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冈绝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他毕竟是目击证人,况且大半夜的身边躺着一个无头死尸,眼前又是一个披头散发痛哭不止的女性。这根本就不是能让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走掉的场景。如果这时再引来其他目击者看到这幅惨状,100%会误以为阿冈是凶手。那时阿冈是百口莫辩。无奈之下,阿冈只好立刻报警,待警察赶到现场,做完初步现场调查处理后跟到公安局去详细说明情况。
….
“…也就是说。你是无辜的,而且是第一目击者?”
“是的”
“希望你不要撒谎呢。反正像你这岁数的孩子,就算干了这种事最多也只是进少管所一阵子,罚你们家长一点钱就能解决了。如果蒙骗我们警察的话问题只会变得更严重…”
“…我什么都没做。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强调这点”
“我知道朱老板是本分人。不过我倒是真的挺好奇,能把朱老板这样的天才少年教导出来的父母,大概也不是单纯的平头百姓吧。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能顺手抹平…”
“请问这和本案有关系吗?”
这名负责讯问阿冈的警察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上眼皮与下眼睑的一道可怕的刀疤因此连成一条直线。
他从讯问一开始就摆出一副审讯犯人一样的态度,话语中也经常透露出怀疑阿冈就是犯人的意图。这令阿冈非常不悦。对于这种一开始就不打算正常交流的人,阿冈自然也没有向他慢慢解释的耐心。只是义正言辞地否定对方失礼的猜测。那警察也只好作罢
“…算了。这件事等郭警官问完那名当事人之后自然就清楚了。咱们的问话就到此为止了。你可以回家了”
得到允许后,阿冈能在3秒内离开房间就绝不会逗留4秒。那名警官只是低头收拾一下文件的功夫,再抬头时阿冈早就不见了。
原本阿冈恨不得立刻离开公安局。但仔细一想,齐冕仍在追击凶手,那名女子由其他警官在其他讯问室接受调查。他十分在意那名凶手。
阿冈所策划的今晚的计划是由李天埋伏在外,看准时机故意制造一次不真的抢走被害者的钱的假抢劫案。再故意让阿冈齐冕他们察觉到动静。令齐冕作为目击者,去公安局交代线索。因此顺理成章地让他与一直说想要见齐冕一面的王伟见上一面。但却料不到会发生一起真正的杀人案。如果凶手是李天的话可就真的麻烦了….一想到这点就令阿冈坐立不安。为了以防万一,他只好选择继续留在公安局,等那名女子的证词。
从值班的警察那里打听出那名女性所在的讯问室的位置后,阿冈直接向那里走去。但很不巧的是,到了门口时,审讯仍然没有结束的样子。
透过外面的单向透视镜看向审讯室内部,只见那名女性的反应与在犯罪现场时毫无二致:抓着散乱的头发不断地抽泣。不管警官向她问什么话,她都无法做出任何回答。5分钟后,审讯她的警官无奈地叹口气,抽着烟走出了审讯室。
“郭警官,怎么样了?”
在门外等着的不只是阿冈,还有几名那位郭警官手下的小警察等着做记录。而郭警官出来之后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这…没想到连警龄三十多年,在局里拥有数一数二的刑侦经验的老郭警官都束手无策…”
“唉,我什么样的犯人,当事人都见过。像她这样因为亲眼目睹到太过惊悚的场面而精神受到刺激的也不算新鲜。不过…问了她一个多小时,结果连她的姓名都没问出来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这个反应怎么看都太夸张了。就好像是…”
“你们,讯问结果如何了?”
虽然很对不起那名被害者。但听到郭警官什么情报都没套出来时阿冈放心地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就像诚心与阿冈对着干一样从背后出现。而且这声音,阿冈并不感到陌生…
“是…余大队长!您辛苦了!”
小警察们与郭警官同时面向阿冈的方向敬礼。不用说,来者肯定就是那个人了…
“真是祸不单行…”
阿冈也跟着转头向后看去,映入眼帘的果然就是那张分明非常清秀,但阿冈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的,督察大队队长:余亮的脸。而余亮看到阿冈时,露出非常意外的表情。
“咦?这不是朱老板吗?都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余大队长,是这么回事…”
回答他的不是阿冈,而是郭警官。他巧妙地帮没兴趣回答余亮的阿冈打了个圆场。不过从郭警官的主观上来说仅仅是正常的汇报工作而已。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听他们的对话阿冈才知道,余亮也是刚刚才到公安局来拿忘记带走的东西。正好听说刚刚接到一起杀人案的消息,因此便赶过来查看。
郭警官将案情以及审讯那名女性时遇到的困难实情相告。余亮“嗯…”地一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要不…让我去试试?”
余亮自告奋勇地将讯问的工作接过来,对那些警员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真…真的吗!让有着‘警界第一’之称的余大队长来办的话,一定会事半功倍!”
但阿冈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了
“….”
“怎么了朱老板?您的心情好像很糟糕哦”
就那么一瞬间的感情波动,竟被余亮抓个正着。阿冈连忙否认。但余亮那双了然于心的眼神却告诉了阿冈:他察觉已经到了异样。
“那么,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下,我大概五分钟后出来…”
“哦哦!那就麻烦您了!”
阅历丰富的老警官花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都只能空手而归,但却没有警员对余亮自称五分钟内解决问题而有任何怀疑之情。性质如此恶劣的杀人案的话,就算讯问精神正常的当事人也不可能只花上这么短的时间。这点就算对外行人来说都是常识。
一眼看穿自己的心事,并且有信心在五分钟之内从精神几乎崩溃的女性那里顺利套出证词…只有在心理学,微反应学和语言技巧领域登峰造极的人才可能办得到吧。
这是阿冈第三次见到余亮。但前两次阿冈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人所转移,却没料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家伙在其他意义上的危险程度竟不亚于世界顶级拳击手与武斗派公安局长。这令阿冈对余亮这个人的警惕性顿时达到最大值。
余亮走进讯问室后,每一秒的时间对阿冈来说都是煎熬。
凶手到底是不是李天,这个问题就像一个套索,把阿冈的脖子勒住,然后每过一秒再松开,紧接着再勒住一样。等待这种不干不脆,不上不下,不成不就的问题的答案的过程是最折磨人的理性与耐性的。因为人在这种情况下,往往会不断地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不断施加压力
“应该不会是他…他刚犯了事怎么可能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但…如果不是他的话,为什么他不去办我交代给他的事?为什么到现在都不与我联系?当初说好了如果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没见到人的话就放个烟花当作是暗号,可警察赶到现场时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在那之前根本就没有人放过什么烟花…万一是他的话该怎么办…开除他?不行,如果破案了,这个过于敏感的动作只会让人以为此事真的与我有关,令我不得不尽快把关系切断…但包庇他的话麻烦事只会更多…”
阿冈的思路每过几秒就会被打断一次。他异常频繁地在看着挂钟上的时间,每看一次,阿冈都会在心中暗骂
“妈的…那家伙追人追到哪里去了?”
除了让警察套出情报来之外,还有一个能让阿冈从这种焦虑的状态下解脱的方法…那就是前去追赶凶手,至今未归的:齐冕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搞不清楚凶手的具体身份,但毕竟跟在凶手后面,多少也会得知凶手大致的身高,体型,奔跑速度等信息,只要有了这些,阿冈就可以断定凶手到底是不是李天。
而很不巧的是,现在齐冕都还没有任何联络
“那家伙不会也遇害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也不会是李天那家伙干的了。他还没那个本事。但…姓齐的到底是死是活啊!”
或者是他回来,或是传来他的死讯都好。但最闹心的还是这种不知生死,不知他身处何处,不知他几时归来的状态。一想到这,阿冈心头的压力再次加重了
人们常用“坐立不安”来形容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是非常形象的。来来回回地走动,或是让表情扭曲地抽动,不时发出不满的咂嘴声,可以说是最低限度的发泄压力的方式。
但阿冈却连这些都不会去做...或者说是不能做。
毕竟一名三十多年经验的老警察就在自己身边,在他面前,任何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内心活动的行为都是大忌。阿冈在他面前保持面无表情,四肢僵硬的状态,已经是各种意义上的拼尽全力了。如果附近没人的话,阿冈肯定早就跳起来一脚把座椅旁的垃圾桶踢飞了:他现在所积累的压力就是大到这个地步。
眼看着5分钟的时限马上就要结束,阿冈的理性与耐心几乎要被如洪水决堤般的烦躁所冲垮...
4分12秒,阿冈起身。2秒之后垃圾桶就会腾空而起...
“这位先生!您现在不能…”
4分13秒50,这句话传到阿冈的耳朵中。阻止了0.5秒后那不可挽回的未来的发生。
“嗯...?”
这句话是从楼道口值班的警员那传来的,阿冈立刻把视线向那个方向投去。
仿佛是回应阿冈的烦恼一般….当他正愁齐冕的下落时,那个齐冕的身影便出现在阿冈的眼前。
身着黑色大衣,一头银色短发的少年,与阿冈之间的距离仅有5米之遥。
“可…可算把你等来了!我的祖宗!你追上那家伙…我靠!”
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揪住齐冕的领子,像翻抽屉一样把齐冕所知道的情报一口气翻出来的阿冈在靠近他之前,一股莫名的恶臭开始向他的鼻孔发起冲击。令阿冈不得不将与齐冕之间的距离拉长至7米远。
再仔细一看,齐冕的大衣,脸颊,头发上沾满黑褐色的物体。看上去像是固体,但又有着一定的粘稠度。而齐冕的脚下也留有那种颜色的脚印。那东西正是这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的来源。阿冈瞬间便猜出那东西的正体。
“你…难道追到一半憋不住内急,拉裤了不成?”
“不…”
就算全身被排泄物几乎盖满,但齐冕回答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听气息也并非是憋着气在说话。阿冈不得不再一次对齐冕由衷感到“佩服”
“喂!那边的,你…唔!?”
正要过来询问齐冕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有什么事的郭警官一行刚一吸气,便立刻捂住鼻子后退到十米远的位置。
“怎么这么臭!谁允许你进来的!”
“抱歉,我拦他不住,他说有要紧事…”
楼下值班室的值班警员同样捂着鼻子,从齐冕身后十米的位置向二十米外的郭警官作出解释。
“好吧,这也不怪你。换成是我,我也拦不了他…不过再要紧的事也不如让你把身上收拾干净了来得要紧!”
“啊哈哈…抱歉啊警官,他是我叫来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马上就带他去洗洗”
阿冈及时地跳出来,向郭警官一边陪着笑,一边挥手示意齐冕赶快去一边的厕所。等齐冕进去后,阿冈紧跟着跑向厕所。看着他的背影,郭警官郑重其事地嘱咐一句:
“喂!不彻底洗干净了可千万别让他出来啊!…”
………..
阿冈一脚把厕所门踹开,此时齐冕正俯在洗漱台前洗着头发。
而阿冈却一步跨上去,将水龙头拧死。刚开始洗没多久水流却突然中断,齐冕立刻把头抬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
“别特么洗了!你还知不知道缓急轻重?”
“…..什么?”
“你不是追凶手去了吗!那凶手呢?追到了?还是让他跑了?多半是让他跑了吧!毕竟你孤身一人回来的!”
原本齐冕主动去追凶手,并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得知凶手的情报并汇报。但看阿冈的态度,齐冕却突然产生不怎么愿意回答的心情。
就因为这种心情作祟而愣神两秒,使阿冈的心火更加旺盛
“你犯什么傻呢?我问你话呢!”
齐冕想不通,阿冈为何会对此事感到如此焦虑。这并不符合阿冈不久之前摆平了诬陷自己的家伙并让他自食恶果时那睿智冷静的形象。但也没办法,既然都问到这里了,也只有“回答他的问题”这一个选择项。
“我追到了那家伙。战斗了一场…不巧踩到泡沫井盖,于是….”
“于是你掉下水道了?”
“是的”
“….”
最近半夜有小偷偷井盖的案件确实不算少见,而当地政府懒得重新置办,找个形状大小差不多的泡沫塑料,中间插一些钢丝当井盖用直接盖在下水道口上,结果导致路人,小孩掉进下水道的情况时有发生。没想到今天强如齐冕那样的人也被这东西坑了。不用说,等齐冕从下水道爬上来的时候,凶手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过与此同时,阿冈也得到了一个令他非常惊喜的情报:齐冕不仅追上了凶手,甚至与他发生正面冲突。这也就意味着:齐冕定然知道凶手的大致相貌。
“那么那个凶手呢?他有什么特征没有?”
“嗯…他个头大概这么高,而且很壮…”
一边说着,齐冕一只手高高抬起,将对方大致的身高比出。齐冕的手完全伸直,甚至还踮起脚尖。手的高度比正常站立的阿冈的头顶高出几十厘米有余。
“YES!谢天谢地!”
正说到一半,阿冈这猛地一声吼吓了齐冕一跳。
“…什么谢天谢地?”
“没事,你不必在意”
仅仅这一条情报,阿冈就知道凶手绝不会是体型偏瘦,身高不足一米八的李天。至此阿冈心中一块大石终于算是着了地。
既然凶手不是李天,阿冈也可以顺理成章地从本案中抽身了。而不久前他所烦恼的与本案相关的那些事,如今阿冈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再提起。
“反正这里没咱们什么事了。咱们快点撤吧”
“诶…?可凶手的情报…”
“那种事怎样都好!让他们自己查去!我们纳税人交了那么多钱可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
“那先让我洗一下…”
“洗个屁!回家再洗!”
齐冕嘴角一抽,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不过阿冈早已管不了这些。甚至连齐冕还没清洗过衣服都不在乎,直接伸手抓住齐冕的胳膊往外拽。看他那心急如焚的样子,说他是正在逃难中的难民也许也不会有人怀疑。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阿冈正在选择逃避。
可他在逃避什么…?凶手不是李天,证明了阿冈的清白之身。按理说他应该身心都放轻松才对。但现在,他只会让人感觉他比刚刚还要六神无主
这其中的理由,连阿冈自己都不清楚。现在就算自己慢慢悠悠地离开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总有一种预感就像是附耳呢喃一样不断暗示阿冈:快点离开!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则证明了他的预感…
“好了!虽然比预估的时间要长了一点…不过总算是搞定了”
阿冈和齐冕从厕所出来的同时,余亮也推开审讯室的门。余光瞟到从旁边掠过的身影,余亮跟着搭话过去
“朱老板,您火急火燎地是要去哪里啊?”
眼前就是楼梯,再往前三步就可以通往楼下…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令阿冈也感到棘手的男人,让阿冈领教了他还可以比阿冈预料中更加棘手。
但…只要过了这关,就不会再有人挡路了。而且阿冈也有着非常正当的理由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事都交代了。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按常理来说,这时只要不是故意要把对方留下来,一般都会乖乖放人回去的。毕竟当初接受完讯问后,负责讯问自己的警官也是允许阿冈回家的。
只是阿冈又一次低估了对方。余亮听罢,给出了阿冈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嗯…真是奇怪呢。明明你的审讯很早之前就做完了,但你却一直停留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要等你送过来的那位女士恢复神志呢。那为什么现在又不等了呢?”
“我…我确实是等人,不过等的不是那个女的,而是这个家伙…”
阿冈正想把齐冕当作挡箭牌,但话刚一出口阿冈立刻后悔了…
“哟!不仔细看我还没发现…这不是齐冕吗?我们局长找你好久了!”
“那混蛋…找我?”
自己把齐冕推出来的话,对方一定会这么说。而齐冕知道那个羞辱过自己的局长:王伟要见自己的话,也绝对不会默不作声。阿冈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想被余亮短短两句话就宣告破产。
完全被煽动的齐冕用力甩开抓住自己的阿冈的手腕,向余亮一步步逼近
而以齐冕现在的状态来说,余亮的反应自然也是捂住鼻子后退
“嚯,你这是上哪里掏粪去了吗?”
“闭嘴。把姓王的叫出来。我跟他还有帐没算完!”
事到如今,齐冕也完全忘记自己身上的异味,慢慢向余亮的方向逼近。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齐冕一定会大闹公安局,到那时会演变成完全无法收拾的局面。阿冈立刻跑过来挡在齐冕与余亮之间
“行…行了!都这个时间了王局长肯定早就回家了…有事咱们明天再说!”
余亮原本站在讯问室门口。但因为臭味而后退几步。因此现在与讯问室大门呈一条直线的,是前来劝架的阿冈。
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那名女子,在看到门口的阿冈的身影后,再次失控般地尖叫…
“就…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男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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