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三十七分,整个校园里空无一人,空寂无声,唯有秋蝉的悲鸣诉说着天气渐凉。太阳早已下山,教学楼内漆黑一片,我凭着记忆摸索着朝着自己的教室走去。
要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晚还要一个人去教室的话,原因很简单,我把钱包忘在课桌里了。
我所在的建业中学是能在全国排进前十的重点中学,不仅学生们的平均成绩十分优秀,课外的社团活动也非常活跃。入校还没到一个月的我深深地为这里人人踊跃参加社团的气氛所鼓动,早早地就加入了学校的足球部。
作为一年级的新生部员,在主力球员奔跑在绿茵场上挥洒汗水的时候我只能在球场外练练颠球,还有混得比我更惨的一年级部员只能负责捡球。
好在等到主力球员训练结束之后,我们这些一年级部员总算是得到了球场的使用权,可以好好踢一踢球了。只不过这种时候大多太阳已经快要下山,往往不到半个小时我们便已经看不清对面的球门在哪里,只好结束而各自回家了。
今天的情况也是一样,直到五点四十五的时候我们一年级部员才得到球场的使用权,踢了大概四五十分钟之后天就完全黑下来了。累得口干舌燥的我想要买点水喝,却发现无论是衣服上的口袋还是书包里都不见了钱包的影子。
“真是太倒霉了!”
我难以抑制地埋怨着,一边还要背着硕大的书包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往教室挪动。
“喵——”
“喵——”
“喵——”
路过花坛的时候,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们学校里有很多猫——这里,我说“很多”的意思是不计其数。不仅如此,据说猫科动物研究社的同学仔细观察之后断定,每一天在校园中活跃的猫都不尽相同。有的猫仅仅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而有的猫却常年盘亘在中央花坛附近,享受着爱猫的女生们投喂的食物。
我所在的建业市是六朝古都,东南第二大城市,这里总共有多少所中学我没有特意去调查过,但据我估计数百所还是有的。然而尽管有这么多学校,却没有任何一所学校会有我们学校这么多的猫,以至于时常会有别的学校的学生跑到我们这里来看猫。奇怪的是,不管怎么看,我也没有发现我们学校有什么能够吸引这么多猫来聚集的特质。
当然,对于这种事情我也只是处于稍微有点好奇的状态,并没有想过去努力找出原因。毕竟我对猫没什么感觉,既不特别喜欢也不觉得讨厌。再说,我想原因大抵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有投喂食物的传统吧。
这时,其中一只猫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只我叫不出品种的猫,纯黑色的毛皮,小巧可爱,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夜空下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它端坐在花坛中央,其它的猫围着它不停地叫唤着,而它却只是冷淡地看着它们,偶尔才轻轻地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叫。
莫非这只不起眼的黑猫竟然是这群猫的头领吗?我不禁这样想到。
在我的印象里,动物群的头领总是最强壮最能打的那一只,而这只黑色小猫则瘦弱不堪,看起来实在是毫无战斗力,怎么都不像是一位头领。可是看它端坐猫群中央、不紧不慢地和其它猫儿交流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它确实有王者的风范。
“嗒--嗒--嗒——”
正当我有些疑惑的时候,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一位少女从前方教学楼的拐角处出现,迈着小步子朝着这边的花坛走来。少女皮肤白皙、长发垂肩、身材挺直,宽大而普通的校服穿在她的身上也别有一番特别的味道。天色漆黑,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有一双明亮有神、似乎能够穿透夜色的眼睛。
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我,而是径直来到了花坛前,伸手轻轻地抱起了那只黑色的猫群头领。
这时,她那由娇小的五官所组成的精致的脸被我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得清清楚楚。从校服来看,她应该是大我一届的高二学姐,但她却长得十分稚嫩,似乎比我家那位十二岁的刚上初一的妹妹大不了多少,虽然个子要稍微高上一些。
离的很近,她身上有种好闻的香味儿飘进了我的鼻子里。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想转身继续朝我的教室那边走,她却先偏过头了看了看我,我不由得停了下来。
接着,她用清脆悦耳而又低沉坚定的声音说出了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也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句话:
“你愿意和我一起战斗吗?”
一瞬间,我以为我听错了,于是我用疑惑的眼神暗示她再说一遍。
“你愿意和我一起战斗吗?”
原来我没有听错。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战斗?和什么战斗?怎么战斗?我瞪大了眼睛,大脑高速运转却还是一片浆糊,然而此时我的回答已经脱口而出。
“学姐你是中二病吗?”
不错,中二病,就是中二病。刚才我跟着她的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而我的嘴却一语打破了僵局:这只是一个中二病患者的日常犯病而已。
于是,我又开始思考:对于中二病来说,战斗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常用修饰词,不需要太在意,因而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和我一起”,所以说这其实是一句中二病式的表白。啊,这真是太好了!刚进入高中没多久就可以和虽然有点中二病但这么漂亮的学姐交往,实在是太幸运了!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她是中二病,我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好像也有些不太妙,说不定会伤到她的自尊心,让她一气之下把表白收回去就不好了。
“我不是中二病。”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撩了撩自己漆黑如瀑的垂肩长发回答了我的问题。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却很平淡,我听不出来她有没有生气。
于是我也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愿意和你一起战斗。”
“为什么?”本以为她听到我答应表白会一阵娇羞,可她却继续用平淡的语气问起了问题。
为什么?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啊?谁会不答应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的表白呢?
“因为学姐你的美丽使我沉迷,学弟我非常愿意和你交往。”我的回答又一次没有经过大脑的允许而脱口而出。
月光很微弱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确实能感觉到她微微有一些脸红,当然这是转瞬即逝的。
“交往?”她平淡的声音里带有一丝疑惑,“我并不是在向你表白。”
果然,空欢喜一场。
尽管我的大脑喜欢胡思乱想,但我很少真的去相信。毕竟,像我这样长相普通的男子高中生,是不会有一位如此漂亮的学姐对我一见钟情还当场表白的。
但是,在放弃之前,还是要以辩解的名义调戏一下这位漂亮学姐的。
“你不是问是否愿意和你一起战斗吗?一般来说,情侣们不都会相互扶持一起战斗吗?”我摊了摊手,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那么,是我选择的表达方法不对,对不起。”面对我的调戏她却一本正经地道歉起来,“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叫做冉葳葳,高二(1)班的学生,也就是你的学姐,同时也是古代方术研究会的成员。”
“古代方术研究会?这也是学校的社团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我入学已经快有一个月了,社团巡礼也早就举行过了,我十分确信之前从未听说过“古代方术研究会”这么一个听起来非常古怪的社团。
“我们是一个非常低调的社团,从不公开招募社员,也从不参加社团巡礼,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从不公开招募社团?那你是怎么进去的?”学姐的这些话让我更加好奇了,没想到学校里还有这么神秘的社团。
“在我们社团,新的社员只有经原社员介绍入会这一种方法。”她稍稍昂起头,“而我刚才的话,就是在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社团。”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你那奇葩的社团因为这种奇怪的招新方式濒临废部,所以你现在见到新生就想把他拉进来。”我用失望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之处,原来我只是你随便拉的一个人。不过看到学姐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就不纠结了。好吧,我加入。”
反正我对只能在快日落时才能踢一踢的足球活动已经厌倦了。加入这么一个人数较少的社团肯定会有大把和这位名叫冉葳葳的漂亮学姐独处的机会,多好呀。
“我们并没有濒临废部,我也没有见到新生就想拉进来,你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强加于人。”尽管使用着带批评意味的话语,冉葳葳的语气仍旧保持平淡没有变化,让人无法判断她的心情。“你在对我们社团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同意加入,实在是既鲁莽又没有诚意,因此,我不能接受你的加入。等你对我们的社团足够了解,再重新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
“那我该怎么了解你的社团呢?”
冉葳葳没有理会我的提问,抱着那只黑猫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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