会、舞会和接待外宾的场所,所以大部分长廊和厅室都建造的十分宏伟宽阔,动辄便是长宽二三十米的长廊与大厅。不过转过楼梯上到二楼,视距一下缩短了许多,这里常作为起居之用,风格以小巧精致为主。每个房间都有自己独特的用途,装饰构造均不相同,而且房间与房间相连,楼廊与房间的区分不再泾渭分明。
周围的光线谈不上明亮,只能勉强让姜离原看清门在哪里,他伸手转动门把拉开,映入眼帘的竟然只是一个壁橱。他不禁尴尬的笑了笑,很显然自己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手上突然传来了震动。姜离原把耳朵凑到壁橱上仔细的听,声音竟然意外的清楚...实在有点太清楚了!下一秒一旁的墙壁砰的被撞出了一个大洞,当即把他掀了个人仰马翻,等他捂着头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不禁让他毛骨悚然。
撞破墙壁的东西慢慢从碎石断木中“站”了起来,如果说女人原本或许是个人,但如今一侧的身体肿胀的就像一只泡死的猪,那些畸形的婴儿肢体不断的从中钻出来,好像挤破的脓包,向下滴淌着黏液。另一半尚是人形的身体摇摇晃晃,脸上只有变形与扭曲,其之上已然完全看不见可以被解读的东西。“那个东西”似是也注意到了姜离原的存在,扭动的肢体忽然像蛇一样从地上弹起,一个婴儿脑袋咧开一口不合年龄的牙齿嘴遽然朝他咬来!
只听“当”的一声伴有颤抖的余音,参差的牙齿咬合在一根巨大的肋骨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姜离原目瞪口呆的看着凭空出现在身前的一副巨大肋骨,妮亚不疾不徐的出现在破洞的另一边,白骨嶙峋的手扶上洞口,缓缓的探身进来。宽檐帽下的黑纱随着她的动作一斜一掠,黑纱下娇美的容颜也跟着若隐若现。漆黑的巨大镰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刮痕,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只有帽上的白菊花瓣似是心醉神迷般的微微晃动了两下。
妮亚停在“那个东西”面前,黑纱下的双唇轻启,失了神般的喃喃自语“无论多少次奴家都会找到汝,无论多少次...所以来吧,从阿刻戎河仓皇折返的亡灵呀,告诉奴家吧,究竟是谁把汝带了回来?”妮亚向着“那个东西”慢慢伸出手,很慢很慢,仿佛担心带起的微风都会将它刮走。
咬上肋骨的那段肢体渐渐沿着骨架覆盖了上来,无数细小的手臂穿过缝隙朝着姜离原伸来,犹如朝生夕死的菌菇半途颓然垂下枯萎死去,但更多的手臂就会在其上生长出来,发出哀鸣一点一点伸来。姜离原怔怔的看着,视野里的妮亚一点一点缩小,却一点一点相似,一瞬间那刮过万千世界的风雪又在此不期而遇,卷起一摞摞灰烬将一切染成灰白色。
这时听到动静的路易和居书绮也已经赶到,路易一见如此情形就慌了神,掏出一个瓶子拔掉瓶塞手忙脚乱的直接扔了过来。瓶子刚好砸中咬住肋骨的那段肢体上,瓶口泼出的液体溅洒在上面立刻团团冒出白烟滋滋作响,就像被撒了盐的蛞蝓,发出尖锐的啼哭痛苦的扭曲成一团。另一边“那个东西”乘隙猛的撞破墙壁逃进了夜色,妮亚紧跟着一跃而出。随着哭声渐远,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路易扶着姜离原站起来,惊魂未定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是个什么东西?”
姜离原拍拍衣服道“我以为你会知道呢,你的圣水不是起作用了吗。”
路易摇摇头“总之能被圣水净化一定是某种邪恶的东西,不过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情况。”说着路易从地上捡起他的瓶子,抖了抖上面灰白色的污物,接着他的表情就变得奇怪起来,他只是盯着瓶子发怔。
他当然会发怔,在宴会上喝了两杯的人都会发怔,更何况他还发现捡起的瓶子上印着一行“Whisky”呢。
无论多热闹的宴会都是要散的。
第二轮竞选结束后,姜离原在教学楼楼顶找到了妮亚,他也没有刻意去寻找,只是在走出王后宫时不经意的一抬头,她就在那里,坐在围墙之上,双腿悬在半空。
头顶的月亮把姜离原的影子小心翼翼的拢在一起,只有脚下的一点点,他也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
“你追上了吗?”
夜风中妮亚微微摇了摇头,垂着眼,静静的盯着王后宫大门里射出的一条光带。跌倒的醉客又相拥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猛的向前冲了几步,在一旁女眷的搀扶下才没有再一次跌倒。他们大笑着,相互拍打着,旁若无人的称兄道弟,好像全世界的光芒都被他们抓捏在了手里,感动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看见那个人了吗?”妮亚忽然说道。
姜离原走到围墙边也顺着妮亚的目光向下看,光带中又走出了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裙子,一只手提着一双红舞鞋,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表情似是有些疲惫。姜离原认出了她就是之前宴会上那位翩翩起舞的舞者。
“她也许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也许小时候还曾想把跳舞当做自己的事业,也许裙子下的肉体不仅松垮还已经发黑,也许她还有一两项久治不愈的妇科病,也许她今天的晚归还会遭来丈夫的殴打,也许从今以后她就再没有机会这样起舞。”
姜离原惊讶的问“你知道?”
“不知道。”妮亚仰起头,雪白的发丝根根滑落“但遗憾的是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奴家总会说中的。”
紫色的瞳仁滑到了眼角,安静的看向姜离原。
“所以汝能告诉奴家,生命美丽吗?”
全球每天都会有16万不知姓名的人在这场盛大的演出中谢幕,他们生前不曾受到称赞,也未留下骂名。世上没有他们能够成就的名声,慈悲和正义也对他们不闻不问,他们黯淡的一生是如此一文不值,因而他们才对别人的命运羡慕不止。
所以人们才会不知疲倦的跳舞,因为当他们踮起脚尖便获得了一切的善和美,所以永远不要小看人类的丑陋,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对美丽甘之如饴。
姜离原的思绪停了两秒,在此之前他从未仔细思考过死亡,死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也太过无谓。但在此刻,冬季在他脑中,也在妮亚的眼中,最终蔓延到自己的肌肤骨髓,让他张开嘴时不禁考量起唇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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