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迟暮（贰）
走失儿童么？
……
姑且，先问问情况吧。
“……怎么了？”
娇小的女孩像是被吓到一般抖了一下。不安到甚至有些委屈的视线向下方看上。
“那、那个……非、非非非非非非常抱歉……!”
十分柔软的弱气声音颤抖着飘了过来。回答却是完全不得要领。
我微微皱眉，正打算带她去找祭典的负责人时，突然稻姬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吾主，此子同为妖器。”
“……什么？”
这孩子，是妖刀？
“然。且以妖气观之，绝非等闲妖物……许是，万载难遇之名刀呢。”
……万年难遇……么？有些难以置信的，我望向了抓着我衣服的，看上去软软的女孩。察觉到了视线，女孩又一次因为惊吓抖了抖。
厉害的妖刀大人……么……
虽然不是很懂，但我并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和她抓住我的衣服有什么关系。
“……究竟，什么事？”
“我，那个……非常抱歉！我想，那个……”
“……”
……我的脸，那么可怕？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神宫寺和林崎走了过来。
“——！？师、师父？！你终于忍不住，诱拐幼女了吗？！”
“在说什么啊……”
抱着巨大猫咪毛绒玩偶的林崎惊骇的视线刺了过来。你也过来。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终于”。
看到了妖刀少女，神宫寺径直走上前俯下身，同奇怪少女的视线保持在同样的高度。
“和爸爸妈妈走失了吗？”
“……那、那个，我、我我我迷路了……找不到呜……”
似乎是神宫寺意外柔和的声音，妖刀的奇怪少女瞪大了双眼，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就这么呆呆地愣在了原地，死死地盯着神宫寺和林崎。直到林崎出声前，她都仿佛在注视着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物。
“走失儿童吗？不是师父诱拐来的真是太好了。那么，要送去附近的警察局吗？”
这家伙……
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陌生的幼女。难道是被抚子和稻姬吸引过来的么？
怎样都好了。
这么想着，我对着穿着灰白和服的幼女伸出了手，然而她却十分不情愿地摇了摇头，双目含泪，更加用力的抓住了我的衣摆。
同时侧腹的肉又被熟悉的小手扯住了。
“恩？这孩子不愿意吗？好像十分不愿意离开天宫同学的样子呢……天宫同学，喜欢小小的孩子吗？！”
“师父……你果然……”
“这、这样是不行的哟天宫同学！她、她还是个孩子而已啊！这样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了嘛！”
怎么办，我想跑。
“呵呵，依妾身愚见，何不携此子同游？可尽享今夜之美，亦可助其找寻失却之至亲……意下如何呢？”
所以，我的意见怎样都好了么？
本能地察觉到摊上了麻烦。在无法脱身之前我下定决心，直接走到了林崎的身边，对她悄声说出了准备已久的话语。
“……喂，林崎。”
“嗯？怎么了师父？”
……别在这里怂了天宫月。
“要不要，和我单独去逛？”
“嗯？为什么？”
“……”
啊，您说的是。
……
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我带着，抓住自己衣服的，完全不认识的幼女，同抚子和稻姬一起追赶着被神宫寺拖拽着的林崎她们的身影……这样的剧场了。
“……那么，妖刀妹妹，请容妾身报上名姓。妾身名为稻姬，余下细碎，皆如汝所见。冒昧请教……汝寻上吾主，究竟意欲为何？”
在神宫寺她们停下捞金鱼时，原本安静站在一旁的稻姬，突然对灰色的少女问道。
即使是那稳重温婉的语气依旧使少女抽搐似的抖了一抖。带着不安的视线，少女看了看稻姬，接着又像是在请求着什么似的，抬头楚楚可怜地仰望着我。
奇怪的沉默再次降临。稻姬又像是为了负起责任似的再次开口说道。
“……唔，若汝深感惶惧，实乃妾身之憾之过。然还请谅解。可否请汝以来意相告……至少是名姓呢？”
再次带着畏缩的视线看向了稻姬。似乎是被她那真挚严肃的视线震慑了。灰色的少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几度张开了娇小的嘴唇，最终从口中发出可爱的声音。
“……那、那个……非常抱歉。那个，我比较怕生，而且是面对传说中伟大的剑之极大人所以……并、并不是故意呜——”
咬到舌头了。
“……冷静一点。”
我有些头疼地低声说道。
看到了这样的少女，稻姬像是母性大发地走上前，揉着她米色的头发。就连一直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抚子，此刻都一反常态地走上去，小心翼翼地……像是研究着什么似的摸着少女的发尾。所以说女性之间的关系……友谊……
似乎是被安抚了，渐渐冷静下来的少女刀妖，僵硬的脸上也隐约带上了些许表情。说话的声音也终于不再颤抖了。
说是女性的关系……这边应该说是妖刀的关系？
“那个……我、我的名字叫做千，真身是千子村正。如各位所见，是妖刀。”
“……”
“……”
我和稻姬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虽说知道她是很厉害的名刀，不过……村正么……
这还真是，超乎想象的厉害角色。虽说畏缩得完全看不出来就是了。
妖刀村正，可以说是无人不晓的著名妖刀。然而所谓的“村正”并不是某一把刀的名字。事实上，村正是室町时代到江户时代居住在伊势桑名的一群著名锻刀工匠，前后一共有三代村正，每代至少有三到四人同时使用村正为刀铭，其中又以初代村正最为有名。
估计眼前的少女，就是其中的一员吧。
“虽然我知道很冒昧……但是，无上的刀剑之主，剑之极大人……请您，请您！救救我的主人吧！”
“你……”
终于听清了她那突然蹦出来的熟悉词汇，我不禁瞪大了双眼。
手头上的动作依旧温柔，稻姬和抚子也不自觉地散发出了警戒的氛围。相反的，原本有些瑟缩的少女，千，那弱气的双眼此刻却变得异常坚定。
略微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我整理了一下语言。正打算向她询问时，不远处，神宫寺和林崎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喂！天宫同学！快点呀！”
“……”
看起来是玩完了捞金鱼，打算去别处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回过头，对着窝在一起的三女说道。
“……先走吧。”
“哈呜呜呜……”
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断，片刻前气势汹汹的妖刀小姐，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呻吟着。我迈开脚步，尽可能保持着不跟丢神宫寺她们的速度，同妖刀们并排走着。
“那么……你是什么人？人极会的？”
“咦？！啊、啊……是是是的！剑之极大人！”
“冷静点……又是人极会？你们觉得我是万事屋？你说的主人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吾主，稍安勿躁呢。莫要提及昙天，便失却自身。”
“……我很冷静。”
啧，这个抖M变态，说什么不明所以的。
“……先说你的主人是谁。”
“啊呜……主人……坂本禅次郎……”
“……”
这样……原来是他么？
那个坂本禅次郎，我曾经在那边工作的时候也听说过，人称“最接近圣仙众的存在”。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听说德高望重的他不仅是妖刀的使用者，而且是龙马爷爷过去在剑道上的对手。是如今世界上，当之无愧的剑道之巅。
但是，虽说突然想起了这个人的信息……我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了讨厌的神色。
“……要和他扯上关系？饶了我吧……”
“怎、怎么这样？！”
不……就算你露出那么受伤的表情……但是你也替我想想好么？
“……你既然是他的刀，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当年我可是把本来属于他的‘剑之极’给半路拿走，现在你让我去找他？
真心饶了我。
这么说着，突然神宫寺和林崎拿着几盒章鱼烧，满面红光的走了过来。
“天宫同学天宫同学！这个！嗷好呲哦！”
强硬的插入了我和千小姐的对话，她直接用着牙签串起了一个散发着诱人色泽的章鱼丸子，直接伸到了我的嘴边。丸子上面绿色的葱花仿佛为了不让我逃走一般死死地盯着我。
“……我没胃口。”
“好啦好啦。”
完全不听我说话的，直接将那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好烫！烫、烫死了！
“呵呵，好吃吗？”
你想玩死我啊！
你们玩就玩，干什么一会过来一次？
“……是师父不好。”
旁边的林崎冷淡地说道。
“您究竟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把神宫寺同学丢在一边纠缠着幼女，究竟是想怎样？”
“唔、不、不是……没有啦！其实是利亚酱很想和天宫同学一起玩啦！”
“什！我、我才没有——”
“来、来！稻姬姐姐，抚子妹妹……还有可爱的小妹妹，我们来一起玩吧！”
还没等我们四个反应过来，神宫寺和林崎就连拉带拽，或是用眼神逼视的催促着我们前进。
我的话语权呢？
虽说如此，我也懒得再废一句话。你们开心就好。
尽管如此，林崎的话语命中了我的痛处也是事实。说到底，我究竟是来这里做什么的？说好的勾引呢？
总觉得一直在被什么未知的力量阻止……错觉么？
姑且不论这些，稻姬和抚子似乎十分享受这种的。就连一开始十分慌张抗拒的千小姐，很快的也被那种气氛所感染，将方才仍在谈论严肃话题的沉重氛围抛到了脑后……主人不用救了么？
“坂本禅次郎……么……”
结果，始终在意的不行的人好像就只有我一个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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