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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终章 所谓的“朋友”

卷终章 所谓的“朋友”

刻意去将已经知道的事情埋在心底,故意去把明显的事实抛之脑后。

这是懦弱之人的做法。

但,如果任凭自己的本能去毫无保留的宣泄情感,若无其事的将内心的牢笼随意打开,却也并不是一个“勇士”的风格。

而是愚笨之人的行为。

在“勇敢”与“聪慧”之下,介于“懦弱”与“愚笨”之间。

是此时此刻的我。

未给自己命名的我。

用力的奔跑着,跑过校园的过道,穿过楼内的走廊,迈上楼层之间的阶梯。

我用着“力不从心”的速度奔跑着。脑中清晰的记得上一次这样奔跑是在初中毕业时的体育考试,体育老师用充满激情声音高喊“加油小伙子们”这样的话。

毫无疑问我是懒得训练自己的,所以在最后的考试时也只是仅仅达到了“及格”的分数,当时的我从未在意过分数的高低,体能的好坏。

所以现在,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问题打了我重重的耳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我站在了通往屋顶的铁门前。

身上的绳线从一开始的紧绷状态,变为了松弛。

这种“变化”似乎在告诉着我,我的方向是无误的。

“吱——”

还是那扇生锈的铁门,与陈旧的墙壁摩擦着,发出熟悉的声响。

就算先前的我极度确定祝雪柔的位置,但是现在,我的心情却是充满迟疑与期盼的。

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铁门后的场景是黑暗的,即使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与明月也无法照亮天台。

我快步走到天台的中央处,扫视着这里,却没有看到我期待的身影。

失落的情绪让我顺着围墙滑落在地上,我曲着腿。

后背与冰凉的墙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但是我却感觉不到疼痛。

这夜空明明很晴朗。

“小默?”

难道这个天台会提供幻听BUFF吗?现在是,过去也是。

“小默?”

——啊啊,看来我还是找对地方了。

祝雪柔从门的另一边的墙角探出了已经散下头发的脑袋。

她正惊讶着。

“哈——”我深深地出了口气,然后站起身走向她。

我嘴角上扬的笑容是在嘲讽自己。

心中的石头终归还是着地了。

她同那次的我一样,正靠坐在门另一侧墙壁上,这里是个很难被发现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我走过来,她慌忙的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因为我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啊。”

“嗯——,这是你想出来的新理由吗?”

“啊?理由?”

我挥了挥手,示意她给我留点位置。她向旁边蹭了蹭身子。

我坐在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正因为我喜欢这里,所以开学的时候才会坐在这个地方啊。”

“哦——?”疑惑的语调,“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开学那天我没有看到你吗?”

“算是吧。”

“那我勉强接受这个理由啦。”她笑着。

“什么叫勉强。”

我抬起头看着升起不久的月亮。

此时的秋风已经不再是那么凉爽了,而是有些冷冽。

还在穿着表演服装的祝雪柔很配合地颤了下身子。

我脱下了外套。

“给你。”

“诶?”

“冷的话就拿着吧,我里面穿的是长袖。”

她有些呆滞的接过了我的白色校服,然后穿在了身上。

因为身材的缘故,我们的衣服尺码本身就有很大的不同。所以祝雪柔此时就像是套着一件大号大衣一般,甚至袖子都拖到了地上。

“那个……”突然,我注意到了什么。

“嗯?”她转过头。

“我不会介意你拿我的衣服垫着的。”

这糟糕的语序真是够了,我明明想说的是“如果不把衣服垫在屁股下面还是会着凉的吧?”。但是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说出口啊。

她先是有些疑惑,不过随后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

是银铃般的笑声,和原来一样。

接着她又有些脸红,但还是把我的衣服揪在了腿下。

她用双手抱住了刚刚缩起来的腿,头埋在了双膝之间。

“小默从来没有这样过呢。”

“啊?你指什么?”

“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

“……嗯。”

“今晚的夜空很晴朗啊。”

为了缓解尴尬,我转移了话题。

“才不是呢。明明是乌云密布啊。”听到我这么说,她也缓缓抬起了头。

但那眼神是伤感的。

“……”

仿佛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悲伤,我们彼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呐,小默。”

“怎么了?”

“你说这天空中有多少颗星星呢?”

“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

“但是并不是每一颗都会被人看到呢,就像现在……”

她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身子抽搐着,语气哽咽着。

“就像现在……不是每一颗星星都会被我们看到。”

“即使‘观星客’们已经很用心的在尝试看清每一颗星星了。”

“但是……但是还是会有很多……很多很多永远都不会被看到的星星吧?”

“应该是这样吧……”我回应着。

我该如何去反驳她说出的“事实”呢?

如果能很轻松的推翻所谓的“事实”,这个世界上怎么又会有那么多难题在等着我们去解决。

“我已经很努力了……”

大滴的眼泪流落着,顺着她柔嫩的脸庞滴落着。

“我已经很努力了吧?!”

然后祝雪柔这样对着天空吼道。

这是再问我,也是在问自己。

“明明……”

“明明就知道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着‘付出’与‘回报’的等价关系。”

“但我还是相信着……”

她失神地自言自语着。

“还是相信着那个傻瓜啊。”

“因为他说过,即使听起来很傻,但是这种等价关系就是存在的啊。”

“现在看来,那听起来像是在童话里才可能发生的事。”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执迷不悟的相信着啊?”

天空的繁星像儿歌里唱到的那样,一闪一闪。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有多少的星星在闪烁着,但还有多少同样在闪烁着却不会被我看到的星星呢?

天空里怕是有很多,我的身边也有一个。

我顺着相机的挂带,将它慢慢拎起。

轻触开关键后,我又按下了相册键。重新把照片调回第一张,然后我把它放在了祝雪柔的膝上。

“嗯?!”

她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被吓了一跳。

在懂了我的意思后,她伸出手准备接过相机。

但我拒绝了她。

“我来帮你翻吧。”

我前倾着身子,慢慢地按动翻页按钮,尽量在每一张照片上都多停留几秒,为她腾下认真欣赏的时间。

“这是唐卉同学为你拍下来的照片。”

“……”她没有回话。

“看,很美的吧?”

“舞台上的十四颗星星都在释放着自己的光芒。”

“但你没发现,在这十四颗星星中,你是最闪亮的那一颗啊。”

“祝同学其实一直在被唐同学所关注着。”

“知道为什么我们不会去把‘观星客’叫做‘看星星的人’吗?”

“嗯?”她第一次回话。

“‘看星星的人’是在欣赏夜空中的星图。”

“而每一位‘观星客’,都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一颗唯一的星星。”

“对于他们来说,夜空里始终会有那么一颗星星,是他们一直在寻觅的。”

“是他们宁愿耗费大把精力去寻觅,大把金钱去买专门的望远镜,也要去找到的一颗星星。”

“所以总会有人看到的。”

“总会有人会看到,会主动去欣赏那一颗现在我们看不到的星星。”

“即使我们看不到,但它们还在闪烁着,一直闪烁着。”

“它们不会孤单,因为‘观星客’始终存在。”

我的话终于最后一张照片上。

她停止了哭泣,抬起头,视线从相机转移到我的身上。

“所以唐同学,就是那位一直在寻觅着你的,那位‘观星客’。”

“……嗯,是呢。”

她似乎露出了笑容。

“那小默呢?”

“诶?”

“小默也是‘观星客’吗?”

“总会有一两个对看星星不感兴趣的人吧?”我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她,内心迟疑着。

“所以,小默不是……”

“不是我的‘观星客’,对吗?”

——啊啊,这让人怜悯的容貌,让人心疼的眼神。

明明泪痕还在脸上,但泪水却又顺着轨迹滑落下来。

就好像这轨迹是之前精心算计好的一样。

我该如何回答她呢?

面前的,是“失落的祝雪柔”。

见我根本就没有说话,她突然停止流泪,再一次笑了。

“开个玩笑而已啦!”

但泪水还未从脸上晾干,所以揭露了她那凄惨的微笑。

她站起身,拍了拍肩上披着的,我的衣服。

“谢谢你的衣服,小默。”说着,把衣服轻轻地放在了还盘坐在地上,靠着墙的我的腿上。

“和上次一样,小默出现在了我最无助的时候呢。”

“嗯。”

“和上次一样,小默很卖力的在安慰着我呢。”

“嗯。”

“和上次一样……和上次一样……”

她背对着我,又凝噎着。

“和上次一样,小默又把我逗笑了……。”情绪再不支持她说完这句话。

“别再说了吧……”

我的声音嘶哑、无力。

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但却仍然靠着墙,似乎如果离开了支撑着我的墙,我就会狠狠地摔倒。

狼狈地摔倒。

“小默,很多时候,都是很温柔的。”

“但现在,小默都站不稳了呢。”

“我……”

听到她这么说,我突然站直了身子,快步向她。她也突然转过了身。

但嘴中的话却没说完。

被她抱住的我,将话留在了嘴里。

我的脸上应该是惊愕的表情。

祝雪柔的头搭在了我的左肩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身子。

衣服与相机从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机器与水泥地碰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我想弯腰去捡,但是她似乎更用力了些。

“我有话……对你说。”

维持着这个动作,我先开了口。

但是,我却没有后话。

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上一刻你的嘴边有千言万语,但在下一刻,你却吐不出一个字。不是大脑停止了思考,也不是你忘记了那些话。只是无法说出来,就像是汽车遇见红灯就要停下,吸烟者看到禁烟标志就要掐掉香烟一样。

是说不出口的,我的情愫。

但是,让我无言的既是自己,也是祝雪柔。

她的头在我肩膀上左右摇晃着,示意我不要说。

“呼——”

压抑的气氛一时间让人出不了气。

只不过刚刚过去了几十秒,但我却感到好像过去几年似得。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天宫一天,人间一年。”

我怕是心在天宫,身在人间吧。

然后祝雪柔说话了。

“小默,如果你突然想叫我,你会说什么?”

“祝同学。”

“请去掉后两个字。”

“但是,只是说一个祝字会很奇怪吧?”

“别装不懂啊!”

她说着用拳头用力的砸了一下我的背。

——暴击。

“祝雪柔。”我回答道。

“好了。”

她松开了手,轻轻地后退了几步。

“呐,我说小默。”

我刚捡起衣服和相机,她突然叫唤。

“什么?”

“我们是‘朋友’了,对吧?”

“啊?”

我思索了一下。

“嗯,是了吧。”

最后,祝雪柔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最耀眼,美丽的微笑。

……

我将祝雪柔送到了车站,便挥了挥手离去了。

并肩的一路上并不孤单,我们似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什么事情。

——所谓的“闲事”。

充满着感激的周四夜晚,我被祝雪柔拒绝在了天台上。

因为被拒绝了,所以才会称这为“感激”。

她并不是永远都那么单纯幼稚,有些时候,她也很聪明。

互不了解的两个人如果突兀的拉近距离,结局只会是在某个时刻,无力地擦肩而过。彼此会对自己之前的做法深深地惋惜,然后在之后的日子里,永远的,孤独的怀着“后悔”这样的情绪。

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感受着牵引着我的丝线。

现在这些丝线不再是单单一条了。

今晚,我很感谢祝雪柔,

谢谢她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重新安逸地走在我的世界里。

要我说,

能处在屋顶上——主动的“欲言又止”和被动的“拒绝”之间的位置,真是恰到好处。

……

嘛,我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自己啊。

……

第一卷,完。

————————————

好啦,这就是今天的更新了。

会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我会把他们留在“后记”里面。

如果看完第一卷,你也有想说的话的话,请写在页面下方的评论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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