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雷恩大人,头儿要召见你过去!”当身穿着红色衣服的信使来到小院的前厅时,修雷恩正坐在台阶上面修剪着自己的指甲。修雷恩很少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因为如果坐在真的是用来“坐”的地方,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干一些什么事情了。还是坐在屋子的外面比较好,有风景,有阳光,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地方。
当然,把屋子的椅子搬到外面来也不是完全不可行的。但在修雷恩眼中每一个东西都应该哟自己应该摆放着的位置。椅子如果放在客厅里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摆设了,但放在走廊里或者院子当中无疑就成了破坏气氛的杂物了。
而现在这个院子里的杂物其实只有一个,不是别人,正是修雷恩他自己。他自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他讨厌阴谋诡计,他讨厌潜伏暗杀,他总是喜欢用正面的冲突去解决一切的问题。为此也搞砸过很多事情。可那都也在铎拉格可以允许的范围之内。
可当下真真实实的是,修雷恩这一次确实越界了。他砸了安卡诺的场子并把那位吸血鬼伯爵狠狠教训了一顿——在没有得到任何人允许的情况下。以铎拉格的情报网一定会很快找上修雷恩,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可悬就悬在这个亚金发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老爹到底发了多大的火。自己还有没有可能重新从那个男人手上将自己的自由拿回来。
——铎拉格是该派人过来了。
“头儿还会传唤过除了我以外的人吗?”修雷恩觉得心里稍微有些没底。就像是每一个犯了错事被家长叫去训话的小孩子一样。或许他的情况更糟一些。铎拉格不一定把修雷恩真的当做是自己的孩子去看待。
如果非要说后不后悔的话,修雷恩则是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感到后悔了的。再给他哪怕千次百次他也依旧要去这么干。哪怕不是什么吸血鬼伯爵找上门来,修雷恩也打算去做一番不像是平时自己回去做的事情。
写作自我突破,读作小孩子的叛逆期,那是一种病,没得治!
“除了修雷恩大人,其他干部那里头儿也几乎都派人过去了。”来人显的有些拘谨,干传话这一行的大概也没有几个会是有大舌头习惯的人。大舌头的人大抵都活不长。合格的使者会费劲每一丝脑浆去斟酌自己的措辞,以至于不泄露出什么会让自己掉脑袋的东西。
很少与组织里的人交谈,修雷恩也习惯了使者们的无口了。铎拉格将所有的干部都传唤过去让修雷恩感到了一阵心虚:若老爹只传唤他一人还好,那肯定只是轻罚至少还有讨价还价的机会。而当所有干部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轮资历轮辈分,修雷恩有没有说话的权利都不知道。
要么干脆就像耶梦说的一样干脆一枪把自己老爹崩了算了!修雷恩不否认自己脑袋中真的冒出过这样的想法。可那也只是气急了时普通的想想。就算铎拉格再怎么不信任修雷恩养育之恩终归还是养育之恩。背信弃义的事修雷恩不愿意去干,至少在将他那颗十七八岁少年热忱的心换成一颗七八十岁老油条的心之前他不愿意去干。
思来想去,最后摆在他面前也只有硬着头皮上这一条而已。就算想要逃,这里是一座岛修雷恩也逃不到哪里去。更何况为了一时意气撕破了这层脸皮而丢了家实在是不值当。
这么一想修雷恩顿时觉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甚至隐隐还冒出了铎拉格那么急着召见自己是有别的什么大事要发生的错觉。毕竟组织里所有的干部都去了,总不可能是看铎拉格怎么把自己给削成人棍的吧!
可实际上修雷恩的好心情也没有维持多久。数十分钟后,当修雷恩踏入总部大殿那一刻明显可以感觉到周围空气的严重不对头:
在少年眼前长度近乎百米,宽度可以略窄一些的宽阔大厅中,除了中央留下了一条通道外两侧几乎都已经被拥挤地好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的人群给挤满。八条巨大的石柱从大殿四周升起支撑住建筑物那巍峨的穹顶,不需要其他多余的装饰,仅仅是眼前那个就算挂满了魔晶灯也无法被完全照亮的宽阔的空间就足以散发出让人无法呼吸的庄严肃穆感。
房间里人虽多,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哪怕一丝巨大的声响,着仿佛被集体催眠一般的剧烈违和感将丝丝的恐惧浸透到了修雷恩的内心中。铎拉格这哪是召集组织的所有干部,他怕是将散步在整个九龙各个产业的常暗成员给全部召唤回来了。其中有修雷恩认识的,但更多却是不熟悉的脸孔。在修雷恩踏入大殿的一瞬间,成百上千的视线从四面八方传来将他射成了一个筛子。
九龙要变天了!修雷恩此刻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铎拉格并不是因为自己捅的那点儿小篓子而发的召集令。可现在情况说不定更糟!他犯错犯错实在是太不是时候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会被铎拉格真的当做稳定军心的祭品给宰掉也说不定。明显通知他的时间比其他人晚了一步就是最好的证据。
于是修雷恩缩着脖子,耷拉着腿尽量减少了自己迈步子的频率开始向前走去。可百米长的地毯终归还是太短了些。很快他就走到了尽头,如果再前进的话就是对头目的不敬了。
他抬起了自己的头,看到了站在黑狼王座之前那个白发苍苍的健壮男人。和几天前在内室相见的情况截然不同,现在的铎拉格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头狼,一头准备吞他血肉,啃他骨头的年迈狼王。现在整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直视这个男人——除了修雷恩,被逼无奈地不得不和他对上的眼睛。
“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吗?”铎拉格这时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因为整个大厅过于安静的缘故而回荡在四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修雷恩点了点头。与其去期待铎拉格没有得到安卡诺城堡到底是被谁炸了的情报,还不如去期待海里的鱼突然想不开想要去淹死自己靠谱一些。九龙之王就是九龙之王,规矩也就是规矩。修雷恩本就不觉得自己会逃过这一劫,但事实是目前发生的一切比他预想最糟糕的情况还要再糟糕一些。
常暗的其他成员不敢直视铎拉格于是全场大部分的视线都落到了修雷恩的身上。事实证明目光这种东西确实是有重量的,它们可以轻若鸿毛又可以重于泰山。教本来得意的人愈发得意,教本来心虚的人愈发心虚。
修雷恩此刻无疑就是其中第二种状况。他现在正想着自己进门之前被缴走的双枪,如果武器还能别在自己腰上的话他还能稍微再硬气一点。
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块砧板上的鱼肉,等待着站在高处的主人估量着他的剩余价值。
“也就是说,我现在就算要了你的脑袋也没有意见吧!”铎拉格沉默了多久时间仿佛就停滞了多久。等到铎拉格再一次开口的时候修雷恩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咚地一声砸到地板上。
修雷恩很早以前就想过关于自己会怎么死的这一点。身为一个杀手会考虑这样问题其实还是挺正常的:比如会在某一天执行任务的时候被自己目标砍掉脑袋,比如在穿过雨林时不小心被一条毒蛇钻进了衣服里面,甚至可以是得了任何不治之症。但绝对不是在这里,在此时此刻,死自己在老爹的手下,死的毫无意义,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他哭了。他本以为自己早已看穿的生死会平淡地面对这一切可实际上他却根本做不到。大脑变得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学过怎么去求饶的少年甚至连恳求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嘴角漏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那个吸血鬼告诉我,如果我不回去的话,他就要杀死赌场里所有的人。”
少年知道铎拉格并不会因为这样的话而心软。他甚至还弄不清楚那个九龙之王将那么多人召集到这个大殿里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那也与修雷恩彻底没有一点儿关系了。因为他现在是祭旗的棋子,是铎拉格向整个组织证明自己威严的祭品。
可铎拉格似乎真的心软了。
“两条胳膊!”面对跪倒在了地上眼泪汪汪的养子那个说一不二的男人竟然改口了。这虽然是一个好消息但反而让修雷恩觉得有些看不透他的。
稍微有些冷静下来修雷恩总觉得铎拉格这一刻似乎少说了半句话:比如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亦或者看在你往日劳苦功高的份上。但老狼既然不说,就没有人敢去猜他的想法。至少不敢正大光明地去猜。
亦或者这才是那头狼真正的想法——才身边的人去猜他,看不透他,最后彻彻底底地去畏惧他。至少在修雷恩的眼中,铎拉格这一刻的举动和往日相比实在是太反常了。隐隐间甚至散发出一股不对的苗头。
可还没等修雷恩来得及细想他就被两个组织内的成员一人架着一只胳膊给拖了下去。如果是按照小说中的剧情发展的话,修雷恩似乎还不得不和那头老狼道一句感谢饶命之类的话,可他不想说,他不想对一个将要夺走自己手臂的人道谢。
修雷恩此刻觉得有些委屈,但又不是很生气。他可以反抗但又不想反抗。修雷恩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着“说不定可以杀了铎拉格”时简直就像是自己对自己说了一个笑话一样。只有真正站在眼前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怕他,那是一种刻在骨子的害怕或者说是顺从。
就像是蜂巢里的王蜂命令工蜂去送死工蜂也不得不服从一样。他从小就被刻上了服从那个男人的烙印,以至于……铎拉格如果真的坚持要修雷恩死的话,他说不定自己就会对自己扣下扳机。
这真是可悲的一生。修雷恩摇了摇自己的头。他想起了那句——习惯有时候很恐怖的古话。而有些习惯说不定一生都无法改掉了。
人类并非生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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